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架的张国荣
这是“顽石”的第 204 篇文章
今天是2022年的10月19日。
22年前,当时的张国荣正在全世界进行《热·情演唱会》的巡演。
蓦地里,灯光闪耀,颓靡的天使开始游戏人间。
听起来是玩笑,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会现场换衣?
换衣前还不忘喊一声“开灯”!
换装后的张国荣长发披散,火红的拖地长袍,与黑色的内搭碰撞,擦出鲜明的冲击感。
最终,恶魔缓缓张开双臂,头顶的蓝色光束让人一瞬间又回到了初见天使的时候。
整场演出,灯光、表演、歌曲的完美融合,令人赞叹。
如果说,热·情演唱会的第一部分是“天使与恶魔”,那么第二部分就是在问“我是谁”。
我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在这个部分,张国荣简简单单的一件浴袍,头发盘起。
压轴歌曲,是那首经典的《我》。
I am what I am
我永远都爱这样的我
无论天使还是恶魔,皆是“我”。
天使也好,恶魔也罢,都只是同一个人的两面。
哥哥说:“人最重要是懂得欣赏自己”。
到此为止,整场演出不再是娱乐至死的演唱会,而是哥哥倾尽心血的艺术品。
若一个个单拎出来,当时的舞美远不如今日的华丽。
运镜远不如今日的复杂。
设备远不如今日的先进。
但是,灯光、运镜、表演的完美配合至今都毫不逊色。
演唱会的概念,至今都令人震撼。
而演唱会上的人,至今都难以忘怀。
若是现在,《热·情演唱会》必然会被誉为“神级现场。”
但在当时,观众很兴奋,哥哥很沉浸,香港的媒体却并不买账。
恶毒的谩骂如洪水猛兽般向他扑来:
“长发似贞子”。
穿裙子是“扮女人”。
不男不女,有异装癖的嫌疑。
大庭广众之下,拿俗套的性别偏见绑架艺术,香港媒体实在可怕得很!
港媒这般侮辱张国荣的根本支点,是他们将长发长裙定性为“女性”专属。
虽然当今男性大多以短发面世,但是,古时男子皆蓄长发,20岁将头发盘成发髻,并行加冠礼,谓之“弱冠”。
而港媒却无视历史背景,将长发一刀切为“女性”,这样的做法,实在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连老祖宗的本都忘了。
至于服装,张国荣在热情演唱会被媒体诟病的裙装为苏格兰裙。
在英国历史上,苏格兰裙本身就是男子的服饰。
早在三百多年前,苏格兰军队就将苏格兰短裙作为军队的制服。
1745年,苏格兰人为了取消政府当局颁布的禁裙令斗争了30多年,终于重获穿裙子的自由和权利。
也因此,《热·情演唱会》的服装设计师让·保罗·高提耶绝不会将苏格兰裙定义为“女性服饰”。
做如此浅薄无知之定性的,只能是同样浅薄无知的香港媒体。
再来看看中国。
我国古代,男女皆穿裙。
《辞海》释“裙”:“古谓下裳,男女通用”。
六朝之时,男子着裙颇为盛行。裙子与木屐是当时贵族子弟的常见装束,成语“裙屐少年”正来源于此时。
由此可见,无论国界,裙装都没有港媒所言的性别属性。
长发长裙都只是让人更美丽的工具,不为性别偏见所左右的张国荣在《热·情演唱会》上对造型的演绎给予了服饰第二次生命,让人们看到,从古至今,长发和裙装在男子身上的无限可能性。
相反,性别偏见根深蒂固的港媒却只会冒冒然给美丽的人和物打上“女性”标签。
可笑的是,本就无性别取向的发型服饰又何来“不男不女”之说?这样的标签真真是无稽之谈。
挑战世俗默认的性别红线,张国荣可谓是国内第一人。
2000年的中国乐坛正值韶华。
内地,朴树发表了歌曲《那些花儿》,温暖又忧伤。
当年的朴树刘海遮了眉,干净利落的牛仔裤,完全就是邻家大男孩的模样。
台湾,周杰伦首专《Jay》发布,横扫港台各大奖项。
那时的周杰伦一头小卷毛,深蓝色短袖,有种小男孩强行装熟的别扭可爱。
香港,陈奕迅发行了《K歌之王》,在歌坛一鸣惊人。
昔日的陈奕迅内搭白背心,扎染的红色外套显得整个人都有点嘻哈的味道。
今时今日的巨星,千禧年的小孩儿。
打扮简单,就算偶有叛逆,也是大众最常见的男孩的样子。
相比起来,张国荣在《热·情演唱会》的造型一棍子敲碎了大众对男孩的设限。
被当头一棒的香港媒体可能真的不懂:
张国荣明明可以躺在名利簿上吃香喝辣,为何偏偏要作不男不女的打扮,颠覆传统的“靓仔”形象?
