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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经济大萧条——摘自《光荣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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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经济大萧条——摘自《光荣与梦想》# 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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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经济大萧条——摘自《光荣与梦想》[美]威廉.曼彻斯特
1932年8月,一位替《星期六晚邮报》写文章的人问英国的大经济学家约翰·梅纳
德·凯恩斯:历史上有过类似大萧条这样的事情没有?他回答说:“有的,那叫黑暗时
代,前后共400年。”为此惊呼大难临头,未免言过其实,但是这两个历史时期至少有
一点看来确实是相同的,那就是,人民虽然身受其害,却都不懂得是什么在作祟。
有人笼统地归罪于“时势”,这所谓“时势”乃是胡佛的隐讳真相的说法。有人又
把大萧条同1929年的股票市场崩溃混为一谈。全国制造商协会主席约翰·E·埃杰顿说
大萧条的局面是某些人偷懒怠工造成的。对于这种指责,失业队伍里着实有不少人竟也
默然忍受。他们采取这种态度,其原因在于40年前美国基督新教的道德观还很有势力。
千百万人陷入绝境,当然不是咎由自取,可是社会工作者们却一再说:失业的人自觉羞
愧。1932年2月,有个人被房东撵走,他对《纽约每日新闻》的记者说:“我已经两年
多没有固定工作了,有时我真觉得自己像个杀人犯似的。我怎么搞的,连自己的孩子也
没法照顾啦?”
由于教养的关系,这样的人自小就相信,谁卖力气,谁就有出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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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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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lot of these are happening now. But it should not be like that any more.
People learn from their mistakes...
Hard time will pass, optimism always w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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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经济大萧条——摘自《光荣与梦想》[美]威廉.曼彻斯特
1932年8月,一位替《星期六晚邮报》写文章的人问英国的大经济学家约翰·梅纳
德·凯恩斯:历史上有过类似大萧条这样的事情没有?他回答说:“有的,那叫黑暗时
代,前后共400年。”为此惊呼大难临头,未免言过其实,但是这两个历史时期至少有
一点看来确实是相同的,那就是,人民虽然身受其害,却都不懂得是什么在作祟。
有人笼统地归罪于“时势”,这所谓“时势”乃是胡佛的隐讳真相的说法。有人又
把大萧条同1929年的股票市场崩溃混为一谈。全国制造商协会主席约翰·E·埃杰顿说
大萧条的局面是某些人偷懒怠工造成的。对于这种指责,失业队伍里着实有不少人竟也
默然忍受。他们采取这种态度,其原因在于40年前美国基督新教的道德观还很有势力。
千百万人陷入绝境,当然不是咎由自取,可是社会工作者们却一再说:失业的人自觉羞
愧。1932年2月,有个人被房东撵走,他对《纽约每日新闻》的记者说:“我已经两年
多没有固定工作了,有时我真觉得自己像个杀人犯似的。我怎么搞的,连自己的孩子也
没法照顾啦?”
