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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怨

帘卷西风9
1楼
引子:
(引子)我曾经有过幸福的童年,我在爸爸的爱抚中成长,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次意外,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从此,我成了路边的一棵孤蒿,无人问津,从此,我像天边的一朵孤云,随风飘零,像池中的一叶浮萍,任凭雨打风吹。我思念亲情,然而坎坎坷坷的寻亲路,却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及。我憧憬爱情,爱情却像七彩的肥皂泡,看似美好,最终却破灭。我渴望爱情,向往爱情,追求我所心仪的人,却酿成了一杯杀人的苦酒,让我终生抱恨,抱恨终生。
笑倚屋门送我去,暮日归来人不知,羹饭未凉谁与共,独对冷屋悠悠.
(一)
记得我将高中毕业的那天,和往常一样,我早晨上学时,爸爸还高高兴兴地把我送到大门口,叮咛我放学后早点回来,可当我下午放学回到家里后,爸爸却渺无踪影。
好心的隔壁邻居李阿姨告诉我,爸爸出事了.爸爸是做好了晚饭出门迎我时,被驶过来的汽车撞伤的.是她出门买菜时看见后,借附近单位传达室的电话,叫来救护车把爸爸送到医院的,
我跟着李阿姨来到医院的抢救室里.见爸爸脸上扣着养气罩,静静地躺在床上,急救人员正在给他施救。
“爸爸!爸爸!”我被这个阵势吓傻了,对着爸爸大声喊道。
爸爸似乎听到了,急燥地抓掉氧气罩,睁开眼睛看着我,张大嘴巴拼命扇动着嘴唇,气若游丝地挤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字:
“河生……你本是……我从河边……捡来的,所以……叫你河生……”爸爸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只能看见嘴唇在嚅动。
“爸爸!爸爸!”我全然不信爸爸的话,准是爸爸昏迷中说的呓语。
爸爸又伸出胳膊,直直地指着他头底下的枕头,张大嘴巴,竭尽全力的迸出了几个字“家里……我的枕头……”慢慢地垂下了胳膊。
垂危的爸爸直到此时竟还忘不了他的枕头,爸爸那个又脏又破的枕头为什么让爸爸如此眷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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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9
2楼
谢谢诸位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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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9
3楼
LZ在哪里?怎么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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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9
4楼
我不懂是啥意思,急得就是哭,只知哀求助医生加大救助。医生又给爸爸扣上了氧气罩,上前为爸爸又量血压,又听心脏。折腾了好半天,最后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我也无力回天,准备后事吧。”说完,拔掉氧气罩,关掉氧气瓶,走出了病房。
我不相信医生的话,我想爸爸大概是睡着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噩梦,梦醒后一切还会依然如故,可好心的邻居李阿姨告诉我, 爸爸真的逝去了.劝我要面对事实.我这才意识到,爸爸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从此后,我将失去了爸爸的爱抚,失去了爸爸的呵护,我怎么能接受这个现实呢,我不能接受我早晨上学时,看不见爸爸倚在门口目送着我的样子,听不见爸爸唠唠叨叨叮嘱我的声音,不能接受当我放学回来晚的时侯,看不见爸爸焦急地站在大门口等待我的样子,不能接受当我回到家里后,看不到爸爸亲手把他做的热腾腾的稍子面端到我手里的情景,不能接受从此后,将再也看不到他忙碌的身影,亲切的笑容,不能……我绝望地趴在爸爸的床前恸哭不止,呼唤不止,直哭得我两眼昏黑,晕了过去。我不知长夜是何时降临,又何时过去的。不知后来李阿姨是怎么帮我张罗的,不知我是怎么被扶到灵车上去火葬场送走爸爸的,一切都是好心的邻居李阿姨为我张罗的,李阿姨说,因为我当时悲痛过度,神志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送走爸爸回到家里,站在空洞洞的屋子里,想寻找爸爸忙忙碌碌的身影,寻找爸爸的笑容,然而这一切都梦一般的过去了,从此后,我将孤身只影,就像一叶无根的浮屏,随波逐流,一任风吹雨打。
屋内冷漠寂静得像座坟墓,唯有爸爸的床铺,爸爸床上的被褥依稀还透露着往日的温馨,我伏身趴在爸爸的床上,想寻找爸爸依稀尚存的气息,当我看到爸爸往日枕过的那个破枕头时,这才想起爸爸弥留之际,竭尽全力地喊出“枕头”两个字,直到气绝后,他的手还一直指着他的枕头,爸爸为什么对这个破枕头如此割舍不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让爸爸如此恋恋不舍呢?
我不解地拿起爸爸的枕头,从枕头里咕辘辘掉出了一个物件,我拾起来一看,是个巴掌大的小花布包包,上面还有拉锁,拉得严严实实。 我拉开小花布包的拉锁,里面放着一迭钞票,我数了数,有四百块钱呢,这就是平时爸爸告诉过我,为我攒的将来上大学的钱,这是爸爸捡了一辈子破烂,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当我把钞票拿出来后,发现钱包里还夹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折迭纸。
我打开那张四四方方的折迭纸,一下子惊呆了,原来上面写的是“女儿棚棚,妈妈出于无奈,只好投河而去,妈妈把你撂在这条河边,希望能遇上个好人来抚养你,你长大后一定要找到你的亲爸爸,你爸爸姓周,叫周游。落款:妈妈:田冬梅绝笔。公元一九六七年九月六日。”正是我的出生年月日,这分明是妈妈留给我的遗嘱。怪不得爸爸去世时,手一直指着他的枕头。原来爸爸是要把这张遗嘱交给我,爸爸是想告诉我的身世,但他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匆匆离世了.
看了遗嘱,我这才不得不相信,原来一向疼爱我的爸爸真的是养父,在这个人世间,我真还有个亲生父亲。原来我还是有根的。于是我把遗嘱复又迭好,依然放进小花布包里,连同爸爸留给我的四百块钱一并放了进去,又把拉锁拉严实了,塞进我放衣物的小包袱里。收拾妥当后,我向爸爸的灵堂前烧了纸钱,爸爸生前连一张相片也没有留下,还是好心的邻居阿姨帮我在桌子上为爸爸设了灵位,我烧过了纸钱,又对着爸爸的灵位磕了三个响头,以报答爸爸十七年来的养育之恩。,
之后,我把这间曾经温馨的小土屋留给了邻居阿姨,这是爸爸唯一的家产,我把这唯一的家产——小土屋送给了邻居阿姨,感谢她为我操办了爸爸的葬事,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她帮我渡过了难关。
最后,我挎起我的小包袱,那里面有我的衣物和爸爸留给我的小花布包,邻居阿姨又给了我一些粮票,有全国通用粮票,有陕西省通用粮票。让我路上吃饭用,我把这些都塞进了钱包里,再次向爸爸的灵位鞠了三个躬,再次向邻居阿姨道了谢,这才向大门外走去。这个屋里再也没有我可留恋的了,我得走了,我得去找我的生父——去寻根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遗嘱上的话,看来,我是被妈妈撂在附近的河边的,怪不得爸爸给我起名叫河生呢,河生就是河边所生。既然我和妈妈都离不开这条河,我家可能就在这条河的附近,那么爸爸也一定就在这条河附近,很可能就在这条河的沿岸,或者沿岸附近的什么城镇。可沿岸的城镇太多了,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寻找生父,那简直是大海里捞针呀!起初,我边走边问,缝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姓周叫周游的人,可我走了大半天,直问得我口干舌焦,也没有问着。于是我在心里暗暗埋怨起妈妈来,妈妈呀!你为什么要狠心甩开爸爸?狠心扔下我?不顾我的死活,既然你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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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9
5楼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埋怨妈妈,一边又在心里为妈妈作辩护:妈妈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妈妈呢,可妈妈你也该在遗嘱上交待清楚呀!起码得把爸爸的地址交待清楚呀!人海茫茫,你连爸爸的地址也没有写,让我上哪里去找呀!
( 二 )
我一边在心里埋怨着妈妈,一边沿着那条河马不停蹄地向前走着,边走边逢人就问,直走得人困马乏,还是没有问到生父的消息。情急之下,我忽然想起上学时,经常看见道路两旁张贴有寻人启事。何不写张寻人启事?这样,既不用费口舌,又节省唾沫星子,往来的行人还可看到,真是个好办法。于是我来到路旁一家小小的文具店,把口袋里的碎分分钱掏出来,买了张像报纸那么大的,质地较厚的白纸,借了笔墨,就着店里的柜台,写了张寻人启事。启事只写了两句话“寻找亲生父亲周游。有知情者请告诉本人,非常感谢。”
为了立竿见影,我没有把寻人启事贴在路旁的墙壁上,而是直接拿在手里,两只手提着寻人启事的两个角,平展在自己胸前,沿着当年妈妈抛弃我的那条河一直往前走。如今,那条河已看不见当年汹涌澎湃的样子了,如今它是那样的平静而祥和,河水蓝中泛绿,闪烁着粼粼的波光,静静地流淌着,好像在告诉我,它根本就没有吞噬过我的妈妈。
一路上车辚辚马萧萧。偶有奔驰的长途客车,和大卡车。我把寻人启事展开在胸前,默默地沿着路边向前行走,我想,也许不久,就会遇到认识爸爸的人,或者直接遇见爸爸。可过往的行人经过我身边时,只是用异样的目光瞅了瞅我胸前的寻人启事,然后摇摇头,又马不停蹄地走开了,也有的人轻轻发出一声同情的叹息,便继续走他的路。
我展着寻人启事马不停蹄地走好几天,晚上,就在人家屋檐下蹲上一夜,继续走,幸亏那时是晚春季节,否则会把我冻坏的。就这样,我沿着当年那条河,终于走到了热闹喧哗的c城,。到此时,只走得人困马乏,两只胳膊也举得酸疼难耐,于是我来到一条小巷子,把寻人启事往街旁的人行道上摊开,把臂腕上的小包袱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心里充满希望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太阳渐渐收了它白灼耀眼的光芒,向街旁的屋后移去,街市变得暗淡起来,路上晚归的人们也行色匆匆。坐在路边守望的我,依然没有得到生父的消息,我只好把地上的寻人启事收起来,折迭好夹在腋下,想走却不知该往哪里走,不知何处是我的归宿,只好茫然站在街头。我不禁又想起了养父爸爸,要搁以前这么晚,爸爸早就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站在大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我,或者干脆到校门口去接我。现在,这一切都梦一般的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接我回家了。想到这里,我第一次感到了孤独无助。
正当我茫然站在街头时,过来一个妇女,约摸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打扮得很洋气,还烫了个召手停的发型,穿戴也很时髦,腋下还夹了个黑色的带拉锁的皮包包,一看就是个公文包,像是个国家干部什么的。这妇女站在我面前打量了我半天,关切地向我问道“小姑娘,天都这么晚了,咋还站在这里不回家呀,是不是迷路了?”看那妇女一脸的关切,于是我像遇到亲人似的,就把自己出来寻找生父一直未果的事向她说了出来。那妇女听罢,脸上立刻现出了同情之色,叹了口气道“可怜!可怜!你一个女娃娃独苦伶仃的,遇到坏人怎么办?我是政府机关的干部,是出差来搞外调的。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一把。”大概是怕我不相信她的身份吧,说着,她就从衣兜里掏出个蓝色的小本子让我看,我仔细瞅了瞅,上面写着“工作证”三个字,她又主动翻开里面让我看,上面有她的半身黑白照片,名字是王华,单位是市政府,职务是政工干事,年龄四十一岁。真是个吃皇粮的国家干部,我不仅羡慕她的工作,还对她产生了信任感。
“小姑娘,你现在相信我了吧。我看你独苦零丁的,所以想和你搭伴住在一块,也好把你旅馆费省了,因为我是公差,住宿可以报销,和我住在一个房间,你就不用掏住宿费了,反正我回去就报销了,也好给你省一份钱。小姑娘,你愿意吗?我可纯粹是为了帮你一把呀。”王华阿姨口气里允满了对我的关心。
看着王华阿姨一脸的诚恳,我想,到底是国家干部,,毛选学得多,有阶级同情心,政治水平就是高,能和这么一个人搭伴,真是我的幸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于是我欣然同意了她的提议,和她搭伴住在一起,并再三表示感谢,
“小姑娘,想你也饿了一天了,咱们先去吃饭吧。”王华说着,就亲切地拉着我的手,去了就近的一家小饭馆,坐下后,王华阿姨主动要了两碗岐山稍子面,先递给我一碗,然后自己才接第二碗。吃罢饭,又主动为我付了粮票和钱。跟人家素不相识,怎么好意思花人家的钱呢,于是我连忙解开臂腕上的小包袱,掏出养父留给我的花钱包,执意要取出钱和粮票还给她。王华阿姨说啥都不要,按住我的手说道“小姑娘,快把钱包放回去,留着你寻亲路上用吧。”并关切地叮咛我“记住,钱可不敢随便外露,一定要藏好,外面小偷多,当心小偷看见了算计你。”我只好把钱又放回包袱里,重新纪好挎在臂腕上,心中对这个好心的陌生女干部充满了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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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谢谢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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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9
7楼
吃罢饭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华阿姨又提议说先找家旅馆住上一夜,第二天再走也安全些。我觉得有道理,便跟着她去了一家小旅馆。王华阿姨要了个两人间的,热情地抢先为我付了住宿费,我不好意思,当时就要打开臂腕上的包袱取钱还给她。王华阿姨又按住我的手,颇带些责备的口气对我说“闺女,跟你说人多眼杂,不敢当面把钱露出来,以免被小偷看见,怎么又忘了。”我只好把钱又放回包里。直到进了旅馆房间后,我才又打开包袱取钱,给她还垫付的住宿费,可王华阿姨说啥也不要,说:“我这是公差,可以报销,你看这不是已经开了报销的发票了吗,我回去就如数报销,钱你就留着自己用吧。”说着,把手里的报销条拿出来让我看。
我只好又把钱收了回去,心中充满感激,我想,真是遇上好人啦,于是便把养爸如何去世,如何出来寻亲,并把生父的名字也告诉了她,并请她帮我打听打听生父的下落。王华阿姨听罢,仰起头沉思了半天,忽然啪了一下巴掌。笑嘻嘻说道“真巧,算你运气好,前面就有个周村,村里的人大都姓周,离这里只有二百来里地,我中学的同学就是这个村的,我还跟她去周村住过几天呢,听说她家邻居就丢了个小女孩,当时孩子丢时只有一岁多,也是在河边丢的,这家男的就叫周游,多少年来这家一直在找这孩子,一直没有找着。算起来这女娃今年也有十七八岁了,和你一般大。我就带你一块去看看吧,反正我是公差在外,晚回单位一两天也无防。只要找到你亲爸。我也就放心了。现在咱们赶快睡吧,明儿个好早些起来赶路。”
听了王华阿姨的话,我兴奋地一夜没睡着。天刚亮我就起床了,叫醒对面床上的王华阿姨,我们一块洗漱罢,一块走出小旅馆,就在街旁的早点摊上买了几个包子和红豆稀饭一块吃了。又是王阿姨抢着为我付的钱,说她是出差,每天都有伙食津贴,我只好付了几两粮票。吃罢了早餐,王阿姨就带着我搭上了去周村的长途汽车。我想,吃饭和住宿都是人家掏的钱,这次买车票就该由我来掏钱吧。可我刚要伸手从小包袱里掏钱,王阿姨就把我的手按住了,小声提醒我道“给你说人多眼杂的地方泄露钱的所在会被小偷叮上的,怎么又忘了。”结果又是她掏钱买的票。我因此对王阿姨倍加感激,心想,等我找到了生父,一定要加倍偿还她,生父也一定会好好感谢她的。
汽车吡吡地叫着向前奔驰,车上的我也跟着心驰神往,我在心里想象着将要见到生父时那激动的场面,想象着生父看见自己时,那种久违的,亲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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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9
8楼
( 三 )
正当我憧憬着见到生父时那幸福的一刻时,王阿姨扭过脸,指着车窗外对我说:“到了,到了。看见前方一片绿茵茵的山没有,周村就在那片山上。”说话间,车就停站了。王阿姨亲热地拉着我的手,沿着绿茵茵的庄稼地往前走,不多功夫,就来到了山角下,王阿姨牵着我的手,迈上了崎岖的山间小路,我们爬上了一道坡,果见沿着山腰有一片窑洞拾级而上,窑前的院落都是土坯围成的。王阿姨指着最下面的一座院落对我说“那里就是周游的家。”说着,拉着我的手急步那座院落走去。
来到院子跟前,王阿姨让我先留步,站在大门外等着,说是等她进去先把我的情况和周游对质对质,先把情况摸清楚,等确定无疑就是我生父后,再让我进去。因为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再说,院里有狗,见了生人上前就咬。我觉得王阿姨说的有道理,便独自站在门外等候。
王阿姨说罢就跨入院里,随手合上了大门。我焦急地扒着门缝往里看,只见王阿姨急匆匆地走到院子后面的窑洞门口,喊了一声什么,应声就从后面的窑洞里走出来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老男人就站在窑门口和王阿姨咕噜了半天,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随后摸出来一卷钞票交给了王阿姨,我高兴地想,一定是情况都对上了,老男人无疑就是我生父了。生父为了表示对王阿姨的感谢,所以才给她钱的。
王阿姨揣了钱,三步两步来到大门口,笑嘻嘻地对我说:
“小姑娘,我把情况都核对过啦,没错,这个周游就是你亲爸,恭喜你啦——噢,我们的使命完成了,我该走了——我还得办公事去搞外调呢。”说着,就向大门外走去。我连忙向王阿姨表示感谢,感谢她帮我找到了亲人,并上前挽留她吃过饭再走。可王阿姨说公务在身,不敢多耽搁,边说,边马不停蹄地匆匆走开了。我看着王阿姨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
“闺女,快进屋吧。”院里的老男人笑呤呤地迎上前对我说。并迅速锁上了院门。
我审视着面前的老男人,他的眼角嘴角都布满了历尽苍桑的皱纹,他微眯着一双细小的眼睛,透射出慈祥的父爱,我心潮澎湃的想,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了,于是连忙叫了声“爸!”
