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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孩子还上幼儿园的时候，同学请她去参加生日晚会，是在外面租的场馆。那天我开车送
过去，放下她也放下礼物，问同学家长大概什么时候来接。家长说，大概两个小时后吃
蛋糕，披萨一个半小时后送到，订了不少，足够大人小孩一起吃，你到时候过来吧。我
说，谢谢，不用了，我已经有安排。
安排是和孩子妈在超市吃饭，一家以韩国人和墨西哥人为主顾的超市，有便宜的蔬菜水
果，也有很大的鱼类柜台。以前带了孩子去，她一进门捏住自己的鼻子，抱怨stinky（
臭），就没在里面吃饭。孩子妈喜欢吃石锅拌饭，所以这次难得有两个人的时间，我们
就去超市吃韩国饭。
下午三点钟多，吃饭的人没几个。韩国老板娘正在洗菜，围裙上擦擦手，来到账台上。
点石锅拌饭十块钱，牛仔骨十六块，我问孩子妈要不要加个海鲜辣豆腐煲也是十块。孩
子妈说算了，反正还送小菜。信用卡划卡，我给了五块小费。一刻钟后，老板娘喊东西
好了，我走过去拿托盘。边吃边聊，孩子妈说，味道不错，但只送一份泡菜，上菜也有
点慢。我说，这里比饭店便宜，老板娘请的墨西哥女孩要四点以后才来帮忙搭手，也是
为了省钱。孩子妈说，所以你给20%的小费? 我说，嗯，我希望她能开长久一点。孩子
妈说，应该的，我看老板娘脸上的皱纹和粉，应该有五十多岁了，life is not easy。
吃完我把托盘送回去，老板娘点着头道谢接了过去。
出来到家书店坐了会儿去接孩子，正赶上切蛋糕。大人小孩一起唱生日歌，美式糖霜蛋
糕孩子只尝了一口，把盘子递给我，说，不好吃，你吃吧。说完又跑开抓紧时间去玩了
。最后出门时，同学的妈妈站在门口，给每个孩子一份goodie bag （礼物包）。回家
的路上，孩子问，我怎么从来没有生日晚会呢？ 孩子妈很严肃地对她说，XXX（孩子的
名字），我有三句话要对你说。一，别人有的，我们不一定有；二，我们都想要很多东
西，但我们不能都得到；三，你想要的，不等于你真正需要。
后视镜里看看听得似懂非懂的小姑娘，我说，妈妈，她还小呢，你不用这么严肃讲大道
理吧。孩子妈说：有些道理我要让她现在就明白。我自己连十块钱的海鲜豆腐煲都不吃
，这样一次花销至少五六百块的生日晚会，她凭什么想要，我们就一定要给她？
我听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教育孩子是个沉重的话题。如何看待贫富和物质享受？穷养还是富养？培养怎样的金钱
观？都是莫衷一是。我避免和孩子说道理。我喜欢给孩子讲故事。讲我小时候我爸爸，
也就是她爷爷，砍了泡桐枝架在房间里挂白炽灯让我做功课，春天到了，泡桐枝长出了
嫩绿的叶子。讲我初中时带着妹妹，也就是她姑妈，在河边洗碗，柴油机船轰轰开过，
打起的浪把铝锅盖卷到了河里，我跳到河里去捞。孩子听了咯咯笑。孩子妈问我：你这
是对她进行关于吃苦的教育？我说，其实我当时也不觉得苦，我也不希望她吃苦。孩子
妈说，所以你就那么宠她？
孩子妈自己很能吃苦。
当年她出来读书，给还在国内的我写信，说坐公交车买菜，背着双肩包拎几个塑料袋在
雪地里走回去。麦当劳不舍得吃，周末炒一大锅炒饭，每天微波炉热一盘，倒一杯橘子
汁，看一个台湾同学送给她的菜谱下饭。
那时她修五门课，打工二十个小时，同时准备证书考试，忙得昏天黑地。一次大雪学校
停课，下午六点多她从楼梯走下来，房东说一直很疑惑她人在哪里。她说，她从前一天
下午六点多吃了晚饭，一直睡到现在，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我跟着出来，读书，转学，工作后她第一个生日，我一个人去商场买件大衣送给她。她
站在镜子前手插在口袋里，喜欢得满脸是笑。然后问我要看发票，然后坚决让我去退掉。
买了现在这个学区房，一个周末她流感发烧，躺在床上对我说，这是我搬到这个房子后
，除了出去玩不在家，两年内第一个周末我没有给房间吸尘，今天我真的是爬不起来拖
不动吸尘器了。我说，那就这周别吸尘了。她看着我说：你这么回答我啊？我还以为你
会说“你拖不动这周我来打扫呢”！
我希望孩子象妈妈：坚强，努力，认真，做事一丝不苟。可她偏偏更象小时候的我：挑
食，贪玩，爱看小说，差不多就行。
怎么教育她呢？我也不知道，而她一转眼都十岁马上十一了。
今天早上妈妈五点半出去跑步，离波士顿马拉松还有整整一年多，她开始研究波士顿比
赛的路线，进行跑坡的准备，在小区里一段一百五十米的大坡上来来回回跑。两年前她
训练全马时，一天她出门跑二十英里。孩子起来吃早饭，IPAD上看卡通片，做了一回儿
数学题，说，Daddy, I feel fuzzy (晕乎乎有点燥的感觉）. 妈妈正好跑完回来，满
脸是汗喝冷牛奶。听到了，对她说，你怎么一早起来就fuzzy？快换身衣服，穿上跑鞋
，跟我出去跑一圈，就不fuzzy了。
