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看着闺蜜给第三者做饭,之后的故事,上了新闻
她叫冬梅。
我认识她,是在信阳下面的一个小县城。
那是2001年,我们都是20岁。
我大专刚毕业,在一家大型超市做文员。她比我大几个月,在百货部做理货员。
我们经常对接报表。
她长得很漂亮,像董洁,纯朴,干净,有双轻灵的大眼睛。
我关注她,是因为一些老员工总把自己的活甩给她。而冬梅都默默地接下来,毫无怨言。
有一次,他们组的人全走了,攒了一天的货,全让她一个人上到货架上。
我看不下去了,提醒她别那么傻,不合理的事,要学会拒绝。
可她说,没事的,这点活儿算什么呀。我十几岁的时候,干的都比这个多。
她对着我笑,货架的角落里,像投进一束明媚灿烂的光。
我们就是从那时候成为朋友的。
有时中午会一起吃饭,稀少的假日,会一起逛逛街。
我这才慢慢知道冬梅的身世。
1981年,冬梅出生在河南信阳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爸爸性格又闷又横。妈妈本来是介绍给她大伯的。
可妈妈娘家穷,人又矮,大伯看不上,就塞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冬梅的爸爸。
不必深究,也知道她爸在家族里的地位。
估计一辈子的脾气,都用在妻女身上了。
冬梅说,从小到大,我爸都没叫过我名字的,他只叫我死女子。
没办法,女儿身仿佛是她一出生就刻上的原罪。
在爸爸眼里,只有儿子才是他的骨肉。冬梅只是一件工具。
有关童年,仅有的一点美好,都是妈妈给她的。
给弟弟做红烧肉,总有两块悄悄藏在她的碗底。或是挨爸爸打,妈妈就把她扯到身后,用瘦弱的小身板,替她扛两下。
妈妈平时都是沉默不语的,只有母女两个人到山上割猪草的时候,妈妈才会唱起歌。
编、编,编花篮,编个花篮上南山,南山开满红牡丹,朵朵花儿开得艳。
橙金色的彩霞,洒在广阔的天空里,冬梅背后那一篮子的猪草,都开出鲜红的天香国色来。
可妈妈给她的好,终究只是命运里的微光。
因为妈妈也是个活在泥泞中的人啊。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四五岁的样子。连降暴雨,山里发了洪水,冲进村子。
半夜水就进来了,天亮的时候,雨停了,可水位越升越高。到膝盖的时候,爸爸牵着家里的水牛,带着弟弟逃出去。
是的,只有爸爸、弟弟和牛。把妈妈和冬梅留在漫灌的山洪里。
瘦弱的妈妈急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连推再拽,把年幼的冬梅带上房顶。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看着爸爸带着弟弟,赶着水牛越走越远。
多年之后,冬梅仍清晰地记着这一幕,记着这一幕里的冰凉与刺痛。
作为80后,城里的女孩们正读着青春疼痛的文字,做着偶像剧般的梦时,冬梅连初中都没能读完。
因为父母老实,她家一直是村里最贫穷的,为此经常遭到村里人的冷眼嘲笑和欺负。
家里所有的希望都在弟弟身上,因为弟弟的成绩还不错。
为了供养弟弟读书,分担家用,14岁的冬梅只能辍学打工。
先是跟着老乡去了南方。
那时候法制不健全,有太多黑心的老板。冬梅挣过钱,也被坑过工资。
2000年左右,老家这边的经济有了起色。冬梅也就回来了。
那时候,大伯家的姐姐在县城里开了家鞋店。
冬梅去店里干了两个月,七扣八扣,给了冬梅300块。
显然,这么久,爸妈在村里,依然是被人瞧不起。堂姐让她来工作,仿佛是施舍一般。
冬梅也没争辩,拿着钱就辞职了。之后来了我们超市,做了理货员。
听过冬梅的故事,我在心里暗暗感叹,同是20岁,她经历得太多了。
怪不得别人甩给她工作,她也不嫌累。
因为在超市工作,相对来说,反而是她最平静安闲的日子。
那时候,她家里条件终于好一些了。
弟弟也争气,考到了南方的一本。
冬梅身上终于脱去了身在异乡讨生活的亡命感,可以不紧不慢地上班下班,像是茫茫人海里的一个普通人。
夏天的时候,有个同事牵线,把她介绍给亲戚的弟弟。
年纪和她相仿,名字叫邵东阳。
那个男孩我见过,高高的,蛮帅气的。在县城里开店做生意,家里条件还不错,性格也开朗。
两人来往了一段时间,便有了感情。
有几次下班,我见到邵东阳的妈妈主动来找冬梅,叫她去家里吃饭。显然也是满意她的。
毕竟,冬梅漂亮,温柔,听话,勤快,如果不挑家世,真是称心的儿媳妇。
几个月之后,冬梅就嫁给了邵东阳。
婚后,冬梅就辞职了。到邵家的小饭店帮忙。