爸爸听了,高兴的满脸皱纹绽开了花,连连答应道“哎哎!好闺女,快回窑里吧。”
屋里面积不大,约有二十来平方米,没有什么陈设,光溜溜的一张大土炕,上面铺着一张草席,两床露着棉絮的被褥整整齐齐地摞在炕角,炕中央摆着一张矮矮的小炕桌。炕头连着一台炉灶,炉灶上支着口铁锅,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女正坐在灶台前拉风箱。
我一时纳闷了,遗嘱上明明说是母亲早就投河去世了,那这老妇女是谁?噢,可能是继母吧,父亲早年丧妻,续个弦也是应该的。正这样想着,老女人听见动静连忙站起身,笑容可掬地冲我迎过来,口里连连地说:“闺女,那个——你叫啥名,快炕上坐,炕上坐。”
我纳闷了,既是我的亲人,怎么连我的乳名都叫不上来,噢,继母是后来者,当然不知道我的乳名了。于是我礼貌地也叫了她一声妈。
“哎!好闺女,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你上炕歇着。”继母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一边答应着,就把我让到炕沿上坐下。
“老头子,你过来拉风箱,我来活面搓麻食。闺女怕早都饿了。”继母又向老爸吩咐起来。
老两口说着就忙活起来,拉风箱的拉风箱,活面的活面。
正在这时,“叭嗒”一声门帘响,进来一个扛着锄头的人。来人约摸三十岁左右,黑黑的脸膛,肩宽体壮,个子并不高,似乎宽度大于高度,给人一种墩实浑厚的感觉,。
“铁蛋,叫你去地里锄草,你锄了没有?”老两口异口同声的向来人问道。
原来此人叫铁蛋,真是名符其实。看来铁蛋是老两口的儿子,那么就是我的哥哥了,
“妈!地里有两只野兔子,我去捉野兔,野兔跑了。”铁蛋答非所问。
“跑就跑了吧,野兔哪有媳妇好,快去见见你媳妇呀”老两口笑嘻嘻地冲铁蛋道。
媳妇?铁蛋已经有媳妇了,既然铁蛋是我哥,那我就该把铁蛋媳妇叫嫂嫂了。于是我四处盼顾,用眼睛寻找嫂嫂,却没有见到嫂嫂的影子,是不是嫂嫂在门外站着呢?
正当我迷惑不解时,继母一把将铁蛋拉到我跟前,指着我说道:
“铁蛋,这闺女就是你媳妇,快过来见见呀!”
什么什么?我成了铁蛋媳妇了?是我听错了,还是继母说错了?我迷惑地想。
铁蛋他妈见我一脸愕然,就向我解释道:
“噢,闺女,是这样的,你确实是我们掏钱买回来的媳妇,是刚才和你一道来的那女人把你卖给我家的。
分段:
;天呀!原来王阿姨把我卖了,想不到王阿姨竟然是个骗子,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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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9
9楼
;怎么能想到看起来既诚恳,又善良又古道热肠的王阿姨居然是个骗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真傻,我还感谢她哩,人家都把我卖了,我还帮人家数钱哩。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气又怕,可理智告诉我不敢造次,一定要冷静,沉着,找机会才能逃走。于是我表面上不露声,故意装出很温顺的样子。、
就见铁蛋向老太问道:
“媳妇,媳妇是干啥的?”
“媳妇能给你暖被窝,能给你生娃娃。”老两口异口同声的说。
“我不要媳妇,我不要娃娃,我要野兔子,野兔能炖汤吃。刚才我还看见咱家田地里有两只野兔子,我没逮着,我要拿弹弓去射!爸!你给我做的弹弓在哪里。”铁蛋倔犟的说,就弯下腰四处寻找,最后从门后找出一把铁弹弓。
“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瓜子,就知道吃——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老太不由感叹了一句
看来,铁蛋真是个傻子。怪不得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媳妇。
“铁蛋!快过来见你媳妇呀!”老妇又向儿子催促道。
铁蛋用陌生的眼神看了我半天,忽然向我问道:
“咳!媳妇!你能帮我出去射野兔子吗。走!帮我到田里射野兔去。”说着,就伸手要把我往外拉。
“铁蛋,先吃饭,吃罢饭叫你大帮你射野兔去,你媳妇累了,让她在家歇一歇。”老妇女慌忙制止道。
“不!我要和媳妇一块去射野兔子。射回野兔给媳妇吃。走!媳妇。”铁蛋不由分说,一手拿着弹弓,一手上来就牵住我的手向门外跨去。
我趁机紧紧抓着铁蛋的手,一块跟着他就往外跑。
“咳!铁蛋!回来回来!叫你媳妇先在家歇一歇,吃罢饭你大给你射击野兔去。”老两口慌忙上前拦阻儿子。
铁蛋哪里听得进去,蛮牛似的,一把推开老两口,拉着我撒腿就往外跑。老两口被铁蛋推的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趁这功夫紧紧握住铁蛋的手拼命往外跑。
“铁蛋!快给我回来!”老两口在后面大声喊道。
铁蛋头也不回地牵着我直往外跑。
铁蛋拉着我来到他家田里时,果见田畔有只野兔子。铁蛋大喜,拉起弹弓就射,未中,野兔向前边的一片树林中跑去,我一看机会来了,便对铁蛋说“我给你追野兔去,我保险能给你捉回来。”
“好哇好哇!媳妇!快去把野兔给我追回来噢。”铁蛋高兴地答应道,深信不疑地放开了我的手。
我撒腿就往前边的树林里跑,刚跑出几步,后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铁蛋,你媳妇呢?”铁蛋他大的声音。
原来是铁蛋他爸追赶过来了。
“媳妇,媳妇给我捉野兔子去了,捉到野兔就回来了。”
“瓜子!你怎么能放开你媳妇的手呢?你媳妇早就跑屁子啦,还不快追呀!”铁蛋他大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叭哒叭哒”杂乱的脚步声,父子俩同时向我追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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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我用尽平生力气拼命往前跑,一口气跑出了树林子,现在我面前摆着两条岔路口,东西两条小路分别向山坡下伸延。靠东边的一条小路沿着崖畔星罗其布的有一些房屋和院落,慌不择路,胡乱就往东边一条坡路跑去,幸好路旁就有一户院落,柴门半掩,慌忙之中,我一头就向柴门内闯进去,只见院里墙根下有一堆麦草,惊慌失措的我一头就躲进了院中的麦草垛后面,我刚刚躲进麦草垛后,铁蛋父子的脚步声就来到了门外。
“怎么跑着跑着就不见人了?一定是躲在这家院里了。铁蛋,走!进去看看。”老者的声音。
我一动不动地缩在麦草垛后面,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暗暗盯着来到院中的铁蛋父子。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上天保佑我不要被发现。
正在此时,门帘响处,从后面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婆,这老太婆一见铁蛋父子,就大声喝道:
“咳!咳!怎么不打一声招乎就进院里了,贼眉鼠眼的,在我院里瞅啥呀,偷人还偷上瘾啦咋的。”
“我们不是小偷,我们不是进来偷东西的。”铁蛋他大连连声明道。
“不是进来偷东西的,那你们进来到处瞅啥?那我昨儿晾在院里的裤子怎么丢了。”
“我们真的没有偷你的裤子,真的不是小偷,我们也是丢了……”铁蛋他大向老太解释道。
“你们也是丢了东西,你们丢了东西就进我院中寻找,难不成我偷了你们家东西,你这是血口喷人呀!”不等铁蛋他大说完,老太婆就生气的打断他的话。
“我们不是丢东西……我们是丢……丢人了……”铁蛋他大一着急,竟口吃起来。
铁蛋他大还没说完,老妪就打断了他的话:
“丢人了,知道丢人还进来偷,知道丢人就别再偷了。”
“唉!我说的是丢了个人……丢了个女娃娃,是我刚掏钱买来的媳妇给跑了。”
只见老太婆朝我这边了瞥了一眼,遭啦,老太婆发现我啦,她一定会告诉铁蛋父子。铁蛋父子俩一定会过来把我抓回去的,我已经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拼上一死硬往外冲,我紧张得几乎窒息了。我暗暗捏紧拳头,就像沙场上临危的斗士,作出硬往外冲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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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我在麦草垛后面弓着腰,支起耳朵细听动静。只听老太反问道:
“啥!你刚买的媳妇给丢了。没见进来过,今儿个我一直坐在当屋照着里,因为昨儿个我晾在院里的裤子丢了,我怕今儿个院里晾的衫子再丢,所以就一直坐在门帘后照看着。我坐了大半天,没见一个人进院来,你们是头一个进来的。”老妪肯定地回答道。
老太婆竟然没有告发我,我紧绷的弦这才松了下来。
“没有进来?没有进来怎么跑着跑着就不见了?”铁蛋他大不相信地说。
“沿坡还有好几家人家呢,就不会跑到别的院子去,咋!还赖上啦,快出去快出去!别在我家耽搁时间了,快出去别处寻啊。”老妪说着,就举起大门后的顶门棍把铁蛋父子撵出了院子,“嘭” 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老太婆居然为我遮掩过去了,我心里一阵感激,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从麦草垛后直起腰来。
“哎!闺女,人我已经撵跑了,快出来吧。”老太婆朝我这边召着手喊道。
我这才拍了拍身上的麦草杆,来到老太婆跟前,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她老人家,于是跪倒在她脚边就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闺女。”老太婆弯下腰双手扶起我。
我这才站起来,老太婆忙又为我拍掉裤子上的尘土。让我感到好温暖。我发自内心地向他说道“谢谢大妈!谢谢大妈救了我。”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我还得赶快寻亲去。
“咳!闺女,现在可不能走啊,那两个找你的人可能还没有走远哩,说不定就在大门外藏着哩,你现在就出去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老太婆向我提醒道。
说得是!要是铁蛋父子真的在门口等着,那我不是自投罗网吗。想到这里,我停下脚步迟疑起来。
“女子,你怕是跑累了,也饿了吧,听我说,你就在我这儿歇上一天,等明儿再走吧。”老太婆亲切的对我说。同时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挽着老太婆的手,感觉就像是挽着妈妈的手,心里升腾起一阵温暖,。于是我决定先在好心的老太家中躲上一天,这样想着,便毫不迟疑地跟着老太婆走进了她的屋子。
屋里面积不大,大概只有二十几平米吧,还分个里外两间,里间比较小,大约不足十平米,盘有一张窄小的土炕,外间比较大,一张可着三面墙的土墙尤其显得大,炕上铺着灰色的毡片片,上面罢一张小炕桌。这大概就是老太婆的全部家产了。
“女子,快上炕歇歇。渴了吧,先喝口水吧”老太婆热情地把我让到炕沿上坐下来,从门后的水缸沿上取下马瓢,就在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我,我也真的渴了,端起瓢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
我把我的遭遇如实向老太婆说了一遍,好心地老太婆顿时露出一脸的同情,连连说道:“可怜可怜。”
我喝过水,在炕沿上歇了一会儿,感觉有了精神头,就又想走了,这里必竟不是我的家。我刚从炕沿上坐起身,门帘响处,进来一个小伙,确切地说,应该叫老小伙,因为这人起马有三十来岁了,五大三粗,莽莽撞撞的,手里提着个竹篮篮,进门后把竹篮子往脚下一撂,来到老太婆跟前,煞有介心地对老太婆说:
“妈,我刚进来时,咱家门外站着两个人,贼眉鼠眼的直往咱院里瞅,一见我过来就躲到旁边的树后边去了,昨儿晾在咱院里的裤子八成就是这两个偷的。妈,你可要小心呀。别让晾在绳上衫子再丢了。”
“噢,那两个不是来偷衣服的,是来找他家媳妇的。”
我听了心里一颤,天呐,铁蛋父子怎么还没有走,幸亏我还没有走出门,要不然,我一定就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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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9
12楼
“门口那两人是来找他家媳妇的,他家媳妇在哪里?”老小伙向老太问道。
“呶,这不是。”老太婆往我这边一指。
老小伙这才发现站在门旁的我,马上向我露出一脸笑,算是向我打召呼吧,我也向他微微一笑。
随后老太婆又把我的情况大概向儿子说了说,就让儿子到炉灶前拉风箱,说要活面做饭,说是怕我饿了。老太婆说着,就用瓢从门后的瓮里往出舀面,活面。就在此时,院里有人喊起来:
“咳!狗娃,快还我钱,还我钱!说话可要算话噢。”说着就掀开门帘进来了。
来人大约也有三十岁左右,裤子烂的露着屁股蛋子。五短身材,肌肉发达,给人一种圆滚滚的感觉,和铁蛋一个体形,一进门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铁蛋撵进来了。
“发财,我家狗娃欠你啥钱了?”老太婆放下手里的干面杖,向来人问道。
“昨儿我们几个哥们一块儿耍了一会儿钱,狗娃输了我两块钱,说是今儿个还我的。今儿没见送来,所以我才来要的。”
“发财,你这个不上进的二溜子,再不准你勾引我狗娃耍钱了,现在公社的地都归咱们自己了,养鸡养猪都归咱们自已了,只要你勤快,日子都好过了,你看看谁像你,到现在还穷的裤子都穿不上,走开!离我狗娃远点。免得你把我狗娃带坏了。”老太不客气地仰起斡杖面往外撵发财。
“大妈,不要耍赖么,只要你狗娃把赌输的两块钱还给我,我就走。”发财说着手就伸到狗娃跟前。
”我说是我有了钱再还你,今儿个我手头还没有钱,拿啥还你。”狗娃停止了拉风箱,向发财解释道。
“今儿早上我明明见你挎了满满一篮子鸡蛋去集上卖,刚才你回来时篮子都空了,肯定都变成钱装口袋里了,还说没有钱,还我,快还我两块钱呀!”发财当面揭穿了狗娃的慌言。