两人出门，我拿了相机，跟在后面，按了张照片。
背影挺象妈妈的，长大了会应该更象吧？
过去，放下她也放下礼物，问同学家长大概什么时候来接。家长说，大概两个小时后吃
蛋糕，披萨一个半小时后送到，订了不少，足够大人小孩一起吃，你到时候过来吧。我
说，谢谢，不用了，我已经有安排。
安排是和孩子妈在超市吃饭，一家以韩国人和墨西哥人为主顾的超市，有便宜的蔬菜水
果，也有很大的鱼类柜台。以前带了孩子去，她一进门捏住自己的鼻子，抱怨stinky（
臭），就没在里面吃饭。孩子妈喜欢吃石锅拌饭，所以这次难得有两个人的时间，我们
就去超市吃韩国饭。
下午三点钟多，吃饭的人没几个。韩国老板娘正在洗菜，围裙上擦擦手，来到账台上。
点石锅拌饭十块钱，牛仔骨十六块，我问孩子妈要不要加个海鲜辣豆腐煲也是十块。孩
子妈说算了，反正还送小菜。信用卡划卡，我给了五块小费。一刻钟后，老板娘喊东西
好了，我走过去拿托盘。边吃边聊，孩子妈说，味道不错，但只送一份泡菜，上菜也有
点慢。我说，这里比饭店便宜，老板娘请的墨西哥女孩要四点以后才来帮忙搭手，也是
为了省钱。孩子妈说，所以你给20%的小费? 我说，嗯，我希望她能开长久一点。孩子
妈说，应该的，我看老板娘脸上的皱纹和粉，应该有五十多岁了，life is not easy。
吃完我把托盘送回去，老板娘点着头道谢接了过去。
出来到家书店坐了会儿去接孩子，正赶上切蛋糕。大人小孩一起唱生日歌，美式糖霜蛋
糕孩子只尝了一口，把盘子递给我，说，不好吃，你吃吧。说完又跑开抓紧时间去玩了
。最后出门时，同学的妈妈站在门口，给每个孩子一份goodie bag （礼物包）。回家
的路上，孩子问，我怎么从来没有生日晚会呢？ 孩子妈很严肃地对她说，XXX（孩子的
名字），我有三句话要对你说。一，别人有的，我们不一定有；二，我们都想要很多东
西，但我们不能都得到；三，你想要的，不等于你真正需要。
后视镜里看看听得似懂非懂的小姑娘，我说，妈妈，她还小呢，你不用这么严肃讲大道
理吧。孩子妈说：有些道理我要让她现在就明白。我自己连十块钱的海鲜豆腐煲都不吃
，这样一次花销至少五六百块的生日晚会，她凭什么想要，我们就一定要给她？
我听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教育孩子是个沉重的话题。如何看待贫富和物质享受？穷养还是富养？培养怎样的金钱
观？都是莫衷一是。我避免和孩子说道理。我喜欢给孩子讲故事。讲我小时候我爸爸，
也就是她爷爷，砍了泡桐枝架在房间里挂白炽灯让我做功课，春天到了，泡桐枝长出了
嫩绿的叶子。讲我初中时带着妹妹，也就是她姑妈，在河边洗碗，柴油机船轰轰开过，
打起的浪把铝锅盖卷到了河里，我跳到河里去捞。孩子听了咯咯笑。孩子妈问我：你这
是对她进行关于吃苦的教育？我说，其实我当时也不觉得苦，我也不希望她吃苦。孩子
妈说，所以你就那么宠她？
孩子妈自己很能吃苦。
当年她出来读书，给还在国内的我写信，说坐公交车买菜，背着双肩包拎几个塑料袋在
雪地里走回去。麦当劳不舍得吃，周末炒一大锅炒饭，每天微波炉热一盘，倒一杯橘子
汁，看一个台湾同学送给她的菜谱下饭。
那时她修五门课，打工二十个小时，同时准备证书考试，忙得昏天黑地。一次大雪学校
停课，下午六点多她从楼梯走下来，房东说一直很疑惑她人在哪里。她说，她从前一天
下午六点多吃了晚饭，一直睡到现在，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我跟着出来，读书，转学，工作后她第一个生日，我一个人去商场买件大衣送给她。她
站在镜子前手插在口袋里，喜欢得满脸是笑。然后问我要看发票，然后坚决让我去退掉。
买了现在这个学区房，一个周末她流感发烧，躺在床上对我说，这是我搬到这个房子后
，除了出去玩不在家，两年内第一个周末我没有给房间吸尘，今天我真的是爬不起来拖
不动吸尘器了。我说，那就这周别吸尘了。她看着我说：你这么回答我啊？我还以为你
会说“你拖不动这周我来打扫呢”！
我希望孩子象妈妈：坚强，努力，认真，做事一丝不苟。可她偏偏更象小时候的我：挑
食，贪玩，爱看小说，差不多就行。
怎么教育她呢？我也不知道，而她一转眼都十岁马上十一了。
今天早上妈妈五点半出去跑步，离波士顿马拉松还有整整一年多，她开始研究波士顿比
赛的路线，进行跑坡的准备，在小区里一段一百五十米的大坡上来来回回跑。两年前她
训练全马时，一天她出门跑二十英里。孩子起来吃早饭，IPAD上看卡通片，做了一回儿
数学题，说，Daddy, I feel fuzzy (晕乎乎有点燥的感觉）. 妈妈正好跑完回来，满
脸是汗喝冷牛奶。听到了，对她说，你怎么一早起来就fuzzy？快换身衣服，穿上跑鞋
，跟我出去跑一圈，就不fuzzy了。
两人出门，我拿了相机，跟在后面，按了张照片。
背影挺象妈妈的，长大了会应该更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