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授权转自公众号“一条”
超模吕燕以品牌主理人的身份，
在上海时装周完成了一场大秀。
秀后，她从幕后跑到台前，
Comme Moi 2023SS大秀
从18岁起，
吕燕从江西的偏远农村，
一步步走上国际T台，
生了孩子的第二年，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
转行服装设计师和老板，
一边带娃，一边创业，
今年，她搬离租了七年的独栋洋房，
在上海市中心租了一个平层。
现在老公负责在法国带娃，
她专心搞事业，做空中飞人，事业家庭两不误。
一条拜访了她的家和工作室，
聊了聊她开挂的人生。
责编：倪楚娇
年初回国之前，吕燕在欧洲待了半年多，陪儿子度假和读书。在这期间，有人传她卖了房子和公司，移民欧洲，不回国了。
“我经常躺枪的你知道吗？”吕燕从来不删恶意评论，也不予置评。但是公司的合作商来问，朋友来问，业主也来问，她只能在网上回应：之前的房子是租的，只是换了个更适合自己的；公司也没卖，干得好着呢。
回到上海，她忙着适应国内的快节奏，布置新家，回归工作。三月底，她的服装品牌Comme Moi在上海时装周完成了2023SS新一季大秀。团队筹备了一个月，秀款、模特、秀场设计，最后都要她拿主意。
工作中的吕燕
见到吕燕的那天正好是模特面试的日子，年轻的姑娘们在台上走，她在下面看，偶尔给她们的服装和台步提建议。吕燕1999年作为模特出道，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走出国门的名模。从小到大，吕燕知道自己不算好看，但绝不是丑，“跟别人有点不一样，挺特别的”。但在她出生的江西德安矿区，没有人欣赏她的特别。为了融入同龄人，她要藏住一米七八的大高个，背弓得像一只大虾米。直到1999年，18岁的吕燕去了北京闯荡做模特。造型师李东田是第一个对她说“You’re so beautiful”的人，可惜她不会英文，没听懂。当时吕燕只是作为替身，来帮正式模特试衣服，李东田就看了她一眼，“咱换她吧。”
于是诞生了那张著名的“雀斑百合花”。这张挂在北京王府井大街上的争议照片，成了她通往巴黎的钥匙。能当成模特靠的是“运气”，但在巴黎的日子那么难，她盼着天上再掉一个馅饼，结果一个也没有。后来所有成就，都是她凭力气和本事，“一点一点争取来的。”
刚去的时候语言不通，她对拍摄有顾虑，但说不出来，只能给自己下死命令，“别出错”。拍摄的时候穿一身白，脸又被涂黑，她不敢动，脑子想的就是万一蹭到衣服上了，“这怎么弄啊，怎么洗啊？”有点地位之后，她主动找到国内的《时尚芭莎》，提出给他们当海外编辑。用自己的人脉帮他们宣传、找模特、找摄影师，甚至借到了卡尔·格拉菲的房子做拍摄场地……她是看着中国的杂志编辑起来的，从只能在后台站着看秀，到可以坐在第一排。
回国后，生了孩子的第二年，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一开始只有三个人，送货还要她自己开车去送，用了四年时间实现盈利，建起了一只年轻但有活力的团队。她想做“小而美”的品牌，有投资人说要帮她把店开遍全国，她直接回绝：我不缺钱。在《十三邀》上，许知远问她，做所有选择的时候，内心有没有纠结。“纠结？你看，文化人范儿又来了。”许知远一时语塞，从不涉足时尚领域，他第一次发现，吕燕“身上那个劲儿是很打动人的”。
吕燕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身上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儿”。她形容自己是从坚硬的地壳上破土而出的野草，“打不死，压不死，火烧不死。”
时至今日，依然有人欣赏不了她那张不符合主流审美的脸，她不在意，“爱骂不骂那是你的自由，它完全伤害不了我。”
她偶尔也会怀念以前当模特，“在台上，唯我独尊的感觉”。但她深知那是虚幻的，被人挑选的行业，给不了她安全感。当老板不一样，她不掩饰对权力的渴望，“我喜欢掌控感。”明年就是品牌的十周年，她还有好多野心要实现。
2011年定居上海到现在，我都是租的市中心区的老房子住，上一个房子我住了将近八年。去年，我先生带着孩子去法国上学了，我自己一个人，就换成了一个平层。这个房子一开始壁炉、墙都是灰色，我不喜欢，我觉得我的绿植在里面衬不出来，我就跟他们说全部给我刷白，柜子也都是重新装的，所以动静还有点大。他们都开玩笑，说你怎么花那么多心思在装租的房子上。我觉得不管是自己的房子还是租的房子，就是要在自己的喜欢的环境里面。
刚搬进来的时候，每天早上6点多就起床了，我就开始收拾家。有的东西今天放在这里，明天看一看，好像又不合适了，我就自己再挪位置。那个柱子有300多斤，我抬不动，就一点一点往前平推。我现在出门不太买衣服、包、鞋，但是我会买家居用品。去年最忙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周末，原本的计划取消了，相当于突然多出了一天，我特别开心，立马买了一张高铁票，自己一个人去杭州看家具店。
吕燕家里摆满了小物件
