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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签下3万亿合同，这家公司比中国烟草更赚钱？

1年签下3万亿合同，这家公司比中国烟草更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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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栏里的巨无霸。


文｜张歌

编辑｜方婷

来源｜氪星研究所、36氪财经（ID：krfinance）

封面来源｜视觉中国
2021年一年，一家公司总共签下了3.53万亿的合同，这个数字比陕西省一年的GDP还要多。
在“中”字头的公司里，和营收大户中国烟草相比，它也是更胜一筹，但我们好像甚少听过它的报道。
为什么每25个中国人就有1个人住它建的房子，褪去“央企”这个标签，拥有33万员工的中建，可以说是建筑行业的缩影，那这座超级无敌巨无霸公司又是怎么运转的？

中国建筑怎么这么能挣钱？

首先回答最重要的问题，中国建筑怎么这么能挣钱？房地产企业挣的是房子交易的钱，建筑公司挣得难道是农民工的血汗钱吗？
我们可以扒一下它的2022年半年报，看看它都签了一些什么合同。
最大的一笔合同，是广州的一段城际铁路，一共10站，合同金额183亿，从政府公开信息上可以看到，政府一共投资了381亿，将近一半都付给中国建筑了。
其次这一单97亿的项目，是要在鄂尔多斯市建一个风光氢储车的产业园，包含两栋单晶切片的车间。
接下来，一单是在江苏盐城盖韩国动力电池厂房，这几单都是深圳的项目，两个是盖住宅，一个是盖产业园区，金额都在50亿以上。
动辄几十亿的单子、在百万平方米的地块上盖楼，不是一个公司能忙得过来的，年报里也写明了，有的单子是一个局拿下，有的大单子就多个单位一起承包。
那这些天价合同堆积起来的收入里，中建能赚多少呢？
从2021年年报来看，房建业务其实是不太赚钱的。
虽然造建筑的收入占了中建所有收入的将近9成，但利润只占了中建总利润的6成多，这其实是建筑行业一个隐秘的苦衷。
拿万达来说，政府把土地使用权出让给万达，万达买了地后就可以去银行办质押贷款，拿到的钱付给中建盖房子，另一边，万达地基还没盖好，就可以拿到一大笔招商引资的钱，用这些钱买下一块地。
所以在这个例子里，万达做的是金融生意，中建做的还是伺候万达的生意。
后期，园区内企业缴纳的税收，万达和政府还可以按约定比例分成，虽然按照法律，政府不能和企业直接分享税收，但可以购买企业服务，以产业发展服务费的名义来支付约定的分成。
当然这一部分收入，也没有中建什么事。
所以看完整个建筑从无到有的产业链，发现还是末端的房地产企业赚的钱才是大头。
中建也有自己的房地产业务，在整个公司里最挣钱的也是这一块，其次是投资业务，之后才轮到盖房子。
只不过目前中建房地产业务占比不大罢了。
所以中建能成为世界第9大公司，其实并不是捞到了最多的油水，而是赢在薄利多销，多建多盖。
上到承包区域建设、机场修建，下到旧村改造、学生宿舍的单子它都接，中建自己统计，每25个中国人中，就有1个人住在中建盖的房子里。
可以肯定地说，它是全世界最大的建筑公司没有之一。

国家给铁饭碗？

那么，它能签下这么多项目，是因为国家给了铁饭碗吗？如果回溯下历史，你会发现确实有历史上的优势。
中国建筑下面有一到八局，一局的前身是长春一汽，造过新中国第一辆自主生产的汽车；中建五局前身是国家导弹基地061工程施工指挥部，后来还参与过唐山震后重建。
一局抽调部分人员组建了六局，投身过大庆油田建设，这些建筑项目，每个单拿出来，都是中国的“第一次”，项目的内部文件和经验总结，都沉淀在这个公司内部，这本身就是一份巨大的资产。
它如今的技术也不差，全世界300米以上的建筑，90%都是中国建筑建设的。
比如欧洲第一高楼俄罗斯联邦大厦、非洲第一高楼埃及新首都CBD标志塔、世界最高宣礼塔阿尔及利亚大清真寺、马来西亚吉隆坡标志塔等等，这些我们仰慕的超高建筑，并不是出自欧美建筑企业之手，而是中国建筑的作品。
历史优势积累来的技术优势，确实让中国建筑有底气签下最贵的合同，但公司前面有“中国”二字，并不意味着腰杆多么硬。
它是中国最大的乙方，没有之一。
中建承接下一个项目后，不是只盖房子就可以的，盖房子之前得有地基，挖地基之前，得把土地上原有的建筑或者林木给铲平了才行，这一步叫土地一级开发，把土地从“生地”开发成“熟地”，之后盖房子叫二级开发。
中建一级开发也做，二级开发也做，一级开发因为涉及拆迁等复杂问题，一般由政府牵头，这时政府是中建的甲方。
二级开发大都由房地产公司来做，这时房地产公司是中建的甲方。
可以说是，伺候完这个爸爸又伺候那个爸爸。
有时候中建也当甲方，拿上海北京东路这个项目举例，中建负责把价值460万美元的生地建成了熟地，大概升值了30%-50%。
之后，地基的土石、钢筋，地上建筑部分的管道、混凝土等等，中建都委托给不同的供应商了，一个项目可能涉及80多个乙方，做生意的难度一下子就提上来了。
管理难度是一方面，最难的还是钱的问题，有的时候建筑工人讨薪，不是因为包工头或者建筑公司非要卷款逃跑，根据这份报告，在拖欠建筑工人工资的原因中，“欠薪包工头”占比例只有13.8%。
实际上，往往是建筑供应商欠着包工头的钱，建筑公司欠着供应商钱，房地产公司欠着建筑公司钱。
而房地产是一个资金高周转、高杠杆的行业，能花别人的钱，一般不会动用自己的资金，一般先垫付一部分材料、工程费用，剩下的欠着，等后期开发商把房子卖了，有了资金后再慢慢支付款项。
最常见的情况，就是房地产公司开一张大额的电子商业承兑汇票，给建筑公司，建筑公司再往后给，最后层层转手到了包工头手里，他也不知道找谁去兑钱了，很多劳资纠纷就是这么来的。
对于中建来说，夹在中间的感觉并不好，可以说在中国，被告和告别人最多的公司，除了视觉中国和腾讯这一对儿，就是中国建筑和供应商公司了。
你打开天眼查，能发现从一局到八局，公司风险那一栏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所以这碗饭，也不太好吃。

