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怕过战争，但这次地震我怕了”
澎湃新闻记者 胡甄卿 实习生 张逸笑
当地时间2月6日凌晨4时17分（北京时间6日9时17分），土耳其南部靠近叙利亚的边境地区发生7.8级强震，截至9日凌晨，两国死亡人数已升至1.5万余人。当地救援工作因天气寒冷、交通中断面临重重阻碍。在深陷战火超十载的叙利亚，此轮连续强震所造成的破坏使包括阿勒颇在内的叙利亚北部大片区域的民众生活雪上加霜，已饱受战争摧残的他们所承受的痛苦因强震成倍增加。
目前，受到严寒气温、持续余震、基础设施缺乏和国际制裁等因素影响，叙利亚救援工作开展困难，国际援助形式也尚不明朗。
阿勒颇受到多重打击
美联社9日报道称，虽然早在2016年叙利亚政府军与反对派围绕阿勒颇的战斗就已经基本停止，但在当地众多受损和毁坏的建筑物中，截至地震发生前只有一小部分得到了重建。震前叙利亚经济出现衰退，食品价格飙升，当地居民陷入贫困。
震前阿勒颇东部的大部分地区仍然是废墟和空地，在战争中受损的建筑或在战斗中建造的简陋建筑经常倒塌。今年1月22日，阿勒颇一处建筑物倒塌，造成16人死亡。去年9月发生的另一起建筑坍塌事故造成11人死亡，其中包括3名儿童。
路透社报道称，阿勒颇是受强震影响最严重的叙利亚城市之一。阿勒颇当局8日表示，阿勒颇至少有390人死亡，750人受伤，50多座建筑物倒塌。
地震还对该市的标志性建筑物——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的阿勒颇城堡造成了进一步破坏。强震使其中部分幸存于战火的建筑变成了废墟。
来自阿勒颇的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中东非常驻研究员托克马吉安表示，叙利亚民众经历了战争与地震对身心的双重打击。“这让他们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该有这样的命运？我认为创伤很大，需要一些时间，他们在（超过）10年的战争之后又要吞下这颗苦药。”
据阿拉伯叙利亚通讯社（SANA）报道，目前阿勒颇已经建立126个避难所，并将52座清真寺改造成地震灾民中心。
“我没有害怕过战争，
但这次我怕了”
美联社报道称，阿勒颇曾是叙利亚最大和最国际化的城市之一，也是叙利亚战争最激烈的战区之一。即使如此，阿勒颇也没有准备好应对地震所造成的破坏和恐怖。
现年24岁的当地居民霍维格·谢赫里安说，2014年阿勒颇战事最激烈的时候，他和父母逃离了位于前线地区的家。多年来，他们不停搬家以避免战争的侵袭。
“这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当我们听到声音，我们就会离开，我们知道该给谁打电话，该做什么。”谢赫里安说道，“但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地震。我担心我们会死。”
即使房屋未倒塌，人们也不敢返回。许多人在学校避难。当地一座基督教马龙派修道院庇护了800多人，大多是妇女、儿童和老人，每个房间都挤满了人。
“直到现在，我们还不敢睡在家里。有些人则睡在他们的车里。”正在帮助组织避难所的阿勒颇基督教教派联合会秘书长伊马德·哈尔说。
阿勒颇当地媒体从业人员罗丹·阿卢奇表示，“我曾经在前线进行视频拍摄和独家报道。火箭弹和炮弹不断落下，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地震则不同，我不知道地震到底会对我们造成什么。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感到害怕。”
地震使阿卢奇再次流离失所。当他所居住的建筑摇晃时，他和妻子及四个孩子逃到了附近的花园。阿卢奇说，虽然大楼仍然矗立，但有许多裂缝。在对住所进行检查和维修之前，他不会回来，他租下了附近一个底层店面，全家计划搬入此处，“如果发生地震，在下面（底层）比较安全。”
