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不挣钱
文 | 刘梦龙
引起广泛关注的河南青小麦被收购充作饲料一事已经告一段落。农业农村部公布了查明的事实,是当地畜牧企业饲料储备不足,临时加价收购。农民要赚钱无可厚非,将要收成的粮食变饲料,引起如此大的震动,更多反应的是人们对当前粮食安全形势的普遍忧虑。
几年来,从贸易战到俄乌战争,随着疫情与全球经济结构性危机的不断发酵,动荡与不安步步逼近。此时此刻,粮食安全作为关乎千家万户,大如天的问题,再怎么警惕也不过分。
在这样的阴霾下,国家对耕地抛荒,非主粮化的督查可以说空前严厉,农业部门带着纪检干部下田,大有一扫历年积欠的架势。然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面国内外的粮食安全形势高度紧张。另一面农民种粮食依旧不赚钱。
长期以来,我国的农民为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牺牲与贡献,但农村产业发展困难,农民没有出路的问题始终没有大的改变。这些问题得不到解决,再怎么讲政治,加高压,恐怕也难以提高农民生产的积极性,解决长期以来农村的凋敝。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里不妨就以我所见农村农业发展的一些情形及其经验教训,抛砖引玉,谈一点我个人的看法。我所见的只是闽西北的一角,有很多特性问题,也有一些共性问题。
我们还是先从种粮食说起。种粮食不赚钱,算得上是农民的老生常谈了。仅从经济上说,种粮食,特别是小农种植确实是不赚钱的。我这里给大家算一下帐,本地僻处闽西北,单季稻亩产在千斤左右,按一块四的收购价,一亩收入就是1400块。每亩的成本,种子50块,化肥200块,农药250块,雇人插秧300块,使用机械耕地、收割300块,找人晒谷子一千斤还要300块,不算其他零碎,刚好1400块,确实一分不赚。
既然种粮食不赚钱,为什么本地还有人种粮食?目前本地种粮食的收入,主要来自政策性收入。我们给双季稻的散户一亩补助200块,30亩以上的种粮大户,每亩补助460块,百亩以上的560块。加上种粮大户有自己的机械,各种生产成本都低于小农,每亩收益就能达到四五百块,这就稍微赚钱了。所以,种粮盈利的边界线在面积上,按我们的政策,最低不能低于30亩,面积越大越好。
但这个赚钱是相对的,不但辛苦,还得全家齐上阵并冒着水旱病虫的风险。相比其他出路,比如外出打工,完全没有吸引力。我们本乡有一万两千多人,一万多亩地,人均一亩多,如果分散到小农种植,可以说毫无价值。因此,除了少数留守老人还有会种植单季稻,自产自销,绝大多数人外出务工。从事小吃等产业,哪怕帮工,一个人一年也能赚个五万,远比种地划算。
至少在我们本地,种粮作为主业已经基本消亡了。我们全乡享受种粮补贴,30亩以上的种粮大户,仅有一户,种的还是黑糯米,大有滥竽充数的嫌疑。取而代之的是三类种植业,这三者又是彼此联系的。
本地发展的第一种产业是水稻制种产业,也是和粮食关系最密切的。本县是全国水稻制种基地,有制种的传统,也算过去农业生产遗留的一个配套产业。全乡目前从事这个行当的还有二三十人吧,相当部分去外地发展了。
相比种粮,制种收益要高不少,每亩保底能收入2000块,一般收获三四百斤,一斤能卖七块钱。但也有一定的风险,比如父本、母本不同期,天气异常影响授粉,都可能颗粒无收。制种能收四百斤以上,就算丰收,每亩纯收入就有千元左右。一般来说,本地制种的会多种一季烟叶,收完烟叶再来制种,充分利用土地,使收入进一步提高。
