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经济，笨蛋！” | 今日美政（附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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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集
首先播报一条超级好消息，世界迄今为止最大的一项 “一周四天工作日” 试验，周一在英国正式启动。
这一研究性的试验由英国剑桥大学、牛津大学和美国波士顿大学，及两个非盈利民间组织联合开展的。涉及包括70 家公司，3300 名员工。行业从金融服务到小餐厅，是人类迄今为止，范围最广，涉及人员最多，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关于 4 天工作制的试验。
这一试验将持续 6 个月，参与试验者拿 5 天的工资，但只工作 4 天。试验的目的是看这种新的工作和休息的安排，是否更符合人性，更能提高人的生存质量，而同时，又不会影响生产效率。
之前的两次大规模试验是在冰岛进行的，涉及的人员有 2500 人；微软公司也在日本试验过 4 天工作日，这些试验的结果都是非常正面，参与试验的员工不但生活质量得到提高，而且工作效率比原来还要高。微软的试验显示，参与试验者的生产力提高了 40%。
我觉得这些试验虽然目的是为了提高人类的生活质量，也一定程度地为了提高生产效率；但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人。就业市场会随着自动化和人工智能技术的提高而急剧萎缩。每一个发达国家都需要做好人口结构改变和社会财富分配原则的重大调整，工作才能挣钱和生存的时代，可能很快就会过去，或者至少，在发达国家里，会看到这样的趋势。
今天的内容也是关于经济的。但不是我们一般熟悉的西方经济，而是西方经济中一个非常特殊的部分：匈牙利的经济。
匈牙利是欧盟中的一个异数。简单介绍一下，匈牙利自脱离了苏联之后，建立了议会制为主的政体。其有实际权力的国家领导人是议会中多数党推举出来的总理，总统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是国家的象征。匈牙利在 2004 年加入欧盟之后，经济发展很快，但在 2008 年金融危机中遭到重创，GDP 下滑超过 7%，失业率达到 11%。在随后的2010年大选中，原来的左翼政党政府全面溃败，而带有明显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色彩的青民盟 Fidesz 一口气获得了议会超过三分之二的多数。这就意味着这一政党可以独立修改匈牙利宪法了（ 2011 年他们确实通过了新宪法）。青民盟的首领奥尔班Orbán Viktor当选了总理。这实际上是他第二次当选总理。奥尔班在匈牙利的权力基础十分稳固，一直当政至今。
插播一个背景，匈牙利人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古代横行在欧洲的匈人HUNS 的后代。事实上他们自己也称自己的祖先和匈人的祖先是兄弟。但实际上他们和古代的匈人没有多少联系。匈牙利人的主体是马扎尔人，是突厥人的一支。他们和匈人的关系是他们可能曾经被匈人统治过。马扎尔人姓在前，名在后，所以奥尔班维克多，奥尔班是他的姓氏。所以我们叫他奥尔班总理。
奥尔班是一个西方舆论界极其讨厌的人。他公开表示匈牙利施行的是“不自由的民主制度”。奥尔班是极右翼的民族主义者，强调匈牙利人优越和基督教的崇高地位。对外以本国国家利益优先，拒绝移民；对内压制新闻自由，压制反对党，操纵选举，干涉司法，禁止大学做同性恋研究，并受到很多经济腐败的指控。从他 2010 年上台之后，匈牙利在国际上自由度的排名大大下降，其中，新闻自由度排名下降了 69 个位置，记者无国界组织批评奥尔班是 “新闻自由的敌人” 。民主指数排名下降了 11 个位置，从民主国家下降为了 “部分民主国家” 。
这里插一句，这样的一个国家领导人，却是美国右翼所欣赏的。著名右翼媒体 FOX 的新闻评论人卡尔森Tucker Carlson曾经在去年专门访问过奥尔班。他认为匈牙利的自由， “一点不比美国差” ，还说 “如果你真正关心西方文明和美国的民主，就应该来学学匈牙利。”
