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羽人

秋天的羽人
风和雨来得频密了，
龙眼树落下叶来，
鸟语沉静，仿佛
往时光深处挂上一串风铃。
我细味别离，
轻轻碰触岭南之秋的平仄，
一根琴弦渐变喑哑，
如同咀嚼菜根，苦涩又惆怅。
天上月亮再圆，将变得饱满，
岁月于每年秋天结一次硕果，
百木国的大地上，
长翅膀的羽人飞过果树林，
林中挂着叮叮咚咚的酒坛，
他们喝掉初春的桃花酿，
喝掉深秋的桂花酿，
在空中飞翔，在枝头舞蹈，
然后抱月为琴，在星辰间歌唱。
秋天让人沉缅于纯粹的幻想，
我内心的百木国大陆，
传来绿羽女王的歌唱。
2020.9.6 晨 写于芦村

此诗之题，或亦可拟为《重返百木国》：）

枷锁
草率与轻信不能造成幸福，
却造成了枷锁。
旧日有多真诚今日就锁得有多深，
愤怒似火，吞噬了一切。
这嫉恨的日子，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过去。
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重获自由，
重新信赖他人，
从容行走，爱我自己。
我森林的金鹿何时再来，
带我重返童话王国，
穿越迷雾山林，
重临清泉，
洗刷所有的屈辱与污秽，
让我还原成赤子。

冬枣
秋天的雨滴，
滴落在校园的芒果树上。
雨水凝聚起初秋的澄澈与清凉，
结成一颗冬枣，
落在我的手掌心，
然后我细细咀嚼唐诗深处的忧伤与思念。
露珠今夜最白，
月亮故乡才圆，
此际我两手空空，
回顾我所失去的海市蜃楼，
那是我曾误认的故乡吗？
漫长的昨日，
我把赝品错认作真金。
直到怒火焚烧殆尽，
我才再次触及大地的真相。
大地如此广阔，如此遥远，
又是如此深厚，如此温暖，
我渴望扑倒在大地上痛哭一场，
像一个小孩再次置身于母亲的怀抱，
我知道除此之外，再无故园。
2020.9.8傍晚 写于阅读室

忘忧酒
得有足够的年岁
以及遥远的距离
加上冬枣和雪梨的甘甜
汲起澄澈的秋水
在风雨初逢的清凉季节
缓慢地酿造
满脚泥泞的过往应该收藏
还是遗忘
东江对岸万家灯火
携着寻常百姓的喜怒哀惧
消融于夜风与水雾
醇酒酿成的时候
你要来喝掉它吗
你会从容举酒一醉方休
抑或放下，一笑忘忧
2020.9.11 清晨

重要的此刻
你让我涉渡更深的思想，
来到这个重要的时刻。
此际，
每一棵树都站在自己的根基上。
头顶除了时光还是时光，
脚下除了道路还是道路。
双手十指，
除了创造还是创造。
两足十趾，
除了行走，还是行走。
2020.9.11 于芦村江边路上

爱之滋养
晚安，我的爱人，
我要入睡了，
深入一个有你的梦乡。
我的河流会环绕你的家园，
而你的果园将成为我的故乡。
是的，我需要爱
来养活行走在尘世的这副血肉之躯。
我需要你就像你需要我一样。
如果身躯是心脏与灵魂的居所，
那么这件事就无比重要。
明天醒来我要化作一朵玫瑰，
在你心头绽放。
你的温情会成为我的阳光，
而爱将化作清水在我们的大地上流淌，
成为万物的滋养。
2020.9.13-14

秋老虎
这个秋天，
我尝试驯服一头猛虎。
它来自遥远的国度，
梦幻山林硕果累累。
我窥视它的足迹，
万水千山，
处处留情。
当它进入我内心的原野，
我的时间与秋日硕果一样，
变得迷醉而甘甜。
我身体内的秘密花园，
蔷薇于黑夜盛开，
一朵一朵，开遍了天涯。
直到月亮勾住我的衣裳，
秋老虎骑在月亮上，
来到我身旁，仿佛在划船。
“嗨，去哪里呢，秋老虎？”
“我找你。从今往后，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时2020.9.20入夜 松山湖畔

秋分
秋天的深处
分出来好多条路，
我选择通向你的那一条。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等了那么久。
秋深了，
蔷薇在原野盛开，
秋梨在枝头酿成果酒，
是啊，月越来越圆，花越来越好，
你和我，落在大地上的每个脚印，都生长出了爱的根芽。
时2020.9.22 秋分之夜 于窗前

养
有一天，我爱上了一个人。
我真高兴。
我对他说：“到我身边来吧，我养你。”
他缄默，不再说话。
那会儿我不知道，他是一位顶级营养专家。
然后他开始烧最好吃的饭，
酿最醇厚的酒，
种植品质最好的蔬菜和茶叶，
以及葡萄、秋梨和冬枣……
来养我。
2020.10.9