一天放假,我去看她,她拉着我说了半天的话。
我们这边,越是贫困的小村子,越是要彩礼的。可她爸妈一分都没要。
因为在那个贫困的小山村,能嫁到城里去,是让人高看一眼的事。
出嫁前,他爸和她说,冬梅啊,嫁过去,要懂事,勤快点,要孝顺公婆。
冬梅说,多少年了,我爸第一次叫我名字,而不是死女子。
我听着,不知道该替她高兴,还是替她悲哀。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终是熬出来了。
离开了那个吸血的原生家庭,嫁到城里,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婆婆对她蛮好的,邵东阳也爱她。那时候,冬梅和我说话,眼里都是带着光的。
她心里小小的快乐,都不自知地映在脸上。
我真心替她高兴,有种苦尽甘来的幸福。
零几年,即时通讯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
即便是朋友,不常见面,就断了消息。
是02年的春天,忽然听同事说,冬梅怀孕了。看见她买东西,大着肚子。
于是周末,我买了东西去看冬梅。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心里就一惊。因为看肚子,有四五个月了,可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孕妈的期待。
眉头一直锁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浮着一层灰。
当时店里也没人,她带着我回家里,坐了一会儿。
那天我才知道,冬梅所有光鲜幸福的背后,藏着一道见不得人的疤。
原来看起来阳光开朗的邵东阳,竟然有嗜赌的毛病。
新婚前两个月,他还装装样子。之后就原形毕露。
店里什么事都不管,全都交给婆婆和冬梅。自己偷拿营业款去赌。
起初,婆婆和冬梅还是同一条战线,一起教育邵东阳。
可随着邵东阳越来越管不住,婆婆开始迁怒冬梅了,骂冬梅没用,自家男人都管不住,娶回来有什么用。
冬梅和我说着说着,就掉泪了。
那时候,她的肚子都大起来了。老公赌博,彻夜不归。她挺着肚子,在店里忙上忙下,还要挨婆婆骂。
冬梅问我,你说,她一个当妈的都管不住儿子,我一个媳妇能管住吗?
可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也只敢问问我。
人的性格,不会突变,是无数微小的过去堆积出的模样。
冬梅是被父亲遗弃在山洪中也要安然接受的人啊,从小学会的就是逆来顺受。
她怎么可能有质问老公和婆婆的勇气。
更何况,她已经有了孩子。
我心疼她,可又不知怎么帮她。我说,男人这么不靠谱,你又有孩子了,要学着自己留点钱。
她抿了抿嘴,苦笑说,他们不让我摸钱的。
忽然觉得,她刚从泥泞中爬出来,却又跌进火坑。
命运真是太不公了。
秋天的时候,冬梅生下一个儿子。
据说,婆婆只陪睡了一晚上,就不再管了。
月子里,我去看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照看孩子。
婆婆每天只是按时把饭送过来,其他什么也不管。
儿子刚刚睡了。
冬梅在水池洗尿布。北方的深秋,水已经冷得刺骨。我急了,伸手帮忙。我说,你坐月子呢,怎么还碰凉水呢?
她口气淡淡地说,要不怎么办啊?人穷命贱。没事的。
我眼圈一下红了,就觉得这个女人的命,太苦了。
儿子一天天地大起来,冬梅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要看生意。
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平时就在店里随便吃几口,营养跟不上,奶水自然少得可怜。
亲戚看见了,就说应该让你婆婆炖点好吃的长点奶水。
本来是好心,可不知怎么传到婆婆耳朵里就变了味儿,误以为冬梅找外人哭诉,坏她名誉。
婆婆气得抓着冬梅好一顿骂,说她心眼多,说她没良心。
冬梅一肚子的委屈,无处说。
尊敬长辈的思想,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
她奶水不够,远在小村子的妈妈终于知道了。
正好有人进城。妈妈在人家的后备箱里塞了5只家里养的老母鸡带来,给冬梅补身子,结果闷死了3只。
婆婆心里存了芥蒂,觉得娘家人故意嘲讽她。
站在死鸡旁边,冷嘲热讽,骂娘家人傻,真是笨死了。
邵东阳也跟着笑,不无得意地说,就是说你爸妈傻了,能咋的?