由于教养的关系,这样的人自小就相信,谁卖力气,谁就有出息。现在呢,不管勤
的懒的,一概倒霉,所以人人感到精神沮丧。正如沃尔特·李普曼当时所说:“整个民
族精神不振,人人觉得自己孤零零的,谁也不信,啥事也不信,甚至对自己不信任了。”
真正的原因在哪里呢?在于从柯立芝总统到胡佛总统任内的所谓“新世纪”的繁荣
并没有确实的基础。回顾起来,大萧条似乎是产业革命最后来了一次大动荡,由此在新
的技术革命到来之前造成的一个间歇时期。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由于有了各种大规模生产的技术,工人每小时的劳动生产率已
经提高了40%以上。既然有了这样大量的商品生产,消费者的购买力显然也需要相应提
高,这就是说,要增加工资。但是在20世纪20年代,工人的收入并没有随着生产力的提
高而相应增加。就是在黄金时代的1929年这一年,布鲁金斯研究所的经济学家也已计算
过,一个家庭如果想取得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需品,每年要有2000元的收入才行,但当年
美国家庭60%以上的进款是达不到这个数字的
。一句话,购买力跟不上商品产量。那时有各种愚蠢想法,其中之一是以为产量突
增不是什么问题,说什么“只要有个好推销员,什么都能卖得出去”。实际上是,有钱
的人搞股票投机(有些并非有钱的人也做投机买卖),而掮客则提倡一种可说是群众性的
投机,怂恿那些手头并不宽裕的顾客乱买东西,靠延期过长的赊账的办法来做买卖。
由于经纪人到处放账,股票市场基础不稳,终于垮台。影响所及,那些到各地推销
的掮客做成了的千百万小宗交易也收不回账了,因为他们不管什么商品都一概赊给无力
付款的人。
“新世纪”的繁荣时期就此结束,接踵而来的是一场大恐慌,全国惶惶然不知所措
。上次的长期经济危机发生在1893年,自此以后,美国已经高度工业化,想要城市人口
大批回乡,已经不可能了。
这次,赫伯特·胡佛恰巧在大难临头的前夕担任总统,可说是自作自受,因为他在
当商务部长时只醉心于提高生产力,却不注意购买力不足的危险性。他只是在卸任离开
白宫很久以后,对当年的事才有所醒悟。他写道:“这边为数不过几千人……却占有大
部分的生产成果;……那边是占20%左右的人口,却只分到那么一点点东西。”
从股票市场崩溃到1932年(大萧条时期最惨的一年),经济一直在螺旋式下降,而这
个下降趋势又因为采取了某些措施的缘故而更加速了。按老规矩说,这些措施本该使经
济复兴的,可是事实恰好相反。为了保障投资者的利益,物价是不能降的,于是销售量
下降了。销售量一减,只好用解雇工人的办法来降低商品成本。这个工业部门的工人失
业了,哪里有钱去买别的工业部门的产品呢?
这样,销售额越下降,被解雇的工人就越多,引起购买力的全面萎缩,结果是:产
业工人穷了下来,连累农民也穷;而农民的穷,又回头加深了产业工人的穷。“谁也没
钱买对方的东西,”这是一个俄克拉何马州人在国会的小组委员会上作证时说的话,这
把恶性循环这个现象说得清清楚楚。“所以,在同一时间,同一国家里,既是生产过剩
,又是消费不足。”
不过有些行业却是分外兴隆。出售避孕药物的行业一年赚了2.5亿元。
在全国居民中,有一半以上每星期看一次电影(成人票价二角五分,儿童一角)。
吸纸烟的人逐年增加,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个习惯是有害的。
“开耳温奈特”牌冰箱和“阿特沃特·肯特”牌收音机畅销一时。
小型高尔夫球场和流动图书馆也很兴旺。
阿尔弗雷德·C·富勒组织了一批人挨户推销刷子,成绩很好,仅在严峻的1932年8
