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遇害后，其母的前女友坐牢，但4年后又一少女被杀...

失踪

太阳海岸（Costa del Sol）位于西班牙南部安达卢西亚大区的马拉加省，以马拉加市为中心，向东西两个方向延伸。这里气候温和宜人，是地中海沿岸最著名的度假胜地之一，颇受国际游客青睐。

（地理位置示意）

海岸沿线的米哈市（La Cala de Mijas，马拉加的卫星城之一）也是热门旅游城市，当地人多从事观光、餐饮等服务行业，生活节奏悠然舒适。

1999年10月9日星期六，19岁的罗西奥（Rocio Wanninkhof）17:30离开家，赴约来到男友安东尼奥（Antonio Jose Jurado，19岁）家中聚餐。

两人原定晚上要和几个朋友一起去临近米哈市的芬吉罗拉市（Fuengirola，同为马拉加的卫星城）节庆集市，狂欢一下。

晚饭过后的21:30，罗西奥想要先回家冲凉，换一身更轻便的衣服，稍晚一些再返回男友家，和他一起找另外几个朋友汇合。同男友打过招呼后，罗西奥便一人步行回家。

（罗西奥）

次日清晨，母亲艾丽西亚（Alicia Hornos，48岁）发觉罗西奥外宿未归，拨打手机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虽然猜想她也许还留在男友家，但艾丽西亚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她叫来大女儿罗莎（Rosa Blanca Wanninkhof，20岁），嘱咐她去找一找罗西奥，如果罗西奥在安东尼奥家，当然最好。

可是，罗莎见到安东尼奥后对方却说，他昨天没有和罗西奥去集市。他自己太困了，罗西奥走后没多久就睡着了，没有再外出过。

他不知道罗西奥后来是否去过芬吉罗拉市，又或者和谁在一起，可能临时决定在某个朋友家里过夜。

接着，艾丽西亚一一询问她能联系上的罗西奥的朋友们。可是，没有人在21:30后再见过她。

（母亲艾丽西亚）

艾丽西亚虽然担心，但此时并没有做太坏的设想。她很清楚罗西奥熟悉当地环境，况且自家距安东尼奥家之间只有500米的距离。加之适逢秋季节庆期间，人来人往游客很多，即便在夜间，大体也是比较安全的。

艾丽西亚决定先由家里人重走罗西奥可能走过的路（男友家到罗西奥家），心想她也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那是一段上坡的沙石土路，两侧没有路灯和住宅。然而，就是在这段500米的路上，艾丽西亚一行人在一处路边看到大片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像是有动物被杀了。

再走近看，他们发现血洼向路旁绿地延伸，顺着血迹再往里走，意外看到了灌木丛里有罗西奥昨天外出时穿的耐克运动鞋和她的手帕。

眼前所见令艾丽西亚十分不安，她立刻报警。

警方接到报案，初步了解了罗西奥失踪前的行动路线后，随即部署大规模的搜索。除警务人员外，当地先后有600位市民和志愿者也自发加入到寻人队列中。

（罗西奥的寻人启事）

警方对米哈市市区和近郊，都进行了缜密的排查。同时也着手收集罗西奥的交友关系、个人行为习惯（用于判断是否是离家出走）以及艾丽西亚一家的社会关系等相关信息，试图从中梳理出有效线索。

此前，警方也对事发现场进行了细致地搜证。血洼附近有清晰的轮胎印迹，比对结果显示所属车型为福特的Fiesta车型。

另有一个Royal Crown品牌的香烟烟蒂，鉴识人员从中提取出了唾液的DNA样本。结果确认是男性DNA，但与全国前科人员数据库中所有样本均不匹配，暂时无法确定疑犯身份。