图源：NPR
但西方舆论的主流上，还是对奥尔班有较为严厉的批评的。认为他是一个集权者，极端保守主义者和种族主义者。在俄乌战争问题上，奥尔班也明显偏向俄罗斯，拒绝参与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不允许援助乌克兰的物资从匈牙利境内通过。奥尔班和普金的私人关系较好，被称为是普金在欧洲的最后一个支持者。
但我们不应该忽视的是，奥尔班在匈牙利国内极其受欢迎。在今年 4 月的大选中，他所领导的青民盟再次狂胜，再次赢得了超过议会三分之二的席位数。基本上，在匈牙利国内，没有人可以制约奥尔班。这已经是奥尔班的第五个任期了。
这种国内外之间的评价不同，就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国际上臭名昭著的人，却在国内拥有极高的支持度？有几种可能。这个国家的人以挑战全世界为快乐，比如俄罗斯人对普金的支持；或者这个国家的人完全被封闭控制洗脑，只能支持自己的领导人，比如朝鲜人对金同志的支持；或者，这个国家是一个宗教国家，这个领导人是一个宗教圣人，比如伊朗人对霍梅尼的支持；或者，这个国家处于某种危机中，大家有点慌不择路，选择强人，比如一些美国人对川普的支持。
匈牙利的情况却又有自己的特殊性。我们前面说的这些原因，匈牙利也许都有一些。但匈牙利人对奥尔班的支持的核心，却是匈牙利成功的经济。
匈牙利在奥尔班上台之后，年GDP 增长率达到 4-5% 的水平。人均GDP 1.5 万美元，和波兰相当。匈牙利经济快速增长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是吸引外资。
匈牙利的外国直接投资FDI 在 2020 年超过了自己的GDP，达到了 GDP 的108%。匈牙利比德国和波兰都更能吸引外资，匈牙利的工业投资中，75% 以上来自外国公司的投资。匈牙利的经济增长，主要就是这些外资投入所拉动的。
匈牙利吸引外资的原因主要是：第一，低税收。匈牙利的公司所得税是欧洲最低的。欧洲国家一般的公司税都在 20% 以上，比如德国 29.9%，法国28.4%，西班牙 25%，英国 21%，波兰 19%，土耳其 20%。但是，匈牙利的公司税是多少呢？9%。而且政府对于公司极其友好，有大量补贴和减免税收的政策。第二，相对廉价但素质很高的劳动力，匈牙利历史上就以机械制造和精密仪器制造闻名。因此奔驰和BMW 都将自己的电动车生产基地，放在了匈牙利。
匈牙利的社会福利很好。奥尔班由于宗教和民族主义的原因，极其鼓励生育。凡是有四个以上孩子的家庭，税率为零。而能生四个孩子的母亲，终身免税。这一计划在匈牙利叫做 “保护家庭计划”，开支竟然占到了 GDP 的4-5%。匈牙利人的生育率也在奥尔班上台之后，逐渐从 1.2 上升到了 1.6.
当然匈牙利的福利不仅仅体现在鼓励生育上。事实上匈牙利的贫富差距也比较小，基尼指数比德国和法国都低。这说明匈牙利的经济发展，是惠及全民的。从 2015 年开始，匈牙利人扣除通胀因素之后的实际工资的年增长率，平均是 4%，2019 年达到 5.8%。
现在你来想一想，作为匈牙利人，自由民主很重要吗？有工资增长重要吗？乌克兰战争的正义性重要吗？有不让难民来打扰自己生活更重要吗？惩罚俄罗斯重要吗？有不让天然气涨价更重要吗？
从对匈牙利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奥尔班的国内外评价的巨大差别，就在于外部人认为的匈牙利人的需求，并非他们真正的需求。或者说，匈牙利人追求的，还远达不到西方社会中民众追求的目标。“最重要的是经济，笨蛋！”（It's the economy, stupid）这是美国著名的竞选顾问 James Carville 的名言。他就是靠这句话，帮助年轻的比尔克林顿，战胜了只担任了四年总统的老布什。
最后，我想澄清一下。并非对所有人，对所有国家来说，经济都是最重要的。但相当多的情况下，经济是决定性的。对于政治家们来说，最重要的，是需要知道，选民们到底要什么。而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更重要的是要明白，选民所要的，就一定是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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