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少孩子,多少医生被打死,都不能动摇的理念信仰 | 今日美政(附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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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 1 日,距离德克萨斯州 Robb 小学大规模枪击案仅 8 天时间,在另一个南方州俄克拉荷马的 Tulsa,再次发生大规模枪击案。美国警方对大规模枪击案的定义是:不包括外国恐怖分子的进攻,一次导致四人或以上死亡的枪击案(不包括枪手),为大规模枪击案。
图源:NATO
Robb 小学枪击案是对小学生的大规模屠杀,而 Tulsa 枪击案则是杀医案。这两种犯罪,都属于恶性程度很高的社会性犯罪。
枪手在今年 5 月 19 日接受了背部手术,24 日出院。随后一直抱怨背部的问题没有解决,要求进一步治疗。他指责主刀医生 Phillips 没有为他解除痛苦。31 日,也就是枪击案的前一天,Phillips 医生还在诊所见了枪手,为他制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但后来枪手再次给 Phillips 医生办公室打电话,抱怨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枪手就在枪击案当天下午 2 点,合法购买了臭名昭著的 AR 15 突击步枪。这种枪几乎是美国大规模枪击案的指定用枪, 8 天前发生的小学枪击案也是使用的这种枪械。枪手另外携带了一支手枪,也是前两天刚刚合法购买的。
枪手在下午 4 点半左右,走进当地的 Saint Francis 医院的骨科病房,大开杀戒,谁挡了他的路他就向谁开枪,当时打倒了十多个人。其中被打死的,包括 Phillips 医生在内,一共两名骨科医生,一名前台接待人员,和一名病人。枪手随后自杀。
在Robb 小学大规模枪击案后,德州保守的共和党议员又老调重弹,认为枪支不是问题,心理情况才是问题。他们认为解决大规模枪击案的方法是加强保安。比如说,学校应该有带着重型武器的警察保护,而且只有一个或两个出入口。甚至教师也应该带枪,以便和枪手进行枪战。简而言之,就是要把学校弄成一个大兵营。
这可能有效吗?当然,如果真的把学校弄成一个大兵营,我可以预测,学校发生的大规模枪击案会大幅减少。那么代价是什么呢?代价是美国的孩子们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像监狱一样保卫森严的环境里。请告诉我,他们从小对美国这个国家的认识,会是什么?他们会不会问,为什么加拿大的小学是如此宽松?为什么日本的小学生连家长接送都不需要?为什么世界上其他发达国家要比我们安全得多?难道是因为他们有心理问题的人更少吗?美国所谓的世界灯塔,美国第一,又从哪里体现呢?难道从一个如战场,如监狱,如兵营一样的小学来体现美国的文明吗?
我个人的体验可以比较美国和加拿大的小学。我的孩子在加拿大上小学的时候,我有什么事情要找孩子,随时可以进入小学,和门房打一个招呼,说明来意就可以了。接待处甚至会主动邀请我去孩子班上看看,给孩子一个惊喜。但是后来我们搬到美国,美国的小学校就完全不是这样。美国小学的大门是锁住的,要进门必须按门口的对讲机,说明来意。然后,一名荷枪实弹的校警会出来领我进入第二个审查的关口:接待处。接待处和学校的主体还是隔开的,门是上锁的。我完全没有可能进入教室去看自己的孩子,我只能待在接待处等他们叫我的孩子出来。这就是美国和加拿大的区别。加拿大虽然人均 GDP 只有美国的三分之二,但加拿大人相对于美国人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我想,这种优越感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加拿大是一个文明程度更高的社会。
好吧,就算你真的把学校变成了一个兵营,降低了大规模枪击案发生的可能。那么医院呢?医院是不是也应该派荷枪实弹的警察保卫,也应该变成一座兵营呢?然后,商场呢?剧院呢?当你真的把美国变成一个处处荷枪实弹警察把守的国家,你的民主自由又怎么办呢?
