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三年，影视股还在等春天
春节档成为提振市场的关键一役。但电影业能否真正复苏，要看春节之后
文 | 《财经》记者 王颖 冯奕莹
编辑 | 陆玲
疫情防控政策调整后的第一个春节假期，影院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中国电影春节档红火收官。国家电影局数据显示，2023年春节档（除夕至正月初六）电影票房定格在67.58亿元，这一成绩仅次于2021年78.22亿元总票房，位列历史第二。
而就在两个月前，影视业还处于低谷。过去三年，资本退潮叠加疫情影响，影片频繁撤档换挡、部分影院关停、从业者改行等现象，让电影市场元气大伤。直到阿凡达2上映后，行业终于看到了复苏的信号。
事实上，今年部分春节档影片上映可谓一波三折，定档仓促。片方和宣发公司的犹豫和左右摇摆，凸显了底气不足。此后逐步攀升的票房宣告着电影院烟火气的回归，这也让电影人松了口气。
“这是行业复苏的标志，说明大家还是需要看电影的，我们这些从业人员还是有饭吃的。但也不代表完全复苏，这个行业太依赖于政策、经济环境以及民众的消费习惯。”乐春秋影业创始人陈亮对《财经》记者表示。
今年春节档还有两个明显特点，一是一改近7年平均票价连续上升的趋势，同比略有下降；二是平均片长超过了130分钟，为历史最长。
“时长较长直接导致影院排片场次相应减少，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影院也不敢轻易提升票价，因为2022年号称‘史上最贵春节档’，引发观众讨论，今年影院定价更加谨慎。“中国青年剧作家、导演向凯解释道。
春节档作为全年最重要的档期，自然是影视公司厮杀的主战场。今年春节档共有7部电影登场（《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后来宣布撤档），背后涉及的上市公司，包括A股的中国电影（600977.SH）、光线传媒（300251.SZ）、横店影视（603103.SH）、万达电影（002739.SZ）、博纳影业（001330.SZ）、华策影视（300133.SZ）等；还有港股的欢喜传媒（1003.HK）、阿里影业（1060.HK）、猫眼娱乐（1896.HK）等，还有新三板挂牌公司华强方特（834793.NQ）。
看似很“卷”，实则不然。影片之间并非彼此割裂，上市公司彼此交叉参投，共担风险、共享收益。以《流浪地球2》为例，其背后有4家主出品方、35家联合出品方，2家发行方和4家联合发行方。
虽然春节档复苏，但节后A股第一个交易日，影视股却集体跳水，令人意外。有投资人士直言“影视股在节前已涨过一波，对于春节档的预期已在春节前消化”。
谁在闷声发财？
今年春节档票房形成了“二超多强”的局面。灯塔专业版数据显示，截止2月1日17时，《满江红》《流浪地球2》两部影片以35.25亿元、28.72亿元的票房稳居第一梯队；而排名三到五位的则是《熊出没·伴我“熊芯”》《无名》《深海》，票房在5亿到11亿左右。
“今年几部影片都很不错，题材上没有撞的，百花齐放，老百姓选择的也多，如果再进一部纯喜剧，市场格局可能会更加激烈。最为可惜的还是《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如果春节档当天同步预售上映，可能结果会跟现在不同。”某头部电影营销公司业务负责人王闪告诉《财经》记者。
七部影片中，《满江红》可谓超出预期。随着口碑发酵，大年初二便以4亿元的票房、28.1%排片反超了早前的大热门《流浪地球2》，此后便一直坐稳单日票房冠军宝座，其出品方包括欢喜传媒、光线影业、中国电影、开心麻花影业等22家公司。
其中最大受益方当属制作方和主控出品方欢喜传媒，该公司由董平、宁浩、徐峥和项绍琨联合创办，曾于2018年与张艺谋签下了6年长约。
彼时，欢喜传媒签约唯臻（该公司对张艺谋执导的影视作品有独家投资权），为张艺谋开出1.5亿股股份加1亿元创作资金的优厚条件。根据协议，张艺谋将在未来至少六年时间里执导三部网络系列影视剧（其中一部可视情况改为电影项目），欢喜传媒有独家投资权。
另外，作为《满江红》的参投方，光线传媒已率先晒出成绩单。公司公告，全资子公司参投的影片《满江红》上映7天，累计票房收入(含服务费)约为29.26亿元。截至1月28日，公司来源于该影片的营业收入区间约为6300万元至7000万元。
根据猫眼专业版最新预测，《满江红》票房有望达到45.6亿元，据此推算，光线传媒的收入将达到1个亿。
除了参投《满江红》等3部影片，光线传媒还主投发行了《深海》，但5.4亿元的票房表现不及预期，远不及七年前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
《流浪地球2》的出品方有中国电影、导演郭帆的个人影业公司以及吴京的北京登峰国际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而四年前还是《流浪地球》出品方的北京文化（000802.SZ）在经历了财务造假、高管内斗后，如今已官司缠身，缺席春节档。
作为《流浪地球2》的联合出品方，华策影视、华谊兄弟（300027.SZ）双双披露了票房公告，根据截至1月29日的票房数据，将为两家公司分别贡献999.85万元至1299.81万元和484.22万元至628.93万元的营收。
投资方中还有一些“新面孔”。《流浪地球2》的联合出品方中，出现了融创文化，其总裁是地产大亨孙宏斌之子孙喆一。融创文化还是郭帆（北京）影业的第二大股东，持股11%。