我喜欢在家里摆很多小的物件，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其实是有序的。这些小的物件全是我的记忆，我在哪儿买了一个蜡烛，朋友谁送了我一个香氛，包括我去巴黎的跳蚤市场，买了一个切肉机……每一个我都能说出它的出处，也是我在这么多年里面，记忆储存的一种呈现的方式。
我的这些画都挂了整整一天。挂画的师傅说，好像挂得有点高，我说没关系。因为我身高比平常的人要高一点，我说我就要这种角度，我看着最舒服。我不是为了给客人看的，更多是取悦自己。周末的时候，我喜欢到阳台外面，泡一壶茶，放点水果，半躺在那边，冬天的时候阳光晒起来可舒服了，人软软的，就不想出门。
我是喜欢热闹，经常会约朋友来家里，把茶换成酒，磕点瓜子，切点香肠。都是很熟悉的朋友，今天你要不舒服你可以先走，到了十一二点，我要去睡觉了，大家留下来继续喝继续吃，真的就很随意。我是2月24号刚回的上海，之前在巴黎节奏很慢，回来一下子还有点没有抓住咱们快速的节奏。其实之前大家都有点躺平的心态，现在你就要开始想，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情绪很容易波动。它也没有那么大，但是就像一个刺，好像找不到，但它总是在，让你很烦。
早上我还是像以前一样，起得比较早的。比如昨天，我6点多起床，7:30骑自行车到健身房，跟教练打一个小时拳，再回来洗澡，差不多10点之前就到公司了。打拳是我坚持时间最久的一项运动，已经两年多了。基本上保持一周两次，如果是秀前，压力比较大，可能会三次。我是那种特别能扛压的，去年一整年的高压都压着，突然松了，感觉人还有一点点懈了。打拳是要调动你的全身，跟教练对打的时候，要靠吼出来才能发力，它能让你整个人都很精神。
以前因为要陪儿子，晚上八点就到家了，睡觉前要给他讲一个故事。如果他想看电影，我就提前从公司出来，陪他去看电影。如果是下午场的电影，晚上我在外面陪他吃个饭，再回去公司。周末一定是要陪他的。我带儿子去踢球，有时候我回一下工作微信，他就会说我，妈妈你怎么都不看我，就只看手机，我就赶紧把手机放下来。现在我一个人在上海，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把精力全都投身在工作里面，很多聚会也可以约在晚上和周末。
我儿子小的时候都是跟着我，他4个月大的时候，我就带着他，拎个篮子就去纽约工作。现在他十一二岁了，成了一个小男子汉了，天天篮球足球，有了喜欢的女孩，他会跟爸爸聊。所以现在跟爸爸的时间更多，我两边飞，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状态。我刚刚出道的时候，正好碰上2000年千禧年，就在这个时间，大家要新的面孔，我就赶到了风口上。再早十年八年，或者再迟十年，我都出不来。现在新的姑娘们，像刘雯、孙菲菲，她们做的成绩是我永远达不到的。我当模特的时候，是最单纯的状态，那时候真的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
刚挣钱的时候，我记得我把积攒的所有钱给我爸妈买了一个房子，买完之后特别有成就感，因为我改变了我家里人的生活。但是做模特就是很没安全感的，反而后来做造型、做策展人、做活动、拍电影，这些事情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迈入30岁的时候，它是人生一个转折点。正好我回国，赶上了国内经济的一个发展期，大家对国内设计师的认同，比十年前要高了很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决定转型做自己的品牌。
明星穿comme Moi，从左到右：舒淇、马伊琍、宋佳Comme Moi，这个名字是我老公帮我起的。一开始，我起的名字更自我一点，叫C’est Moi，意思就是It’s Me。他说太强了，Comme Moi更柔和一些，“像我一样”。并不是说一定要穿成我这个样子，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风格。我们想传达给大家的一种生活状态，希望大家能像我一样敢于尝试，敢于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者事业。
创业初期就是热情，一腔热血。我想的就是我肯定能做成，无知者无畏的感觉，那个感觉很神奇，谁跟我说都没用。我是模特出身，不懂得怎么管理企业，一切都要从头学。第一次跟互联网平台开会，他们不停地说GMV，我问什么是GMV？我是那种如果我不懂，我会直接问的那种人，我不会觉得害怕或者丢人。我觉得很多人不敢尝试，更多的是他太在乎别人怎么看他。那就真不要把自己当一根葱，因为没有谁那么在乎你。退一万步说，做不成就不做了，还能怎么着？