任何智力正常的人,都应该看出所谓加强保卫根本不是一个解决方案。社会上任何时候都会有一些疯子试图报复社会来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灵。要想让这些疯子减少,很重要的一个途径是减少贫富差距,有足够的社会福利安全网,让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不至于压力太大,这才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社会上有心理问题的人数。但碰巧的是,这又是美国右派所反对的。右派强调自由,但不强调平等。意思是,我给你自由,你混成什么样,是你自己的事儿。这听上去完全没有问题的理念。但问题是,我们是人类,我们有这种特点,就是一旦我混得不好了,我不会怪我自己的,我会怪这个社会对我不公平。这就是人性。一个现实的态度是我们不能和人性对着干。只要不注重社会的公平,社会中的失败者就会越来越多,生活压力就会越来越大,社会中的戾气就会越来越重。美国社会和其他发达国家相比,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它的社会福利差,贫富差距大。
但是,纠正社会的贫富差距,这是一个长远的目标。我们还需要有更加立竿见影的措施来减少大规模枪击案,那就是立刻启动更为严格的枪支管理。
著名的心理学家马斯洛(Abraham Maslow)曾经说过:“当一个人手持锥子的时候,他会把所有对象当作钉子。” 这就是心理学上的所谓工具规则,也叫“锤子定律”。这个意思是说,当枪是如此容易获得,而且不受管理的时候,人会自然萌发用枪来解决问题的方案。如果我是北京胡同里的小混混,我总是被一个大混混欺负。我能想到的,就是哪天躲在胡同拐弯处,拿板砖把大混混的拍倒。但我如果是一个美国小流氓,我能想到的复仇方案很可能就是买把枪来给他一梭子。这就是心理学上的所谓工具依赖规则。要快速减少人们使用枪支解决问题的倾向,我们就必须打破美国人这种对枪支的工具依赖心理。
这就必须大幅提高枪支拥有的难度,加强对枪支使用的管理。但是,这就触动了右派的 “政治正确” 神经。他们立刻就会想到,这是不是妨碍个人自由了?这是不是政府马上要独裁了?是不是美国人民立刻要走上被奴役之路了? 中国话说 “杞人忧天”,而我看这更像是一种神经过敏。
加强枪支管理会妨碍普通民众的自由吗?这完全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世界上的文明国家中,比美国更加民主自由的国家太多了,无论是日本、加拿大、英国,他们的民主程度都比美国高很多,而他们对枪支的管理都非常严格。说到拥枪的传统和必要性,美国人拥枪的传统恐怕不如历史上提倡全民皆兵的瑞士吧?必要性不如现在还全民皆兵的以色列吧?但这两个国家对枪支的控制都远远强于美国。在这两个国家想要买枪,都必须申请执照,通过背景调查之后,拥有了执照,才能买相应范围的枪。瑞士加入欧盟后,还禁止了大弹夹的武器。所以与其说控枪是一种右派的政治正确,不如说这根本就是美国右派的神经过敏。而可笑的是,这种病态的神经过敏,还往往被一些向往美国制度的中国知识分子所夸赞。在不知道世界有多大的时候,这些知识分子认为大清朝就是世界的标杆,而知道世界有多大的时候,这些知识分子又认为美利坚就是世界的标杆。一句话,他们永远需要一个标杆。然后不分青红皂白,标杆的东西,一律是好的。
拜登总统在昨天的讲话中,要求议会尽快通过法案,严格枪支管理。他的提案主要包括,恢复克林顿时代对攻击性武器和大弹夹的禁令AWB。事实证明,在这些武器被禁止的克林顿时代,大规模枪击案下降了 70%。拜登总统还希望能立法将购买武器的人的年龄从目前的 18 岁提高到 21 岁。
但是,那些为了理念而奋斗的人们,依然充满了坚定的意志。这种意志,我们曾经看到过。这让我一直以来有一种恐惧,我害怕那种有理念信仰的人。为什么呢?因为这种理念信念往往是执着于非常远期的,甚至虚幻缥缈的利益,比如绝对的自由,绝对的保守传统。在这种理念下,现实利益变得无足轻重。无论多少孩子,多少医生被打死,都不能动摇我们对所谓 “坚决捍卫宪法第二修正案,坚决捍卫美国人们拥枪传统,坚决捍卫美国人持枪自由” 这些理念的信仰。这是一种可怕的力量。而且我相信,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也是一种邪恶的力量。
中国人的传统是相对务实的,虽然有的时候他们过于务实,过于看重近期利益而忽略了远期利益。但正是这种务实,使得中国人摆脱了过去那种理念优先的错误。加拿大也是一个相当务实的国家。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美国德州小学枪击案发生后不久,美国人还在吵吵到底是枪的问题还是人心理的问题的时候,加拿大已经抢先颁布了枪支禁令,冻结全国所有手枪的销售,限制大弹夹和禁止高仿真玩具枪的销售,然后等待国会通过相应的立法。好,现在我要问,你会不会觉得加拿大很独裁呢?
最后,我必须说明。政治高度理念化,并非美国右翼特有的问题。事实上美国左右两派都存在理念先行,忽视现实利益的问题。但总的来说,这一倾向目前在与时代过于背道而驰的美国右翼身上,更明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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