月一个月里,销售额竟由1.5万元增加到5万元,以后更逐年增加100万元之多。
有一个名叫J·保罗·格蒂的天才人物,悄悄把好些廉价油井买了下来;太平洋石
油公司共有100万股份,他竟在1932年2月掌握了其中的52万股。
各地也有个别幸而得手的生意:例如马萨诸塞州昆西市有一家外观挺特别的餐馆,
屋顶漆成鲜橙色,外表模仿殖民时代的建筑风格,这时正濒于破产。赶巧街对过来了一
家戏班子(第一台戏是尤金·奥尼尔的九幕剧《奇异的插曲》),每晚8时30分中场休息
,观众纷纷到这家餐馆吃饭,于是老板霍华德·约翰逊就渡过了难关。
整体萧条的境况
1932年6月,美国东北各名牌大学的应届毕业生步21974名老学长的后尘,也在拼命
找工作了。那时连在纽约百货公司开电梯也要有学士学位,而且对他们当中好些人说来
,这已是最好的差使了。
自从1720年英国南海公司垮台以来,“南海泡影”这个词,一直被用以形容一种没
有前途的企业“南海泡影”是南海公司的诨名。这家公司是做股票经纪生意的,1711年
在英国伦敦成立,取得南海贸易的专利权。因为有利可图,股票价格飞涨,本来是100
镑一股,竟涨至1,000镑一股。后来股票暴跌,希望破灭,所以人们称之为“南海泡影
”。这个“泡影”确是破灭了,它的股票行市竟跌到了只等于极盛时代的13.5%。不过
,后来它还是翻过身来,继续做了80年生意。相形之下,美国钢铁公司和通用汽车公司
的情况就显得更糟。1932年,这两家公司的股票已经跌到1929年前的价格的8%。
整个来说,纽约证券交易所行情牌上的股票价格,只等于1929年的11%;投资者的
损失达740亿元,相当于世界大战全部战费的三倍。全国有五千多家银行倒闭,8.6万家
商号暂停营业。美国国民总产值从1040亿元下降到410亿元(1973年估计为21770亿元)。
1932年,有27.3万户人家被房东撵走。工人即使谋得一职,每周平均工资也只有16.21
元。
重工业的关键美国钢铁公司,当时的开工率只达19.1%。
美国机车公司不需要好多钢材了,在20年代,它平均每年售出600台机车,可是
1932这一整年只卖了一台。汽车制造业也不像往常那样大量买进钢材了,一些大名鼎鼎
的汽车公司逐渐消失了,什么施图茨汽车公司、奥伯恩公司、科德公司、爱德华·皮列
公司、皮尔斯·阿罗公司、杜森贝克公司、富兰克林公司、杜兰特公司、罗科摩比公司
等等,都是如此。有个不自量力的人出了一种“罗克尼”牌廉价汽车,要跟福特公司竞
争,结果损失2100万元,本人自杀了事。
1932年1月间,富于创造性的细菌学家阿瑟·G·谢尔曼用手工粗制第一辆木制拖车
,在底特律市汽车展览会上展出,轰动一时,但全年只销售了80辆。
航空运输业也一落千丈,当时的班机有12个座位,可是据商务部统计,平均每班有
七个座位是空着的。
除了新发明的有声电影外,所有其他娱乐场所都濒临破产。爵士音乐家埃迪·康登
整整四年只灌了四次片子,因为唱片制造业的营业额由每年5000万元跌到了25万元。
萨莉·兰德能勉强维持生活,是靠她那些著名的扇子舞。记者问她为什么要搞这样
的玩意儿,她回答说:“我不脱裤子,就挣不到钱啊。”
平民的生活与工作
因为觉得人穷丢脸,所以大家总是遮遮掩掩,不让邻居知道,而且常常也能瞒得过
去。
对门人家的底细,谁也识不透。那位衣冠楚楚、每天早上按时出门的青年律师,说
不定是拣个偏僻地方去挨户兜售杂志、便宜领带、真空吸尘器、高压锅、“二合一”牌
鞋油之类的东西的。他甚至可能干脆换一套破衣服,在另一个市区向路人行乞。他也可
能像千人万人那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找不到工作,眼看孩子日渐消瘦,只有彻夜
同绝望交战的份儿。
当然,人在街头流浪久了,也能找到一些窍门。譬如,花五分钱要一杯咖啡,然后