建筑行业真的是门苦生意吗？

不过，建筑行业不赚钱，中建虽然收入世界第9，但利润却排在500名开外，也说不上能赚钱，但结构下的个人有的时候能通过一些手段捞到钱。

我们刚才说，建筑行业欠薪的原因里，包工头占13.8%，开发商则占到31.2%，这部分是流程上的问题，只要开发商回款就能解决问题，但是有一种情况，欠薪是永远回不来的，那就是“分包拿回扣”。
比如中建承接了项目，手头做不过来，把项目总包给下属公司，下属公司也不自己做，而是把项目分包给不同的企业，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无限地拿回扣。
因为回扣的多少和项目大小有关系，比如资金大的项目回扣一般是工程预算的2%左右，资金越大回扣的比例就越低。
这个大工程如果分成若干个小工程，那么每个小工程的回扣都能拿到5%。
某工地技术员告诉我们，分包和拿回扣直到今天都稀松平常。
除此之外，上面大单子有大单子的签法，下面小单子有小单子的签发，有时候一个片区的施工结束后，包工头要拉着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再喊上地产公司或者政府派来的监工，几个人去深夜消费，有时候消费的是茅台、有时候消费的是按摩，消费着消费着，下一个项目施工的时候，虽然官网上走着正规招标流程，但工地上一抬头还是老熟人。
当然，分包拿回扣是违法的，好处费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因为钱进了他们的腰包，流到最后一个环节，到建筑工人手里势必不足秤。
直到今天，建筑业仍然是一个劳动密集型行业，大量的工作需要人工完成。
我们经常能在城市里见到的有“中国建筑”字样的围栏，一拦就是好几年，但很少人真正去了解一下围栏里都在发生什么。
你知道你们小区旁边彻夜亮着的工地里，有多少人在工作吗？
比如要建一栋33层的公寓楼，至少需要100个工人，一般混凝土工15个人，模板工25个人，钢筋工17个人，瓦工20个人，剩下的水电差不多有个10个人，后期装修再请人。
但他们不是同时进场的，随着项目进行到不同阶段，30多家施工队会先后入场，一个规范的工地，一般从早上6点开工，晚上6点下班，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很多时候，工人们下班之后还要加少则2小时、多至4、5小时的晚班，来赶上期望的建设速度，3天建1层的速度就是这么做起来的。
这些熬夜施工的工人里，46.6%的工人年龄在45〜55岁，近20%的工人年龄在55岁以上，和他们打交道的，则很多是刚毕业就进工地的土木应届生，他们的任务是给包工头讲清楚工程标准，但实际上有点尴尬的是，有的时候包工头懂得还更多些。
但无论是什么工种，从设计院的建筑师，到进工地监督项目的应届生，再到每天工作朝6晚10的混凝土工，无论是围栏里的，还是围栏外的，每个人只经手了房子的一角，或者房子的一段生命周期。
在中建，很难有人跟完一个项目所有的流程，但很多年后房子盖起来了，还是会很自豪地说，“那座，对就是那座，我盖的。”
中国建筑，其实包括中铁、中铁建、中交、中冶，都是很特殊的企业。
他们隐身在这座城市里，隐身在时间流逝中，却组成了这座城市。
那么，他们的33万员工，包括成千上万流动的建筑工人，有多少能支付得起他们经手的房子呢？
这是另一个让人深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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