本地发展的第二种产业是烟叶种植。烟叶是常见的经济作物,经济价值比较高,一亩纯收入能达到两千块左右。我们乡有一千多亩烟叶,每年烟草税能有四十多万,算是乡镇重要的收入了。但烟叶种植的风险比较大,比如两周前,本地一场暴雨,冰雹加内涝,几个乡镇马上要收成的烟叶基本都完蛋了。所以烟叶种植是一个看天吃饭的产业,有点赌博性质。
(冰雹会导致烟叶绝收)
顺便值得一提,本地的烟叶种植业者,除了几个制种的,几乎都是外地人。这些外地的专业烟叶种植户,种植技术、烤烟技术都比我们本地农民强,种植面积也大,一亩四五百块的地租给村里人也带来了一些收入,并填补了本地人外出打工后留下的农业生产空隙。当然,这些外地烟农一样会制种,这应该算是一种搭配路线。
第三种是近年来发展起来的盖菜种植业,盖菜是芥菜的一个变种,主要用途就是做酸菜。盖菜种植在冬季,本身是一个很好的农闲补充种植作物,理论上说,可以在制种完成后,烟叶种植前,抢种一季。但实际上,我们的烟农主要还是外地人,一般在春节前播种完烟叶就回家过年,由于收购时间的问题,当年种了盖菜,第二年就不种烟叶了,只能制种。我们这里一亩盖菜的种植成本大约是1300块,亩产可以达到5000到6000斤之间,去年的收购价是四毛钱一斤,一亩能有千元左右的纯收入。
本地的盖菜种植业是包产包销发展起来的,算这两年一个比较成功的项目。但受市场影响比较大,按村民的说法,就是收购价高于三毛五才算赚钱,关键是厂家如今已经不再扩大收购,没有种植指标了,所以这个产业发展也就停滞了。而且销售渠道完全掌握在厂家手里,我们本地的农民只能被动跟随,也没有议价的权力,特别容易受市场波动的影响,所以这个产业并不像前两个那么有生命力。
这三个产业经过多年的发展,是相对成熟的。年景好的话,烟种轮作收入更高些,能达到三千左右,菜种轮作更清闲些,亩收入在两千多,但空闲时打零工工也能补充一部分收入。一般种四五十亩,一年有十万左右的纯收入,不比打工差,但和打工相比,风险要大很多。
不过,这三个项目在我们的发展也差不多已经到达极限了。首先是土地,无论制种,烟叶,都要求上等的好地,交通条件要便利,排水方便,水源充沛,土地面积要大且易于平整和机械化收割。这样的土地占我们乡土地有多少呢?比如我们集镇所在的村,全村540亩地,这样的好地不过120亩。一些立地条件不错的地,甚至就在路边,只是地块不够大,也只能抛荒。至于立地条件更差的山垅田更不用说了。
所以,就出现了一边大面积土地抛荒,一边本地农业生产实际上已经差不多到达极限。近年来,地租也在涨,每亩快五百了。有时还会恶性涨价,比如你要制种,却偏偏不租给你中央一小块地,你就得加钱才能租的下来。于是,本地农户甚至要去外地发展。
虽然粮食种植作为产业消亡了,但粮食种植考核和国家的政策导向在我们的基层以一种扭曲,乃至魔幻的形式实现。比如,我们为了套取旧村复垦和荒草地开发项目的资金,前两年开垦了一些新地。当年雇人种完了,检查一结束,就放任不管了。这些田都是零星地块和山垅田,完全不具备生产立地条件。现在督促之下,要恢复农田,田里的树都碗口粗了。只能挖掘机上阵,雇人播种应付任务,其实一颗粮食都没有收。
随着农村人口的日益老龄化,空心化,粮食越来越没人种。大规模的土地抛荒,不断减少的粮食种植面积、不断被非主粮化的田地和上级不断压实的种粮指标是完全矛盾的。为了应付这种压力,虽然出台了一些政策,但实在吸引不到农户。只能靠上下一起打马虎眼,逼不得已就雇人种地,起码维持住路边的田地,充个门面。实际上,我们基层政府已经成为本地最大的粮食种植户,就是一颗粮食都不收。
类似的情形,就是我们乡镇开发的农业项目,要不然就是占用好田和农户争利,要不就是去开发山垅田。前者完全是依附于政策的,收益是有的,但随政策兴衰,旋起旋灭,难以发展成产业。后者完全可以说是劳民伤财的政绩工程,毫无价值。
除了这三个田里的产业,这么多年来我们乡也发展了些山上的农业产业,同样是一言难尽。