由于米哈市地处阳光海岸，旅游业长期以来都是当地的支柱产业，少女失踪这样性质恶劣的案件，无疑有比较大的负面影响。因此，广大居民和媒体都迫切地希望警方能够迅速破案。

警方因此面临巨大的舆论压力，为尽快取得案情的突破，他们一度发布悬赏通告，鼓励公众提供线索，奖金高达2500万比赛塔（约14万欧元）。

（比赛塔：西班牙2002年加入欧元区之前的货币单位。1欧元约等于166.4比赛塔。）

但寻人过程很不顺利，警方和志愿者连续三周不间断地搜索都没有取得实质进展，罗西奥依然下落不明。

11月2日，警方接到报警，有人在距离罗西奥失踪地28公里的一个网球俱乐部的停车场内，找到一具尸体。

嫌疑人

尸体被丢弃在网球场外缘和民宅之间的栅栏夹缝里，栅栏旁边靠放着一个黑色大垃圾袋。这里距离公路大约200米远。

（罗西奥的弃尸地）

警方首先安排遗体接受法医检验，以便明确身份。11月6日，DNA鉴定证实遇害者正是罗西奥。

验尸报告揭示了更多细节：

1.罗西奥全身共有9处利刃伤，其中上腹部和前胸8处，后背1处。从失踪地的血迹判断，外伤导致的出血量约为1.5升左右，死因很可能是失血过多。尸体部分部位检出了助燃液体残留，表明凶手试图焚尸。

2.罗西奥死于遇袭的地点（即回家途中），之后才被运往他处（弃尸地没有血迹），并被脱掉了剩余的衣服。犯人这样做，目的可能是便于藏尸抛尸。除艾丽西亚找到的运动鞋、纸手帕之外，抛尸地点的黑色垃圾袋中装有罗西奥的上衣、内衣和其它随身物品。

3.由于当地的环境和气候因素（气温高，湿度大，使遗体腐败速度加快），遗体已经大面积腐败。所有内脏全部分解消失，腰部以下和双臂几乎只剩骨架。

这意味着，遗体上所残留的某些罪证已经自然灭失，不再具备采集相关物证（如下体是否留有男性精液等）的条件，无法鉴识罗西奥生前是否遭受性侵。

4.遗体上附着了两根纺织物纤维，但无法明确来源。黑色塑料袋上检出一枚指纹，同样无法匹配到具体的人。

尸体发现时双腿呈大角度张开的状态，但也有警察推测，是凶手故意摆出姿势，有意掩盖真实行凶意图，诱导办案人员相信犯罪目的是性侵。

遗体上身的刀伤过于集中，不排除凶手在受害人死后继续捅刺，因此警方认为凶手实际的作案动机可能是熟人怀恨寻仇。

经过前期对罗西奥一家人际关系的调查，警方最先怀疑的是罗西奥的男友安东尼奥，他被短暂地逮捕、审讯。

安东尼奥的不在场证明模糊不清，他说自己在家睡觉，可是家里没有其他人。他也无法准确说出当晚与罗西奥分别时女友穿着怎样的衣服，他的卧室距离罗西奥遇袭地只有不到一百米，但他否认听到过不寻常的声音（比如尖叫）。

（罗西奥和安东尼奥）

不过，警方考虑到安东尼奥没有驾照，想要驾车转移尸体至将近三十公里外非常困难，他因此被排除嫌疑。

接下来，警方筛选出的另一个嫌疑人，是母亲艾丽西亚已经分手的同性伴侣罗莉（María Dolores Vázquez，昵称Loli，47岁）。

（罗莉）

罗莉和艾丽西亚大约从1982-1983年开始交往。

艾丽西亚自述，1981年她在办理同荷兰籍前夫的分居、离婚手续期间，认识了在米哈经营旅店的罗莉。两人年龄相仿、兴趣相近、相处十分融洽默契，逐渐发展为恋人关系。

（这个荷兰籍前夫是罗西奥三兄妹的父亲，艾丽西亚的大儿子案发时在外地工作。）

1984年，艾丽西亚离婚之后，她和罗莉开始了同居生活。同居期间，二人曾共同出资，购买了一栋独立房屋，作为一家五口（艾丽西亚、三个孩子和罗莉）的自住住宅。其它的“家庭”日常开支，也由双方共同承担。

在这个特殊“家庭”里，艾丽西亚承担了主妇的角色，负责三个孩子的饮食起居和成长教育。罗莉则将精力投入到旅店生意中，努力为“一家人”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

艾丽西亚可能是担心自身的性取向如果公开，会影响三个子女正常的社交生活（西班牙是天主教国家，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很低），所以她和罗莉对外都声称两人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和姐妹，同住是为了相互照应。罗莉顾忌旅店的声誉，也不愿袒露自己的同性恋身份。

同居前期，艾丽西亚的孩子们都很喜欢罗莉，罗西奥有时会对同学和朋友提起，她有两个“妈妈”。

1994年，交往了十多年后，艾丽西亚与罗莉因性格不和分手。分手后，两人之间的矛盾逐渐暴露出来，主要集中在财产分配上。

曾经共同购买的住宅由艾丽西亚和她的三个子女继续居住，虽然罗莉当时出资比例更高但也只能净身搬走。艾丽西亚拒绝支付房款补偿给罗莉，而罗莉也一直在追讨。

(艾丽西亚拒绝的理由没有统一说法，其中流传度高的一个是购房合同由艾丽西亚署名，合同内容也未写明各人出资数目。)