白要一杯开水,把柜台上的番茄酱倒一些同开水一搅和,就算是番茄汤了。冬天,报纸
塞在衬衣里边是可以御寒的;如果料到在职业介绍所外面要排上几个钟头的队,事先用
麻包片把腿包扎起来就是了。鞋可是个特殊问题。硬纸板可以衬鞋底,有些人还喜欢在
鞋后跟垫上棉花,走水泥地少硌脚。但是如果一只鞋子真的完蛋了,那就什么办法也不
中用了。最先磨破的是纸板,接着是袜子补丁,于是雪水渗进鞋里,糊满了脚丫子,加
之鞋钉直扎脚跟,结果只好用一种特殊的姿势走路。
穷人家为了省钱度日想出的种种妙法,说来真了不起。男人的刮胡子刀片磨了再用
;自己动手卷纸烟,要不就抽“翅膀”牌(一角钱一包);为了省电,改用25瓦灯泡。孩
子们捡汽水瓶到铺子里退钱,一个两分;上面包店排队买隔宿的面包。妇女们把旧被单
剪开再把两边缝接起来,这样就把中间磨损的地方分移到两边去了;把自己的衣服改一
改给女儿穿,这样在邻居太太面前就不显得寒碜了——其实邻居手头一样紧,恐怕采取
的办法也是一样。许多人家把收到的祝贺圣诞的卡片保存起来,明年好改寄给别的朋友
。有时,某人一连几个星期不露面,街坊上只听说他“有事出门”了。如果这人体贴妻
子,他是不会对她透露此行实情的,因为其中的辛酸她万万想不到。
这样的“出门”人当然是找工作去的。关于找工作,1932年前后传说的可多了,有
些听来离奇,却一点不假。
确实有人通宵守在底特律职业介绍所门口,第二天好占个排头。
确实有一个阿肯色州人为了找工作步行900英里。
确实有人出钱买工作做。曼哈顿六号大街某职业介绍所招聘300人,确实有5000人
来应聘。
华盛顿州确实有人到树林里放火,为的想人家雇他当救火员(此事第72届国会的劳
工问题小组委员会有证词记录在案)。
《商业周刊》做过调查,证实有不少人不再喜欢美国了,有的已经离开美国,有的
正设法离开。30年代初期,迁居国外的人数年年超过迁入的。
俄国在纽约有个贸易机构,叫做苏美贸易公司,它平均每天收到350份申请书,要
求移居俄国。有一次令人最难忘怀:他们登广告招募6000名熟练技工,报名应聘的竟达
10万人之多,其中有管子工、油漆工、机械工、厨师、火车机师、木工、电工、售货员
、印刷工、化学家、制鞋工、图书管理员、教员、牙科医生,此外还有洗染工、飞行员
、殡仪工人各一人。
虽然纽约本市已经有100万人失业了,仍有无数人从邻近各州到纽约来找工作,这
些异乡人中有少数加入了在曼哈顿街上擦一次鞋得五分钱的7000“鞋童”的队伍,又有
少数插手走私运煤的勾当(纽约市10%的煤是由宾夕法尼亚州的失业矿工偷运进来的);
但是大多数只是混迹在市内那82条长龙里领面包度日。如果身边还有一角钱,还可以在
充满汗臭和消毒药水气味的小客栈里睡他一宿;如果身无分文,就在街上捡些报纸当做
铺盖,到中央公园、地下铁道站口,或垃圾焚化场去过夜了。冬夜苦寒,焚化场的余温
吸引成百成千人到那里去,睡在大堆大堆的垃圾上。
做丈夫的这样出去走了一趟之后,钻进空货车或者趴在车底下,又回到家里,不免
同妻子合计,看看家底子还能维持多久。于是变卖结婚戒指,抵押家具,凭人寿保险单
借钱,或者干脆向亲戚求援。下一步往往是想开个夫妻店。原先装作有钱,这时在街坊
眼里可露馅了:院子可能改成小型高尔夫球场;男的可能开个“客厅杂货店”,女人可
能给别家太太洗头、卷发、修指甲,每次一元。马萨诸塞州失业纺织工在房间里安上织
布机;康湿狄格州有很多人家往铁丝上穿别针,全家起早摸黑,一星期只挣得五块钱。
这些都是万不得已的办法,成功的寥寥可数,因为有钱买东西的人实在太少了,最
后只好承认失败。当父亲的跑到市政厅去说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请求列入贫民册。由于