第一个是本地传统的柑橘种植业,种植面积不小,是九十年代发展的。但柑橘作为一种传统水果,全国产量实在太大,真卖不上价钱。这个产业,受市场和气候影响极大,典型的谷贱伤农,丰年就会出现大量的柑橘挤压,烂在田间地头,污染我们的水源。我们的果树品种老化,管理水平也低,既不掌握渠道,也没有深加工,自然卖不上价钱。这个产业目前只是留守老人的一个收入补充而已,没什么发展,日益破败。
不过这两年,这个产业有了新的变化。本地有回乡创业的种植户发展了桔柚种植,是颇为成功的。桔柚的收益确实很好,一颗树能挂果四五百斤,产值一千多元。目前我乡的桔柚是供不应求,去年生产一百多万斤,销售一空,晚一点就预定不上了,果农人均年收入能有二十多万。
但桔柚产业也没有那么乐观,至少三年了,本地还没有几个人跟进。一是桔柚种植成本不小,现在为了尽快出产,用的都是五年苗,加上肥料,整地管护,一株投入就要二百多,一般小农不太能承受。二是几个种植户精力有限,没有形成组织,管理完全靠自己,种植面积已经达到个人管理的上限,其他农民没有这个管护技术,也没有跟随的意愿。
从深层来说,我们的桔柚种植业,其实是二乃至三传手,建瓯等地发展的已经很成熟,很大规模了,市场饱和度正在快速上升,不知道这种好行情能持续多久。这种技术滞后和跟风,也是我们本地种植业普遍的情形。
再一个,我们当地政府也没有太多扶持,或许是因为这是村民自己发展的产业,对我们来说隔了一层。相反,当地政府把很多政策配套放在了油茶种植业上,这是我们发展的另一个主要产业。
本地的油茶种植业,和柑橘类似,也是九十年代末,本地农村人口还没大量外流,乡村产业相对红火时遗留的产业。我们的油茶种植面积也很大,和柑橘不同,茶油销路一直很好,无论自用还是外销都不错。正是因为这样的潜在优势,本地一直把油茶当做一个扶植重点,想打造出千亩油茶的地方特色产业。
但油茶产业的发展并不顺利。本地油茶产业的主要问题是品种老化,产量低下,分散经营。于是,我们乡镇组织了合作社,推动了示范片,还投资进行了老油茶改造。按理说,也算对症下药,但在实际执行中又基本走样了。
合作社空有架构,并无运转,改造了几片油茶树,却没有后续管护,丰产示范片至今没有产出。宣称的面积是千亩,实际上也就两三百亩,主要通过村干部经营,产权最终也以很低价格移交给村里。油茶年年还在卖,但还是本地的老油茶,从几个乡贤手里出货,基本还是农户分散生产。有趣的是,乡里唯一的榨油作坊,这两天,我特意调来它的执照,居然发现许可范围里,不是加工业务,而是收购,以至于我想给它搞点设备补助都没有由头。
油茶产业还算多少有点成果的产业,之所以不太成功,说到底是我们政府不能发展太长周期的产业。政府投资没有收益,将来在乡贤手里也许还是会有长期收益,但没有后续投资,而我们的乡贤又惯于坐享其成,所以,这个产业也不会再扩大了。
我们乡镇历年来做了不少项目,大部分都不成功,很有点拍脑袋的味道。比如十年前试图引入台湾技术养殖龙鳅,因为本地的泥鳅干,红糟泥鳅粉干颇有名誉。结果塘都挖好了,发现本地人根本不吃这种台湾泥鳅,依赖隔壁县的泥鳅也已经市场饱和了,销路没保障,客商也没落地。
本地还发展过有机稻种植,也是包产包销,要打造千亩有机稻。这是针对贫困村的扶贫项目,可那个村交通特别不便,要不然也不会变成贫困村,全村只有几十人还在居住,都已经准备撤并,扶贫一来立马冲上了风口。靠扶贫款红火了两年,甚至改造山垅田,扩充种植面积。后来对口的扶贫干部走了,包销的饭店也关门了,没有政策扶持,产业也就结束了。
我们最热闹的时候,号称要发展三个千亩项目,一个千亩油茶,一个千亩有机稻,还有一个千亩莲子。千亩莲子是我们集镇所在村做的门面项目,最大的好处是领导一来就能看到,配合集镇改造的观景步道,也算一景。