“狗娃!跟你说不要耍钱了不要耍钱了,你背着我又偷偷耍钱,你狗日的,看我不砸死你。”老太婆气得拿起干面杖就往狗娃身上抡。
吓得狗娃抱住头就往门外跑。发财也跟着往外跑,正好和站在门旁的我碰了个满怀,发财抬起头一看是我,眼睛立刻一亮。张大嘴巴盯了我足足有好几秒钟,冲我诡异的一笑,我忙把脸偏过去,发财见我不搭理他,就跑出去撵狗娃。就听发财来到院子说:
“狗娃,那来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天仙呀,是买来的媳妇吧。”
“别胡说八道,这女娃是人家买下的媳妇,偷跑时后面追的紧,才慌慌忙忙逃到我家躲起来的。暂时在我家躲一天,明儿就走了。”狗娃说。
“你小子,真他妈的走了桃花运,她咋不躲到我家来呢?这是天上给你掉馅饼呀。你就趁机把她留下来给你当媳妇吧,你媳妇死了怕有两年了吧,也省得你妈再给你攒钱买媳妇了。”发财的声音。
“看你说的,我家穷的叮当响,人家女娃能看上我?要是能看上我,也不从那家偷跑了,那家既能拿出钱把她买到手,就说明那家比我家还有钱。比我家还强。”狗娃的声音。
“我有个办法能让她留下来当你媳妇。”发财的声音。
“啥办法?”狗娃的声音。。
“把生米给她做成熟饭,她就不会跑了,”发财的声音。
“生米做成熟饭?啥意思?”狗娃问。
“这都不知道,傻瓜.——这么给你打比方吧,米都下到锅里煮熟了,想捞还能捞出来吗?鸭子都煮熟了,还能飞起来吗。”发财的声音。
“噢,我懂啦,我懂啦,你小子这办法可真缺得。”
“我还不是为你好么——送到嘴里的羊肉只有傻子才不吃哩。”
“这个……。”狗娃沉吟起来。
“你真他妈一脚踹不出个响屁来,哪像个爷们,要不,你欠我的两块钱我不要了,你干脆把她送给我把,你老弟我也快三十了,连个媳妇毛还没见过里,你就给了我吧,以后你再赌输了我保险也不跟你要钱.。
“你咋知道老是我输,老是你赢。没准我还羸了呢?”
“我的名子就叫发财,算命的说我命里有财,所以才给我起名叫发财的。怎样?把她给了我吧,要是给了我,以后不光输了钱不跟你要,羸了钱也都是你的。”
“想的美,有好事我还给自己留着哩。钱给你,快拿着回家做你的娶媳梦去吧——数清楚噢,两块钱可一分不少。”狗娃的声音,接着就听见纸票子哗哗的响,像是往外掏钱。
“五分,一毛,一毛五,两毛……一块。一块一,一块一毛五,一块二,一块二毛五……两块,不多不少正好两块。好吧,你不愿意拿她当赌债算拉倒。我走啦,”发财的声音。
接着咚咚地脚步声向门外走去,发财回去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惊惧,我懂得他们说的“生米做成熟饭”是啥意思,发财无疑是个流氓,狗娃也和他是一丘之貉,敢情我才逃出狼窝,又入了虎口!看来,这里也并非安全之地,我得赶快走,立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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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心里这样决定了,于是我来到案板前,朝正在擀面条的老太婆说了声“大妈!我走了,小旺子,再见。”说着,就朝门外走去。老太婆在身后挽留我道“面快擀好啦,吃了饭再走也不迟。”我嘴上边说谢谢大妈,我不饿,边直着头往外走,生怕老太婆把我留下来。
我刚走到屋门口,狗娃就从外面进来了。狗娃见我往外走,咧开嘴嘻嘻地笑,露出一嘴黄牙,说道:
“妹子,追你的那两个人还在门外等着呢,眼下你可不能出去啊。”
我瞅着狗娃不怀好意的笑,心想“哼!没安好心!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就故意装作没听见,只管直着头向屋门外走去。
我刚来到院中,就见门外慌慌张张走进来个小男娃,瘦瘦小小的,约摸有八九岁光景,小男娃手里还牵着两只羊,白绒绒的毛,像是绵羊,小羊紧紧跟在大羊屁股后面,一看就是母子俩。看来,小男娃是出去放羊的。
“大!大!有两个人在咱家院外来回转悠,手里还拿了根绳。我怕我怕!”小男娃一进院就慌慌张张地喊了起来。
小男孩说的外面那俩人无疑就是铁蛋父子,看来铁蛋父子真的还没有走。仔细想想,人家攒了半辈子的钱,让人贩子骗了,落得个人财两空,当然是抓不回人不甘心了,看来,铁蛋父子今天是不会罢休了。我要是冒冒失失地走出去,岂不自投罗网。还是只好耐着性子再躲一躲,等铁蛋父子回去了以后再走吧。心里这样想着,就打了退堂鼓,便返身又往回走。
这时小男孩来到院中,把那两只绵羊拴在墙根一棵树干上就进屋去了。随后我也进屋去了。
“大,后晌我不想去放羊了,那两个人拿着绳子老在咱家门口转悠,我怕。”
“你小子怎么是老鼠养的,胆这么小,又不是抓你,你怕啥呀。”狗娃不高兴地说。
“我要是老鼠养的,那你就是大老鼠了。”小男孩回敬狗娃道。
“你小子翅膀还没硬呢,就敢给我犟嘴,看我不揍你。”狗娃生气的举起手朝小男孩跃跃欲试。
“奶奶!奶奶!”小男孩飞快地跑到老太婆跟前求助。
“乖!不怕!到奶奶这儿来,奶奶同意你今儿下午不去放羊了。”
老太婆伸出一只胳膊护着小男娃,朝狗娃骂道:
“你敢动我旺子一指头,我就跟你没完,打从你媳妇死了以后,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旺子拉扯大,现在旺子都能给咱家放羊了,顶上事了,他就是咱家的宝贝疙瘩命根子,比你这个只会耍钱的爸出息多了,你有啥资格打他.,你要是敢动我旺子一指头,看我不砸死你。”
原来小男娃叫旺子,是老太婆的孙子,老太婆说‘旺子’大名叫‘根旺’是狗娃算命先生给起的,是希望子子孙孙都兴旺发达的意思,小名就叫旺子。
老太婆说得狗娃灰溜溜的,便不吭不响地蹲在风箱前拉风箱。我当然不好意思坐在一边等着吃现成,便上前叫道:”
“大妈,别生气了,你坐炕上歇一歇,我来做饭。”我说着就上前夺过老太婆手里的刀切起了面。”
“嗳!真是个好闺女。”老太婆高兴地坐到炕沿上去了。
面切好,下好,我先给老太婆盛了一碗递到她手里,老太婆推辞一番,接过碗自去案边拿起盐醋,辣子罐罐,各加少许便坐在沿上吃起来,我又盛了一碗递给狗娃,老太婆把碗从我手中抢过去道“我孙儿放了一晌午羊有功,让他先吃。”边说边去案边放好了调料,亲自递到旺子手里,道“乖,饿了吧,快吃。”又对我说“闺女,你也吃。”我才给自己盛了一碗,调了,老太婆又从案边取出个碗,说是淹的荠荠菜 ,给每人都夹了一筷子,便各自坐在小凳上吃起来,狗娃只好自去锅里盛了饭,蹲到炕沿下吃。
饭后,老太婆就催促狗娃去地里锄草了。我急着赶快走,便让旺子先到门口探探风,看铁蛋父子走了没有,旺子回来说,那俩人还在门外不远的几棵树下来回转悠哩,旺子真是我的好情报员 ,一下午跑出去好几趟,为我刺探了准确情况。看来铁蛋父子一直没走,他们料定了我就在老太家里。于是我只好继续躲在房里按兵不动。直等到太阳都西沉了,看看到掌灯时分,我又让旺子去门外瞅了瞅,旺子回来说是那俩人不见了,说明铁蛋父子回去了,他们总得回去吃饭睡觉吧,此时不等,更待何时。于是我当即向老太告了辞,背起我的小布包包就要走,狗娃就说山里夜晚有狼,不能走,我当然不敢相信他的鬼话。可老太也说夜晚有狼,说是昨夜个坡上一家人的猪圈没顶好,让狼吃了,旺子也说有狼,说他家前天夜里还让狼叼走了一只鸡,老太就说早上还见院里有一堆鸡骨头。老太说着,就忙把院里的两只羊关进了圈里,并把圈门严严实实地顶好。听祖孙俩绘声绘色的一说,我又胆怯了,看来,这山里夜晚真的有狼,不敢冒险,于是只好等到明天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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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这晚上,好心的老太特地从里边搬出来和狗娃父子睡在外面的大炕上,让我独自睡在里边她的单人小炕上。
我当然不好意思了,一个外人怎么可以把老太赶出来睡呢,这不是鸠占鹊巢吗?再说我对狗娃实在不放心,我觉得狗娃对我心怀叵测,我得防着点。所以我没敢独自去里屋睡。只是独自守在外屋的案边,看着案上昏暗如豆的油灯,听着大炕上祖孙仨均匀的鼾声,眼巴巴地等待着天亮。只要天一亮我立马就走。
“闺女,不早了,快把灯吹灭回里屋去睡吧。”老太睁开眼见我没睡,便催促道。
“大妈,我不瞌睡。你睡你的吧。”我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油灯旁。
“闺女,老亮着灯,油耗不起呀!要不让狗娃到里边去睡,你过来和我祖孙俩睡外面的大炕吧,咱娘仨睡外面的大炕很宽松呢。”
老太婆说着,就一把将狗娃从大炕上拉起来,把他撵到里屋去睡了。我这才放心地爬上了外面的大炕,紧挨着旺子睡下,大概是被子不够用,老太婆让我和旺子合盖了一床被子,随后我探身吹灭了案子上的油灯,和老太祖孙同床共枕。
我和祖孙俩睡在一起有了安全感,,一倒头就睡着了,刚睡醒一觉,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我的脸上乱摸,我睁开眼一看,呀!一个黑影骑在了我的被子上,两只手试图伸进被子里解我的钮扣,一定是狗娃起歹心了,这个色狼,竟敢在他妈和他儿子身边动手,真是色胆包天。
惶恐中我迅速缩到被子下端,就势用手把睡在我枕边的旺子平移到我的位置。我又从被子下端绕回旺子的位置,瞬间在被子底下完成了调包之计。
黑暗中,被子上的狗娃浑然不知,依然骑在我的被子上。就听旺子哇哇地大声哭起来,叫喊道“奶奶奶奶!我喘不过气,谁在我身上压了块大石头。”
老太一惊,醒了,忙划了根火柴,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狗娃正骑在旺子身上,两只手正摸索着解旺子衬衣上的钮扣。老太愤怒地盯住了狗娃。
“嘿嘿!我是……是关心我儿,怕我儿嫌被窝里热,想给他脱了衣服让他凉快凉快。”狗娃尴尬地冲老太嘿嘿一笑,胡乱辩解一通。
“放屁!,你……你狗日的不是人……”老太气得说不上话,随手拿起炕头上的笤帚疙瘩就往狗娃身上砸。
狗娃自知理亏,灰溜溜地下了炕,回到里边小屋里去睡了。
火柴燃完了,屋里又沉在了黑暗中。 可我再也没敢睡着,觉得自己简直是与虎同穴。我躺在炕上瞪着眼一直等到窗外开始发白,才爬起身,蹑手蹑脚来到屋门口,打开门闩走出屋门。我悄然来到院中时,天边已经泛白,天际浮动着几片灰蒙蒙的云,预示着天将破晓,忽然,远处传来几声呜——呜的声音,像是小孩的哭声,我知道那是狼的嚎叫声,小时候爸爸告诉过我,说是狼会模仿小孩的嚎叫声,用以吸引行人,顿时,我吓出一身冷汗,出去遇到狼怎么办?想到这里我胆怯了,可回去又怕狗娃纠缠,这才真是前怕狼后怕虎呢,我在院中迟疑了半天,管他呢,我终于豁出去了,于是壮着胆子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灰蒙蒙的天边透出几缕光怪陆离的云团,崎岖的山间小径依稀可见,路边的树丛野草依然带着神密的色彩,我沿着门前蜿蜒的小路迤逦而下。
刚跑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隐隐有脚步声,大清早会有谁呢?是不是我自己的脚步声,我停下脚步,侧耳细听,脚步声继续响,我心里一惊,该不是狗娃追过来了。
“铁蛋!快看!你媳妇已经跑远了,快追呀!”铁蛋他爸的声音。
原来是铁蛋父子追赶过来了,看来他们不把我抓回去,誓不罢休。于是我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坡下跑。后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眼看铁蛋父子快撵上我了,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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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四)
眼看着天己破晓,晨曦也撒下了第一缕阳光,慌忙中,我看见前方坡下的路畔有个小伙正举着刀砍树上的树枝,他的身旁放着一副扁担,扁担两头的筐筐里放着许多劈柴,像是刚刚砍下来的。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拼命跑到坡下砍柴小伙跟前,跪倒就磕头,指着身后,压低声音哀求道“大哥救命!后面有人追我。”
砍柴小伙听见坡上急促的脚步声,忙把筐筐里的劈柴倒出来,一把将我按进筐筐里坐下去,让我把上半身伏进筐筐里,又脱掉他身上的破夹袄往我头上一盖,又在夹袄上铺了厚厚一层碎劈柴。猛地看去,俨然是一筐刚刚砍好的劈柴。小伙子刚刚伪装好,杂乱的脚步声就来到跟前。就听见铁蛋他大向小伙子问道:
“咳!小伙子,你看见一个女娃跑过来没有。”铁蛋他爸的声音。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筐子里抖成一团。就听小伙子答道:
“女娃?刚才是见过一个女娃,可她往那边方向跑了。”
“走!铁蛋,快往那边去追。”铁蛋他爸的声音。
就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
“咳!人走了,快出来吧。”
我这才掀起头顶上的破夹袄和碎檗柴,从筐筐里出来了。
“女子,下了山,再往前边走几里就有公路,你赶快坐长途汽车走吧。不然,他们再返回来就麻烦了。”好心的小伙子催促我道。
我打开臂弯上的小包袱,想拿些钱出来准备买车票,免得在人多的地方取钱招小偷,可当我打开小包袱拿出钱包一看,傻眼了,我钱包里的钱已经不异而飞了,钱包一直是放在我的小包袱里,挎在我身上的,从没离开过身,怎么会丢呢?我忽然想起来在旅馆时,王阿姨把她的公文包挂在墙上的衣架上,并对我说:“小姑娘,这里没有外人,快把你的包袱卸下来挂在墙上,好好休息休息。”于是我便把臂弯上的小包袱取下来,也挂在了墙上的衣架上。”
毫无疑问,钱一定是王阿姨偷的,一定是她趁我睡着时,从衣架上偷偷把我的钱拿走了。怪不得她主动和我套近乎,非要和我同住一间旅舍,还执意要给我付住宿费和吃饭的钱,原来她是为了偷我的钱设下的圈套。那四百块钱可是养爸留给我的唯一财产,是养父一辈子的积蓄呀!我真傻,我竟拿王阿姨当好人。没有了钱我怎么坐车呢,万一铁蛋父子再返回来寻找就遭了。
砍柴小伙子见我愁眉不展地站在原处,便着急地催促道“咳!咋还不快去赶汽车,要是那两个人再返回来你可就跑不了啦。”
“我……我没有坐车的钱,我的钱让骗子给……偷走了。”我不好意思地嗫嚅道。
