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艳遇背后的真相电影2022-12-02 14:12两周前,一名叫麦哈兰·卡里米·纳赛里的伊朗男人不幸离世,享年77岁。他的名字你或许未曾耳闻。但以他为原型的豆瓣top250电影《幸福终点站》,你很可能看过。《幸福终点站》汤姆·汉克斯饰演男主维克多现实中,纳赛里有着离奇的一生——因一场意外,他临时被困在一幢陌生建筑里,人生自此被按下暂停键。一停就是18年。1988年8月,时年43岁的他在入境英国时因证件丢失,被遣返巴黎戴高乐机场。按照当地政策,他既无法搭乘航班离开,也不能入境法国,唯有滞留机场等待。电影是喜剧,维克多等待的终点通往幸福。片中男主艳遇空姐并最终顺利回国,这在现实中从未发生过现实中的纳赛里,人生却从此被困在了机场。他等了足足十八年(06年因病被送离机场),到死,也没再踏足过自己的故乡。这是一个有关受困的真实故事。之所以在今时今日提起它,不仅缘起纳赛里的离世,也因跟拍过他的导演Paul Berczeller所说——他的噩梦,不过是我们这个孤独、流离失所、越来越不真实的时代的典型故事之一。人生不过七八十载,因为一次不可控的意外,纳赛里将近四分之一的生命都搭进了等待里。当等待变成活着的唯一目的,且不知终点是否存在,会是种怎样的感受?没人能确切知道纳赛里的内心活动,但从外来看,他好像疯了。这一说法,也得到过机场医务人员证实,图源|纪录片《戴高乐机场的阿尔弗雷德爵士》当他在1999年拿到证件重获自由,他拒绝签收,并待在机场那张红色长椅上迎接千禧年的到来,一如过去被困的十年。原因实在叫人费解。他坚持自己出生在瑞典,是英国人,名叫阿尔弗雷德·麦哈兰,而证件上那个伊朗人不是他,他不能签收不属于他的证件。可看看纳赛里的脸,哪里像英国人呢?纳赛里全盘否定了他的过去,他似乎铁了心以虚构的身份重生,在机场永久地受困下去。但,最初不是这样的。就像《幸福终点站》临时在机场起居的男主,纳赛里曾乐观地认为终点就在不远处。他的问题只是一张通行纸而已。数年前,他多次踏入联合国高级难民署大厅,争取到一张受《日内瓦协定》认可的难民证件,并随后获得英国领事馆盖戳的旅行许可。他并非没有身份,再说,一个人的身份又怎会因证件丢失说没就没?——纳赛里这样想着。他写信给相关部门,期许他们能翻查经办记录,将他从困状中解救出来。并在等待回复的日子里想办法攒钱,为下一次飞往英国做准备。使得他如此乐观的,还有机场工作人员的善意。他们为纳赛里提供机场里的餐券,保障他每天能至少吃上一顿饱饭,并把合适的散活留给他。就在他受困三个月后的某天,机场护照核查处请他帮忙翻译,与伊朗乘客沟通。这单散活带来的报酬,足够他买上一张飞往英国的机票。纳赛里再次启程,以为入境英国的关卡这次会为他开放,但事态发展远比他以为的复杂。纳赛里好像被遗忘了。在戴高乐机场之外,没人记得曾有一个伊朗男人因证件丢失被困机场。他的问题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纳赛里等待三个月,等来的却是又一次遣返。但这次挫折,没有折毁他逃离困状的决心,他向人权律师克里斯蒂安·波尔戈特去信,开始了抗争力度更大的新一轮自救。结果如何?故事到此就来到了1999年,耗费十年时间,那张象征着自由却更像是枷锁的证件,才辗转来到纳赛里手中。律师、传媒、机场工作人员......曾挂心过纳赛里遭遇的人都为此雀跃,但纳赛里本人,却异常平静,无动于衷。走到机场门外,却又折返那十年间,一定有什么改变了他。过去,要在戴高乐机场找到纳赛里不是件难事。他就坐在一号航站楼底层的红色长椅上,时而看报写作,时而接受采访,像是一道恒常的风景。从他的位置往外看,能看到一座银色的自动扶梯,人们搭乘它去往候机室,在那等待着的飞机,可以将他们送往世界上任何地方。纳赛里不一样。那些飞机总在抵达目的地后,将他送回戴高乐机场。很长一段时间里,纳赛里的目的地是英国。一来,他曾在英国留学,想回校完成学业;二来是更私人的原因,他要去那找寻生母。故事到此,就得花点篇幅说说那被纳赛里否定的过去。受困机场前,他曾有过富足的生活。1945年,纳赛里出生在伊朗一石油重镇。他的父亲是一名医生,供职于当地某石油公司,收入可观。而他的六位哥哥姐姐,有做牙医的,有在国家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工作的,还有当化学家的,统统是衣食无忧的社会精英。不出意外的话,纳赛里的人生原也是相同路线。他在伊朗最好的大学攻读心理学,对政治、哲学都有一套成熟的见解。意外发生在他27岁那年。1972年,纳赛里的父亲因病去世。照他所说,不久后母亲告知他生母另有其人,并把他逐出家门。为了找寻生母,纳赛里想办法求得资助,在第二年飞往英国留学。正正是这一年间发生的一件小事,后来彻底更改了他的人生轨迹。