这个项目号称千亩,其实只有八十多亩,补贴按百亩给,千亩只存在于宣传报道。当初也是包产包销,政策一撤,如今连合作社的厂房都快塌了。田地变荷花池了,现在项目停了,水也排干了,荒地还在长草,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使用。村干部赚了不少,乡镇没赚钱,但也换来上级观摩组的肯定。
总的来说,我们这些年政府主导的几乎都没能成功。
首先,我们的领导干部确实没有市场敏感性,更多是被引导着做项目。比如莲子是去建宁参观后引种的,基本就是上级有资金,我们就套着做,以上级资金政策为导向,而不是市场为导向,目标也不是以发展为核心,是以出成绩为核心。这种成绩不是发展产业创造产值,而是上级看到我们发展了XX产业,但他们也往往止步于观摩活动。他们算的是政绩账,很多红火的项目,其实只是我们自产自销,乃至拔苗助长的产物,本身难以持续,我们也没有资源来长期扶持,也就只能昙花一现。
其次,不得不说,村干部和一些乡贤在其中发挥了很不好,甚至很不光彩的作用。乡镇的很多产业,不可能靠自己的干部操作,又涉及村里的利益,只能是交给这些人经营。而这些人已经养成了靠项目吃饭的路径依赖,吃上又吃下,不在项目经营管理上用心,把心思全放在套取项目资金上。甚至很多时候,是利于项目失败,结束一个项目,他们才好转场到下一个项目,完全没有长期经营的打算。一些原本前景不错,状态还行的项目,一旦转给他们,也因为缺乏管理,很快差下去了。
最后,恐怕也要承认,我们乡村发展的很多项目是脱离群众的,完全是政府主导,与乡贤们私相授予。而一般群众哪怕名列在合作社里,也是空挂名,既不参与经营管理,更没有受惠。而像之前提到的桔柚种植,哪怕已有一定成果,我们基层有限的资源也集中在自己做的项目,没有提供太多帮助支持,甚至连直播都没有捎带上宣传。完全就是政府和群众各干各的。
结果就是,群众不知道我们的基层政府做什么,我们也没有指导,引导群众要去做什么。农技,农机,畜牧兽医,我们的基层人员配置并不少。但这些人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只是被动完成上级任务,填报造册而已。我们的一般干部实际上已经和农民脱节了,对农业发展更一窍不通,只能放任市场自由配置,群众自然也跟着市场流动离开农村。更不用说,有时候政策的反复是最为致命的。比如,我们曾经发展起来的特种养殖业,珍珠鸡、竹鼠,都灭亡于新冠初期的混乱,从此一蹶不振。
当然,我所见的只是闽西北的一角,无论资源禀赋,还是交通物流,还是社会发展程度,都不能说带有太多普遍性。但一些问题,以我在各地所见,也是互通的。
总的来说,我们当前的农村产业发展中,确实有一些问题。首先,农村的发展,即使是凋敝的乡村,很可能也不是完全的荒废,而是某种形式的饱和。就像我们乡镇一样,表面上看,将近七成土地都抛荒了,实际上,该开发已经基本开发了,剩下的无非是不符合市场要求,经济上是不划算,或者说不够划算的。
这种情况下,因为政策的压力,一厢情愿的搞产业发展是不适当的,势必要出现大规模的浪费和弄虚作假。由于多年积弊,我们的基层账面上存在大量的旧账,假账,有必要进行一轮求真务实的大规模普查,来摸清我们的家底,才能做好乡村振兴的事业。
于此同时,在一些重要问题上更有必要拿出一个说法来。就像山垅田,坡耕地,以当前的市场环境,是完全荒废了。但它又是基本农田,有任务指标。在理清家底的情况下,今后应该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该改退耕还林的就还林,而不是空挂在账上,既无法运用,又造成负担。
