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玲娜贝儿的世纪拥抱 | 谷雨
3月6日,周一早上八点半,上海迪士尼宣布,游客可以重新与迪士尼朋友们握手、拥抱了。
突如其来的官宣让薇薇成了一个幸运儿。她喜欢玲娜贝儿,但已经有段时间没去排队互动了。这天是周一,她想着人流量会少一些,于是买了可以提前入园的早享卡,打算晚点去上班。
在排队时,她看到乐园酒店有恢复拥抱,猜测乐园也有可能同步,但没抱太大期待。直到穿着浅紫色小裙子的小狐狸歪着头,站在她面前,大眼睛看着她,求抱抱,她才知道,美梦成真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冲向前,扑进巨狐的怀里,双手从贝儿的胳膊下穿过,她形容,“像抱了一只小小胖胖的猫。”早上天气冷,她的手也冰冰凉,小狐狸两只毛茸茸的粉色手掌裹住她的手,给她带来了一丝温暖。人开心,狐也开心。她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时,薇薇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说,“我真正地感觉,一切都结束了。”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和迪士尼玩偶的拥抱。如果你曾在社交网络上点开过与玲娜贝儿的互动视频,那你可能会注意到,在游客和玩偶之间的地上,贴着一道长约几十厘米的黄色胶布,那是提醒人们疫情时期,注意社交距离。如果玩偶们想要送给游客一朵象征着春天的粉色小花,或是分享他们那天偶然拾得的一片树叶,那他们需要用宽大的手掌小心而笨拙地把花放在地上,他们走后,游客再去取——不管是多么梦幻、多么富有童话色彩的行为,请避免直接接触。
如今,胶带消失了,人们和玩偶们手拉着手转圈圈,脸贴着脸拍大头照,令人眩晕的快乐弥漫在这一天的乐园里。这种幸福之所以猛烈,或者说我们作为旁观者之所以感同身受,源于我们共同经历过被限制的时期。不止是胶布和不能牵手、拥抱,还有进园时准备的核酸、随申码,或是正对着花车声嘶力竭大喊时被要求重新戴上的口罩。还有很多个日子里,乐园关闭了,人们无法进入到童话世界。
周一,薇薇在乐园里度过了非常开心的一天。她形容那种开心是“不一样的”,并且她能感觉到,不止游客的开心“不一样”,迪士尼玩偶们的开心也“不一样”。“很难描述这样的感觉”,她说,“只要身在这里,那种非凡的快乐会直接而强烈地奔涌而来,冲撞上你的心头,没法再去思考,整个人就像浸泡在暖烘烘的阳光中。”
以下是薇薇的自述:
跑上去的时候,就想流泪了
我没有想到这一刻:玲娜贝儿歪着头,向我伸出双手,求抱抱。我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那一刻什么想法都没有,身体就已经动了,迎上去,扑进她的怀里,双手从她的胳膊穿过,搂住她的身体,像抱了一只小小胖胖的猫,来来回回只环绕着一个念头,“幸运儿竟然是我”。
这个拥抱,从前只出现在我的想象里,会不会是软软暖暖的?3月6号是周一,因为已经很久没和玩偶们互动过,我很想她们,就买了早享卡,提前一小时入园,想赶早去排个互动,中午再回去上班。
我家离迪士尼不远,开车过去大概二十多分钟。但为了能准时见到女儿(注:喜欢玲娜贝儿的人对她的爱称),我还是五点半左右就起床,戴上贝儿的发箍和头套,出发去乐园。大概七点二十左右,我开始排队入园,人不是很多,入园后我去丰盛堂排队等贝儿,在队伍中,我打开之前加的一个迪士尼游玩群聊,有人说今早在乐园的酒店里,一个小朋友和迪士尼朋友直接拥抱了。
周围人在讨论,“好像有什么大消息”,“说是可以拥抱了”,我没太敢相信,来之前,我刷到过一些小红书,上面有人说是“3月9号正式开放拥抱”,万一期待就落空了呢?带着隐隐的期待,我强行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排队等待。
迪士尼官方是在八点半官宣“恢复拥抱”的。那时我和很多人站在丰盛堂接玩偶们上班。贝儿出来了,先向我们所有人打了圈招呼,然后一跺脚,尾巴跟着晃了晃,就朝我伸了一下手,你知道这完全是一种邀请的感觉,我明白了那件事竟是真的!真的可以拥抱了!