当时民间不满伊朗强权统治的声浪越演越烈,居住英国的伊朗人同样,纳赛里也在队伍之中。两年后,纳赛里在回乡途中被萨瓦克(CIA扶持伊朗组建的秘密警察队伍)抓捕,禁闭在幽暗地牢足足三个月。没人知道他在里面经历过什么,纳赛里对那段经历向来闭口不提。但从他的自传《空港浮生记》中可知,后来他频频梦到自己被电击,想起睾丸上绑重物、开水灌直肠等等酷刑,这或许是种暗示。纳赛里之所以能从地牢脱身,是因为他的家人向萨瓦克付了一笔钱。但在纳赛里看来,他们不是在救他,而是在抛弃他,因为“有一个坐牢房的儿子,对家庭名誉是最大的耻辱”。他们付钱,不过是为了清洗掉他这块污渍。更何况,换回自由所要支付的赎金,还有纳赛里伊朗人的身份。他被驱逐出境,他的祖国不再承认他,他的家人拒绝他,他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之人。但以上都只是纳赛里的说法。导演Paul Berczeller曾联系过纳赛里的家人,从他们口中得到故事的另一版本:纳赛里的母亲声称从未将儿子逐出家门,他的家人也表示曾到机场找过他,但没有一次不是被纳赛里无视。故事的真相,外人无从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纳赛里早已自我界定为一个被抛弃的人、一艘无人驾驶的船,而他在这世间可停靠的港口,唯有他那不知是否存在的英国生母。这便能解释为何在那十年间,纳赛里会逐渐失去对自由的渴望。受困机场时,他43岁;99年重新得到证件时,纳赛里的人生已经去了大半,他在英国的学业已无继续的可能,而他的生母,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纳赛里的人生失去目的,他选择把锚抛向机场。My destination is not clear yet,to where i will leave from here.图源|纪录片《这里到那里》但悲哀的不是纳赛里放弃自由,而是——为什么困住他的囚牢,反是他于世间唯一的安身之所?如前所述。纳赛里的一生,被官僚做派、不可控的意外戏弄过太多次。受困机场前,因被伊朗驱逐出境,他曾有数年时间在世界各地漂流,企图找到一隅安身的角落。但没有一扇门为他打开。而后在争取自由的漫漫长路上,拦住他的路障,是一个说来实在滑稽的规定:条文规定证件必须由本人亲自到场领取。但问题是,没有证件的纳赛里根本无法离开机场,那是非法入境。可明知对方不能来领取,经办部门仍然死守规定,拒绝将证件邮寄到机场或是纳赛里的律师那。这本是一个不难处理的小问题。但因官员害怕担责、不知变通的官僚做派,纳赛里的人生不得不这么耗着。滞留机场期间,纳赛里还因身份未明,数次被警方逮捕入狱。有次不过是离开航站楼,在机场内一家旅馆走廊借宿,便被抓进去关了将近两个月。那期间的一次意外,或许是致使纳赛里后来放弃自由的原因之一。有位和他一同入狱的男人上吊自杀,而那人和他一样并非罪犯,都是死板教条的受害者。于大部分人而言,世界精彩纷呈;但对纳赛里来说,因其身份特殊,走出机场即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和动荡。只有坐在机场那张长椅上时,他是安全的。除了有机场工作人员给他提供餐券和工作机会,还有不少人从世界各地寄来明信片,络绎不绝的来访记者也会在采访结束后为他留下报酬。并且他确切地知道,自己会在明天5:30起床,以法式早餐开启新的一天,接着用一上午的时间听新闻、写日记。如果下午没人到访,那将是他的阅读时间。《幸福终点站》还原纳赛里的生活细节:买完早餐会绅士地付给店员小费没有别处的生活,会比在机场更好了。或许有人会说,纳赛里是逃避现实的懦夫,他被困的人生毫无意义。我不想如此果断地去定义他的选择。对不确定的恐惧,我们并不陌生。尤其在这场已历时三年的疫情里,我们的生活因不确定而失序,甚至连周末出游这类微小事务,都不敢提前计划。纳赛里更是如此。别忘了,当他滞留机场时,伊朗还未从八年两伊战争中脱身。直到如今他已离世,他的祖国仍旧动荡不止、民不聊生。生活在这种巨大的不确定性中,一丁点可把握的确定都显得极为珍贵。不可能有什么计划的没工作,没打算,没未来伊拉克难民青年,图源|《锵锵行天下》纳赛里只是牢牢抓住了它们。对于这类故事,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当然倾向于去设想积极走向,就像无数曾受纳赛里启发的电影人,无一不是替他书写壮观的好莱坞式结局。受压迫的难民站出来反击官僚云云。但生活不是电影,或许纳赛里也从未有机会看过这些电影。他的反击不是走出去。他的反击就是呆在那里,以存在,做出他力所能及的撼动。谁也无权按下他人生活的暂停键↘↘↘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