冬梅终是愤怒了。
那是妈妈的一片心意,却被他们这么糟蹋。
她对着邵东阳大吼,你闭嘴!不许骂我妈!
邵东阳想都没想,扬手一个巴掌,把东梅的鼻子都打出了血。他说,滚一边去,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我叫!
冬梅一个人跑出了家,在广场的花坛上,坐到半夜。
时间默默地滑过去,冷风让她逐渐清醒。
说到底,她是个没有退路的女人。
她有儿子了,又失去了工作。娘家那边弟弟还在外地读书,哪里有能力接纳她。
更重要的是,全村人看着她风风光光的嫁来城里,才一年多,就离婚回老家,冬梅的爸爸怕是也不会答应。
常说女人不要依附男人。可首先,要有不依附的能力。
零点10分,冬梅站起身,一个人回了家。
没有人找过她。
婆婆带着儿子睡了,邵东阳又去赌。房间里空空的。冬梅一个人脱了衣服,上了床。
黑暗中,她忘记自己有没有哭过了。
我知道这些事,是2003年了。
我办事,从她家那边路过,刚好看见她抱着儿子和邵东阳在吵架。
她的肚子圆圆的,有7个月大了。
我连忙跑过去劝,把孩子抱过来,怕伤到。
结果孩子一到我手里,邵东阳上去就给了冬梅一巴掌。
我吓了一跳。我对他吼,你是不是男人,你老婆怀着孕呢!
邵东阳这才悻悻地走了。
那天我陪着冬梅聊了很久。她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说了那么多她心里的委屈。
她是意外怀了二胎,本来不想要的,但婆婆和邵东阳都坚持留下。后来,她也舍不得了,毕竟那是她的骨肉。
我说,你应该和娘家人说说你的苦啊。
她说,没用的。除了害我妈担心,没用。
她说话时,一直抱着她的儿子,轻轻摸他的头。
那一年,冬梅才22岁,可我觉得她却在慢慢的枯萎。
也许,是因为她的心在一点点死去吧。
对爱情,没有了期许。对家庭,没有了希望。
只剩下怀抱里,以及肚子里的孩子,燃着微弱的光。
冬梅的女儿生得很费劲儿。
折磨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选择剖腹产。
婆婆那边提前说好了,要带孙子,不照顾坐月子。
冬梅只能请妈妈过来帮忙。
妈妈知道要来,早早就在家里攒土鸡蛋了。一颗都不舍得吃,全部背过来给女儿。
可是,她只陪了15天,就被爸爸叫回去了,说是农忙,活多,他干不完。
于是后面的15天,全靠妈妈的鸡蛋撑下来。
已经是两个孩子爸爸的邵东阳,依然不收心。公婆管不住,就把脾气发到冬梅身上。
她逼急了,和邵东阳吵。最后以邵东阳家暴收场。
我听着,心里特别疼。
红着眼劝她说,你得爱惜自己。
她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回我。
有几年,我们见得少。
我到市里,换了工作,越来越忙。而冬梅在溃烂的生活里,越陷越深。
我在信阳学习的时候,有一天她肚子疼的要命。去医院检查,发现一侧输卵管长满了囊肿,只能做手术。
这么大的事,邵东阳依然不闻不问。
后来,本地的饭店越开越多。邵家的生意就难做了。
邵东阳听人瞎说,去外地好赚钱。逼着婆婆把店兑了,去了外地开新店。冬梅只能把孩子交给婆婆,自己跟着去。
他们在外面干了一年多,资金赔了一大半。
不得已,过年的时候回来了。
婆婆就是那个时候,对冬梅的态度改变了。
虽然她没去,但都听说了。新店里里外外都是冬梅在打理。可生意不好,邵东阳就喝酒,家暴冬梅。
婆婆也想明白了,冬梅是个好女人,不好的是她儿子。
可又能怎样呢?