统计错漏很多,当日究竟有多少贫民,不得而知,总之,大约有1500~1700万人失业,
大多数是一人养活全家的。1932年9月的《财富》杂志估计,美国有3400万成年男女和
儿童没有任何收入,此数近于人口总数的28%。而且这个研究报告一如其他报告,那正
在另一种地狱里受难的1100万户农村人口是不包括在内的。
农民与农业
1933年美国还有25.1%的人口靠农业或者想靠农业过活,这些农村人口没有分享过
什么“新世纪”的繁荣;他们的处境全国早已公认为不可忍受,1929年的股票市场大崩
溃只不过使他们更惨罢了。
1932年,有个记者说他一看到美国农民便想起报纸的星期画刊上那些蒙古农民;饥
荒就在眼前了,它的阴影笼罩着美国莽莽大平原。自伊丽莎白女王时代1558~1603年。
——译者以来,农产品价格从来没像现在这么低过。一蒲式耳约合36升。——译者小麦
的售价不到二角五分,一蒲式耳玉米是七分,一蒲式耳燕麦一角,一磅棉花或羊毛五分
。糖每磅只值三分,猪、牛肉每磅二分半,200个一箱的苹果,如果个个完好,才卖四
角。
把农民辛勤劳动的成果按市价折算,一车燕麦还买不到四元一双的“汤姆·麦坎”
牌皮鞋。一车小麦够买这双鞋了,但是每英亩土地要付三元六角的押款利息,又要付一
元九角的捐税,农民每收一英亩小麦,就要亏一元五角。以棉田活来说,身体最壮、手
脚最快的男工,从早干到黑,整整14个小时,摘300磅棉花,却只能拿到六角钱。用玉
米棒子当燃料,比卖玉米买煤烧还合算。肉价惨跌:一只羊送到市场,运费一元一角,
售价不足一元。蒙大拿州有个牧场主,赊到了一些子弹,花两个小时把一群牲口全部杀
了,扔进山沟,由它烂去,原因是卖牲口的钱还抵不过饲料。他临行时嘟嘟囔囔地对一
个记者说:“唉,这也算是对付萧条的一种办法吧!”
由于农业品价格惨跌,数以万计的通告出现在住户门柱上和各县的法院门口,宣布
这家那家农场债务不清,不准赎回。据估计,密西西比州1/4的农场都被拍卖掉了。
共和党的农村报纸编辑威廉·艾伦·怀特对胡佛总统说,他应该去看看中西部的情
况。怀特写道:“农民们,不管他的土地是否已经抵押出去,谁都知道农产品既然跌到
今天这个价钱,他自己迟早要完蛋的。”农场主破产了,连买捆东西的绳子、修理东西
的工具和作物的种子都拿不出钱了,这时放贷的银行就取得了农场的产权,一变而为遥
控的地主,而那世代耕种这块土地的人却沦为佃户。乡下的牧场主用羊肉喂秃鹰,烧玉
米烤火;城里的千百万人却买不起那贱到使农民破产的农产品(黄油每磅三角九分,上
等牛排每磅二角一分,鸡蛋每两打四角一分)。买不起的原因是失业的人太多,至于那
些幸而还有工作的人,工资也低极了,叫做“饿不死人”的工资。
血汗工厂、工资、福利与政府
胡佛总统不赞成减工资,也说过话,但是又反对用法律规定每小时工资多少,因此
1932年春季美国钢铁公司要再度大幅度削减工资时,工人们竟毫无办法。
整个劳工运动几乎烟消云散了:劳联会员人数从1920年的410万减到220万,只占劳
工总数的6%。1932年,曾发生过多起拼死斗争式的罢工,但都以失败告终。许多矿工每
月工资只有十元八角八分;平常要受过磅员的卡压,还得在煤矿公司所开的商店里高价
购买生活用品。他们一反抗,资方的武装狗腿子就伙同国民警卫队实行血腥镇压。联合
矿工工会势单力薄,只能对受害者表示同情,别无他法。
在林恩和洛维尔这类新英格兰工业城镇里,只有1/3的工人还有工作,忍受着农奴
般的待遇。有一个工人离开新罕布什尔州的曼彻斯特到纽黑文去找工作,竟在那里被捕
,说是犯了“流浪”罪,送进法院,最后又勒令回到原厂。因为找工作的人太多,雇主
便一再削减工资。百货商店的售货员工资低到每周五元。芝加哥市有人做过调查,据说
多数女工每小时工资不到二角五分,其中的1/4不到一角。1932年,伐木业每小时工资