其实我们前面四年都是在亏损的，第五年才开始盈利。有段时间我也很焦虑，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自我怀疑。当模特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心事是过夜的，压力很大就去蹦迪，但现在蹦迪也不行了，你也没那个体力了。我就想办法自我疏导。有一段时间，我不停地招人面试，面了三四十个。面试完了以后，我的焦虑竟然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听人家讲他们的生意的情况，我说还没有我好嘛。如果要我从头再来，我不敢讲，保证会做同样的选择，因为那个过程是挺漫长，挺痛苦的。所以只能往前看，不能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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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创业的时候，特别流行日韩风，可爱的，田园的，那都不是我喜欢的风格。我做衣服首先要满足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我做的都是我自己喜欢穿的，到今天也是。
20岁的时候，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就穿一个吊带背心，穿一个特别肥的裤子，有点像假小子的感觉，高高的马尾，走路呼哧带风的。当了模特之后，可能穿得就更加夸张一点，都是要设计，要繁琐，因为你要招人眼球，要让人家一眼记住你，这是工作需要。那时候年纪小，晚上还喜欢去参加party，恨不得都是大高跟鞋，怎么紧身怎么来。
自己创业之后，其实对穿着打扮是更有要求了。在家里当然要舒适，但是到外面去，我不能邋里邋遢地出现。因为你要面对你的团队，对你的客户，我觉得这个是叫尊重，对对方的尊重，也是对我职业的尊重。比如说今天要去开会，我一定是穿一套套装。今天有采访，我会提前去把头发染了，昨天还做了指甲。去商场谈判，肯定是要稍微利落一点，飒一点，大女人一点。有的时候不能穿得太模特，人家不会正儿八经把你当回事。睡得不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时候，我一定会涂一个大红色的口红，人会看起来有精神。
我的店在北京和上海最多，在北京和上海也最受欢迎。其实我的顾客从一开始就有一个特定的人群，大致是在28-40岁左右、经济独立的女性，大部分是职场女性，很多人是高管。在做一日店长的时候，跟我们的顾客聊天，你会发现这些女性超级厉害，有自己特别独立的想法，独立的事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么对于这样的职业女性，不可能每天花两三个小时来着装打扮，打理衣服，怎么样能够让她在各个场景里都能最快地应对？
Comme Moi2023SS发布会
我们的衬衫用的是三醋酸，质感、光泽度、舒适度都是可以跟真丝媲美的，但是可以水洗，洗完不皱，挂起来晾干就可以穿了。现在市面上很多男装的材料是比女装好的，我们的西装，采用的都是男装的工艺，加工费要贵很多，工序更复杂也更精致，但是我们想让女装也能享受到男装设计的精髓。现在和20年前不同，现在大家谁也不缺一件衣服，更重要的是这个衣服能不能代表和体现你的价值。
我18岁，刚去北京的时候，住在那种麦子店。几个姑娘一起，租一居室，房租300块钱。那个时候我特别开心，每天就是期待周末，几个姑娘一起去买水果，吃一顿饺子，那就是幸福。今天吃什么能给你带来幸福感？我已经想不到了。现在资源这么丰富，整个社会进步了，但你得到快乐的代价也越来越高了。
我每次出去度假几个月，我就想回来工作。所以我有时候开玩笑，我就不是一个能躺平的人。你还是想要去证明你自己，你要的是那种成就感。如果没成为模特的话，这辈子我可能就在乡下相夫教子，好像也没有别的出路了。我肯定不甘于这样的生活，但是如果没有选择的话，不甘于那就是自己痛苦致死。
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有年龄焦虑，30岁的人就是说老女人。我自己都40多岁了，完全我没有这种感觉。我反而觉得这个年龄让我懂得更多，比年轻的时候更稳重，而且更有方向了。我希望自己40岁像30岁，50岁是40岁的状态，60岁是50岁，我认为这是最完美的。我现在还经常和以前的模特朋友约着一起吃饭，模特大部分都挺能吃的，我们开玩笑说，就是老天赏饭吃。其实模特私下关系都特别好，别的圈子说模特勾心斗角，我觉得都是这帮人自己在那瞎说的。因为模特没有一个人可以成为绝对的主角，每一套衣服都不一样，大家风格都不同。
去年录完《十三邀》以后，很多人才知道，原来吕燕是这样的人。我现在对外呈现的可能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状态吧。事业家庭双全，成功的独立女性等等。但是如果这样的东西变成一个标准，每一个女性都因此被要求说这才是理想的状态，没有达到的人就是失败者，我觉得这也是对女性的压榨和捆绑。女性过去大部分时候是取悦别人，现在的女性，她们的想法是更丰盈的，更多是取悦自己。你自己觉得生活幸福，就是人生的理想状态，完美是没有标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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