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拉再次归来，能否重建巴西

【编者按：2023年1月1日，巴西迎来了第39任总统——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卢拉，这个名字对巴西人来说已经家喻户晓。大约三年前因腐败指控而遭受牢狱之灾后，这位左翼政治家终于实现了戏剧性的东山再起，第三度出任巴西总统。

在首都巴西利亚举行的就职典礼上，77岁的卢拉发表了就任总统的首次讲话，他强调新政府将捍卫民主，推动经济恢复增长，鼓励科研和创新，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医疗卫生水平，努力消除贫困和饥饿，并承诺与巴西人民一起“重建国家”。同时还将实现亚马孙雨林零砍伐目标，积极参与气候变化议题。

在上任之前，这位新任总统已经向人民承诺，将恢复巴西的经济繁荣和包容性。然而这并不容易，过去二十年来，巴西的政治两极分化加剧，民众对卢拉所在的工人党的信任也已经受到腐败丑闻的侵蚀。除此之外，对于新兴市场国家，尤其是那些财政问题尚未解决的国家来说，2023年的世界也将变得更加艰难。】

首次担任巴西总统20年后，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Luiz Inácio Lula daSilva)再次执掌这个拉丁美洲的最大经济体。这位77岁的左翼领袖在激烈的选战中以微弱优势战胜了现任总统雅伊尔·博索纳罗(Jair Bolsonaro)，现在他面临的阻碍是为自己雄心勃勃的承诺提供资金，让这个政治分裂的国家在日益加剧的全球经济和财政逆风中保持增长。

眼下，巴西的政治和社会矛盾尖锐，贫困率升高，经济也未能完全从疫情中恢复。卢拉重拾首个任期内的一些议程。他于2003年至2010年担任总统，后来因现已撤销的腐败指控而入狱。他承诺要将一项每月向贫困者发放现金的扩大计划延长到2022年年底，让更多人无需缴纳所得税，让最低工资的增长跑赢通胀。虽然这些措施会带来一定帮助，但也可能会造成物价上涨压力—这是各国官员都在努力遏制的全球性问题。

他必须找到一种为上述举措融资的办法。经纪公司XP Inc.估计，卢拉竞选时承诺的措施将在2023年花费至少1400亿雷亚尔（约合人民币2000亿元）。目前的2023年预算法案纳入了博索纳罗近期的减税计划，但不包括卢拉的竞选承诺，据此估计，原始赤字将达到GDP的0.6%。XP预计，由于来自卢拉的额外支出，缺口将扩大到0.9%。

当然，前提是国会批准额外的支出，鉴于议员中有大量反对派，这还是个未知数。卢拉还需要在预算方面保持一定的审慎，从而安抚债券投资者。随着美联储和其他主要央行提高利率，全球借贷成本上升，增加了依靠债务提供支出的潜在成本。投资者已经表明，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惩罚财政不负责任的行为，就像英国前首相丽兹·特拉斯(Liz Truss)在9月宣布无资金支持的减税政策之后，其市场反应所表明的那样。

“我们必须弄明白，他们将如何兑现社会援助和其他承诺。”巴克莱(Barclays Plc)经济学家罗伯托·塞姆斯基(Roberto Secemski)说。

为了增加支出，新政府将需要获得议会批准，以绕过巴西最重要的财政缓冲：要求支出增长不能超过上年通货膨胀率的限制规定。塞姆斯基说，卢拉必须与“中间派”组建联盟，这指的是一群立场不定的议员，他们长期以来利用自己选票换取对自己家乡项目的支持。多数经济学家和政治人士认为，当前形式的支出上限注定要作废，但尚不清楚拿什么取代它。目前的选项包括，允许公共支出增速超越通胀，或者制定预算盈余目标。

XP首席经济学家卡约·梅加莱(Caio Megale)说，新任政府的经济团队将面临迅速确定支出规则的压力，“他们必须非常清楚地表明，打算如何从A点抵达B点，同时不让支出失控。”

巴西的总债务约占GDP的77%。这低于2020年疫情最严重时期的水平，由于2022年的一次性收入，2022年底这个比率还可能再降一点。但它可能仍然高于疫情前的水平，也高于地区内的其他主要国家，比如智利和墨西哥，意味着可能引发投资者的担忧。

卢拉的胜利延续了过去18个月左翼候选人在拉丁美洲接连获胜的态势，尤其是在智利、哥伦比亚和秘鲁，选民惩罚了在疫情期间执政的现任领导人。然而虽然取得了胜利，在经历了巴西恢复民主40年以来最胶着的选战之后，这位当选总统将面临分裂的国家和国会。虽然博索纳罗败选，他的盟友在议会两院都有大量拥趸，控制着三个人口最多的州：圣保罗、米纳斯吉拉斯和里约热内卢。这次大选暴露了支持博索纳罗右翼政策的规模庞大的少数派与反对其主张的民众之间的裂痕，包括留有卢拉执政期间更美好时代记忆的占绝大多数的贫穷选民。

除预算之外，卢拉还面临着广泛的经济挑战。目前，随着通货膨胀的缓解，主要的消费者价格指数从12%的高位回落到7%左右，央行已经暂停一连串的紧急加息举措。但官员警告称，通胀水平仍然居高不下，全球前景仍不稳定。剔除了食品和能源等波动项目的服务价格和其他核心通胀指标，现在才刚刚开始缓解。在卢拉获胜之前，分析人士就已经开始担心工资压力。通胀风险再次出现可能促使政策再次收紧，拖累业已放缓的国内经济。经济学家的预估中值显示，2022年，GDP增速预计将从2021年的4.8%降至2.7%，到了2023年将仅增长0.8%。

全球经济也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俄乌冲突导致的能源短缺持续损害亚洲和欧洲的前景，与此同时，地缘政治的紧张局势正在削弱这个世界最大制造业中心的前景。对于巴西这样的资源生产大国、世界第二大铁矿石出口商来说，这是令人担忧的迹象。不过，该国最终可能会受益于供应链受到的冲击，后者会推高食品和原油价格—这都是巴西大量生产的商品，或许会让它比许多新兴市场国家处于更有利的位置。

转载自《商业周刊/中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