问
我承认我站在石头山上，
巨大的石头布满了忧伤。
我的脚下长不出柿子树和苹果树，
就连野刺莓和山棯子也不可能冒出芽儿。
我手造那座空中楼阁已然耗尽了所有的能量，
双脚不息行走长出来密密麻麻的蚕茧，
双手日夜操劳如今像沙砾一样粗糙，
心血从眼中滴落，骨头已然枯槁。
此刻我孑然一身，除了大地母亲再无亲人……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为何用你的水井擦亮我的星星？
你为何用你的厚土填织我的领地？
你为何在我的身体撒满你的种子？
2020.10.10 日暮里

朝颜
真好看呀！
我爱极了这酒红色的朝颜花。
清晨，带着露，
小精灵一样随心所欲，
攀上竹篱笆、干草垛和矮灌木，
或者一大片无依无傍
匍匐在田野，在路边，在河谷。
一朵一朵又一朵，
是大地女神情不自禁的笑涡，
带着喜悦，怀了希冀，
是一盏盏骄傲的酒杯，盛满了晨曦。
就这样，高擎起时光的美酒，
微风脉脉，吹过你，也吹过我。
“一万年太久。
我爱你，
在今朝。”
2020.10.12 晨

清水出蔷薇
时光的清水里，
生长出蔷薇。
一朵，两三，三朵，
这沐浴着晨曦的三姐妹呀！
2020.10.21 清晨 阳台上，开了三朵几近完美的蔷薇花。深秋了，我心中漫溢着醉意，而花枝如此耐人寻味，仿佛高擎起时光的酒盏

你是我最简单的快乐

远方的田园，以及朝颜花

夏梦
来吧，到我这儿来，
我的夏日将因你而盛大。
阳光与雨水因你丰沛，
森林与草野因你馥郁，
我的心，因你豪华。
来吧，到我这儿来，
让我紧握你的手，
直到心之小鹿落地，
一步步走遍天涯，
直到爱之蹄痕一朵朵在梦草上开花。
到我这儿来吧！
你听知了，知了正忙着唱相思曲；
你看蝴蝶，蝴蝶正忙着喝结婚茶。
而我一言不发，默然唤你，
祈盼一个小小家。
写于1996年初夏，致ZH先生
2020年11月录于焚稿
夏梦与秋歌，也许是同质之物。录下此诗，向青春致敬。

夏梦
来吧，到我这儿来，
我的夏日将因你而盛大。
阳光与雨水因你丰沛，
森林与草野因你馥郁，
我的心，因你豪华。
来吧，到我这儿来，
让我紧握你的手，
直到心之小鹿落地，
一步步走遍天涯，
直到爱之蹄痕一朵朵在梦草上开花。
到我这儿来吧！
你听知了，知了正忙着唱相思曲；
你看蝴蝶，蝴蝶正忙着喝结婚茶。
而我一言不发，默然唤你，祈盼一个小小家。
写于1996年初夏，致ZH先生
2020年11月录于焚稿
夏梦与秋歌，也许是同质之物。录下此诗，向青春致敬。

独角兽的冬天
冬天的大神关上了秋天的窗子
空气慢慢冻成冰雪
我开了音乐，跳一支舞吧
我知道我再也不能透过音符和舞步触摸你
此刻，独角兽的森林朝雾弥漫
心形野花渐次凋谢，群星隐没在层云深处
群星沉睡，你低头沉思
你低头沉思，你思念谁
2020.12.18 清晨写于芦村独舞后

月照佛灵湖
月亮升起的时候，
我在佛灵湖。
湖光涵养月光，
人与自然永恒相遇。
此刻时光照彻肺腑，
被岁月惩罚的天真仍旧天真。
除了天真一无所有。
除了天真一无所求。
2020.12.20 佛灵湖口占

冬至的情诗
冰雪在眼前堆积，
我的田野随着我的足迹，
进驻到这个城市。
大雪覆盖了田园，
冬眠无须绝望，
光已贮藏，
酷寒底下埋藏温暖。
不管前方如何粗砺，
我要在每一个今天埋下种子。
当我老朽成泥，
冰消雪化，
你会发现我留下的是整个春天。
2020.12.21 冬至 于芦村

冬至的情诗
冰雪在眼前堆积，
我的田野随着我的足迹，
进驻到这个城市。
大雪覆盖了田园，
冬眠无须绝望，光已贮藏，
酷寒底下埋藏着温暖。
不管前方如何粗砺，
我要在每一个今天埋下种子。
当我老朽成泥，冰消雪化，
你会发现我留下的是整个春天。
2020.12.21 冬至 于芦村

祝福
今天是2020年的最后一天，感谢在这一年与你相遇，感谢你曾经爱我，你所有的好我都已贮存。
你已永在我心。
感谢你把我从糟糕的状态带出来，重新回到清澈勤奋的工作状态。
在时间无涯的荒野，感谢你曾赠予我这座绿洲。
你为我造的那座空中花园，将永远流水淙淙，将永远鲜花不断，将永远硕果累累。
请你忘记我的不好。
我会在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为你祝福。祝你身体健康，祝你心常喜悦，祝你用自己的双手实现你的梦想。
让我们一同祝福世界和平，再无灾难。或者虽有灾难，亦能承受，亦能医治，亦能复原。希望明天会更好。
最后，以对世界和对你的祝福来祝福我自己。
旧岁慢走，新年快乐！
2020年12月31日 于芦村

