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编剧性骚扰风波,男权下的施暴
近日,知名编剧史航被多人指控性骚扰事件持续发酵。在整个五一假期期间,除了“淄博烧烤”,就是“史航骚扰”了。
五一期间,微博大V、名人史航被多名网友连番发帖曝光,称曾遭受其“闻头发”“亲耳朵”等性骚扰行为,时间最早可追溯至2016年后,引发全民高度关注。
从曾经的知名编剧、微博骂神、图书推荐狂到如今的性骚扰者,史航彻底跌落神坛。
史航被曝性骚扰
事情起因是4月28日,豆瓣用户“青年编辑们”发布了一篇匿名投稿,一个女孩投稿指控知名编剧史航曾对自己实施言语和肢体上的性骚扰。
媒体随即介入报道,此事迅速冲上热搜,在五一假期连续多天高居微博热搜前列。随后,又有多人以疑似受害人身份,通过发帖或私信他人转发等方式,指控史航对自己实施了性骚扰。
5月1日晚,史航通过其微博@鹦鹉史航作出公开回应,表示情况不属实。该回应被网友总结为:“别急,我还没有编好”。
之后,五名指控史航的受害者发布联合声明,表示不认同史航回应并要求公开道歉。此外,这五名指控者还提供了部分可以证明史航确实有实施性骚扰的证据。报道发出后,更多的受害者站出来发声,指控史航曾对自己进行性骚扰。
5月2日,史航再次回应:不存在性骚扰,全是只有不同程度的交往的女性,包括有稳定关系的前任。
对于“交往过”的“前任”这种说法,受害人之一小默气得连夜码出8000字长文,洋洋洒洒,宣布在微博上开庭。
在史航二度发文后,指控他的女生,数量也飙升到23人。至此,舆论哗然。
在受害者口中,油腻男的猥亵性言语和不当肢体接触,令人作呕。曾以文化人形象示人的史航,不仅名誉折戟,更是斯文扫地。
《小时代》骂战一夜封神
公开信息显示,史航现年52岁,出生于长春,系中国内地知名编剧、策划人。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曾参与《雷雨》、《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一部和第三部)、《射雕英雄传》等影视作品的编剧工作。
由于经常出席一些文化类活动,史航在文艺青年圈子里颇受欢迎,微博坐拥超300万粉丝。在西祠胡同活动时,他是“北方影武者”,在天涯社区他是“北方影武士”,在百度贴吧和微博,他叫“鹦鹉史航”。
2017年3月,史航在CCTV6电影频道主持《鹦鹉话外音》节目,还因参加《奇葩说》为网友所熟知。另据三联生活周刊报道,史航有一重专业身份,可能也是他最有影响力的身份,即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单元的评委。
“文人”史航骂人也非常厉害,连自称“骂人的祖宗”的郭德纲,都表示“最怕史航那张嘴”。在这之中,与《小时代》粉丝的怒怼,让史航“一战封神”。
2013年,史航与《小时代》粉丝的对垒让他受到广泛关注。他引用钱钟书《围城》里的话评价《小时代》称:“你不讨厌,可是全无用处。”有网友将双方的对骂汇总点评说:史航是位深藏不露的神级骂战高手,嘴毒得一针见血不带一点脏字,从容自如惜字如金。
这次骂战让史航知名度大增!但让人意外的是,几年后面对郭敬明的另一部作品《爵迹》,史航却画风突变,表示自己发现了影片独一无二的优点,《爵迹》的出现代表着国产电影在玄幻题材上的探索,这种探索的价值比简单的“跟风黑”要更有意义。还发微博称:《爵迹》绝对不能算烂片,反而是类型开创与风格探索的及格之作。
这在当时引发了不小争议,不少网友讽刺他“吃了原告吃被告”、“拿了红包写影评”。
2005年,史航的最后一部电视剧作品播出,2011年,其最后一部舞台剧作品公演。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新的编剧作品问世了。
曾推荐《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史航热爱读书,是个推荐狂。
史航在出版业拥有广泛影响,主要是因为他曾推荐过很多新书,得到众多出版社的认可。他曾参与很多出版奖项的评审,也经常作为嘉宾受邀参加新书发布会。
