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开年第一刀：减员18000人

你可能不知道，美国科技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裁员。

本周，2023年伊始，亚马逊宣布裁员超过18000名员工，高于该公司最初计划的裁员人数。这不仅是亚马逊公司史上最大规模的裁员，也是近年来硅谷最大规模的一次科技公司裁员。

亚马逊CEO Andy Jassy发布声明表示，裁员涉及亚马逊商店与人员、体验和技术（PXT）部门，其中“亚马逊生鲜”“亚马逊无人超市”在内的实体店和人力资源板块影响最大。按计划，亚马逊计划从1月18日开始与员工沟通裁员。

更让人惊讶的是，此次裁员只是硅谷冰山一角。自去年底，一波裁员潮席卷了硅谷互联网，Twitter、Meta、Netflix、Stripe等巨头都裁掉了成千上万员工。根据Layoffs.fyi网站估计，不景气的科技行业雇主在2022年总共裁撤了逾15万个工作岗位。如此惨烈一幕，前所未有。

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正如亚马逊，这家电商巨头经历过因为疫情促使的短暂繁荣，又不得不因为疫情的平复而“打回原形”。

过去三年，疫情带来线上订单激增，亚马逊业务意外爆发，因此大幅提升了招聘。财报数据显示，2018年，亚马逊员工为56万人，而截至2021年12月31日，员工人数已达约160万人，足足增加了上百万人，其中很大一部分在其仓库工作，3年内增长了186%。

如今随着消费者逐渐恢复疫情前的消费习惯，叠加宏观经济境况变化，亚马逊正面临艰难处境。《纽约时报》分析称，当需求开始减弱，顾客转而回到线下商店购物时，亚马逊启动了大范围的成本削减审查，以缩减无利可图的业务规模。

认清现实的亚马逊，于2022年11月开始宣布裁员，主要集中在零售、设备和人力资源部门，此前预计裁员人数约10000人，但由于经济的不确定性，裁员速度加快，数量也大幅增加。

“亚马逊在过去经受住了不确定且困难的经济环境，未来我们将继续这样做，”亚马逊CEO Jassy如是表示，“这些变化将帮助我们以更强大的成本结构寻求长期机会。”

可以理解为，亚马逊降本增效已经刻不容缓。今年以来，亚马逊业绩一直表现平平，电商业务下滑严重。2022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今年三季度，亚马逊净销售额为1271.01亿美元，同比增长14.7%，但低于市场预期的1276亿美元；净利润为28.72亿美元，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9%。此外，由于美国飙升的通货膨胀导致企业和消费者都在削减支出，亚马逊股价在过去一年中下跌了一半。

去年春季和夏季，亚马逊进行了有针对性的削减以降低成本，关闭了部分业绩不佳的实体店，并关闭了Amazon Care等业务部门。此前，亚马逊还表示，由于未能于印度实现盈利，将关闭其在印度的三项业务：食品配送、教育科技业务和电商批发网站。

对此，Jassy的解释是，对于基业长青的企业来说，“简化”和“创造”同样重要。“我们乐观地认为，当我们不再大规模招聘甚至被迫裁员时，我们会变得富有创造力、敏捷性和拼搏精神。基业长青的企业都会经历不同的阶段，并非每年都会大举扩张。在开发新产品和新功能的背景下，我们通常会强调‘创造和简化’的领导原则。”

裁员的寒气并不只在亚马逊。

2020年，疫情带来的一波红利让美国科技公司处于亢奋。得益于电子商务支出的激增以及远程办公的蓬勃发展，许多科技公司开始了招聘热潮，加大了投资力度。他们通过囤积人才来积极扩张，但现在，这些做法正在让科技行业消化不良。从最近的收益报告来看，亚马逊、Meta Platforms、微软等巨头均未达预期。

裁员几乎是降本增效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所以我们看到，从巨头开始的裁员潮席卷了美国整个科技行业——Twitter、Meta、Lyft、Stripe、Salesforce等科技公司在最近几个月都进行了裁员，名单还在继续增加。

其中，Twitter 的裁员状况一度闹得沸沸扬扬。马斯克掏出 440 亿美元收购了 Twitter 之后，仅凭一封电子邮件就裁掉了约 3700 个工作岗位。他还撤销了公司可在任何地方工作的政策，要求剩余员工都要到办公室报到。

马斯克在2022年 11 月 4 日发布的一条推文中坦言：“说到 Twitter 的裁员很不幸，但当公司每天的亏损超过 400 万美元时，我们别无选择”。

无独有偶，去年11月，Facebook和Instagram的母公司Meta宣布将裁减1.1万名员工，裁员约占员工总数的 13%，这是这家社交媒体公司有史以来的第一波大规模裁员。Meta 的股票今年出现暴跌，经历了几个季度令人失望的收益和收入下滑之后不得不祭出裁员大刀。

掌门人扎克伯格在声明中表示：“我要对这些决定以及我们之所以走到这一步负责。我知道这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艰难，对于那些受到影响的人，我尤其感到抱歉。”