其次,乡镇产业发展的业绩观,考核模式亟需改变。当前政府主导的产业发展,完全是被动追随政策,几乎不考虑市场和回报。如果不是政府而是其他地方,动不动拿几百万,几千万打水漂,早就该下马了。明明资源很贫乏的基层,大量资金无意义的浪费,却完全没有一套收支平衡的审计制度,而造成的巨大浪费,决策者却在某些大旗的庇佑下不用负一点责任,这本就不合理。多数主官的第一本能就是把手上资源全部变现,急功近利,不惜举债,一副“我走之后哪怕洪水滔天”的架势,很少认真考虑产业的长期规划。
我们的产业发展,要么乱枪齐发,要么一拥而上,甚至还加剧了市场的混乱。在过去,土地财政尚能支持的情况下,这种瞎干蛮干,有时也会出现歪打正着和力大板砖飞的情形。如今,各地银根紧缩,财政困难的情形已经十分普遍,在这种情况下,再像过去一样,希望靠大水漫灌来无心插柳出几个有前景的产业,几乎是做不到了。
政府创业毕竟花的是公帑,更应该保守稳重些。人们往往认为政府做事就是成本高,效率低,虽然有很多客观原因,但信息不透明,宣传和实际脱节也有很大责任。像我们宣传千亩莲子,实际只有八十亩,群众又会怎么看?尤其在产业发展上,更应该公开透明,把花的钱,赚的钱摆出来,诚恳接受群众监督,而不是基层主官在产业发展上几乎是一言堂,动不动拍脑袋决策。既缺乏成熟的产业调研和科学严格的项目规划机制,又缺乏有效的民主监督,是难免要出问题的。
实际上,我们很容易发现,政府硬上的项目,很少有成功的,而农民自发的项目,倒是有一定成绩。这除了是因为农民毕竟更在乎市场风向外,还因为他们已经进行过一轮自然淘汰了。
今后,我们基层在项目选择时,或许应该把更多精力和资源放在发现、扶植已经萌芽的项目上。而我们在基层长期依靠乡贤,村干部进行经营管理,不仅效率低,还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以至于产生出了很多过去不曾出现的难以想象的问题。不打破这些人对农村的垄断,不直接联系群众,乡村产业恐怕是难以发展好的。
再其次,不得不承认,以分田、分山为代表的小农经济已经走到了尽头。实际上,集体财产分的越干净的村,往往发展的越差。无论是引入资本,扶植大户,还是通过合作社等形式重新恢复集体经济,都是在克服这个问题。
然而,过去的资源分散造成了很多问题,大量的历史矛盾,完全没办法解决。包括二轮承包,林权改革都没有办法消除这些问题。要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可能要等到一整代人的消亡后,才能在一张新的白纸上创造新农村,但我们未必有这么多时间来等待了。
未来,农村即使发展起来,能容纳的产业人口也是不多的。像我们这个万人的乡镇,真正能容纳的农业人口不会超过两三千人,这样才有机械化,集约化经营的空间。剩下的人,最终要依附于城镇化的发展。
从这个角度说,中央要求发展县域经济,确实是格外富有远见与切合时弊的。几十年来,我们的农村是一个缓冲器,抽水池,广大农民为社会的发展付出了巨大牺牲。但放任市场经济冲击,传统农村已经逐步走向消亡。如今,经济增速放缓,面临萧条的危险,进城农民可能要大规模回流。但事到如今,再把人赶回农村已经不现实。只有把县城发展起来,才能容纳这些回流人口,并由此带动农村的相关配套产业,这已经迫在眉睫。
最后,包括种粮食不赚钱,农田的非主粮化,这是市场规律造成的。在经济上是由我们的资源禀赋,生产成本决定的。以当前的国际粮价,国内种粮还是成本高且不赚钱,但在当前环境下,还能把一切交给市场吗?
过去的几十年,放任市场自由生长,结果就是农村被抽干,吃尽了。如今,既然是前所未有的大争之世,无论是从粮食安全,还是社会发展,社会公平的角度。我们是不是应该改一改那种一切交给市场,一切为了利益最大的模式。在市场和计划之间做好平衡,使工农群众能享受更多自己劳动的成果。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