华年
如何方能留住你，我的华年？
如何挽救门前的龙眼树，
它和我相伴半生，
如今“咔嚓”一声被挖土机折断。
春天，我种下朝不保夕的玫瑰和兰草，
秋天，我爱上一个朝不保夕的爱人。
站立芦村，面向东江，
今日的流水已不是昨日的流水。
我怀抱岁月却两手空空，
所有人都已走开而我仍在此地。
是的，我仍在此地，
站立大地如同地母的一只眼睛。
2021.1.10

华年
如何方能留住你，我的华年？
如何挽救门前的龙眼树，
它和我相伴半生，
如今“咔嚓”一声被挖土机折断。
春天，我种下朝不保夕的玫瑰和兰草，
秋天，我爱上一个朝不保夕的爱人。
站立芦村，面向东江，
今日的流水已不是昨日的流水。
我怀抱岁月却两手空空，
所有人都已走开而我仍在此地。
是的，我仍在此地，
静立大地成为地母的一只眼睛。
2021.1.10 夜

看见
看见月亮，
看见家乡。
看见一只蚂蚁，
看见一朵蔷薇。
看见遥远的祖先的骸骨，
看见末日的英雄的勇气。
看见天地，
看见自己。
2021.1.14

蔷薇
最初萍水相逢，
然后别离，
然后是长长的日子，
然后爱种蔷薇。
然后，
生活慢慢被原谅，
美丽被想念，
丑陋被遗忘。
2021.1.12

舞者
给我一支歌吧，
我给你一段舞。
如果你无法遏制你的歌唱，
舞蹈就会像诗，像花，像泉，
从我的身体里汩汩流出。
我是如此热爱即兴的舞蹈啊！
今朝黎明即起，
伴着一朵蔷薇，
独自跳舞直到东方日出，
直到脚下的今天成为莲花，
成为岛屿，
直到躯体与心灵合而为一，
直到生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2021.1.15 写于芦村 清晨 舞后

金泉水
午睡时我梦见金色的泉水，
森林深处阳光丰沛，
阳光与泉水交汇融和，
生出金色的婴孩，
我知道她，是最初的我。
流泉深处，翠竹环绕，
一群彩色石子在做梦，在唱歌，
透明的虾，青色的蟹，还有一群小黑鱼，
在游戏，在舞蹈，在应和，
我知道它们，是最初的我。
2021年1月19日，考完试，
一个学期要结束了，在睡梦的尽头我清醒过来，
心仍足赤，水仍澄澈。
2021.1.19 午间 记梦

凤凰
音乐响起时，水流，花开。
水中生出今日的朝阳，呼唤云端的羊群。
神马随即长啸，浮云化作芳草，
游鱼攀上高山，候鸟迁往时间的旷野。
我用脚尖弹奏大地的琴弦，
舞蹈化作书页，在风中展开，缓慢地翻过去。
千军万马，在厮杀，在呐喊，攻城，掠地，
神话一幕幕在十指之间上演。
犹如凤凰在烈火中淬炼，
包藏灰烬也包藏烈焰，
然后化作一枚白蛋，再次诞生。
草书于2021.1.23清晨，1.25写定

木棉春月
走在夜路上，
红棉绽放，皎月光明，
我又想起去年秋天，
你和我今生今世的约定。
你说，我们在一起，
栖居于小屋子，
或者，到田野去，
到果园去，到山里去，到海边去，
成为天的赤子，地的孩童。
2021.2.23 夜月初明，过老木棉口占

春月红棉

木棉树下——致我们村庄未来的某个孩子
我们村庄的老木棉树，
据说，已有205年。
知道吗？
每朵硕大的红花里都住着一位
年纪轻轻的花精，
去看看吧——能看到吗？
过完这个春天我就45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
树就在这里，经风雨，历世事；
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后，
树还会在这里，开着花，看着你。
虽然如此，我还是感到高兴，
拥有与树同在的时光，并且想到你。
2020.3.5 清晨 过木棉树

我们村庄的老木棉树，雨季前

我们村庄的老木棉，雨季

佛灵湖的夜莺
2021年 3月21日，黄昏，
我又来到佛灵湖。
湖如此深，水如此静，
一只夜莺在森林中房屋歌唱。
风吹山水，声如海涛。
就这样我倾听万物，融于一体。
2021.3.21 佛灵湖口占

三月，苹婆的迷宫（或有我之境）
三月了，
我走到苹婆树下，
脚下的迷宫流布到
大树上，使我头晕
目眩。我探索再探索，
迷失再迷失，直到停驻脚步，
花之精灵涌向我，进入我，成为我。
我紧贴大树，祈求地母宽厚的手掌
抚慰我的焦灼，祈求东江强劲的臂弯
抱紧我的战栗。如果有痛苦，
承受痛苦。如果有孤独，
直面孤独。如果有泪，
让它流。如此要哭，
那就哭。直到苹婆再次成为
苹婆。直到我，成为我。
2021.3.25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