砍柴小伙听罢,忙从腰带里摸出一卷钞票,对我说“这是我卖劈柴的钱,你拿着快去买车票吧。下了山就有长途汽车站。”,说着,硬把钱塞到我手里。和人家素昧平生,竟如此帮助,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人家,于是我揣了钱,连连向他道了好几个谢,就匆匆往山下跑去。下了山,就搭上了长途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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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傍晚,我又来到了当年那条河的沿岸。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我又像大海里捞针一样,逢人就打听周游这个名子,但所问之人都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下来,路上的行人也愈来愈少,我心里不禁着急起来,找不着生父,路上遇见歹徒可怎么办?摸摸口袋里,幸亏砍柴小伙给我的钱还没有用完,便决定先找个小旅馆住上一夜,明早再继续上路。于是眼睛便不断向四周环顾。果见前方不远的路边,有一处孤孤零零的几间小平房,我上前看时,只见门前挂着面木牌子,木牌上写着“旅馆”两个斗大的字,我正要进去,却见旁边的房檐下贴了张带有字迹的白纸,有半张报纸那么大,可能是年深日久的原因吧,那张纸已经发了黄,且纸的下方已经有些支离破碎,晚风中,那张纸无奈地上下飘动,来回摇晃,我仰起脸仔细瞅时,只见那张纸上写着寻人启事四个大字,下面的小字由于纸张已经破裂,看不大清楚,只有两个字尚且完整,但字迹也是斑驳不清,我仔细瞅了半天,才辨识出那是“棚棚”两个字,最下端的属名尚清析,分明是周游,下端落款的地址也完好,写的是下河村三个字。
我生怕字迹模糊辩认错了,对着墙上那张纸看了又看,上面确实写的是“棚棚”和“周游”,我还掏出遗嘱对了又对,和遗嘱上的名字完全一样,这不正是我的乳名和生父的名字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是老天可怜我,这么快就让我找到生父了,我喜出望外,恨不得马上就见到生父。可下河村到底在那里?应该从哪个方向走?一时,我又茫然了,站在电线杆前四顾张望。
“姑娘,你找谁?”一个四十来岁的,好像是店老板模样的妇女从旁边的小店里走出来问我。
“阿姨,下河村在哪里?我想去下河村。”我迫不急待地问道。
“姑娘,下河村还远着哩,离这里起码还有四五十里路呢,你看天已经黑下来了,夜晚经常有歹徒,你一个小姑娘家走夜路太危险,不如先在我这店里住上一夜,明早再走才安全,别看我这店小不起眼,可我这店的住宿便宜。”店老板趁机向我兜搅生意。我想也是,便给店老板交了住宿费,跟着他进了旅馆。
这是个只有四间门面的小旅馆,东边一间老板一家子住着,中间是过厅,西边的两间才是客房,每间客房设有四张单人木板床,一次可以容纳四个旅客,一想起上次那个姓王的女骗子在旅馆里下手,把养父留给我的的钱洗劫一空,我就心有余悸。好在房间里再没有别的旅客,这让我很放心地住了进去,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可能是急着要见亲人,兴奋过度的原因吧,天还没有大亮,我就醒了,老板娘忙递过来半盆洗脸水,我草草洗了一把,向店老板问明上河村的路线,挎起小包袱就上路了。
这时天刚蒙蒙亮,四处还都笼罩在神秘的灰色中,几朵灰褐色的云团在鱼肚色的天边不断向前涌动。路边的野草在晨风中不断摇曳,好像在向我祝贺,我一心想早点见到生父,一路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
终于,在晨雾退尽的时候,眼前的山坡上现出一片蒙胧的树丛,一群麻雀在那片灰色中来回飞翔盘旋,其间点缀着星罗其布的房屋,那一定就是下河村了,我急切地走到村口,正碰见一群男女扛着锄头出来,大概是下地去的。我上前询问有没有叫周游的人家,村民们指着前方坡上的一户人家说:“有,那上面的院子就是周游家。”
啊!我终于找到爸爸了,终于找到我自己的家了,我心潮澎湃,一边在心里喊道:“爸爸!我回来啦!”一边顺着崎岖的小路向坡上小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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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谢谢公子慕容!谢谢1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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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我一口气跑到了坡上的院子门口,这是个土坏墙围成的长方形院子,院里墙根下杂草丛生,靠后墙有一排砖瓦房,旁边连着一间小小的茅屋,可能是厨房,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弯着腰在院里的草丛中来回跑动,可能是在捉蚂蚱吧。
“小娃娃,你家是不是姓周?”我迫不及待地向小男娃问道。
“是呀!我家就是姓周。”小男娃答道。
现在可以肯定,这家就是生父周游的家了,我看着面前这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猜想他可能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生父大概又娶了个后妈。于是我进一步问道:
“小娃娃,你爸是不是叫周游?”
“不对,我爸叫周有财,我爷爷才叫周游呢?”
这就是说爸爸都有孙子了,也就是说我还有个哥哥,可妈妈的遗嘱上并没有说我有哥哥呀。也许是妈妈走得太苍促,忘了写哥哥了,我在心里解释道。因为我太想找到生父了,于是我要求小男孩道:
“那你带我去见见你爷爷,好吗?”
“好吧。”小男娃很痛快地答应道,把我领到后面的一排屋子门口,喊了声“爷爷,有人找。” 说罢,又跑到草丛中捉蚂蚱去了。
没等里面应声我就掀开门帘迈进了屋里。屋里面积不大,隔成了三个小间,一进门算是过厅,东西各有一间小屋,过厅里除了一张油漆脱落的方桌,一把椅子,几个凳子外,就再没有什么东西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瘦骨嶙峋的老者正靠在方桌旁的椅子上叭哒叭哒地抽着汗烟。难道说这位老人就是我的亲爸爸?
“你找谁?”靠在椅子上的老者把汗烟袋从嘴边移开,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我找周游。”
“周游,我就是周游,你找我有事吗?”
“我找我的生父,我生父就叫周游。”
“你生父就叫周游?那你叫啥名?”
“我的小名叫棚棚。周棚棚。”
椅子上的老男人听罢,,眼睛立时一亮,霍地坐直了身子,看着我急切地接着问:
“那你今年多大啦?”
“我今年十七岁了。”
“嘱啥的?”
“ 我是阳历一九六七年九月六日生,养父说是属牛的。”
老者听罢,连连点头道:“对对!我女儿棚棚就属牛的。没错。”
老者说罢,忙把手里的汗烟袋“啪”地往桌上一扔,上上下下审视了我半天,梦艺般的叫道:“棚棚!棚棚!真的是我的小棚棚回来了!”说着,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一把搂过着我的双肩,声泪俱下地叫道:“棚棚,我的乖女儿,爸爸找了你十七年啊,这十七年间,爸爸贴了无数张寻人启事,跑遍了远近的村村庄庄,腿也跑断了,噢,腿是找你时掉到沟里摔断的,可还是没有你的消息,想不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一股暖流涌进了我的心里,打从养爸去世后,我就像一棵无人问津的孤草,今天真的找到了根,啊!面前这个陌生男人就是我的亲爸爸。想到这里,我就像一只迷途的小鸟找到了归窠,一下子就扑在爸爸的怀里,泣不成声地叫道:“爸爸!爸爸!”
“嗳!嗳!我可怜的小棚棚,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当时太大意了,没有看好你,让你跑丢了……”爸爸说着,又伤心地哭了起来。双臂更紧紧地搂住了我,好像唯恐再失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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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五)
就在这时,门帘响处,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的三十岁左右,臂弯上挎着个竹筐筐,里面放着满满一筐野菜,男的三十四五岁光景,肩上扛着把锄头。两人进门后一看见爸爸身边的我,立刻露出诧异的神情。
“有财,秀芳,快过来见见你们的亲妹妹,噢,快把你们的娃娃也叫进来见见他小姑。”老爸发自内心地笑着向进来的一男一女介绍道。
这一男一女放下锄头,就隔着门帘向院中喊道“金锁!金锁!”
随着喊声跑进来个小男孩,就是在院中捉蚂蚱的那个小男娃,老爸指着我,向小男娃吩咐道:“金锁,快叫小姑。”
小男娃就来到我跟前,怯生生地叫了声:“小姑”,就又跑出去捉蚂蚱去了。
原来叫有财的就是我亲哥,叫秀芳的是他媳妇,也就是我的嫂嫂。叫金锁的是他们的儿子,原来我还真的有个亲哥哥,那妈妈为什么没有写在遗嘱上呢,一定是妈妈忘了吧。正这样想着,就见哥哥有财在一旁上上下下端详着我,眼中充满疑惑,随后又向我审问了一遍:“你叫啥?姓啥?今年多大了?”
没等我开口,旁边的老爸就急不可待地说道“我都己经仔细问过了,情况全对上了,没错,她就是你的亲妹子小棚棚。
“可我觉得她长得并不像我记意中的小妹。”有财依然把头摇得像货朗鼓似的,一脸疑团地审视着我。
“你小子知道个屁,你小妹丢失时还不到两岁,现在都十七岁了,能不变样吗?没含乎,她就是我的小女儿棚棚,是你亲亲的妹子。”
有财听罢,这才像厉行任务似的,免强地,轻描淡写地冲我叫了一声道:“妹子,你回来了。”语气里没有丝毫亲切感,好像我是混进他们家的。
嫂子秀芳见哥哥有财叫了我一声妹子,只好也跟着上前叫冷冷地叫了声:“棚棚妹子”,便和大哥双双回到西边的小屋去了,连一句寒喧的问候也没有。
哥嫂对我的态度为什么这样冷漠呢,难道说我认错门了。我暗自疑惑起来。正在这时,老爸亲切地向我召手:
“棚棚,我的乖,快过来!快坐到老爸跟前,让老爸再好好地看看你。啊!你走路的姿势多么像你妈呀!没错,你就是我亲亲的小女儿棚棚。”老爸爱怜地拉着我的手,亲切地唠叨个没完。
打从养父去世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父爱的温暖,刚才的疑云一扫而光。
老爸和我叙道了一会儿,就探身朝西边的小屋喊道:
“咳!秀芳,今天你亲妹子回来了,是大喜的日子,你去院里把咱家养的芦花大公鸡杀了,炖了。有财!你拿些鸡蛋,咱家鸡下的蛋攒了怕有满满一篮子了吧,你把那篮子鸡蛋拿到集上卖成钱,称上二斤异价肉,剩下的鸡蛋都换成粮票,称上二斤上白面,庆贺庆贺咱们合家团圆。”
“嗳!”大哥大嫂答应着双双出去了。
我本来想帮嫂嫂去做饭的,可老爸亲热地着我的手就是不放,生怕我再跑掉似的,非要我守在他身边,迭迭不休地给我聊起家中那些陈年归事,虽然都是些陈糜子烂谷子的锁事,但我听来却倍感亲切,我一边听老爸唠叨着,一边隔着门帘往外看,见大哥挎着满满一篮子白花花的鸡蛋,从西边的茅屋里出来直向大门外走去,大嫂秀芳正在院中忙着捉鸡,把一群鸡追得唧唧喳喳地叫,呼扇着翅膀噗噜噗噜满院子胡飞乱蹦,她儿子小金锁也帮着在对面堵截那群鸡。终于,大嫂捉住了一只雄纠纠气昂昂的芦花大公鸡,大概足有六斤多重吧。大嫂就地把它宰杀了,退了毛,拿到西边的厨房去做。老爸说,现在允许养鸡养猪了,也允许拿出去卖钱了,不像以前,见了卖鸡卖猪卖东西的就抓就打,说是割资本主义尾巴,所以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咱家养了有二十多只小鸡娃子,公鸡长大就让你大哥拿到集上去卖成钱,现在还剩下十几只鸡了,两只大公鸡是留着配种的,剩下的都是母鸡,母鸡下的蛋不但可以卖成钱,也可以换成粮票买粮食。所以咱家以后不会再挨饿了。等咱家的那只小猪娃子养大了宰杀后,少卖上半扇猪,剩下的留着给我娃补补身子骨,这么多年让我娃娃在外面受亏了,看我娃身子骨瘦的。”老爸心疼地,充满愧疚地看着我说。
正说着,院中传来了脚步声,我隔着门帘往外看,见大哥有财一手提着一吊子猪肉,远远看去红的红,白的白。另一只手提着篮篮,里面的鸡蛋不见了,变成了面袋子。大哥进屋后,表功似的向老爸汇报说:
“爸,一切都按你的说的办好了,肉割来了——你看!膘肥肉厚,多解馋的肉啊!”大哥说着,还故意把手里的那吊子肉举到老爸跟前让他看。接着,又把篮篮提到老爸眼前说“白面也称来了,剩下的鸡蛋都换成粮票啦。你看,还有全国通用粮票呢”大哥把一摞粮票从口袋里掏出来都交给了老爸。
“赶快让你媳妇去做了吧,这可是咱家十七年来的第一次团圆饭。”老爸高兴地吩咐道,接过粮票数了数揣到衣兜里。
“嗳!”大哥答应着立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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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一会儿功夫,就听见厨房喊“饭好啦!”随着喊声,大哥有财来到屋里,把靠墙的油漆脱落的大桌子拉出来摆好,把凳子也都摆放好了,把老爸搀扶到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我这才看出来,原来老爸的腿不是一般的瘸,可以说一条腿完全处于瘫痪状态。随后,大哥就就去外面的厨房端饭菜,菜很快就端上来了,刚才还在院中活蹦乱跳的大公鸡此刻成了盘中之餐,另外还有一碗肥瘦相间的红条子肉,凉拌荠荠菜和凉调野蘑菇,这些野菜在山里虽然不花一分钱,可非常好吃,记得小时候养爸也经常带我到山里去挖野菜,采蘑菇。养爸还把这些野菜美其名曰“山珍”。饭就是白面条,菜端上来后,大家便都坐下来,老爸一把将我拉到他身旁坐下来,又把小金锁也拉到他跟前坐下来,哥哥嫂子坐在下方的长凳上。小金锁一看桌上有了红条子肉,忙拿筷子去夹,却够不着,急得他围着桌子直咂嘴。一旁的嫂子不好意思地向我解释道:“咱家有半年没有吃到肉了,可别笑话我金锁嘴馋噢。”
我连忙给小金锁碗里夹了一片条子肉,小金锁筷子也来不及用了,赤脯上阵,伸手就去碗里抓,塞到嘴里大嚼起来。随后老爸又主动往我碗里夹肉,夹鸡,夹菜,嘴里还说“小棚棚,你在外面受亏了,好好补一下身子骨呀!”