减到了一角,一般承包工程业是七分半,砖瓦制造业六分,锯木厂五分。在大萧条时期
之前,马萨诸塞州各纺织厂很少要求熟练工人在一天八小时内看管20台织布机的,可是
在采用了“加快制”和“提高劳动强度制”之后,作家路易斯·阿达米克亲眼见过,竟
有些十来岁的女童工要从黎明到黄昏,不停地看管30台宽式织布机。
在布鲁克林区的“血汗工厂”里,15岁左右的童工每周只挣二元七角八分。女工每
周工作50小时,报酬是二元三角九分。1932年夏天,康涅狄格州劳工局长报告说,本州
有一百多个工厂里的工人,每周工作55小时,而工资只有六角。纽约市是纽约州里剥削
工人最厉害的地方,而市内那个雇用5万名女工的服装工业,其剥削之凶又冠于全市。
《时代》周刊写道:“无法无天的雇主”已经“把美国工人的工资压低到中国苦力的水
平了。”制帽工人钩织一打帽子,只得工资四角,一星期只能织两打。做围裙的女工做
一条挣二分半,一天只能挣两角。给拖鞋加衬里的女工,搞了72双拖鞋才得到二角一分
;如果每45秒钟能加工一只拖鞋,每天工作九小时,拿回家里的也只有一元零五分。有
一个做裤子的工厂,女工把一条裤子的线头清除并用海绵揩干净,只得工资半分。处理
这样一条裤子要花五分钟,所以每小时的工资是六分。哪个雇主厚道一点,就无法跟这
种血汗工厂竞争。领取救济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是胡佛总统仍然不肯从国库拨款补助,
因此在大萧条临近第四个冬天的时候,整个救济机构已是摇摇欲坠了。
有一位参议员发表意见说,现在工人每周只有一两天的工资,实在无法维持他们的
生活需要。可是全国制造商协会主席埃杰顿却说:“什么·给工资要看工人的需要·我
从来不考虑这个,我是按效率给工资的。至于社会福利之类,本人是作为宗教事务来处
理的。”无疑,他认为他自己已经尽了责任了。正如《财富》杂志所说,当时的理论也
同过去的一样,以为有了私人办的慈善事业和公私合办的福利机关,老弱病贫的人就都
得到照顾了。
可是实际上行不通。大萧条一方面使要求救济的人数倍增,另一方面又使救济金的
来源陷于枯竭。1932年,私人捐款锐减,只占救济金支出总额6%,于是便有三千万人左
右要依靠公办福利事业照顾了。不幸得很,这副重担子,地方政府却挑不起。自从1930
年以来,各州各市的预算早已出现了赤字。各市政府的收入,大约有90%来自房地产税
,但是按大萧条时期的币值计算,房地产的估价实在高得荒唐。房东既然是房屋的所有
者,就得纳税;房产有没有收益,法律不管,税额不能减。即使房客是靠市政府救济过
活的,救济金又不包括房租,房产税还是要照缴。于是房东便千方百计要房钱,他们怒
从心头起,最初是要把无钱交租的住客统统撵走。纽约市各条街道几乎天天有人撵房客
;费城也一样,多家踯躅街头,因而小女孩们竟编出一种新游戏,名曰“撵房客”。
但是,赶走住户,空出房子,还是解决不了问题。这只能使有产者更加不得人心,
却不能使他们有钱上税。结果正如哈佛大学商学院萨姆纳·H·斯利希特教授对参议院
制造业委员会所说的那样:“在全国范围内,凡是失业的人,几乎都暂缓交租了。”各
市区和郊区,欠交房地产税有20%~30%。城市少了这笔收入,便削减公用事业。于是道
路失修了,人行道残破不堪,冬天冰雪载途,无人清扫。由于纳税人联合起来拒不缴税
,芝加哥市有两年全无入息,只好向银行借贷。市内那60万失业人口,更弄得它焦头烂
额。
地方政府财政破产了,加之社会上又认为贫困多少咎由自取,因此要想获得公家救
济,条件是极为严格的。人们为了争取请求救济的申请书获得审议的机会,也得事先变
卖家产,取消保险,直至借贷无门的地步,并且证明所有亲戚全部破了产才成。即使这
