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有太多的问号，但答案依然在风中飘

此前富士康曾公开回应，网络上有关“富士康郑州园区两万人确诊”为严重不实信息。

从这份辟谣的声明，稍有舆情敏感性的人大抵可以管窥，在当地民众间，一种不可描述的隐秘情绪恐怕早已开始弥漫。

从昨晚开始，越来越多徒步跋涉在路上的疲惫身影，跌跌撞撞地涌进了公众的视野，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标签：

徒步返乡的富士康员工。

把抖音定位在郑州，你可以在同城页面刷到一群又一群徒步返乡者的身影，很多年轻人以视频的形式，分享了自己的返乡历程。

郑州有着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和极其完善的基础设施建设，每一个上过地理课的初中生都知道，她是一座枢纽城市。

但在这样一座枢纽城市，寄身于一座世界级工厂的年轻人，在归乡的漫漫长路上，能够依傍的，却只有自己的双腿。

难以计数的年轻人疲惫地拖着皮箱和行李，徒步行走在田埂和高速公路之上，这些单薄的身影，实在是倒映出了一幅堪称荒诞的时代剪影。

（二）

人们诧异于这样的景象，在心疼和震惊之余，公众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刷了几个小时的微博和抖音，看了很多篇帖子，但依然没搞清楚，事情为什么最终演化到了这个地步。

我看到仍然有人在天真地追问：媒体哪去了？

坦白讲，有时候我羡慕这种“天真”，因为这意味着在他们的世界中，媒体这只“看门狗”依然警觉且咆哮。

至少在今天中午之前，没有人站出来做出解释，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为何发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最先选择以步行这种决绝的方式返乡，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怎样的环境下，做出了这样孤注一掷的决定……

潮水般的问题就像倾泻进了黑洞，听不到一句坚实的回声。

一个最浅显的事实是，如果我们一直含糊地避开问题的核心，那就不能天真地期待问题能够得到根本性的解决。

我们需要更铿锵有力的追问，需要有人站出来解释这一切，需要有人站出来担责和给予承诺，承诺类似的狼狈与苦难，不会再轻易重演。

上午，朋友圈被张丰老师那篇《就这样沉默地走在中原大地上》刷屏，是啊，虽然目之所及都是他们蹒跚的身影，但他们行走的脚步并未共振出一种轰鸣，本质上，他们仍是“沉默”的。

在绝大多数时刻，他们埋首于流水线和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中，在一份份指令中调度自己的命运。

这些年轻人为全世界生产最先进、最前沿的电子科技产品，但在本质上，这数十万人都是没有“话筒”的失语者。

事情何以至此?在某个维度，恰恰正是“失语”，所导致了这一切。所以，有些问题的答案，其实是秘而不宣的。

可以想象，在大规模的“溃逃”尚未发生时，不安和焦躁的情绪曾化成难以计数的问题——

在最终的决定作出前，这些年轻人一定发出过许许多多的疑问，这是人的本能，面对未知和不可预见性事件的本能。

但显而易见，此前他们并没有得到能令自己心安的答案。

远方的家乡不一定比郑州更美好，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家是一个庇护所，重要的是家人可以给予自己无条件的包容，和世间最坚固的确定性。

这是人们甘愿长途跋涉的最底层动机，当生活开始晦暗不明，开始呈现高度的随机和不确定性，家至少还能给予我们一份确定性的生活。

在你四处追问却找不到“答案”的时代，家人至少可以给予我们一个毫不迟疑的，无比笃定的回答。

（三）

社交媒体上，能看到很多老乡将免费的食物和饮用水摆放在路边，免费供归家的年轻人取用。

散落于路边甚至田埂上的免费食物，呈现出了这片土地上一种悠久而淳朴的温情。

当然，也折射出另一种众所周知的“缺位”。

这些善意的支援，原本不该由老乡们承担，就像在一个正常运转的社会，年轻人本不该拖着行李箱，用自己的脚步丈量几十公里的距离。

毫无疑问，有些东西“缺位”了，如果你将满是疑惑的面孔望向天空，只能听到答案在风中飘。

民间自发的互助和不求回报的善意令人温暖，但细细审视，这一切也令人感到愤怒和无力，因为事情似乎只能停留在民间温暖的互助上。

这一切如果仅仅停留在感动和温情的层面，我们很难说服自己接受这所有荒诞的画面，假寐的人是可鄙的。

面对这一切，我们实在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

但答案依然在风中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