她管不了自己的混账儿子,冬梅就要受苦。
有了微信后,我和冬梅的联系才频繁起来。
那时候,邵东阳已经不想着去外地了。在市里盘下一个小门店,维持生计。
陋习依然没改,但有所收敛,毕竟收入大不如从前了。
我在微信上说,他要是能定下来,安生过日子也行。
冬梅隔了一会儿回,他不可能安生的。他有外遇了。
她是从他总上厕所发现的。这几年过年,邵东阳说是去散心,其实是和情妇出去双宿双飞。
冬梅讲述的语气,特别平静。
她说自己没哭,也没闹。只是不知道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下去。
我想,冬梅的心,是真的死了吧,外遇这么大的事,她都波澜不惊。
也可能,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他们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路要走,她必须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忍下去。
14年,冬梅因为子宫内膜下垂再次住进医院。
手术那天,我去了。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哭了,瘦瘦小小的一只,吞下了多少辛酸和委屈。
邵东阳没来,干什么去了,大家心照不宣。据冬梅的婆婆说,公公在家把邵东阳臭骂了一顿。
可是没用,他依然我行我素。
那时候,公婆倒是站冬梅的。
但冬梅真的吵累了,闹来打去,没个结果。还不如放他出去落得清静。
然而,你想清静,有人却找上门了。
冬梅怎么都想不到,小三会如此嚣张。
出院后,她在店里忙碌。
小三竟然跟着邵东阳有说有笑,到店里吃饭。他们以为冬梅不知道。
可冬梅呢,心里像明镜一样。
那一年,她33岁,人生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忍耐中度过。反抗对于她来说,永远是最后的选择。最先的直觉,就是忍。
她在后厨,做了饭菜端上去,嘴角有笑,心里一片荒凉。那天我也在,我说你何苦呢,她苦笑不说话。
一天晚上,关店回家,偏巧遇见小三。
小三走上前对她挑衅,让她主动离婚。小三在店里大吵大闹,要邵东阳做出选择。
有关这个答案,冬梅和小三的想法是一样的。
但邵东阳却说,要选我还是选冬梅,我不会离婚的。
男人啊,都活得无比现实。
花天酒地要野的,找老婆,还是要冬梅这样能忍,好欺负的。
然而冬梅听见邵东阳选自己的时候,闷黑的心里,一瞬透了光。
她和我说,看来邵东阳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他还是在乎我,在乎孩子的。
我的眼泪都下来了。
我好想和她说,你别傻了。
可是,看着她重生希望的样子,我说不出口。
后来的几年,真有点接近冬梅想象中的,有关家的样子。
虽然邵东阳还是游手好闲,但和小三是真的断了。公婆对她也不再挑剔。孩子们一天天地长大,上学读书。
她在店里忙忙碌碌,守护着心里那点可怜的幸福。
远在南方的弟弟很争气,大学毕业后,考上公务员,在南方一个城市一步步做到了领导。
我问冬梅,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事告诉你弟弟,娘家有人撑腰也要好些。
她笑笑说,我不能说啊。当初嫁到城里来多少人羡慕,我可不想他们背后戳我脊梁骨,反正我和东阳不会离婚的,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就是这番对话,让我一瞬间理解了她,理解了她一生的隐忍。
是啊,她是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嫁出来的。她心里再苦,总有个地方在仰望她。
如果和娘家说了这些事,就等于把她最后一点遮挡的衣服给扯了下来,赤裸裸的展现一身的伤疤。
她的痛苦,不会因为别人知晓而减少,只会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任人嘲讽。
那时我常想,冬梅也算熬出来了吧。
最难的日子都过去了,只希望未来岁月静好。
可是2018年3月,刚刚过起年,恢复了工作量,冬梅就在微信上,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
她说,我查出癌症了。
我的脑袋嗡一下,一阵眩晕。我等大家都下班走了,一个人哭了好久好久。
我不明白,她那么善良,懂事,包容,勤劳。为什么老天不肯放过她。
我去看冬梅的时候,她已经入院,准备手术。
邵东阳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悉心照料她的生活起居,在病床前,忙前忙后。
可能人都是要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吧。
为了看好她的病,那段时间,他们穿梭在不同的城市。
只要听说哪里有希望,就往哪里去。然而命运并没有收手。
我不想当面哭的,可看见冬梅的那一刻,我开始掉眼泪。她瘦了很多,人很憔悴。
她说,别哭,我没事,我都吃上东阳亲手做的饭了。上天算是对我不薄。
我分不出她是真心,还是自嘲。