还有美国网约车企业Lyft，也于 2022年11月3日宣布裁员，计划裁掉了 13% 的员工，约 683 人，并表示将至少在明年之前冻结在美国的招聘。

谈及裁员背后，公司联合创始人John Zimmer与Logan Green表示：“通货膨胀和经济放缓是我们无法逃避的现实。我们需要在 2023 年执行更出色，同时又不必为应对外部事件而改变计划——一个艰难的现实是，今天的行动正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

总部位于美国旧金山的在线支付服务商Stripe公司首席执行官帕特里克·科利森2022年11月3日也在给员工的信中说，在通货膨胀加剧、经济衰退、利率上升、能源危机、投资预算紧缩和创业资金短缺的影响下，公司将裁员14%，约为1100名员工。

几乎在亚马逊宣布裁员的同一时间，云计算巨头Salesforce也在同一时间宣布裁员10%，涉及约7000个岗位，并关闭一些办公室。原因与亚马逊类似，该公司CEO Marc Benioff承认，由于疫情期间业务的快速增长，公司招聘了过多的员工。目前，公司市值为1340 亿美元，几乎跌回三年前的水平。

这一趋势还在持续发酵。苹果也宣布暂停除研发岗位以外的许多招聘，今年将继续削减预算；美国外卖巨头 DoorDash 正在裁员 6%，约 1250 人；惠普公司（HP）未来三年最多将裁员 10%，约 6000 人；硬盘制造商希捷表示，将裁员约 3000 人……

根据追踪科技行业失业情况的网站 Layoff.fyi 的数据，包括 Meta、微软、Twitter 和 Snap 在内的全球 1000 多家科技公司，在刚刚过去的 2022 年已裁员逾 15 万人。

在未来几个月，我们可能还将听到更多的裁员消息。科技公司的高管几乎都把矛头指向了经济形势不容乐观，但科技公司本身的疾病也被观察人士拿出来剖析，比如近年来的急剧扩张导致企业臃肿，招聘最优秀、最聪明、人数最多的员工是科技公司的荣誉徽章，如今这个做法开始反噬硅谷。

一波接着一波的裁员潮背后，美股科技股在长达20年的大牛市后势头在2022戛然而止。

回顾2020年疫情初期，美联储选择不断超发货币以应对疫情危机，超宽松货币政策则催生出最近一波的牛市。其中，苹果、微软和谷歌母公司Alphabet先后冲上两万亿美元市值，特斯拉也在2021年11月达到1.3万亿美元历史最高市值。

彼时，扎克伯格在给员工的备忘录中写道。“许多人预测，这将是一个永久性的高增长，所以我也决定大幅增加我们的投资。”

但好景不长。2022疫情好转、政策逐渐趋于放松，行情急转直下。道指年度收跌8.8%，纳指跌33.1%，标普500指数跌19.4%，均创下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差表现。大型科技公司在2022 年市值总共损失了近4万亿美元。苹果的市值徘徊在2万亿美元左右，奈飞、亚马逊的股价均腰斩，Meta的股票受到的打击更大，年内损失了近三分之二的市值。

机构投资者同样损失惨重，曾经风头一时无两的“木头姐”Cathie Wood旗下专注于押注成长股的旗舰创新ETF ARKK跌近70%，其大量持仓的特斯拉、数字货币交易所Coinbase、云视频会议供应商Zoom、流媒体Roku和远程医疗平台Teladoc Health均深度跳水。

随之而来的便是大规模的裁员潮。长期以来，硅谷科技公司处于金字塔顶端，像谷歌和Meta这样的公司获得最好和最聪明的人才。而对员工来说，在大厂工作成了一种身份象征。

这种心态在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国内的科技大厂中变得根深蒂固，科技大厂几乎是高大上办公环境、丰厚的员工福利、高额回报的代名词。如今，这样的身份象征正在幻灭，当经济衰退来临时，被裁成为最终归宿。

这一幕国内大厂员工同样看在眼里，并不遥远。

12月，腾讯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马化腾在内部员工大会上的讲话流出，轰动一时。在讲话中，马化腾直接撂下狠话，“你活都活不下去了，周末还休闲的打球”“很多业务该砍就砍掉，不要留恋”。

几乎同一时间，京东集团董事局主席刘强东此前在管理培训会议上的内容流出。刘强东痛批，“拿PPT和假大空词汇忽悠自己的人就是骗子”“整个京东零售，只有1.5个人在会上说真话、提问题”。

更震撼是字节跳动，元旦前夕传出开启新一轮裁员。未经证实的消息是，公司整体优化规模约10%。各个业务线也已基本确认优化目标，今日头条、抖音、飞书、Tiktok、商业化、Data、懂车帝等业务线均有员工收到了裁员通知，涉及研发、产品、运营等多个岗位。

过去几年，字节跳动在人员规模上大幅扩张，巅峰时期曾超过10万人。急速招聘的另一面是急速裁员，当业务发展不及预期时，字节跳动就会进行大规模人员裁撤。今年，字节跳动公司整体营收不及预期，字节跳动CEO梁汝波多次在公司内部强调“去肥增瘦”，同时字节跳动大幅降低2022-2023年招聘计划，收缩各个业务线的规模。

经过十年的高速扩张甚至是无序扩张，硅谷的企业家们也开始了反思。属于全球互联网的冬天，可能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