一旁的大嫂见状脸上露出了妒嫉,对小金锁道“来!我娃可怜没人给夹,妈给你夹”说着就往小金锁碗里夹了一只鸡腿。
随后爸爸向大哥说道:“有财,咱们今天合家团圆了,把你妈也请过来一块吃顿团圆饭吧。”
大哥有财就去东边的房里捧出个尺来长的玻璃镜框,镜框里镶着张放大的中年妇女的半身像,有财把镜框放在方桌的正上方,又去外面的厨房拿过来一只碗碟,和一双筷子,把大桌上的饭菜各样夹了一些放入碗碟中,把筷子放在碗上,摆在镜框前。爸爸让我搀扶着他面向镜框站着。随后,哥哥嫂子也都跟着面向镜框站起来,爸爸看着桌子上方的照片,说道:
“娃他妈,你睁开眼看一看?咱们的小女儿棚棚今天终于回来了,娃他妈,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娃他妈,咱们一家人今天终于团圆了,所以我今天特地请你来和咱们的儿女们一块吃顿团圆饭。”说着,哽咽起来。
老爸的话不禁使我泪眼盈框,我一下子就跪倒在镜框前,连连叫道:“妈妈,妈妈,女儿棚棚回家来了,妈妈,你好好地看看你的女儿呀……”
于是大哥有财,大嫂秀芳也都跟着跪在了镜框前,哥哥还把侄儿金锁也按倒,跪在镜框前。
随后,大家才坐在大桌旁开始吃起来。老爸说,这顿饭要比大年三十,除夕的团圆饭还丰盛,爸爸说这才是真正的团圆了。爸爸说打从我在河边丢失以后,妈妈就得了个叫什么抑郁症的病,大夫说就是神精有问题,整天到河边去找我,结果掉到河里淹死了,是村民们把我妈的尸体抬回来的,打那以后,家就不像个家了,想不到十七年后我又回来了,这真是上天发慈悲,可怜我周游啊。爸爸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让我充分感受到了家的温馨,打从失去养父以后,我第一次感到了有家有亲人的温暖。因此我自告奋勇地向秀芳说:
“大嫂,从明儿个起,咱爸就由我来伺侯,你们就不要操心啦 。”
“好哇!以后咱爸就由小妹来伺侯了。我可不管了”大嫂立刻如释重负地推脱道。
“有财!你明儿个就去村委会把你妹的户口给报上,还能给咱家多分一份儿地。”老爸向大哥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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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大哥很快就把我的报口报上了,地也分上了。
从此,大哥每天下地后,我就承担了全部家务。又做饭,又伺侯老爸,每天起来后先给老爸倒尿盆,打扫地面,再做全家的早饭,给老爸端汤递水,忙的不已乐乎,而大嫂除了喂院里那两头猪和一群鸡(其实鸡们并不需要喂,只要把它们放到院里捉虫子吃就行了)除此之外,大嫂再就没有什么事了,她每天不是逗小金锁玩儿,就是在她房里悠哉游哉地哼哼秦腔,她最爱唱秦香莲里“杀庙”那一段了。有时她闲得无聊,吃罢午饭就躺在炕上睡大觉,直睡到大中午,大哥都从地里回来了还不起床。大哥回屋后,见状便生气地指责大嫂,隔着屋门就听大哥说:
“秀芳!你也太不象话了,小妹一个人忙里忙外,又做饭又伺侯老爸,你倒在屋里睡大觉。快起来帮小妹干活!”
“咋!拾来的野妹子多干点活你心痛啦,以前不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也没见你心痛过。”大嫂声音里酸溜溜的。
“少胡说八道,叫小妹听见了不高兴。”
“看你一口一个小妹一口一个小妹,叫得亲的,她是不是你亲妹子,你也别揣着明白装胡涂。”
大嫂为什么说我是拾来的野妹子,又为什么说大哥是揣着明白装胡涂,难道说我真的认错了门?听了大嫂的话,我心里也疑惑起来。可当我一见到老爸那慈爱的亲切的笑容时,就疑云顿消,觉得他无疑就是我的老爸,那有父女俩的姓名都对上号的。
老爸更是拿我当宝贝疙瘩,说女儿好,女儿好,女儿是妈的贴身小棉袄,可惜你妈没有等到这一天。说打从我来了以后,对他照顾得服服帖帖,周周到到,说儿子不行,儿子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都听媳妇的。说以前有财媳妇服伺他时,对他毫无耐心,一叫她干啥就嘴噘脸吊的,脸耷拉的比驴脸还长,闲他脏,尿盆都懒得给他倒,饭也不给他吃饱,说是吃多了闹肚子,还得给他倒屎盆。
我觉得老爸太可怜了。我看老爸身子骨很虚弱,就想给老爸补补身子骨,有一次,我就把厨房篮子里攒的鸡蛋拿出来一只煮了,给老爸吃。老爸却不愿吃,说道:
“我的棚棚,这鸡蛋可是留着攒起来卖成钱贴补家里生活的。吃了太可惜,以后可不要再煮了,既然这次已经煮了,那你就自己吃了吧。小时候没照顾好你,让你在外面受亏了。”老爸的口气里充满了愧疚。
于是我故意哄他说,老爸,咱家养了有十几只鸡,一天能下八九只鸡蛋呢,隔三岔五的给你吃一只鸡蛋,不会影响卖钱的,你若不吃,那我就和大嫂对换了,我去喂猪,让大嫂来伺侯你。老爸这才乖乖地接过鸡蛋张口准备吃。不料爸爸刚把鸡蛋放到觜边,突然又放下去不肯吃了,爸爸为什么如此反复无常呢?难道怕我在鸡蛋里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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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改错字:吃罢午饭的“午”字改成“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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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六 )
我扭回头一看,原来大嫂正站在屋门口掀开门帘往里瞅,一定是老爸怕大嫂不高兴,才不敢吃那只鸡蛋的,我可怜的老爸一定是被大嫂虐待贯了,多吃个鸡蛋还诚惶诚恐的,怕大嫂看见不高兴。果然大嫂来到院里后,就借题发挥,确切地说是借猪发挥,隔着门帘,就见大嫂气乎乎地在院里的案子上切野菜拌猪食,把拌好的野菜往猪槽里一倒,把猪们吆喝到跟前吃。其中的老母猪把嘴伸进猪槽里拱了半天,却不肯吃,又回到原地懒洋洋地卧下了,大嫂就恶狠狠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又懒还又馋,整天卧着不动弹,还净要吃好的,我叫你懒,我叫你馋,说着就用树枝敲打老母猪,敲得老母猪”嗷嗷”地叫着满院子跑。我知道大嫂这是指桑骂槐,嫌老爸多吃了个鸡蛋,心里不平衡。吓得我连大气儿也不敢吭,我怕老爸听见了生气,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当我把视线移到老爸脸上时,发现他脸上写满了尴尬,好像做了一件极不光彩的事被人发现了,继而把刚放到嘴边的鸡蛋又塞到我手里,非要我拿给对面屋里的小金锁吃,还愧疚地说:“唉!我真是老不中用了,吃下去也是白糟蹋东西,还是拿给小孙子金锁吃吧,小金锁是咱周家的根。”看来,大嫂在院里指桑骂槐地骂那头老母猪的话,老爸一定是听见了,只不过是装作没听见罢了,于是我接过老爸手里的鸡蛋,拿到对面屋里给了小金锁,大嫂回去后,再也没有吭声,她一定是看见老爸留给金锁的那只鸡蛋了。
我想大哥回来后,老爸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大哥,说他媳妇怎么怎么比着猪骂他了,可老爸连提也没有提,我知道老爸是为了家庭祥和而息事宁人的,我的老爸真是个宽宏大度的人。打这以后,我再也没有给老爸单独煮过鸡蛋。没有很好的营养,老爸的身子依然很虚弱,好像他的腿很软,没有支撑力,好像得了软骨病。我忽然想起高中上生物课时,老师说人却钙就会得软骨病,得软骨病的人一定要补钙,多吃鸡蛋黄可以补钙,另外多晒太阳也可以补钙,既然大嫂不愿老爸吃鸡蛋,那就让老爸多晒太阳来补钙吧,晒太阳又不用花家里一分钱。
于是每当风和日丽的早晨,等大哥一家子吃罢早饭,出去下地的下地,打猪草的打猪草,我就把老爸搀扶到院中,坐在房檐下晒太阳,我坐在老爸身旁,一边照看着小金锁在院中玩耍,一边听老爸闲聊,老爸见到太阳显得异常兴奋而新奇, 说打从他腿坏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屋门,原来我可怜的老爸一直被大嫂像扔拉圾似的扔在阴暗的角落里,他既又得不到阳光,又没有机会出去走动,难怪老爸的那条腿已经萎缩了呢。
为了不让老爸腿部的肌肉继续萎缩下去,我每天都搀扶着老爸来到院里晒太阳,搀扶着老爸练习走路,老爸高兴地说我是他的活拐杖。
由于我每天都搀扶老爸在院中练习走路,老爸腿部的功能逐渐有所改善,在我的搀扶下,居然能在院中走动十几步了。 老爸高兴地说,是我把他这个瘫子变成了能下地走路的瘸子,还说想走出门去看看。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大嫂在屋里睡午觉,大哥去下地,我便一只胳膊搀扶着老爸,一只手牵着小金锁走出了大门去散步,谁知刚走出几步,老爸忽然被脚下的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便身不由己的向后面倒去,尽管我当时从后面紧紧护住老爸,老爸还是从我的臂腕里歪倒,一头撞在了旁边的一棵树干上。我吓坏了,老爸安慰我说没事,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于是我搀扶着爸和小金锁打到回府。一到家,就把老爸搀扶到炕上休息。这晚,老爸照例吃了一大碗面,安然无恙地睡去。
这一夜老爸睡得很熟,还呼呼地打鼾呢,我想,一定是老爸今天在外面走累了,就让他安安稳稳地睡吧,谁知早上我怎么叫也叫不醒。大哥一看这情况也慌了神,和我七手八脚,连忙把老爸抱上一辆借来的架子车上,我们一块把老爸推下山坡,推到县上的医院。经诊断,老爸已经过世了,医生说,老爸是由于受到强烈碰撞导致脑溢血而毙命的。 我知道这都怪我一时疏忽,没有扶好老爸,让老爸撞在了大树上所至。我可怜的老爸,女儿对不起你,女儿是罪人呀!我愧疚到了极点,深深的自责使我不能自拔。幸亏大哥大嫂的张罗,才埋葬了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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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打从老爸去世后,大哥大嫂的目光显然变得冷漠了,他们还经常背着我嘀嘀咕咕的,而且,一见我来到跟前就不吭气了。一次,哥嫂一吃罢晚饭就钻进西边他们自己的小屋里,还关上了屋门。尽管他们关上了屋门,但还是传出了嗡嗡的嘀咕声,俗话说,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他们一定是在背后滴咕我,想到这里,我不由趴在他们的屋门口窃听起来。就听见大嫂悄悄说:
“有财,我看你妹子不是个克星,就是个扫帚星,再不然就是个丧门星,要不,你爸好好的,怎么她一来就死了呢。我看不能再留她了。”
“她可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撵她走。”大哥的声音。
“有财,你别给我装胡涂了,她是不是你的亲妹子,可瞒不过我的眼睛。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胡说,她是不是我亲妹妹,我爸还认不出来,我爸又没有胡涂,咋可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大哥的声音。
“你爸想女儿想了十七年,都想神经了,只要见了同名同姓同年龄的女娃就认为是他女儿。这女娃刚来那天,我就暗中把她和你们家人比对了又比对,觉得她和你们家人没有一点相像之处,既不像你爸,又不像你,我当时还悄悄拿你妈那张放大的遗像跟她仔细比对过,也不像。也不想一想,你们家人都是肉泡泡眼,怎能生出她那样大眼睛双眼皮的娃娃来。所以我当初就觉得她不是你妹子,为了安慰你爸,我才没有说出来,再说,看在她精心伺侯你爸,给咱们全家做饭的份上,我才没有说出来,只当是给你爸雇了个不掏钱的保姆。现在你爸既然不在了,还留她在咱家白吃白喝有啥用?”大嫂的声音。
“虽然她的眼睛和我家人不一样,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我亲妹子,世上哪有既同名同姓又同年龄的人,再说,现在城里已经兴起了美容业,那天我进城卖鸡蛋时,就看见一家美容院门口挂着副大召牌,上面写道“喂!请你不要和这里走出来的小姑娘谈恋爱,因为她们都是你的老奶奶。”美容院既然可以让人返老还童,那割双眼皮,垫高鼻梁的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大哥的声音。
“这不可能,据她说,她养父是个捡破烂的,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闲钱去做美容?我认为,这个棚棚绝不是你的亲妹子,不如给她挑明了说,让她走算啦。”大嫂的声音。
“金锁他妈,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要撵她走也得慢慢找机会再说。”
“你真是个闷松,难道你不知道修公路的马上要通过咱们村,到时候按户口上的人头给土地补偿费。既然棚棚的户口已经落在咱家了,那肯定就有她的一份补偿,要是趁早把她撵走,她那的一份儿补偿不就是咱们的了。”大嫂的声音。
“要是把她撵走了,那她的户口也就被消掉了。补偿费自然也就没有了。”大哥有财的声音。
“你个闷葫芦,就不会说是你妹子临时出去打工了。咱村老张家的儿子不就是外出找活去了,户口仍然留在家里。”大嫂秀芳的声音。
“锁他妈,你可真会打如意算盘。人家棚棚也伺侯咱爸几个月了,再说啦,既是用人家的户头分来的钱,就应该给人家一份。”大哥的声音。
“你咋胳膊肘往外撇,我还不是为咱家着想。”大嫂愠怒的声音。
