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 年，「中概股第一股」华晨汽车在美国纽交所挂牌上市。15 年后也就是 2007 年，华晨汽车董事会宣布决定退市。自此华晨汽车用 15 年走完了美股上市之旅。之后 15 年，中国互联网以及资本市场蓬勃发展，一批批的中国新兴公司冲刺美股交易所，实现华尔街敲钟的辉煌。一个又一个的「第一股」在此中接连诞生。但，在近几年里，资本市场与国际关系一样经历着风云变化。中美贸易摩擦、做空、造假、审计底稿争论等等风波里，一些中概股公司主动或者被动的撤退了。据 IT 桔子统计，自 2019 年至今，中概股至少有 37 家企业自美股退市（不包含国企），而这中间就有：AI 教育第一股流利说；共享出行第一股滴滴；同城货运第一股 58 同城；长租公寓第一股青客租房；网红第一股如涵控股；中国细胞疗法第一股西比曼生物；互联网咖啡第一股瑞幸咖啡；中国车贷第一股点牛金融；中国 B2C 第一股麦考林；同性社交第一股蓝城兄弟……本文即选择 2019 年后退市，曾被冠以某定语下第一股的部分中概股为研究对象。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称得上「第一股」，必定曾是那个领域的佼佼者，而从佼佼者到退市，或是一次重新出发，或是行业迭代下的一次淘汰，也或是不健康业态下行业的缩影。
2013 年出国留学热叠加 AI 智能分析，再叠加微信私域红利，流利说（即英语流利说）应运而生，并在当年成为爆款，发布一年，其产品注册用户数达到 1000 万。当然，爆款的背后免不了有资本的身影。成立当年流利说完成数百万元天使轮融资，投资方为挚信资本，同年，流利说再获一笔数百万美元 A 轮融资，投资方除挚信资本外，IDG 资本也已入局。到 2015 年，AI 在教育领域基本还是「黑箱」状态，拥有 AI 智能分析的流利说借助微信的私域流量，发展得顺风顺水。也是在 2015 年，流利说完成数千万美元 B 轮融资，投资方为赫斯特资本、GGV 纪源资本、IDG 资本。2 年后，CMC 资本、双湖资本、挚信资本、IDG 资本、GGV 纪源资本、心元资本及赫斯特资本又联合投资流利说近亿美元。到 2018 年，流利说顶着「AI 教育第一股」的称号登陆纽交所。在 2019 年，微信的一个功能调整，间接改变了流利说的命运——朋友圈打卡诱导分享被微信严打治理。一批当时的「微信红利式」企业均被影响，而流利说便是其中之一。虽然在 2021 年 11 月，微信又开放了外链。但流利说的影响力早已不复当年。2022 年 4 月，流利说被纽交所强制退市。流利说在美股 4 年，这 4 年时间里，它所赖以增长的因素都发生了或大或小的改变，首先国际形势以及疫情影响下，出国热降温，再者「AI+教育」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互联网领域几乎是「无 AI 不教育」。另外微信禁止外链，截断了流利说的关键获客渠道，成人英语没有续报又少有复购，流量源头被切断，无异于断臂。在此种种下，流利说也不是没想过自救。2019 年正是少儿英语的天下，当年的 VIPKID、DaDa、51Talk 开启了教育领域的首波流量战。流利说也在 2019 年推出面向 3-8 岁的在线英语课程，但激烈的竞争下，该业务给流利说带来的影响收效甚微。2018 年亏损 4.88 亿，2019 年亏损 5.75 亿，2020 年亏损 3.95 亿，到 2022 年便因市值过低被强制退市，「AI 教育第一股」就此落下帷幕。
天眼查数据显示，截至 2022 年 9 月，1 年前就暴雷的蛋壳公寓有 597 条法律诉讼，案件总金额 1887.8 万；终本案件 514 件，执行标的总金额近 1.39 亿。另外还有 728 条开庭公告、525 条限制消费令......蛋壳公寓留下的一地鸡毛和给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依然触目惊心。无独有偶，在蛋壳公寓暴雷 1 年后，曾经的长租公寓第一股青客租房也破产退市。青客租房成立于 2012 年，主要业务就是长租公寓。对于这一概念，租过房子的都不陌生，其实就是二房东生意。随着城市化进程及人口流动速度加快，长租公寓模式一直很火热，也因此在成立当年，青客租房便获得纽信创投数百万天使轮融资。到 2014 年青客租房再获达晨财智数千万美元 A 轮融资，2015 年又获 1.8 亿元 B 轮融资。
