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受出国潮影响,我停掉大学教职,只身来到多伦多深造,靠奖学金生存,生活十分拮据。那时的国际学生又没有工卡,不能在校外打工。
无奈之下,我去学生中心看广告,应征不需工卡的零工,课余做家教,挣点儿零用钱,也能扩大社会接触面,了解西方社会。在这一过程中,我先后接触了不同族裔的家庭,比较近距离地观察到家庭这个社会万花筒的构成部分。早期印象特别深的是给一个律师和牙医家庭做家教。男律师是乌克兰移民后裔,加国出生,长相俊朗,精明强干。英语无口音,也会说乌克兰语。女牙医是阿根廷人,身材好,优雅漂亮,完美的职业妇女形象,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她英语有明显口音,在家里和她母亲说西班牙语,和孩子们则说英文。三个孩子二男一女,当时分别是十岁八岁和六岁。我的任务是帮十岁四年级的大儿子提高英文读写能力。我的英文是在中国国内学的,考试优秀那种,刚来时口语和听力都很不怎么样,只是他们看重我有多年教学经验,又是一个十岁孩子的妈妈,深造的专业也是教育,就相信我能帮他们的孩子。通过电话约谈和三次有偿试工,双方都认为可以继续,我就正式开始了辅导他家大儿子读写。做了大约一年的时间,孩子跟班已没问题。律师又把我介绍给他姐姐家十五岁读十年级的女儿做家教。此是后话。与律师和牙医一家相处愉快。牙医那么忙,还主动抽出时间免费为我人生中第一次洗牙。在国内当年牙疼才去看牙医,洗牙没听说过。律师在带孩子外出活动时只要我有空,他也乐意让我一起陪同前往。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孩子们吃东西他们也都会专门为我备上一份,他们心地善良,待人亲切大方。图源:unsplash@element5digital我一周两到三次去他家,每次两个小时。深入了解之后才知道这个表面上堪称完美的家庭实际上夫妇早已离异。只是夫妇都是有教养的人,也都爱孩子,所以在孩子的教育上仍能携手合作。律师在外面另有房子单住,有女朋友但未再婚。周末有一天会接孩子去自己父母家或外出活动。我就曾受邀一起去看军事表演和展览,去科学中心,动物园,农展会或果园游玩采摘。牙医和她母亲带着三个孩子一起生活。不知是否因牙医全职工作的忙碌外加三个孩子的养育使她再无精力还是对异性已失去信心,未见也未听说她有男朋友来往。律师的姐姐是公校小学教师,工作旱涝保收无压力,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也是已离异多年,带着女儿生活。女儿正值青春反叛期,和妈妈话不投机三句多。母女互相看不惯,妈妈束手无策,说什么女儿都对着干。她向律师弟弟诉苦。律师找侄女谈话,征得她同意,把我引荐了过去。当时女孩在学校的英文课刚读了美国华裔女作家谭恩美的小说《喜福会》,对中国和中国人都充满好奇,于是就答应了这件事。我当时对这份家教没有把握,只是不想辜负他们的信任,也是出于我对西人青少年的好奇,才答应试做。几个月下来,结果也还行。我的任务是帮女孩提高阅读时的分析能力和评价能力,加上心理疏导,其实说穿了就是聊天。因为女孩很苦闷。接触后发现女孩的妈妈同时跟多名异性交往,人很少在家,而在家时又总有男友跟随左右。我观察认为她的心根本不在女孩身上。据女孩说她跟妈妈闹矛盾是因为妈妈总想带她去一些人家聚会,一心让她结交权贵以钓个金龟婿。而女儿则另有自己玩得来的青少年男友,对妈妈的想法嗤之以鼻。我无法了解女儿说的是不是真话。当时这女孩在读塞林格的书《麦田里的守望者》,很多想法看法都恰如书中主角叛逆的中学生霍尔顿,认为成人世界充满虚伪和谎言,如此等等。我发现这样复杂的情况早已超出我这样一个来自完全不同文化背景的家教的驾驭能力。抱着且战且退的想法,我与这女孩一起读了一些她学校英文课要求读的书,通过对书中内容的交流和讨论,引导她正确认识事物和成人世界,逐渐走向冷静,专注于自己的学习和发展,不再事事与她妈顶牛。后来由于我自己有越来越多功课要应对,我便请辞了这份家教。回过头来看,感慨良多。这两个家庭都是有房有车不缺钱的中产,受过良好教育,有稳定职业。可两家都婚姻解体,而他们的孩子,也就是移民的第三代却都失去了奋发向上的精神。生活中追求舒适享受,没有学习习惯,只对吃喝玩乐聚会游览感兴趣,验证了孟老夫子“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以及民间“富不过三代”的说法。一些人们因富足而无聊,因无聊而产生各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做法和变态。人们怎样才能始终保持自律和奋发向上确实是一个难题。-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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