史航曾在节目、活动中推荐过的书包括《悲惨世界》《刀锋》《复活》《明朝那些事儿》《活着》《遥远的救世主》《起初·纪年》等。网上还流传着一份“史航推荐给妹妹的书单”,包括《猫!猫!猫!》《露着衬衫角的小蚂蚁》《宝贝,明天见》《从前有个月饼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逛动物园是件正经事》等。
最为讽刺的是,作为现实中的性骚扰疑凶,史航还曾经给少女被性侵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写过推荐。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是作家林奕含创作的长篇小说,首次出版于2017年2月。该小说“讲述了文学少女房思琪被补习班老师李国华长期性侵,最终精神崩溃的故事。”在这部带有自传性质的作品出版之后不久,林奕含在其住处自缢身亡。她的故事就像一件性侵害的“幸存者标本”,唤起人们对于性骚扰问题的认识,也引发了关于该话题的广泛讨论。该书拥有千万级别的销量,目前列豆瓣图书top250榜单第8名。
“走过危机四伏的成长,我们每个人都是青春的幸存者。”这是史航当时给《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写的推荐语。如今看来,荒唐的可笑。
在史航性骚扰事件曝光后,磨铁图书、《新周刊》等机构相继表态:删除有关作品的推荐语,宣布停止一切合作。原定4月30日在钟书阁北京望京店举行的《活了两次的男人》分享会,因史航是嘉宾之一,也宣布取消活动。
被权力结构纵容的施暴者
回到本次事件中,史航的回应引发网友愤怒之处在于,他展示的聊天记录佐证了部分当事女性的讲述,几乎是对自己行为的公然承认。但他依然可以轻易地说“不存在性骚扰”,并把脏水泼向女性。
如当事人小黄接受采访时所说:“史航作为更有权力的一方,至今都认为可以由自己去定义什么是‘妥当’、如何才足以构成性骚扰,这恰恰是拥有权力者的思维惯性。”
当事女性在自述中写道,她们在性骚扰发生的当下,没能直接在微信上表达愤怒,而是“顺着他的话应付过去”,“尽力维持一种表面的,言语上的文明”。直到多年后看到其他人的讲述,她们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出于责任感才选择了曝光。而当初的犹豫、恐惧,此刻却被用来证明史航对她们所做的行为不是性骚扰,而是两厢情愿。
受害者的话语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歪曲,也证明了为何性骚扰事件难以得到及时、公开的处理,以及女性讲述自己的遭遇所需要承受的压力和风险。
史航堪称有恃无恐的表现,也来自于有权势的男人所受到的纵容,对女性的占有被视作他们的荣耀而非污点。在被公开指控之前,史航就曾被指在活动上发表性别歧视言论,在媒体报道中也被冠以“家里永远住着各种女孩”“色鬼”的形容,但这些都无损他在文化界的形象,甚至他在回应性骚扰指控时还能自称“风流”。
一个人被性骚扰,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一定是居于弱势——事实上,性骚扰只是社会权力围猎的目标之一,如史航发出他和“交往”女生的微信记录,一些女孩儿评价说:像极了当年的我,我当年父母患病,在职场被上司各种性骚扰,因为害怕丢了工作,被迫忍辱含泪虚与委蛇——这在加害者看来,就是被害人主动的“交往”。
自2018年以来,#Metoo#已经在各个领域带来了改变。当事人们所公开讲述的,相互印证的经历,揭示了社会如何结构性地制造并包容性侵害,并在法律体系存在缺陷的现况下,通过公众教育和呼唤行业内的改革,为受害者争取部分正义,阻止性侵害的再次发生。
“史航”们也意识到舆论的变化。他们学习了一套尊重女性、保护受害者的话术,隐含其下的却是陈旧的荡妇羞辱。只因他们作为有权力的一方,更容易把自己的认知强加给受害者。
好在如今的公众已经很难再被这些话语所欺骗。性暴力没有旁观者,受害女性也不应该单独面对这个不论发声还是沉默都要受到惩罚的社会。
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应该而且能够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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