“我可开不了口撵人家。”大哥的声音。
“你个闷松,你就只管种你的地,我来开口。”大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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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打从老爸去世后,大哥大嫂的目光显然变得冷漠了,他们还经常背着我嘀嘀咕咕,而且,一见我来到跟前就不吭气了。一次,哥嫂一吃罢晚饭就钻进西边他们自己的小屋里,还关上了屋门。尽管他们关上了屋门,但还是传出了嗡嗡的嘀咕声,俗话说,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他们一定是在背后滴咕我,想到这里,我不由趴在他们的屋门口窃听起来。就听见大嫂悄悄说:
“有财,我看你妹子不是个克星,就是个扫帚星,再不然就是个丧门星,要不,你爸好好的,怎么她一来就死了呢。我看不能再留她了。”
“她可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撵她走。”大哥的声音。
“有财,你别给我装胡涂了,她是不是你的亲妹子,可瞒不过我的眼睛。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胡说,她是不是我亲妹妹,我爸还认不出来,我爸又没有胡涂,咋可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大哥的声音。
“你爸想女儿想了十七年,都想神经了,只要见了同名同姓同年龄的女娃就认为是他女儿。这女娃刚来那天,我就暗中把她和你们家人比对了又比对,觉得她和你们家人没有一点相像之处,既不像你爸,又不像你,我当时还悄悄拿你妈那张放大的遗像跟她仔细比对过,也不像。也不想一想,你们家人都是肉泡泡眼,怎能生出她那样大眼睛双眼皮的娃娃来。所以我当初就觉得她不是你妹子,为了安慰你爸,我才没有说出来,再说,看在她精心伺侯你爸,给咱们全家做饭的份上,我才没有说出来,只当是给你爸雇了个不掏钱的保姆。现在你爸既然不在了,还留她在咱家白吃白喝有啥用?”大嫂的声音。
“虽然她的眼睛和我家人不一样,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我亲妹子,世上哪有既同名同姓又同年龄的人,再说,现在城里已经兴起了美容业,那天我进城卖鸡蛋时,就看见一家美容院门口挂着副大召牌,上面写道“喂!请你不要和这里走出来的小姑娘谈恋爱,因为她们都是你的老奶奶。”美容院既然可以使人返老还童,那割双眼皮,垫高鼻梁的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大哥的声音。
“这不可能,据她说,她养父是个捡破烂的,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闲钱去做美容?我认为,这个棚棚绝不是你的亲妹子,不如给她挑明了说,让她走算啦。”大嫂的声音。
“金锁他妈,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要撵她走也得慢慢找机会再说。”
“你真是个闷松,难道你不知道修公路的马上要通过咱们村,到时候按户口上的人头给土地补偿费。既然棚棚的户口已经落在咱家了,那肯定就有她的一份补偿,要是趁早把她撵走,她那一份儿补偿不就是咱们的了。”大嫂的声音。
“要是把她撵走了,那她的户口也就被消掉了。补偿费自然也就没有了。”大哥有财的声音。
“你个闷葫芦,就不会说是你妹子临时出去打工了。咱村老张家的儿子不就是外出找活去了,户口仍然留在家里。”大嫂秀芳的声音。
“锁他妈,你可真会打如意算盘。人家棚棚也伺侯咱爸几个月了,再说啦,既是用人家的户头分来的钱,就应该给人家一份。”大哥的声音。
“你咋胳膊肘往外撇,我还不是为咱家着想。”大嫂愠怒的声音。
“我可开不了口撵人家。”大哥的声音。
“你个闷松,你就只管种你的地,我来开口。”大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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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晕!发重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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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七)
听到这里,我感到很气愤,他们只认钱不认人,尤其是大嫂,为了独吞我的土地补偿款,竟然要撵走我,说我不像大哥家的人,简直是一派胡言,老爸都说我一举一动像我妈,偏你说不像,背后挑拨我哥撵我走,好霸占我的土地补偿款,想的美,我偏不走,气死你。我这样想着,气乎乎地回到东头我的房间里。
哪知第二天一早,有财媳妇就向我下了逐客令,把我喊到西头她的房间里,大哥也在房里。我一进门,有财媳妇就迫不及待地对我说:
“棚棚呀!我今天不得不打开窗子说亮话了,实话告诉你吧,你根本就不是有财的亲妹子,不是老爷子的亲女儿,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有财家的人。”
“你胡说!老爸都说我就是他的亲女儿,还说我一举一动都像我妈。我还有证据呢。”我生气地驳斥道。气得连嫂子也没有叫。忙从衣兜里掏出了遗嘱让有财媳妇看,同时说道:
“你看,这是妈妈亲手所写,我是根据妈妈的遗嘱才找到爸爸的。你可以看看笔迹,如果不是妈妈的笔迹,我再走也不迟。”
“遗嘱?咳!有财!你妈啥时候会写字了?我不识字,你过来看看这是你妈的笔迹吗?”有财媳妇向旁边的有财问道。
“我妈是个睁眼瞎,不光我妈,连我爸也是睁眼瞎,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没念过一天书,祖祖辈辈都是文肓睁眼瞎,从我开始才进过学堂,念了两年书,所以只有我才是我们家唯一的秀才。”狗娃认真地,如实地说道。
“咳!听见没有,你真的不是有财家的人,如果你还不相信,可以看看这个。”
有财媳妇见我仍然痴疑不信,又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了撒手锏撂给我让我看。
我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小儿的照片,上面写着‘周棚棚周岁记念’。有财媳妇用手指点着照片对我说:
“这照片上才是周家的亲女儿,才是有财的亲妹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哪一点长得和她像。”
我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小女娃,扁平的鼻子,小小的肉泡泡眼,和得天独厚的我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你现在相信了吧,这张照片上的女娃娃才是老爷子的亲女儿, 只怪老人家思女心切,头脑一时分辩不清,把你当成了他的亲女儿,我们为了安慰他老人家,才没有说破。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你还赖在我们家干啥,走吧,现在就走,走出去也好再接着寻找你亲爸。”有财媳妇迫不及待地撵我道。
现在,一切都说明了我真的不是他们家的人,我千辛万苦找到的真的不是我亲爸,这个家真的与我无缘,只怪当时一个思女成疾,一个想父心切,是强列的父爱把我和老爷子仅仅连系在一起,造成了这椿错误的认亲,虽然是椿错误的认亲,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在老爷子这儿真正享受到了父爱,虽然很短暂。
然而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家真的与我无缘,既然如此,我为啥还要赖在他们家召人嫌,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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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想到这里,我二话没说,收拾起我的小包袱往臂腕上一挎,就往门外走。还是有财有良心,忙从后面撵上来,硬塞给我一大把钞票还有几斤粮票,说是路上坐车吃饭都要用。有财媳妇一见,当时就把脸拉下来了,朝有财愠怒地喊道“好你个吃里趴外的东西,那钱可是我一口一口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竟然都给了她,她是你先人咋的?”
“锁他妈,人家不是辛辛苦苦伺侯了咱爸几个月,给点钱还不是应该的。”有财和颜悦色地向他媳妇解释道。
“那她在咱家又吃又住算不算钱,凭啥吃着住着还要拿着,这不行。去!你给我把钱要回来!”有财媳妇怒冲冲地向他男人吼道。
有财气愤地瞪着他媳妇,倔强道“这钱我不能要,她一个小女娃出门在外,手头没有一点钱,你不是存心要她饿死在路上。”
有财的这番话让我很感动,我不由向他说了声“大哥,谢谢你。”
“谁是你大哥!谁是你大哥!再说一遍,你和我们家井水不犯河,没有任何关系,别狗皮膏药——硬往人身上贴。钱和粮票都给我放下,赶快给我滚出去!”
“锁他妈,人不能光往钱眼里钻,看在她伺侯了咱爸几个月的份上,钱就给了她吧。”有财按耐住火气,心平气和地向媳妇哀求道。
“锁他爸,你怎么胳膊肘光往外撇,咋!拾了个干妹子,就不认得你老婆啦。呸!”有财媳妇嫉火中烧,狠狠地朝有财唾了一口。
我看她越骂越不象话,不由的插嘴劝道:“大嫂,请你不要骂大哥了,不要吵了,我走就是了。”
“你竟还护他!你和他一个鼻孔出气哩?你这是城隍娘娘害喜——怀着鬼胎。目的不就是为了和我男人套近乎,讨便宜吗?你快给我滚吧!快放下钱给我滚!”秀芳怒不可遏地上前朝我大声骂道。
我无心恋战,仅只留了二斤粮票,然后把手中的一把钞票狠狠地向有财媳妇甩过去。钞票借着山风在空中翩翩起舞,纷纷飘落在地上,有财媳妇连忙撅起屁股,像鸡叨米似的,一张一张把地上的钞票捡起来塞进衣兜里。我向有财说了声“再见!大哥。”扭头就往大门外走去。
大门外是一条崎岖的山路,我站在山坡上,阵阵晓风吹拂着我的鬓发,仿佛慈父的手在扶摸着我,我茫然问道“爸爸!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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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 八 )
我终于又来到山下的那条河边了,我顺着河边的公路继续往前走。
公路上行人稀少,不时有汽车奔驰而过,也有挑担子挎篮篮的,大概都是进城卖东西的。我缝人就问,没有一个人知道周游这个人的,路旁的电线杆我也不放过,只要见上面贴有纸张,我都要近前看一看,但张贴物上面大都用红笔勾了个大大的对号,就像学生作业本上打的对号,我知道那是枪毙人的布告,那时处决死刑犯都要张贴布告。也有张贴卖野药的布告,卖什么专治花柳病,淋病的布告。偶尔也有张贴寻人启事的,但都和我的情况相差甚远。我只好继续往前走。我身无分文,天黑了就在人家的房檐底下蹲上一夜,渴了,就捧上一把河水喝上一口,我知道自己是在这条河边丢弃的,很可能父亲就在这条河的沿岸,所以我一直是沿着河边走的。饿了,就挖路边的野菜允饥。
这一天,也就是我徒步行走的第三天,这天我终于来到了一个县城,三天来我只吃了路边的几棵野灰灰菜,其实就是野草,因此我又渴又饿,几乎走不动了。远远的看见县城街道旁边搭着个帆布窝棚,我近前仔细看时,原来窝棚里是个卖凉皮的摊点,几个顾客正津津有味地坐在矮凳上吃凉皮,饥肠辘辘的我看得馋涎欲滴,可口袋里空空如也,没有一分钱,只有几斤粮票。于是我只好涎着脸皮向卖凉皮的摊主问道:“我身上没有钱,只给你二两粮票,能不能让我吃上一碗凉皮
摊主正忙着给顾客抓凉皮调凉皮,头也没抬一下,回说不行。
“可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求求你,就算行个好,施舍我一碗可以吗——我把粮票都给了你,还是全国通用粮票哩。”说着,我把口袋里的二斤粮票都掏了出来。为了活下去,为了有力气好继续寻亲,我只好拉下脸皮向摊主哀求。
摊主这才抬起头,惊愣地冲我喊了一句:
“咦!怎么是你?”
我这才发现,原来摊主正是半年前遇到的那位砍柴的樵夫,是他把我藏在放檗柴的筐筐里救了我,又给了我钱,我才能逃出来的。面对这位救命恩人,我却叫不出他的姓名,口里只是含含糊糊地叫了声“咦!是恩人……”
“可别叫我恩人,我姓杜,叫杜铁柱。因为在山里砍柴卖柴赚不上钱,所以我就出来卖凉皮了。姑娘你叫啥名,怎么还没回家去呀?”铁柱瞅着我的狼狈相问道。
“唉!我哪有什么家呀!”我长叹一声。
于是我把我的情况和姓名都告诫了杜铁柱。他听罢,脸上立时写满了同情与怜悯。忙从案上端起一碗已经调好的凉皮递到我手中,说道“王河生,既然你好几天都没有吃过饭,怕是饿坏了,坐下来快把这碗凉皮吃了吧。”
饥肠辘辘的我也顾不得客套了,一屁股坐在矮凳上,把臂腕上的小包包取下来往怀里一放,接过碗就大口大口地扒起来。噎得我直伸脖子。
“慢点吃,慢点吃,可别噎着,凉皮有的是。”杜铁柱看着我贪婪的吃相,又递过来一碗。
我的胃就像刹不住的闸门,想闭都闭不住。一碗接一碗的吃。一连吃了四大碗,吃得直打饱嗝,这才发现一旁的杜铁柱正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的吃相,我这才放下碗筷,自我嘲解地说:“不好意思,我的吃相很贫,像只饿狼,是吧?”