妆发是为《热·情演唱会》的主题而服务的。
一厢是张国荣选择了与众不同的妆造;另一厢,只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服装才撑得起“FROM ANGEL TO DEVIL”的概念。
与短发相比,长发的表现力与故事性都会更丰富,吸引观众心甘情愿地沉溺于表演者塑造的情境之中。
当天使惊觉自己竟然《爱慕》他人时,对上帝的愧疚与对自我的唾弃让他无比挣扎。
内心的痛苦已经让其无法再维持初见观众时体面优雅的模样。
披散的头发在空中肆意飘扬,那是一种凌乱的美,也是天使不堪心事的展现。
试想一下,如果将这里飞散的长发换成利落的短发。
面部依然痛楚,声线依旧苦苦挣扎。
但是,少了一丝颓废,也减淡了张国荣的美丽。
砸吧砸吧,总感觉不是那个味道。
自从生出了《爱慕》的心思,天使便不再单纯无瑕,张国荣的造型也不再出现从上而下,包裹了全身的白。
在尽情《放荡》人间后,天使似乎想通了。
张国荣上身黑色透视衣,下身一条银白色亮片裙裤。
随着他走路的幅度,银白色的裙裤一晃一晃,荡出诱惑的弧度。
下半身的白色是天使依然是天使的凭证。
上半身的黑色是天使即将堕落为恶魔的征兆。
左手天使,右手恶魔。
虽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从那天起我讨厌我右手”,但天使终究还是堕落为恶魔。
如果此处,张国荣穿的不是荡荡悠悠的裙裤,而是一条笔直的西装裤,正正板板,港媒也看得顺眼,却少了独属于天使的飘逸。
在“天使与恶魔”部分的最后一个舞台,张国荣一身与白相斥的黑,一袭如火焰般热烈的外衣,缓缓走向舞台的中心。
此时此刻,长款的外套仿佛恶魔登基时所着的王袍。
《热·情演唱会》中颇具艺术性的妆发造型,在当年的香港乐坛确实极为少见。
张国荣选择在舞台上呈现这些艺术品似的造型,只是因为合适——完美契合了“FROM ANGEL TO DEVIL”的主题。
他只是想“用心交一个好的演唱会给”观众,并无意使其变成哗众取宠的工具。
可笑的是,张国荣精挑细选的妆造却成为了香港媒体掩饰自己少见多怪的遮羞布。
在香港媒体甚至大部分观众的印象中,张国荣是温柔的,甚至妩媚的。
在演唱会上,他嗨唱Don Mclean的《American Pie》已经令人错愕,如果说他一生中最爱的歌手是英国摇滚巨星David Bowie,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一波人的下巴。
David Bowie在摇滚乐方面的成就如烟海浩渺,此处便不再赘述。
除却摇滚,David Bowie的造型之前卫,一次又一次打破了性别壁垒,让全世界大跌眼镜。
1971年,David Bowie在英国发行第三张专辑《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
在这张专辑封面上,他一头深栗色的长发,穿着印有蓝色玫瑰的丝缎长裙,搭配黑色长筒靴,慵懒得像一只猫。
一时间,这个造型引起了全球轰动。
偶像的影响加之曾经留学英国的经历,张国荣在《热·情演唱会》的风格上也完美继承了David Bowie不按套路出牌的个性。
他们都藐视俗套的性别偏见,造型也是极端的美丽。
但是,越美丽的往往也越疯狂,也越为世俗所不容。
人人都赞哥哥如玉温润,但谁能想到他的内心竟如此疯狂。
竟要硬生生打碎普罗大众对于性别的固有认知,凭一己之力提升香港乃至整个中国的审美上限。
从张国荣的野心中也不难发现,他想做的演唱会绝不仅仅是让观众颅内高潮的娱乐产物。
也绝不会是“女仔就要娇滴滴的乖乖女,男artist(艺术家)永远就要打个领带才可以唱歌”的刻板演唱会。
张国荣本人也曾说:“我觉得做到我们这个级数的艺人,起码要制作一些trend setting的东西,就是创先河的东西。”
他想做的是艺术,是将演唱会塑造为表达自我价值观的艺术品。
在当时的国内,那绝对是首创。
他主动请缨,担任《热·情演唱会》的艺术总监。
在他的手下,灯光不再是歌手演唱时单纯的背景板,而是演唱会概念感同身受的叙事人。
身为天使,灯光是清澈的淡蓝;身为恶魔,灯光转变为浓烈的殷红。
他邀请厌恶“正规”的艺术顽童让·保罗·高缇耶设计演出服装,一举颠覆演唱者传统的“扮靓”的妆造。
让·保罗·高缇耶的服装设计稿图,其中有6套在热·情演唱会被呈现
他借“天使、魔鬼都只是同一个‘人’”的概念输出自己对于人生、艺术乃至性别的理解,翻转观众观看演唱会时一贯的娱乐心情。
翩翩君子的外形与爆破力极强的内心,正如天使与恶魔一样,融会贯通,恰当好处地揉成了一个张国荣。
本文已完结 作者:墩墩 主编:海盗 防火防盗防失联 快关注我的小号“像一块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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