有钱有资本，便要扩张。青客租房把目光瞄准全国市场，开始进攻，但「高进低出」及「长租短付」的扩张模式，也为长期亏损埋下隐患。数据显示，2017 年至 2020 年，青客公寓净亏损分别达到 2.45 亿元、4.99 亿元、4.98 亿元以及 15.34 亿元，4 年时间累计亏损近 28 亿元。但当时正值风光，隐患毕竟不是「明患」，到 2018 年青客租房又拿到数千万美元 C 轮融资，2019 年便作为长租公寓第一股登上纳斯达克。上市首日，收盘价 17.64 美元/股，较发行价 17 美元涨超 4%，总市值也一度超过 8 亿美元。好景不长，青客租房上市 1 年后，首先是高层频繁离职——据悉 2020 年，青客租房首席财务官、财务总监、高级副总裁、首席战略官、首席运营官相继离任。到 2021 年晚一步上市的蛋壳公寓先一步暴雷，长租公寓信誉破产，隐藏在长租公寓模式背后的问题也逐渐浮出水面，到 2022 年初，长期资不抵债下青客租房也申请破产。由此，长租第一股走完了短暂且并不辉煌的美股 3 年。
说起 58 同城，大家都不陌生，但是再问一句，58 同城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就很难回答。招聘、搬家、租房、二手车……这些业务好像在 58 同城上都能找到，但你一般用 58 吗？现在，好像 58 的每一项业务都能找到一个更好的替代品。但在 58 兴起之初，市场上其实还没有相关的产品。2005 年 58 同城成立，起初定位为一家信息分类网站，在那个互联网刚刚兴起的时代，这种与生活有关的信息分类网站很受欢迎，而受欢迎意味着流量，流量总会吸引资本的关注。2006 年 58 同城获赛富基金 500 万美元 A 轮融资，到 2008 年赛富基金又向 58 同城注资 4000 万美元，2 年后，DCM 中国和赛富基金参与 58 同城 C 轮融资，同年华平投资又以 6000 万美元投资 58 同城，第二年华平投资又向 58 同城注资 5500 万美元。之后就是到 2013 年，58 同城成功在美上市，成同城货运第一股。当时与 58 同城同场竞技的还有赶集网，它与 58 同城同年成立，业务也高度相似，但经过 10 年的比拼，2015 年 58 同城将赶集网收购，由此 58 同城成为该领域绝对的霸主。但商业变革随时都在发生，「战战兢兢做企业」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收购了赶集网的 58 同城误以为自己完成了「一统天下」，殊不知新一轮的产业升级正悄然而至。首先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再者是各细分业务的兴起，从发展上来看，58 似乎都没有抓住。另外在包揽一切的网站上充斥着越来越多的「脏乱差」。以上种种对 58 同城业务都有一定影响，随着新的互联网平台蜂拥而至，58 同城慢慢被拉下神坛。到 2020 年 6 月，58 同城宣布接受投资财团私有化要约，总交易估值约为 87 亿美元，此时距 58 同城市值历史高点已经跌去近三分之一。
如果说 58 同城退市是行业迭代下的一次淘汰，流利说和青客租房的退市是不健康业态下行业的缩影，那么西比曼生物美股退市则更多的是一次重新出发。
「一家以临床研究为基础的生物制药公司，致力于开发治疗癌症的免疫细胞治疗产品和治疗退行性疾病的干细胞治疗产品。」这是关于西比曼生物的业务介绍。西比曼生物赴美上市是在 2014 年，是中国细胞疗法第一股。2021 年在中概股回归的浪潮下，西比曼生物也完成私有化。据公告披露，云锋基金、泰福资本、CEO 刘必佐组成此次私有化买方团，买方团支付的每股现金对价为 19.75 美元，交易总估值约为 4.1 亿美元（约合人民币 26.5 亿元）。对比西比曼生物前一日收盘价（19.75 美元），此次收购并无溢价。从买方团来看，无论是云锋基金还是泰福资本，在生物医药领域都有早有深耕。