“哪里哪里,你的吃相和我爷爷相比,还是很斯文的。小时候听我爸说,六零年自然灾害时期,我爷爷五天没吃上一顿饭,半夜里撬开集体食堂的门,一口气吃了五大碗干捞面,外加一张大锅盔(大饼)当我妈发现时,他已经倒在了食堂的大锅前,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面条。那样子才像只饿狼呢。结果刚送到医院就死了,医生说我爷爷是被撑死的,吃得过多把胃给撑炸了。”为了缓解我一脸的尴尬,铁柱故意把他爷爷的事兜露出来。
我感谢杜铁柱的好意,更感谢他的两度救命之恩,在我被追赶穷途末路时,是他把我藏入筐筐里,免遭一劫。这次当我快被饿死时,又是他救了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他,只是连声向他说了好几个谢谢,说过以后就站起身,挎起我的小包包要走,我还得继续寻找生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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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9
30楼
“哎!王河生,既然你还没有找到你爸,总不能老睡马路,要饭吧。不如你先暂且住在我这里,好歹我还租了间房子,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晚上你可以安安稳稳,暖暖和和地睡个觉,白天你也有个吃饭的地方。我也不让你干啥,白天你吃饱了再出去寻找你爸,你可以仔仔细细挨家挨户地找。到了晚上你再回来休息,只要有个吃住的地方,你就别着急,慢慢地找,一定要把这个县城所有的大街小巷,包括县城所有的郊区都拉网式的查找个遍。说不定哪一天就找到了呢。再说,我这里每天吃凉皮的人不少,你还可以从吃凉皮的顾客口里打听你爸的下落,没准哪天就打听到了呢。”杜铁柱诚恳地挽留我道。
我觉得杜铁柱说得有道理,无钱寸步难行,有钱走遍天下,自己总不能像个要饭的,走一路,要一路,街旁睡一路吧。再看看杜铁柱,一脸的老实憨厚相。绝不像我遇到的骗子王阿姨,油嘴滑舌的。于是我听了他的见议,决定先在他这里落个脚,起码有个棚子住,总比睡马路安全得多。想到这里,我答应道:“好吧,那我就暂时在你这儿住一住。”
杜铁柱一听我答应暂时留下来,高兴得鼻子眼都笑,好像是他亲妈来了,当下就让我看他租住的房子。这间房距离卖凉皮的棚子只有一步之隔,几乎和棚子紧紧相邻,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平房,房里靠墙有一张窄窄的单人木板床,地上摆着几个大小不等的盆子,一个极大的铝制盆里还残留着面糊糊,像是个活面盆,旁边还躺着面袋子,靠后墙还立着个碗架,拥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杜铁柱满意地对我说道,正因为房子小,所以租金才便宜,我一个人住也足够了。杜铁柱指着房里唯一的单人床说:“晚上你就住在这儿吧。我去睡在凉皮棚里就行了。”正说着,就听凉皮棚里喊道:“咳!卖凉皮的人呢?”杜铁柱应声连忙来到棚里,我也紧跟着出来了。棚里已经站着两个顾客。我生怕顾客等急了要走,连忙说“请坐请坐。要不要调辣椒?”
“我少要一点。”一个男顾客说道。
“给我多来点辣椒油。”女的说道。
话音刚落,杜铁柱就抓好了两碗凉皮递给我,我跟据顾客的要求,加好了蒜质,调料汤,又分别加了不等量的辣椒油,端到了两位顾客面前的矮桌上,两位顾客好像是回头客,说我调的没有掌柜调的好吃,他们以为我是杜铁柱雇来的小工呢。结果铁柱又重新给两人调了一遍。
起初,来吃凉皮的人并不多,临近中午时,顾客才多了起来,杜铁柱这才开始忙活了,又是抓又是调,我就主动帮他把凉皮往矮桌上端,杜铁柱略显歉疚地对我说“对不起,一来就让你干活。”我开玩笑道“我要是连这点活都不干,那我不就成了剥削人的阶级敌人了吗。”杜铁柱听罢,便也跟着憨憨地一笑。我接着提议道“铁柱哥,你要是让我给你干活,我就留下来,不然,我就走。”杜铁柱怕我走,就答应了让我干活。当天我就伴随在杜铁柱左右,仔细观看他是如何调凉皮的,如何抓凉皮的,我很快就学会了调凉皮和抓凉皮的技术,当天我就出师了,这一天,杜铁柱脸上一直挂着笑容,那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笑容。我也有了在此落脚的借口,因为我给他帮忙干活了,就不能算是白吃白住,所以我便心安理得的暂时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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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楼
我帮铁柱一直忙到下午七点多钟,看看没有什么顾客了,我们这才开始收拾摊子,吃晚饭,晚饭自然就是卖剩下的凉皮,杜铁柱首先给我盛了满满一大碗,调料也加得分外多,尤其是辣椒油,几乎比给顾客加的多一倍,红红的一层油,真惹人眼馋,我不客气的就吃了起来,随后,杜铁柱也盛了一碗,坐在我旁边的小凳上吃起来。吃罢晚饭我就主动抢先把碗筷收了,拿到房东院里的水管下洗了。杜铁柱不好意思笑着说“唉呀呀!你这不是让我当地主剥削阶级吗?”我说“那我不能白吃白住你的。”我们俩一边说笑,一边把值钱的东西一样一样的都收到房间里去,比如油盐酱醋,锅碗瓢勺之类,连小凳子都拿回房里去,只留下个空棚子。和顾客用来吃凉皮的那条矮矮的长条桌,因为杜铁柱早就挖地三尺把桌子腿埋进了地面下,所以丢不了。
棚里的东西收拾回房间后,杜铁柱指着屋里床上迭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说:“这一条是冬天用来做压被的,平时还没有盖过,是干净的,你就用吧。我去棚子里睡。”说着,夹起床上另一条黑乎乎的被子就往门外走。我连忙扯住他的胳膊说“铁柱哥,你还睡在屋里,我去棚子里睡。我不能喧宾夺主。”杜铁柱却说,你个女娃娃家住在外面不安全,还是我去住。”我说“我在外面流浪时,经常蹲在人家的房檐底下过夜的。现在能有个棚子就不错啦。你那棚子晚上放下来和房子差不多”可铁柱不由分说,一把就将我推到房间里,门一关,夹着被子走出了房间。我只好无奈地留在房间里。看看屋里已经昏暗下来,我这才拉开灯,把门插好,拉开床上的被子倒头便睡。
也许是我三天来,一直是在路边的屋檐下过的夜,从没有睡过踏实觉,所以实在是乏了困了,一倒头就睡着了,直到外面响起巨大的轰鸣声,才把我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趴到窗前一看,呀!原来是打雷的声音,外面正雷鸣电闪,大雨如注,闪电如一道道剌眼的银蛇划过夜空,借着闪电,我看见对面的凉皮棚子已经被风掀起了一半,铁柱已经被淋得浑身滴水,活托托一只落汤鸡,他正站在顾客吃凉皮的长桌上,使劲往下拉被风掀起来的棚布,但无济与事,因为风太大了,棚子始终盖不严。这样下去一定会淋感冒的。看到这里,我连忙打开房门冲出屋外,向铁柱大声喊道“咳!铁柱哥,快回来吧!”可能是雷声太大,听不见喊声,铁柱依然站在矮桌上往下拉棚布。我急忙来到棚子下,把铁柱掩盖在另一半棚布下的被卷往腋下一夹,两只手就上去把铁柱往房里拖,一直把铁柱拖到屋里。拉开灯后,我这才发现他冻得浑身筛糠般的哆嗦着。
“铁柱哥,你就睡在床上吧。我睡地上。”我说着,就把夹在腋下他的被卷往床上一撂。
“不!我就睡地上。”铁柱掘强地说。
“你浑身都淋透了,睡地上会得关节炎的。”
“你看我壮得像头牛,淋点雨哪就得关节炎了呢。”杜铁柱不以为然地一边说,一边把堆积在地上的锅碗瓢勺都塞进碗架上,腾出一席之地,然后拉起门后一张草席往地上一铺,把我撂在床上的那床被子往地上铺一半,留一半,脱掉身上湿漉漉的长衣长裤,立刻露出一身牛犊似的犍子肉。铁柱一扭脸,见我正注视着他,不好意思地冲我憨憨笑一声,便一头钻进了被窝里。见铁柱睡下后,我这才和衣躺在床上,熄了灯,严严实实地盖上了被子。我实在太乏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当我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人在扯我的被角,拉我的衣服,我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铁柱可能要对我非礼,别看他表面上老实憨厚,其实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顿时,我惊惶失措,连忙坐起来拉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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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楼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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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楼
( 九 )
原来是两只老鼠在我被子上肆无忌惮的乱爬乱抓。吓得我不由“啊!”了一声惊叫起来。
随着我的惊叫,铁柱从地铺上翘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仰起脸朝我床上瞅了瞅,说道:
“噢,是老鼠,别怕,老鼠不会咬人的。我忘了告诉你,因为我这房里米面油盐样样都有,所以招老鼠,没关系,我还养了一只猫呢,这会子可能出去和野猫幽会去了,我在窗户上留了个猫洞,一会儿猫就从洞口回来了,猫一回来,老鼠就吓跑了。”杜铁柱说着,抬起胳膊摇晃了两下,老鼠就都四处逃窜到床底下和各个角落隐藏起来了。
随后铁柱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的床又睡了。我这才熄了灯,盖上被子躺下去。正当我懵懵懂懂刚刚入睡时,就觉得有人掀我的被子,一定是铁柱趁我睡着时,对我下手了,这个表面上老实憨厚的家伙,原来是一只色狼,于是我惊惶失措地伸出手,狠狠地向掀我被子的魔掌猛抓过去。只觉一阵巨痛,我的手被咬了一口,我疼得“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连忙拉开灯绳
“咋了咋了!”铁柱从地铺上坐起来问道。灯光下,我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大花猫卧在我的被子上。看见我还冲我“喵!喵!”地叫。好像在说“是你先抓了我,我才咬你的。”
“噢,这就是我养的那只猫,它一回来,老鼠就吓跑了。不过它怕冷,夜里总爱上我的床钻进我的被窝里睡,准是它把你的被窝当成我的被窝了,想钻进去睡觉,所以才抓你的被子。”铁柱说到这里,冲着卧在床上的大花猫唤道:“咪咪!我的被窝今晚搬到下面了,你钻错被窝啦,快下来呀!”
大花猫一听主人在唤它,“蹭”地就跳下床去,卧在了铁柱的被子上,用两只前爪刨铁柱的被窝口,把头试着往被窝里钻,可被窝的口就是刨不开,急得大花猫卧在被子上“喵喵”地冲铁柱直叫,意思是叫铁柱赶快给它把被窝掀起来。
“谁让你不看清楚就胡乱钻别人的被窝哩,今晚我要罚你在被子外面蹲一夜。”铁柱冲大花猫说道。
铁柱训斥罢大花猫,见我仍捂着手指坐着,就上前仔细察看,见手指上被猫咬了个血印子,忙踢拉着鞋蹲到墙角下,用手指抠出地上的黄土粉面抹在我的手指上,又把案子上的笼布撕下一条为我包扎了,说道:“别小看这黄土面面,能顶消炎药哩,我妈说黄土里含有土毒素,所以能消炎,山里娃玩耍时磕了碰了,都是抹的黄土面面,几天就好了。”
我听了,不禁暗暗佩服铁柱他妈,一个农家妇女怎么还懂得医,真不简单。
这时,卧在铁柱被子上的那只大花猫,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仰起脸冲坐在床边的铁柱 “喵喵喵”地直叫,眼巴巴地等着铁柱给它掀被窝。
铁柱瞅了瞅黑洞洞的窗外说天还早呢,再接着睡吧,便回到下面的地铺上,冲卧在他被子了的大花猫说:
“咪咪!乖!别叫了,现在你可以进被窝里睡啦。”铁柱说着,把被子掀了一条缝隙,让它钻进去。
大花猫就迫不及待地噘起屁股往被窝里钻,可头进去了,屁股还露在外面,急得它用爪子使劲挠铁柱的被窝口。
铁柱就像搂着个小娃娃,一把将大花猫搂进怀里,盖上被子呼呼睡去。随且后我也熄了灯,拉开被子睡下。
分段;
第二天雨还在继续下,但小多了,杜铁柱一起床就忙着收拾凉皮棚子,终于把棚子固定好了。这晚上还是风雨交加,杜铁柱坚持要回棚里去睡,说棚子已经固定好了,不会再被风掀翻,不会再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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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楼
第二天雨还在继续下,但小多了,杜铁柱一起床就忙着收拾凉皮棚子,终于把棚子固定好了。这晚上还是风雨交加,杜铁柱坚持要回棚里去睡,说棚子已经固定好了,不会再被风掀翻,不会再淋雨了。我劝他,棚子即使固定好了可以挡雨,可挡不住风,在棚里睡会被风吹感冒的,在我的再三劝说下,铁柱这才同意不去棚里了,但他还是坚持睡在地上,为了防止大花猫夜里再上我的床,杜铁柱睡前先就把大花猫搂进他的被窝里。
第三天终于雨过天晴了,中午,太阳又洒下了灿烂的阳光。晚上,铁柱又迫不急待地搬到棚子里去住了。铁柱临去棚子前,特地用绳子把他的大花猫拴在了我床底下的凳子腿上,这样,大花猫既不能爬到我的床上,又可以把老鼠吓跑。因此,这一夜我安安稳稳地睡了个踏实觉。
窗子刚透亮,就听见窗外哗哗地响起来,我趴在窗口看时,只见杜铁柱已经起来了,他正抡着扫帚在扫地,把凉皮棚的里里外外都扫得干干净净,铺在长条桌上的被子也卷起来了。我当然也不好意思再睡了,便也匆忙起来,去院子水管下抹了一把脸,就去棚里帮铁柱收拾。我先把长条桌上铁柱的被卷抱回房里,又去院里接了盆水,把长条桌察洗得干干净净,铁柱就去房檐下生炉子,我就坐在灶火前拉风箱。铁柱生好炉子,又拎着桶去房东院里的水管下,先就着水管把手和脸都冲洗了一遍,再把桶里接满了水提回来,随后就挽起袖子活面,把面倒进大铝盆里,加上水活成一大块面团,再用手揉面团,边用力揉着,边加水,铁柱说这就是洗面筋,于是我也挽起袖子,揪起一块面团用力揉,边揉边加水,一直到手里的面团变成了一小块酷似海棉样的韧性的东西,铁柱说这就是面筋,做凉皮必须得洗面筋。铁柱把面筋捞出来煮熟,切成丝,备用。盆里剩的面糊糊就用来蒸凉皮,铁柱先给笼屉铺上笼布,再往上面舀面糊,一勺面糊就是一张凉皮,我一边拉风箱,一边帮着把蒸好的凉皮一张一张往案子上倒,我们配合得十分默契,一会儿功夫就蒸好了一大摞,院里的房东老太太看见了,向铁柱赞赏道“哟!你媳妇真能干。”说得我满脸通红,铁柱连忙解释道“她不是我媳妇,她是我妹妹。”
“妹妹,那你们俩咋一点都不像,怕是干妹妹吧。”房东老太婆诡秘的一笑道。
“我长得像我妈,她长得像我爸,我们当然不一样了。”铁柱向房东老太胡乱解释道。
我知道铁柱是怕我生气,才这样向房东老太解释的。其实,我对铁柱并非没有好感,我觉得他的确是个可以托附终身的人,他不仅善良,诚恳,而且很勤劳,况且他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只不过当务之急得去寻找生父,我不能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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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楼
铁柱把凉皮蒸好后,就拿到案子上一张一张地切,铁柱切的很匀称,一根根凉皮都切的一般细,像刀子裁下来的。这功夫,我就一趟趟把房里的东西往外面的棚子里拿,辣椒油,调料水,酱油醋,味精。筷子碗,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天就不早了。铁柱首先调了一碗凉皮递到我手里,让我先吃,随后他也吃起来,这就算是我们的早餐了,吃罢早餐后,我去院中水管下洗了碗,铁柱就拎着桶去水管下提水。把水倒进棚里的瓦盆里,我们配合得十分默契,难怪房东老太说我们是两口子呢。
我刚洗了碗,铁柱就催我赶快出去寻亲,说是趁早出去可以多寻找几家,还再三叮咛我,说要挨家挨户地上门打听,中午就赶回来吃午饭,下午再出去打听,反正有了吃住的地方,就别着急,慢慢地寻找吧。
我总觉得白吃人家的,白住人家的,不帮人家干活实在不好意思。我说铁柱,那我上午先帮你卖凉皮,下午再出去寻亲,再我的再三要求下,铁柱这才免强答应,让我半天在家帮忙,半天出去寻亲。就这样,我每天上半天在凉皮棚里帮铁柱卖凉皮,下半天出去寻亲。我按铁柱的说法,每天都挨家挨户的上门去寻亲,起初只是在县城里寻找,后来就到城郊周边寻找,我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回来的再晚,铁柱都在锅里给我留着热腾腾的饭菜,有时是凉皮,有时是他特地擀的面条做的稍子面,说是老吃凉皮怕我倒胃口,稍子当然就是调凉皮用的绿豆芽,今天还添了豆腐丁胡萝卜丁,说他妈说过,豆制品的蛋白质含量极高,能顶上肉哩,胡萝卜富含多种维生素。说豆腐是他拿凉皮向顾客换来的豆腐票买的,因为只有当地居民才供应豆腐票。我听罢,非常感激铁柱的悉心关照,同时我还对他妈产生了疑问,不明白一个农家妇女咋懂得那么多知识,可我并没有多问,管那么多闲事干啥,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找到生父。于是我接过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因为我跑了一天,实在是跑饿了。我边吃着,边向他说了好几个谢谢,因为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他,只好多说几个谢谢。
“嘿嘿!我只有两只胳膊两条腿,你天天都要‘卸’,你要卸我的胳膊还是卸我的腿,再“卸”可就把我这人卸没了。”铁柱幽默地笑着说。
我懂得铁柱是婉言拒绝我说谢谢,想想也是,大恩不言谢么,何必说那么多虚伪的谢谢。于是我笑着说:
“那我以后再不谢你啦,我心里记着你的恩情就是了。”
铁柱却说:
“其实我倒是应该感谢你哩,打你来了以后,我就感到了温暖和幸福,使我干起活来感到很轻松。”铁柱意味深长地说。
我知道铁柱是想试探我什么,可我偏不说对他有好感,我故意冷冷地说:
"我来了要吃你的,喝你的,肯定要增加你的工作量,干起活来怎么反而轻松了呢?”