些条件都具备了,如果本人未婚,或已婚而无子女的,在很多城市还是领不到救济。接
受救济是为人所不齿的。1932年9月,缅因州刘易斯顿市通过了一项议案,禁止领取救
济金的人参加选举。这一招在马萨诸塞到俄勒冈等十个州是不需要的,因为这几个州的
宪法早已规定选民必备的财产条件。西弗吉尼亚州的医院要病人保证交医疗费才收;有
一个孩子需要开刀,转诊医生这种医生设有私人门诊但没有手术室、住院部,将需动手
术的病人转到别的医院治疗。——译者竟劝外科医生,且等孩子父母答应付1000元再说
。得克萨斯州罗伊斯城有两个大夫在当地报纸上登了这样一则广告:
如尊夫人有喜,要来罗伊斯城分娩,请备足款项交费,才能接生。特此通告。
在某些地方,纳税人协会竟想不准领救济的孩子上学;有些获得公家资助的人家,
竟不获准进教堂做礼拜。
即使克服了一切障碍,最后获准领取救济的也只是极少数人。而且,据《财富》杂
志报道,在某些工业城镇、矿区和佃农分成制农场里,“所谓救济事业不过徒有其名”
。城市里应得救济的人家,只有25%获得某种形式的救助。托莱多市长在1932年说过:
“我见到成千上万的山穷水尽、灰心绝望的男男女女前来请求救济。他们低声下气,苦
苦哀求。此情此景,真是丢尽了美国的脸。”再说,即使列入了救济名册,也并非就此
万事大吉,有希望,有奔头了。有人反对办救济事业,说人们领了救济金便大吃大喝。
可是以费城而言,四口之家每周只领五元五角的救济金,怎样去挥霍呢·不过此数虽小
,比之纽约市(救济金二元三角九分)、密西西比州(一元五角)、底特律市(六角),已经
很慷慨了。救济金顶多只够买粮食和燃料。领救济的人家,在股票市场大崩溃前往往早
已衣着不全,如今又过了三冬,其衣着之褴褛就更不堪入目了。常常看到的情况是,身
为一家之长,那浑身打扮竟像歌舞杂耍剧中的流浪汉:上衣缺扣子,袖子见窟窿;膝盖
外露,后裆透空;头上那顶凉帽是在谁家锅炉房里挂过几年的,脚下那双破球鞋贴满橡
胶补丁,手上戴的一副帆布手套左右两只不一样;除此之外,披上一张老羊皮短袄,既
臭且脏。
公职人员同领救济的人往往无法区别,因为他们的财源相同。一般地说,地方士绅
们总还能让本地的警察穿上像样的制服,因为那时大家都担心治安问题。可是对公立学
校的教员就没有那样关怀了,由于地方政府税源不足,教师的生活比别人来得苦,大萧
条初期,还在他们的工资里扣钱来资助施汤站呢。学生每年增加二十多万,学校就得进
一步节约开支。教室不够,书桌就摆在走廊里,有炉子的活动房子里,甚至洋铁皮棚子
里。音乐课和美术课取消了,教科书是这学期用了给下学期另一班用,弄得卷角污损,
字迹模糊,残缺不全。教室越来越挤了,最后,竟连教员的工资也发不出了。
到1932年为止,只因教育经费不足,全国已经有30万儿童失学。密西西比州、明尼
苏达州北部、爱达荷州、南达科他州和亚拉巴马州的教员,只得轮流到各学生家里去“
吃派饭”。俄亥俄州德顿市的学校每周只上三天课,阿肯色州的三百多所学校有停课十
个月以上的。在堪萨斯州,因为小麦一蒲式耳只卖二角五分,所以乡下的教师每月工资
只有35元,一年又只支八个月薪水,合计280元。艾奥瓦州的教员每月薪金40元,只及
华盛顿政府所说的产业工人最低生活费的一半。阿克伦市拖欠教员工资多至30万元,扬
斯顿市欠50万元,底特律市80万元,而芝加哥市竟超过2000万元。
谈到芝加哥的学校,那倒是大萧条中的一段佳话。当地的教师因为不忍眼看50万儿
童失学,于是没钱坐车就搭过路便车到学校上课,没有薪水也坚持工作(至1932年为止
,在13个月当中,只有五个月发过薪),市政府发的欠条规定大萧条时期过后才能兑现
,银行不肯收兑,教师们也收下了。不知怎的,市政府居然还有办法筹备下年的芝加哥
博览会(在博览会期间,色情舞星萨莉·兰德的每周进款是6000元),可是教育局要经费