有人欢喜有人愁。博纳影业是《无名》的主要出品方和发行方，作为博纳“中国胜利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无名》被寄予厚望。博纳影业董事长于冬曾在采访中透露，该片投资额超过3亿，需要9亿以上才能回本。但《无名》票房高开低走，最新票房仅为6.7亿元。
春节档中有一家公司不得不提，那就是中国电影。它既是《流浪地球2》的主出品方、主发行方，又参与了其他四部电影的出品，和春节档全部电影的发行，可谓最大赢家。
互联网大厂同样没有缺席。阿里影业是《交换人生》和《无名》的主出品方，也是《流浪地球2》的联合出品方；爱奇艺是《中国乒乓》的主出品方，抖音是《满江红》《熊出没》《流浪地球2》的联合出品方。
疫情之后，影视行业和影视板块会迎来复苏吗？这不仅取决于观影习惯的回归，也考验疫情后影视行业的内容储备和生产能力。
对于资深影院投资人喜哥来说，电影市场是不是真的能趋于正常，要看过了春节之后。节后多部海外大片的引进，令他颇为期待。
1月17日，漫威影业的《黑豹2》和《蚁人3》同时宣布定档。次日，DC官方宣布电影《雷霆沙赞！众神之怒》将在中国内地上映。《长空之王》定档4月28日。梁朝伟、郭富城等主演的《风再起时》提档至2月5日元宵节上映。
“《风再起时》原先定档2月17日，此次提档体现出春节档的市场发展确实让各大电影看到了希望。中国有庞大的票仓，庞大的观影人群，电影业的强劲复苏，或将延续到整个春天，甚至整个暑期档。”向凯表示。
寒冬三年，影业能否“翻篇”？
今年春节档电影群星璀璨，但单影片票房并未追上此前几年的现象级影片。A股市场的反应也平淡。因循往年A股春节档的惯例，春节前市场上涨，节后有所回落，最终涨幅有限。
A股影视板块自去年10月反弹明显，处于震荡上升的通道中，截至春节前，申万影视院线板块有八成影视股累计涨幅在20%以上，其中万达影业、金逸影视（002905.SZ）、慈文传媒（002343.SZ）涨幅超50%。今年1月以来，港股部分春节档影视概念股表现不俗，欢喜传媒节前累计上涨31%，阿里影业上涨18%，猫眼娱乐上涨14%。
节后至2月1日，金逸影视、光线传媒下跌超11%，博纳影业、中国电影累计跌超7%。港股欢喜传媒下跌16%，阿里影业跌12%。
疫情三年，申万影视院线板块的22家公司里，不计入2022年才A股上市的博纳影业，其他22家的总市值从2020年1月1日的2201亿元，下跌到2022年12月31日的1798亿元，总市值共减少18.3%。
2022年是A股影视上市公司又一亏损大年。截至2月1日，22家公司中，有18家发布了2022年业绩预告，只有五家预告盈利。已发布业绩预告的影视公司中，万达电影、华谊兄弟、光线传媒等均是亏损大户。
万达电影公告，预计2022年净亏损13亿元-19.5亿元；华谊兄弟预计2022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8.75亿元-13.04亿元；光线传媒预计2022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6.3亿元-7.3亿元。而中国电影则是由盈转亏，预计2022年度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2亿元-2.4亿元，而上年同期盈利2.36亿元。
实际上，在疫情到来之前，影视行业已经历了两三年的盘整。
此前多年，内地电影票房高速增长。从2009年到2017年，中国内地电影票房体量增长超十倍。与之相伴随的，是行业资本化热潮，传媒板块自2011年起开启了5年估值上升通道，此后影视企业上市、并购、投融资消息层出不穷。同时，天价片酬等乱象出现。
监管旋即到来。2017年，在资本市场，监管层对于肆意炒作、天价收购等乱象大力整治。2018年，国家要求加强对影视行业天价片酬、“阴阳合同”、偷逃税等问题的治理，控制不合理片酬。
如果以申万影视院线板块22家上市公司的经营总业绩来看的话，影视上市公司板块整体在利润快速增长后，2018-2022年间连续亏损五年。其中，2019年和2020年是亏损大年，均亏损百亿以上。2019年的行业亏损，大头来自万达电影、华谊兄弟、华策影视、北京文化等企业，除了主业乏力，前些年并购企业的营收能力下降，计提商誉减值也是亏损的主要原因之一。
疫情后，2020年申万影视院线板块总营收接近腰斩，也导致大额亏损。中国内地电影大盘的情况与之接近，国家电影局统计数据显示，2022年度全国电影总票房为300.67亿元，相比2019年的600亿已是腰斩。
万达电影在业绩预告中称，2022 年全国影院频繁关停，第二季度影院停业率超过50%，第四季度最多时停业率接近 65%，影片供应相对不足，全年上映影片数量减少约40%。
疫情三年，产业上下游大面积停摆，创作大幅减少，成片积压，影院倒闭。2019年和2020年这两年，这22家影视行业A股上市公司员工总数下降了25%。前述电影营销从业人士对记者说，2022年无项目可做，天天在家学做饭。在降薪下，一些从业者迫于生计或公司经营不善离开。
对于影视股的投资人而言，经历了行业规范、商誉减值、疫情影响的影视股，估值也回到了近十年前。
后疫情时代，人们会再次爱上电影院，影视板块能回到正利润吗？春节间团队没怎么休息，王闪说：“我们这目前储备项目非常的多，忙完这阵会让团队休整一下”，采访的结束他说：“今年会好的，肯定的！”，比起预测更是一句祝福。
（文中王闪为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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