“嘿嘿!你不听人家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话吗。”铁柱又换了一副幽默的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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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楼
谢谢花开仔细看了我的书,总算没有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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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楼
谢谢花开仔细看了我的书,总算没有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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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楼
铁柱看着我吃罢了饭,又抢着洗刷了碗筷,说是我跑了一天,累了,让我回房里休息去。说着把我生拉硬扯,推进房里。照例把他的被子抱到棚子里去睡。我心里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但却拗抗不过他,也只好由他睡在棚子里。我因此非常感激铁柱,想帮他把凉皮生意做好,为此,我精心研制了调制凉皮的技术, 我还根据顾客的要求,精心研制出了不同口味的调法,增添了四川人爱吃的麻辣味,南方人爱吃的甜咸味,山西人爱吃的特酸味。因此前来吃凉皮的顾客比以前增加了,我根据他们的要求,一碗一碗精心的调好,一碗一碗递到他们的面前,顾客们边吃边赞不绝口地说“嗯,这个小姑娘调的凉皮就是比老板调的好吃多了。”有的顾客还当面向铁柱赞赏道“喟!你这徒弟的手艺可比你这老板的手艺强多了,你徒弟不光手巧,人更美,干脆把他叫‘凉皮西施吧’”
“凉皮西施”的名字就这样传开了,前来吃凉皮的顾客更多了,这些人大都是慕名而来的,也就是奔我这个“凉皮西施?的名来的。
其中有个穿帆布工作服,一脸黑麻子的青年天天都来吃凉皮,还非要我亲手调的凉皮才肯吃,有时候我跟前的顾客多忙不过来,铁柱要给他调,可他宁肯在后面等着,也得吃我亲手调的凉皮,吃完了也不走,就坐在登子上呆呆地看着我调凉皮,直到临近中午,铁柱提醒我该出去寻亲了,我答应着离开凉皮棚以后,那人这才站起身怏怏而去。
铁柱就暗中提醒我,说那人不像个正经人,不是个花痴,就是个小流氓,说我孤身一个人出去他不放心,怕那小子路上纠缠我,说要收了凉皮摊子陪我一道出去寻亲。我说光天化日,不会有事的,再说,你若不卖凉皮了,哪来的钱吃住,那咱们都得睡大街要饭了,铁柱觉得有理,只好继续在家卖他的凉皮,让我独自出去寻亲。
果然那小子第二天又来了,不过,这次不是一早就过来,而是中午才过来的,他好像摸着了我的规律,知道我午后要出去,所以特地在凉皮棚外等着我。 这回他没有穿帆布工作服,而是换了件灰卡叽布的中山服,像是特地熨烫过的,衣服显得光洁平整,一个折子也没有,连风机扣也扣得整整齐齐,一直扣到下巴底下。他手里推了辆崭新的自行车,站在棚子外等着我,他一见我出来,就笑容可掬地指着他手里的自行车,讨好地说:“西施同志,我看你天天出去跑,想必一定很累,所以特地给你送来辆自行车,这辆车子是飞鸽牌的,骑着又快又轻,如同鸽子在飞,所以叫飞鸽牌,是全国名牌哩。这还是我托关系走后门弄来了车子票买的,买来后我一直没舍得骑,现在就送给你吧。我本人姓吴叫吴来,是咱陕西最大印染厂的工人,铁饭碗,工资待遇很不错,月工资四十三块五。粮食定量也很高,每月是三十六斤半,另外还有劳保待遇,每月发两双绵线手套,一年一套工作服,一双工作鞋,是那种胶底解放鞋,穿不坏可以拿回家去,你看!我脚底穿的就是工作鞋,我从来不花自己的工资买鞋的,我们厂还经常内部处里布头,印染时带有小瑕疵的布,就内部处理给我们工人了,不要布票,钱也要的极少,市面上要布票还得四毛钱一尺的布,我们只用一毛多钱而且不用布票就可以买到。你看!这就是我们厂内部处理给我们工人的花布头,一块足有六尺多呢,我想你穿上它做的衣服,一定会更漂亮,所以我就给你带来了一块。”那小子说着,就从腋下取出个小纸包,打开后,露出了一块红底白花的印花布,还真漂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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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楼
我故意把视线移开,不看那块印花布,吴来就满脸堆笑地硬把那块花布往我手里塞,脸上的黑麻子就跟着跳动,我不由一阵恶心,伸手打掉他手里的花花布,励声说道:“我无功不受录”你走吧。”
可吴来并不生气,弯腰拾起我打到地上的花花面,用哀求的口气又说:
“西施同志,你耐心听我介绍完好不好,我的家庭状况也不错,我父母都是“地下工作者”,本人没有任何经济负担。
一听说他父母是‘地下工作者’,我不由露出一丝萧然起敬的神情,因为我从小就爱看革命提材的小说,如红岩……等,对潜伏在敌占区里出生入死,提着脑袋干革命的地下工作者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吴来见我听罢神情非常惊异,就向我解释道:
“噢,我们把已经去世入土的人叫‘地下工作者’,也就是说我父母双亡。家里没有任何经济拖累,工资收入全部归我自己所有。另外,我还是个党员,去年就转正了,是班组里的重点提拔对象。就这条件,你看行不行?” 吴来说完,两眼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
一见吴来在棚外纠缠我,铁柱赶忙出来给我解围,他板着脸向吴来历声说道:
“不行!你条件再好也不行,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你就死了这份心,吃饱了赶快走开吧。”铁柱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像轰苍蝇似的轰他走。
“你胡说,你只不过是她的顾主而已,凡来吃凉皮的人都知道。”吴来不相信地说
“我们是从小订的娃娃亲,青媒竹马。”铁柱随机应辩道。
“就算是你们是从小订的娃娃亲,也是包办的,不算数,现在得自由恋爱才算数。我的条件西施都知道了,铁饭碗,党员,是重点提拔对象,家里没有任何经济负担,我知道她心里对我很中意,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你就不要干涉我们俩的事了。”吴来自作多情地说,居然称呼起“我们俩”来了,好像我和他已经成为两口子了。
“滚!你个小流氓,你就别痴心妄想了,”铁柱说着,举起拳头就向吴来砸去。
吓得吴来推着他的自行车就跑。边跑,还边回头给我使眼色,自作多情地对我撂下一句话:“西施同志,咱们俩的事以后再商量吧。再见!”
听口气 ,吴来还要来纠缠,我因此很怕,也很烦,想一走了之,铁柱便百般挽留我,说:
“河生啊!你在我这儿好歹有个吃住的地方,可以安心地出去寻亲,你要是走了上哪吃住?终不能再去要饭,还是继续留下来寻你的亲吧,等你把这座县城里里外外家家户户都寻查上一遍,若还没有找到你爸,那时再走也不迟。只要你不离开我这儿,天塌下来我都给你顶。”
我说吴来再过来纠缠怎么办,铁柱让我别担心,说他自有退兵之计,我不知铁柱说的“退兵之计”是什么办法。
铁柱说罢,当天吃罢晚饭就独自出去买了些红纸和笔墨回来,我不知作何用的,铁柱说是用来请门神的,说是门神一请来,小鬼就吓跑了,我知道小鬼指的就是吴来,可门神上哪请呢?难道说世上还真的有门神?
直到我们把棚里的东西一样一样都收拾好了,铁柱这才把买回来的红纸和笔墨拿到房间里,说要请门神。
房间里没有桌子,铁柱只好把笔墨纸张放在我的床上,就趴在床边摊开红纸挥起毛笔。小时候我见过巫婆请神给人治病,就是在红纸上写上符咒。难道说铁柱也会写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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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楼
(十)
只见铁柱挥毫泼墨写下了几个字,我凑上前一看,不由一惊,原来红纸上写了几个斗大的喜字,还是双喜。铁柱见我一脸的惊愣,指着红纸上的双喜忙向我解释道“噢,这就是我请的门神,我把这个大红双喜往凉皮棚外一贴,保险吴来那小子就死心了,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你要我马上和你闪电结婚?”我看着床上的大红双喜疑惑地问。觉得铁柱这是乘人之危,往日里铁柱那诚实善良的正人君子形象一扫而光。
“河生,你可别误会噢,我只是制造个结婚的假像,实际上是演戏给吴来看的,目的是让吴来那小子彻底对你死了心。这一点你放心,你不同意的事,我不会免强你的。”铁柱看我脸上疑云顿起,忙向我解释道。
我这才明白了铁柱的意思,铁柱为了我真是用心良苦,。
铁柱边解释,边用剪子把红纸上的双喜剪了下来,剪成四个斗大的,菱形的双喜,当晚就给凉皮棚外的两侧各贴上了两张,又给小屋外面的两扇门上各贴了两张,俨然一派新婚的景象。贴好以后,我们又一块在小屋里闲聊了半天,这晚上外面的风很大,呜呜作响,預示着后半夜可能要下雨,我就想留他暂住一晚上,铁柱就幽默地打趣道“嘿嘿!咱们现在还是‘地下革命工作者’,结婚场面只是演给外人看的,大红双喜也是贴给吴来看的。我要是留下来,就不怕我失控,借机假戏真做吗。”铁柱笑嘻嘻地说罢,抱起床角他的被卷,照例回到棚子里去睡觉。我看着铁柱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屋门外,不禁对他蒙生了一种敬慕之心,更有一种爱慕之心,我觉得铁柱堪称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自己若是能和这样诚实有信的男人结为夫妻,那可是绝对有安全感,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会给你绿帽子戴,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想到这里,我脸上不由一阵燥热,连忙提醒自己道:“王河生啊,你还没到十八岁呢,就想找男人成家了,未免太早了吧,当误之急是赶快去寻亲,去寻找到你的根。”
第二天一早,铁柱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火红的绢花,给我戴在鬓发上,又让我换了一件干净整齐的衫子,说是新媳妇总得有个新样子。铁柱也换了件干争整洁的衣服,也在胸前别了一朵红色的绢花。 早晨,房东老太一大早就嘻嘻地冲我和铁柱打趣道:“哟!小两口悄悄地就把喜事办了,连喜糖也不给吃一个,真涩皮噢。”铁柱只是笑而不答,
中午,过来吃凉皮的回头客们一看见凉皮棚外贴的一对大红双喜,又见我头上别着鲜红的绢花,干净整齐的衣裳,都为我俩祝贺,当面夸奖我道:
“看呀!新媳妇今天可真漂亮啊!”
“咳!老板,恭喜你娶了‘凉皮西施’这么漂亮的媳妇。”
还有的人调侃道:
“咳!老板,你把我们的凉皮西施娶走了,以后我们吃凉皮就没有味道了。”
铁柱只是嘿嘿的笑笑,默默地为顾客抓凉皮。
不出所料,临近晌午时,吴来那小子又来了,依然推着那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他已摸着了我的规律,知道这个时候我要出去,所以特地赶到凉皮棚来找我,他一看到棚外那两个大红双喜,立刻就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远远地站在了棚外,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怪不得铁柱把大红双喜叫门神,还真的把吴来远远地拒之门外了,铁柱得意地小声对我说:
“看!我的门神把小鬼拒之门外了吧。”
我故意低着头给顾客抓凉皮,一边用眼睛的余波偷窥吴来,只见吴来一动不动地站在凉皮棚外,仰着脸朝棚外的大红双喜愣愣地瞅了半天,而后又朝我头上鲜红的绢花盯了半天,带着满脸的嫉妒和无奈,自言自语地道:
“他妈的!卖凉皮的居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可惜呀可惜,一朵鲜花被插在了牛粪上。”说罢,一咬牙,一跺脚,推着车子毅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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