“生活是如此悲惨。”他抱怨没有燃料供暖。
路透社报道称，在阿勒颇拉齐（al-Razi）医院，现年27岁的当地居民巴克尔躺在病床上说，当他住的楼房塌陷时，他是仅有的三个幸存者之一，他的父母、一个兄弟和他的六个侄女和侄子都死了，“大楼在我们头上倒塌了”。
“自然灾害的破坏都是痛苦，除了痛苦没有别的。”来自阿勒颇的维萨姆·扎卡说道。
救援工作困难重重
红十字会和红新月会国际联合会（IFRC）的一份报告指出，此轮连续强震发生在一个非常严酷的冬天，眼下叙利亚北部的一些地区气温低于0摄氏度，人们正面临巨大的电力、燃料和水短缺。据美国有线电视网（CNN）报道，受严寒天气影响，被困人员面临体温过低的风险。
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的数据，余震也是一种潜在的危险，目前震区至少发生了125次4.0级或更大的余震。尽管余震的频率和震级正在下降，但仍有可能发生5.0至6.0级及以上的余震，可能对已受损的结构造成额外破坏，并对救援队和幸存者构成持续威胁。
目前来自全球各地的救援人员正在相继驰援土耳其和叙利亚，但救援人员进入灾区的过程面临挑战。在经历频繁的强烈余震之后，救援队很难通过被堵塞的道路和倒塌的建筑物。
IFRC的报告指出，叙利亚危机如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严峻，救援人员面临着众多挑战，使其成为世界上最复杂的人道主义紧急情况之一。已持续超十年的战争和经济崩溃导致该国超1530万人需要某种形式的人道主义援助。
叙利亚红新月会的基础设施也因地震受损，该组织位于拉塔基亚的一处仓库已经完全倒塌，另一处分部也受到波及。哈马的另一家初级卫生保健中心也受到影响，需要内部人员立即撤离。一些流动医疗队因交通堵塞无法移动。
路透社报道称，阿勒颇民众优素福在谈到救援工作时说，“我与他们（救援工作者）交谈过，但不幸的是，正如你在这里看到的那样，他们的工作非常缓慢，他们没有足够的设备。”
位于叙利亚政府军与反对派武装火线两侧的救援人员表示，十多年的战争已经耗尽了他们的资源，他们需要大量的援助和重型设备来促进搜索和救援行动。
国际援助或难以覆盖全部灾区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报道称，眼下叙利亚的国土由包括叙利亚政府以及叙利亚反对派在内的多股势力控制。叙利亚政府坚持，国际社会向叙利亚提供的所有援助，包括用于叙利亚政府控制范围以外地区的援助，都应直接送往首都大马士革。
联合国表示，部分活动人士和观察人士对此反应不佳，他们担心叙利亚政府可能会妨碍及时向反对派控制地区的灾民提供援助，而其中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
截至目前，阿联酋、伊拉克、伊朗、利比亚、埃及、阿尔及利亚和印度已直接向叙利亚政府控制的机场运送救援物资。阿富汗、沙特阿拉伯、卡塔尔、阿曼、中国、加拿大和梵蒂冈等其他国家也已承诺向叙利亚提供援助。
路透社报道称，叙利亚政府得到了许多阿拉伯国家以及其主要盟友俄罗斯的帮助，俄罗斯已派出救援队，并在叙利亚部署部队加入救援工作。然而，几乎没有任何援助被送到叙利亚反对派控制的叙西北部地区。
一位不具名的叙利亚外交官表示，美国和欧盟国家对叙利亚的制裁阻碍了该国的紧急救援工作。
叙利亚常驻联合国代表巴萨姆•萨巴格于2月7日表示:“由于美国和欧洲的制裁，许多货运飞机拒绝在叙利亚机场降落。因此即使是那些希望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的国家，也迫于制裁而无法使用飞机运送物资。”
本期编辑 邹姗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