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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程子《春秋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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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程子《春秋传序》

严思
1楼
天之生民,必有出类之才起而君长之,治之而争夺息,导之而生养遂,教之而伦理明,然后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二帝而上,圣贤世出,随时有作,顺乎风气之宜,不先天以开人,各因时而立政。暨乎三王迭兴,三重既备,子、丑、寅之建正,忠、质、文之更尚,人道备矣,天运周矣。圣王既不复作,有天下者虽欲仿古之迹,亦私意妄为而已。事之缪,秦至以建亥为正;道之悖,汉专以智力持世,岂复知先王之道也。
夫子当周之末,以圣人不复作也,顺天应时之治不复有也,于是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所谓"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先儒之传,游、夏不能赞一辞,辞不待赞者也,言不能与于斯尔。斯道也,唯颜子尝闻之矣。"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其准的也。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善贬恶而已,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
《春秋》大义数十,其义虽大,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其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也。或抑或纵,或与或夺,或进或退,或微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宽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夫观百物,然后识化工之神;聚众材,然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而欲窥圣人之用心,非上智不能也。故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默识心通,然后能造其微也。后王知《春秋》之义,则虽德非禹、汤,尚可以法三代之治。
自秦而下,其学不传,予悼乎圣人之志不明于后世也,故作《传》以明之,俾后之人通其文而求其义,得其意而法其用,则三代可复也。
阳明先生曰:“以事言谓之史,以道言谓之经。事即道,道即事。《春秋》亦经,《五经》亦史”。(《传习录》13条)
文中子曰:“昔者明王在上,赏罚其有差乎?《元经》褒贬,所以代赏罚者也。其以天下无主,而赏罚不明乎?”薛收曰:“然则《春秋》之始周平、鲁隐,其志亦若斯乎?”子曰:“其然乎,而人莫之知也。”薛收曰:“今乃知天下之治,圣人斯在上矣;天下之乱,圣人斯在下矣。圣人达而赏罚行,圣人穷而褒贬作。皇极所以复建,而斯文不丧也”。(《中说》)
程子认为,不能以史视《春秋》,《春秋》不止是非褒贬、进退扬抑。程子割裂经史,于褒善贬恶之外,别寻一个经世大法,似未得《春秋》笔削之微旨。
关键是如何看待“经史”与“褒贬”,正如格物功夫也有深浅。子路临事而惧,是格物,孟子养浩然之气,集义所生,也是格物。
孔子曰:“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是非褒贬根于皇极,犹方圆出于规矩,人伦本于天理,此褒贬义深,乃天理之流行发用。阳明先生谓“只好恶就尽了是非,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也是此意。至于程子云“褒贬当世之事,则史家之所为,非圣人之事焉”,却把“褒贬”看得浅了。
宋人阮逸曰:“中之为义,在《易》为二五,在《春秋》为权衡,在《书》为皇极,在《礼》为中庸”。圣人大中至正之道,在《春秋》体现为“权衡”,在《尚书》则为“皇极”。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视《春秋》为史,未尝不可,但《春秋》为后世著史奠定了规范。孔子上合天心而作《春秋》,后世非醇儒不可著史。
孔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体会孔子此言,正阳明先生所谓“以事言谓之史,以道言谓之经”。阳明先生解“格物”:“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心外无物,格物与正心,只是一事。研读《春秋》,于臧否人物、褒贬世事中,反求圣人之心,则《春秋》是史也是经。
程子在《春秋传序》中指出:“夫子当周之末,以圣人不复作也,顺天应时之治不复有也,于是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先儒之传,游、夏不能赞一辞,辞不待赞者也,言不能与于斯尔。斯道也,唯颜子尝闻之矣。‘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其准的也。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善贬恶而已,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
程子此论,阳明先生是不能赞同的,有《传习录》128条为证。
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卫灵公》)
朱子注此章引程子之言:“问政多矣,惟颜渊告之以此。盖三代之制,皆因时损益,及其久也,不能无弊。周衰,圣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发此以为之兆尔。由是求之,则余皆可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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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思
2楼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这一句是后儒转述,孔子的原话是:“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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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思
3楼
“其义,则丘窃取之矣”,“罪我者,其惟《春秋》乎”,乃孔子自谦。须注意,素王孔子以“褒贬”代行王者之赏罚,与周公摄政还不同。
尧舜三王之道平治天下,而孔子之道贯通古今,“世”与“时”,后者更入于精微,孔子相对于尧舜三王,乃“出于其类,拔乎其萃”。
《春秋》落在“时”上,蕴含着一以贯之的华夏道统,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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