如云锋基金在 2021 年投资了 15 家相关企业，泰福资本更是在同年参与超过 20 家生物医药类企业投资。西比曼生物退市后的首轮融资，云锋基金和泰福资本均参与跟投，另外还引入阿斯利康中金医疗产业基金、红杉资本、GIC 等知名投资方。除产业和资本协助推动外，在一次采访中，西比曼生物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刘必佐表示：「私有化优化调整了股东结构，通过持股等措施让更多员工参与到管理中，对公司长期稳定发展至关重要。另外，私有化对于产品多元化和产品定位也有一定的帮助。」去年 9 月，西比曼生物完成私有化之后的 A 轮融资，总额达到 1.2 亿美元。由阿斯利康中金医疗产业基金、红杉资本、云锋基金共同领投，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GIC）、泰福资本等老股东跟投。未来，在合适的时机，或许西比曼生物还会再次寻求证券化，或 A 股或港股，但无论如何，此次美股退市都是西比曼的一次重新出发。
「退市」也是一种尘埃落定。其实在美股，还有一些中概股在艰难求生，数据显示，9 月 20 日美股中概股市值不足 3000 万美元的就有超过 40 家。其中也有两个「第一股」，分别是「奢侈品电商第一股」寺库和「生鲜电商第一股」每日优鲜。寺库成立于 2008 年，2017 年以「中国奢侈品电商第一股」的身份登陆美国纳斯达克。5 年后，也就是近期（9 月 27 日），寺库开盘价 0.32 美元/股，较发行价 13 美元下跌超 90%，当天市值 2239.7 万美元，巅峰时也曾高达 7.7 亿美元。早在 2021 年末，寺库就因股票收盘价连续 30 天低于 1 美元收到纳斯达克退市警告。之后寺库确实也在各方面寻求资金支持，8 月，寺库发布公告称，与 HCYK Corporation Management Partner 和 Timing Capital Limited 分别签署了股份购买协议，总价分别为 300 万美元和 100 万美元；9 月，寺库又宣布与阿拉丁传奇科技集团有限公司达成至多 13 亿元的战略合作。虽积极自救，但从股价上来看，依然未能突破 1 美元大关。据寺库今年 6 月的公告显示，公司在收到纳斯达克退市警示函后，便申请由纳斯达克全球市场转至纳斯达克资本市场。该转换从 2022 年 6 月 17 日起生效，寺库为自己争取了额外 180 个交易日的宽限时间。也就是说在今年 12 月 22 日前，寺库的股价必须连续 10 个交易日保持在 1 美元以上，否则将再次面对强制退市的窘境。时间拨回 2017 年，彼时的每日优鲜如日中天。1 月完成由联想集团、浙商创投领投，腾讯等参投的 1 亿美元 C 轮融资。2 个月后，再斩获 2.3 亿美元 C+轮融资，Tiger 老虎基金-中国、元生资本、时代资本参投。那时，生鲜前置仓的故事讲得「风生水起」，每日优鲜也开启开疆拓土、大力发展的步伐。2021 年每日优鲜作为生鲜电商第一股成功赴美上市，但高光时段仅有 1 年。到 2022 年每日优鲜烧光融到的上百亿，深陷供应商催债，员工讨薪、主营业务关停的泥沼。今年 6 月，每日优鲜公告称，因美国存托股票收盘价连续 30 天每股低于 1 美元，公司已收到纳斯达克退市警示。9 月 27 日，每日优鲜开盘价仅有 0.098 美元/股，上市 1 年间，每日优鲜股价最高达到过 5.5 美元。
当互联网进入下半场，甚至进入寒冬时，这一段的美股上市窗口已基本关闭。现在，一部分中概股依然在美股接受市场检验；一部分回归到港股或者 A 股，重新出发；还有一部分或商业模式验证失败被淘汰或被竞争企业淘汰。我们仍期望无论外部环境如何变化，顶着各种「第一股」标签的公司更能稳扎稳打做好商业本身。资本市场环境的改变，也许会迫使我们换一个地方，但好的公司无论是在哪个交易所，亦或是退市成为私有公司，仍有其长远发展的价值空间。成为「第一股」远不如成为用户的「第一选择」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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