因为被病魔缠身的冬梅,现出一种风轻云淡的恬静来。
手术之后,就是无尽的化疗,头发掉了一波又一波,可不管身上因为化疗多么的千疮百孔,每次见到她,都没有露出一丝痛苦,好像没有生病一样,那么坚强与乐观。
我差点忘了。她是忍了一辈子的女人,多少心里的痛都生生咽下去了,身体的煎熬不过是一抹微笑。
她只有见到孩子的时候,眼里才会透出深切悲伤。
看着孩子们在她面前讲作业,让她快点好起来,冬梅的眼里就浮起一片氤氲的海。
很意外的是,2019年,冬梅的妈妈癌症复发。
我那时才知道,她妈妈前几年得过癌。手术本来挺成功的,可突然就复发了,恶化得极快。
三个月,就撒手人间。
妈妈的走,对冬梅的打击有点大了。
那眼神里的必胜信念,在一点点的涣散。
她远在南方的弟弟打电话来,对邵东阳说,姐夫,拜托你好好照顾姐姐,钱的事不需要操心,全部我出,多贵的药都行,一定要救我姐姐。
可有时候,人的意志散了,生命就要接近终点了。
那是2020年秋天了。
冬梅和我说,最近我总梦见我妈,抱着我坐在屋顶,四周全是黑压压的水。
我想她换换心情,就说,要不我带你出去玩玩吧,最近天气特别好。
冬梅立马说好。
那天我带着她到我们那边景区转了转,可是走了一半,冬梅就说累了。
第二天,她就躺下了,起不来床了。
我特别内疚,觉得累坏了她。
她说,不是的,我是个病人啊,迟早的事。
是的,生命的倒计时已经启动了,只是我不太愿意承认而已。
冬梅开始变得越来越虚弱,米饭吃不下,只能吃流食。
后来流食也吃不下,只能喝水。
冬梅好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一件件的交代家里大大小小的事。
大部分的时间,她只能躺着。但孩子放学回来,她就会逼着自己坐起来。
因为她想他们看到妈妈,看到妈妈,这个家就还在。
2020年11月,我在外地出差。
晚上突然接到冬梅电话,说是家里要把她转移去老家。
其实她不愿意走的,可是老观念要叶落归根。
那时我并不知道,送回老家,是意味着人快不行了。我还天真地以为是山里空气好,他们想让她回去休养。
第二天,我出差回来,连夜去了她的老家。
才几天没见,她又瘦了,瘦得有点吓人。
她的脖子上,戴着各种首饰,真的假的,仿佛要把她的一生全都戴上了。
她正在交代邵东阳,怎么交水电费,怎么辅导孩子作业,说着说着,话就说不清楚了。
我拉着她的手,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她给我擦眼泪,示意我不要哭,示意我去睡觉。
而她就在这一夜,再也没有醒来。
她在邵东阳把两个孩子接过来,看到孩子最后一眼后,永远地离开了。
冬梅的生命就这样停留在了2020年的冬天。
永远定格在了39岁。
亲戚里有个朋友在河南报社,在社会新闻板块,写了冬梅和孩子的故事。她的一生,就此定格。
她走之前,一直说,为什么上天不能再多给她一点点时间,让她看着儿子女儿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她对不起孩子。
丧礼上,冬梅的爸爸没有来,弟弟守了三天三夜。
弟弟很忙,时不时有电话进来,那张脸看不出表情。如果他知道姐姐经历了这些会有多难过。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2022年的今天,邵东阳已经有了新女人。
是的,在冬梅生病的那段日子里,所有人都以为他变好了。其实他只是习惯了家里有她,害怕失去她。
等真正失去了,迟早有新人来填补他的生活。
有谁还会记得冬梅,那个笑起来像一束光的女孩。
她仿佛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了,在这个世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冬梅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难过。
我为冬梅感到不值得,她这一生真的太苦了。
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想,也许冬梅早点离开这个对她来说不值得的人间,也不是坏事。
下辈子一定去个好一点的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给她一份普通寻常的爱。
你看,这个世界上,对于有些人来说,一点点的幸福和爱,都是那么奢侈的事。
主播 | 林溪安,用声音陪你听世界,喜马拉雅电台:林溪安。
图片 | 视觉中国
作者 | 猪小浅,一个只写真实故事的公众号。在这里,你将看到百态人生。读猪小浅,相信爱。后台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公众号:猪小浅 ( ID:zhuxiaoqian0214)
十年匆匆,却也漫漫,
十年改变了许多事,十点却一直在这,
坚持用文化给大家带来温暖和力量。
不知不觉,十点已经陪大家走过了十年。
还记得你是怎么关注的十点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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