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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已经不迷茫,但是会迷路”

“人生已经不迷茫,但是会迷路”

生活
每年,日本福井市的许多老人都会在一个特定时间聚在一起,参加一个叫做“银发川柳”的活动。

在活动上,老人们会用“川柳”的诗歌形式,以自嘲的口吻描写自己真实的老年生活。(“川柳”是一种按照5,7,5,的顺序排列的诗歌形式,与“俳句”同样是17个音节,但并不那么严格,大多是轻松诙谐地调侃社会现象。)

《家庭之苦》

像是和老伴儿的生活日常:


以前想要确认爱情
而现在只想确认
睡着时还有没有呼吸”


对身体状况的调侃打趣:


“这个心跳
放在以前是恋爱
放到现在是犯病”

对“死亡”这件事的豁达心态:


“可惜

通往天堂的护照

并不对外出售”


他们在发表会上念出自己得意的作品,也对他人的作品感同身受,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在每年的作品中,以自己和老伴儿的生活为主题的川柳作品量都非常之大:


“糖尿病不能吃鳗鱼
老婆这样说着
自己全吃了”

 
“家里的泡澡顺序
老婆第一
我最后”


“夫妇二人年纪大
只能转动地球仪
圆自己的旅游梦”



在这些作品里面,既有诙谐的吐槽,也有浓浓的爱意。

老了,恋爱接吻时
假牙打架

老婆说
‘到了那个世界以后
要做朋友哦

“你俩感情真好啊
没那回事
我只是扯着老伴当拐棍



俩人聊天错频道
明明驴头不对马嘴
还是很欢乐

老婆和我
不知不觉已变成
妖和怪



掩藏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下的,是爷爷奶奶们相伴一生的默契与彼此依赖。

NHK曾经采访了一位住在福岛县爱写川柳的老爷爷,他绝大部分作品都和老伴有关,但是却从来没有给她念过,因为总觉得难为情。


《人生果实》剧照


在节目组的怂恿下,爷爷终于鼓起勇气给妻子念了一首新写下的川柳:


“就算老年痴呆了

妻子也绝对不会弄丢”

 
一旁的妻子忍不住流泪了,哭着说:“他平常从来不会对我说出这种话......”

许多日常生活中难以说出口的话,老人们终于可以通过川柳表达出来了。


除了和老伴儿的生活之外,身体的衰老和健忘也依然是老人们“吐槽”的重点话题: 
 
只有三颗牙
很快刷完了
 
不管春夏秋冬
耳朵里
永远能听见蝉鸣声
(注:耳鸣的一种症状)


每天通过找东西
锻炼自己的大脑

出门散步前
特意把我的衣服
给会找东西的狗闻闻
 
人生已经不迷茫
但是会迷路


痴呆的老伴
在叫我时
喊了狗狗的名字

“老伴啊
你知道我现在
在找什么吗”


跟家人商量好了
防止诈骗电话的暗号
结果我给忘记了
 
真好吃啊
可是我刚才吃了啥
怎么想不起来了


这些老人为什么会如此热衷于写川柳呢?

一位已经写了400多篇的老奶奶是这样回答的:“写这些能让我的心情变好。感觉自己笑得也越来越多了。”

对很多身边缺少陪伴的老人来说,写川柳是难得的抒发情绪的机会。

而即使面对孤独、衰老与死亡这些看起来似乎有些沉重的话题,老人们也总是能展现出难得的豁达。


想要长命百岁

可是好像

预算不够


每天早上起床都要想想

自己现在

是在人间还是在阴间

 


说是拍遗照

可还是比了个剪刀手


就算能活一百岁

也会比存款

早一步离世


 

长寿到底是幸运

还是不幸呢

我正在试验中


在年龄背后,是老人们依旧保持年轻与开朗的心。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变老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


偷吃了孙子的糖果

无法说出口

赖给了猫

 

爷爷和奶奶

你喜欢哪个啊

我们对着狗狗问


 

反复测血压

直到数值

让自己满意为止

 

因为太寂寞

于是和电话诈骗犯聊了很久


吃饭时

我和猫的餐具

是配套的

 


在两年前的“银发川柳”活动上,一位106岁的高龄奶奶写出了一首非常可爱的川柳:

“以为自己变成了小孩子
这种痴呆症
真可爱”

 

从这些川柳中,我们能看到老人们看待生活琐事的不同视角,他们似乎都是藏在生活中的段子手:

 
又要发养老金了
我在思考
会不会有年终奖

年轻时图书馆里睡觉
现在却总失眠
真是现世报

不管我问多少遍
都不会生气的
只有SIRI

老年斑和皱纹组合
看起来就像
猎户星座

 
只要散步带袖标
就能变成巡逻员
 
测了三次血压
终于测出了
自己满意的结果
 
天气有变化
不用看电视
膝盖先知晓
 


创作者虽然主体是围绕老年人,但投稿作品中还出现了一些新的视角,一些年轻人也发表了描绘自己父母或祖父母的川柳作品。


出体检结果那天

老妈义正词严地

让我去给她打气


狗狗在身后蹲着

等奶奶吃漏嘴洒出来的饭粒


爷爷正在

用水笔

给自己延长生命线



“对无法入食的母亲的假牙

父亲总是

大惊小怪”


“爷爷

今天也跟我说了

初次见面”


还有一些川柳,从老年人的角度描绘了两代、三代人之间的“代沟”:

 

被曾孙子问

有没有见过恐龙 


用iPad时

习惯性地一边舔手指一边滑

孙子很生气


‘自拍是什么

新的苍蝇拍吗

我问孙子



智能手机
是什么新的烧鸡
老爸问我

这是我在亚马逊上买的
孙子说道
你啥时候去的亚马孙雨林?
注:“亚马逊”和“亚马孙”的日语发音一样



许多接受采访的老人们都表示,自己与后辈的沟通不多。写川柳这样的事情,成为他们为数不多抒发感慨与心境的方式。


从这些川柳中,你是不是也看到了自己家中长辈的影子?


多找些时间和机会,跟他们聊聊天,哪怕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琐事。又或者,来为他们念上几首有趣的川柳短诗?




本文引用的诗句及插图素材均取自《银发川柳》。从2001年开始,日本公益社团法人全国养老院协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川柳征集活动,至今累计已征集了20多万首作品。《银发川柳》从20多万首投稿中精心选编,并配有日本插画家古谷充子的温馨插图,跨越了年龄和代沟,以风趣幽默的口吻讲述着老年人的人生故事。


现《银发川柳》全8册中文版已在Lens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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