我知道她们没有变
2021年,我办了迪士尼的年卡,那时我还是大学生,时间也比较空。现在我的年卡本应该早到期了,但是因为疫情封园了很久,所以我的卡又续了五六个月。
21年下半年我去得最频繁,那时乐园的一切基本还是正常的,只需要出示健康码,测温,在园区里拍照也能摘下口罩,没人会来提醒你。等到22年的时候,入园要出示期限内的核酸证明,从下地铁到进园,要经过一个帐篷测温,即使是冬天,也需要取下帽子,出帐篷后再戴上,挺冷的。夏天把防晒帽摘下来,也非常不方便。
在乐园里,需要一直戴口罩,看花车的时候如果取掉,就会有工作人员不停地来提醒。疫情期间,乐园里火一点的项目,比如小矮人过山车,也关闭了单人通道,不允许陌生人之间坐在一起。22年我来得也少一些。
(即使在那时)我也感觉到自己在享受乐园。天气好的时候,不一定要去玩项目和等互动,只是一个人坐在米奇大街无所事事地晒太阳,都会非常幸福。那里没有建筑物遮挡,也是我在迪士尼最喜欢的地方——可以跟着花车蹦蹦跳跳,也能一眼望到漂亮的城堡。只有在乐园,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放松,写不出论文、加班打工的困扰完全留在乐园之外,这里就是世上最快乐的地方。
去年春天上海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一整个学期,我一共只在学校待了3天,有2天还是封校。被封后我赶紧逃回家,结果2天后小区也被封了,直到6月初。我每天待在家里,躺在床上,有时作息昼夜颠倒,早上的网课签个到,把iPad摆在那,然后躺回去睡觉。有时还要6点起床抢菜。挺压抑的,因为什么都做不了。但至少是自己的床,自己的家,我的很多同学都封在学校里,他们的生活并不顺利。封控时不让去公共浴池洗澡,后来靠校友捐一些便携洗澡器,才好一点。
那三个月,我常常会想念迪士尼,想念乐园里的朋友们,特别想“女儿”的时候,就会找出原来拍的互动视频来看看,暂时寄托思念,想一想之后再去见她。
我想起和贝儿的“真香”初遇:在网上看见小狐狸时,还没什么兴趣。直到线下第一次见她,她穿着骑士装,和别人互动的时候拍照,悄悄从背后出来吓小姐姐。我觉得这个小狐狸特别好玩,很活泼,立刻爱上她。我还会在我过生日时送她“小蛋糕”逗她。
(现实是)有了出门证,我可以出小区放风了。那天我专门化了妆,换了套漂亮衣服,在小区旁的小花园兜圈,后来想骑车到别的区溜一圈,但骑到那后,发现区和区之间拦了一条界限,有专门的人守在那里,我就换了个方向,干脆在区里四处转了转。街上很安静,店铺都没有怎么开,我骑车四处绕,心情舒畅了就回去了。
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
去年12月放开后,迪士尼的很多工作人员都阳了,游客很少。12月中旬时,我大着胆子再去了一次,主要是生日月还没去过迪士尼。那时商店门前种着的许多小花,全都枯萎了。
我很喜欢在迪士尼过生日,生日当月可以去领徽章,工作人员如果看到徽章会祝你生日快乐,贝儿和达菲如果注意到,也会一起祝福你。我觉得自己得到了童话般的祝福。虽然那天我入园时已经很晚了,园区里人很少,贝儿都下班了,但是遇到了一些工作人员,她们笑着祝我生日快乐。
现在在乐园,虽然互动的时候仍然要戴口罩,但在大街上闲逛是完全不用的,拍照也不用,看花车时取掉口罩也不会有人再来提醒,所有人都很开心。
那天和贝儿拥抱的时候,我匆忙地把手机递给了工作人员,希望他帮我记录下这个珍贵的拥抱。之后发现,我竟然也体会了一把多机位的感觉,身边还有一些迪士尼的工作人员,他们也都举着摄像机记录。我和贝儿还拥有了贴贴合照,征求了她的同意后,我摸到了她一翘一翘的尾巴,蓬松又柔软。抱完后,现场有工作人员来联系我,签了协议,希望能获得我的肖像授权。我想对他们而言,这也是历史性的一刻吧。
后来我在游乐园四处逛了一会儿,去见了见达菲等其他的朋友,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肉眼可见地情绪高涨。我有朋友在得知今天开放拥抱后,立刻在网上预约,中午的时候成功入园,过了一会儿,乐园就截止排队了。后来想抱到她们,排队基本都是两小时起步了。平常的乐园虽然说也很开心,但今天的开心就是非常不一样的。我们游客是不一样的开心,迪士尼朋友们也不一样的开心,很难描述这样的感觉,但只要身在这里,那种非凡的快乐会直接而强烈地奔涌而来,冲撞上你的心头,没法再去思考,整个人就像浸泡在暖烘烘的阳光中。
这里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有我最喜欢的玲娜贝儿。也许有时候我可以不见她,但是一定不能没有她,我也会一直回到这里。 (来源:腾讯新闻)
◦ 文中薇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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