,市政府却充耳不闻。有1000个教员干脆裁掉了,未被辞退的只好忍受巨大牺牲,继续
工作。在全市1400个留用教员中,有759个被房东撵走。他们拿保险单借支了112.8万元
,并向高利贷商人借了23.2万元,年息是42%。尽管自己挨饥受饿,这些教员竟还从干
瘪的腰包里掏出钱来养活1.1万名小学生呢。
对教员、救济工作人员和警察来说,穷困生活是近在咫尺,看得再清楚不过的了。
30年代初期,还没有人骂警察为“猪猡”。即使警察被派去破坏罢工,人们还是普遍认
为他们同工人一样,也是受剥削的。3月7日,官方在福特汽车厂血腥镇压“反饥饿游行
”。第二天,底特律市警察局长就开除了162名警察。纽约市的巡街警察自1930年以来
就在自己执勤的那些最贫困的市区向穷人分发救济粮,赈款由本市公职人员(包括警察)
捐助,占他们的收入的1%。正如卡罗琳·伯德所指出的,他们这样做,是“第一次公开
承认,对于那些规规矩矩可是陷于赤贫的人,官方责无旁贷。可是承认这一点的不是上
层人物,而是那些在贫民区里工作的最下层公职人员”。
不过,目击那些最凄惨的情况的还是教员,因为大萧条时期受害最惨的人就在教室
里。1932年这年最可怕了,当年10月,即大选前一个月,纽约市卫生局报告说:公立学
校的小学生有20%营养不良。美国友谊服务委员会的秘书对国会一个委员会说,在俄亥
俄、西弗吉尼亚、伊利诺伊、肯塔基和宾夕法尼亚各州的矿区,营养不良的儿童有时达
总数90%以上,他们的症状是“思睡、发懒、困倦、智力发展受阻”。有一位教员劝一
个小女孩回家去吃点东西,她回答说:“不行啊,我家是轮流吃饭的,今天该我妹妹吃
。”又有一个小男孩让人看他心爱的小兔子,他姐姐悄悄地对来客说:“弟弟以为我们
不会把小兔子吃掉的,可是我们就要这样做啦。”一个名叫莉莲·沃尔德的社会工作者
感到十分不忍,她问道:“为了让孩子们吃饱,有些人自己一连饿几个星期,饿得直打
哆嗦,你看见了没有?”有一个有儿女的人满腔怨气地说:“咱们工人再也没有养孩子
的权利了。”马萨诸塞州有一个牧师说:“我认得一家人,他们今年只吃小扁豆过活,
买不起面包啊。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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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q*******8 的大作中提到】
: 美国的经济大萧条——摘自《光荣与梦想》[美]威廉.曼彻斯特
: 1932年8月,一位替《星期六晚邮报》写文章的人问英国的大经济学家约翰·梅纳
: 德·凯恩斯:历史上有过类似大萧条这样的事情没有?他回答说:“有的,那叫黑暗时
: 代,前后共400年。”为此惊呼大难临头,未免言过其实,但是这两个历史时期至少有
: 一点看来确实是相同的,那就是,人民虽然身受其害,却都不懂得是什么在作祟。
: 有人笼统地归罪于“时势”,这所谓“时势”乃是胡佛的隐讳真相的说法。有人又
: 把大萧条同1929年的股票市场崩溃混为一谈。全国制造商协会主席约翰·E·埃杰顿说
: 大萧条的局面是某些人偷懒怠工造成的。对于这种指责,失业队伍里着实有不少人竟也
: 默然忍受。他们采取这种态度,其原因在于40年前美国基督新教的道德观还很有势力。
: 千百万人陷入绝境,当然不是咎由自取,可是社会工作者们却一再说:失业的人自觉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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