罗莉后来接受采访说，她自愿搬走是因为想到艾丽西亚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如果搬家一时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房子，她一个人另找住处更方便。分手时罗莉的确以为艾丽西亚会把她出资份额的房款还给她，实际却并没有。

艾丽西亚同罗莉分手之后，又重新结交了男性伴侣。罗莉指责前女友说，这是比不守承诺单方面分手更恶劣的背叛。罗莉有一段时间会纠缠骚扰艾丽西亚，要求与她复合。

艾丽西亚也在证词中特别强调，罗莉因房产纠纷和异性恋嫉恨她，如果罗莉伤害或者谋杀了罗西奥，一定是为了报复她。

警方看到艾丽西亚态度坚决，他们对罗莉的怀疑也因此大大加深，并于2000年9月7日逮捕罗莉。

(罗莉被捕)

警方再综合其它证人证言，也认定罗莉为人阴险、另类，同罗西奥一度针锋相对：

①几位邻居告诉警察，罗莉沉默寡言，很少表露情绪，让人觉得她冷峻有距离感，心思难以捉摸。另外罗莉做事胜负心重、好斗、占有欲强。

②罗莉常年练习空手道，外形硬朗，衣着和行为习惯也偏男性化，又一直“单身”。邻里对她偶尔会有不好的议论，一部分人对她敬而远之。

③大女儿罗莎在证言中提及，家里三个孩子罗莉唯独对二女儿罗西奥非常严格，她常常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或对人不礼貌等原因体罚罗西奥。

④艾丽西亚的三个子女知道母亲和罗莉保持恋爱关系时，对罗莉的态度彻底改变。他们希望有一个正常的父亲，而不是一个看起来像男人的女人。

但是没有物证指向罗莉犯案，罗莉的汽车不是福特Fiesta，案发前后也未租借过同款车辆，案发地烟蒂检出的DNA来自男性。

两处现场和罗西奥的遗体上均没有罗莉的指纹和DNA，她在审讯中也一直冷静地否认警方提出的所有问题和指控，但依然无法改变自身处境，仍然被视为案件唯一嫌疑人。

她只能一直重复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罗莉平时和患病的母亲一起住。案发当天，侄女一家从格拉纳达来到米哈度假。侄女夫妻傍晚去海滩参加篝火晚会，她整晚都在家照顾侄女的女儿和母亲。

晚上22:34-23:10，她用家里座机和一个朋友打电话。23:30左右，罗莉说她有过一次外出，是到住所对面的Oasis餐厅买烟。其余时间，都在家里。

Oasis老板的证言佐证了萝莉的说法，他告诉警察萝莉就住在餐厅对面，平时出入餐厅员工通常都能看到。罗莉那晚除买烟外，餐厅里没有看到过她外出，因为她要照顾自己的母亲和亲戚的孩子（侄女的女儿）。

至于与罗西奥之间的关系，罗莉承认和她有过争吵，可那都是好几年前了。她们两个个性很像，都非常固执，但不代表因此相互仇视。案发前很长时间她都没有见过罗西奥，案件与她无关。

警方无视罗莉的申辩，也没有核实她的不在场证明（如调取座机通话记录等），他们为应对舆论尽快结案，在缺乏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调整了案件侦办策略，希望通过以构建旁证证据链的方式证实罗莉犯下罪行。

于是，警方大量收集与罗莉相关的各类证人证言，甚至包括一些与罗莉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①艾丽西亚家的女佣，作证说罗莉搬走之前，她亲眼看见过罗莉用水果刀划烂罗西奥的照片，她作为旁观者觉得那是泄愤。

②Oasis餐厅当晚接待罗莉的服务生表示，罗莉买烟的时候情绪紧张，眼神躲闪，表情僵硬，状态很不自然。

③一名女占卜师则言之凿凿地说，大约案发两周前，罗莉向她咨询过报复罗西奥的计划，例如选择怎样的时机，用怎样的方式对自身反噬最小。

警方又在物证缺失的情况下，请心理学家出具了一份罗莉心理和精神状态的评估报告，用于证明罗莉的同性恋性向造成她心理压抑扭曲，在意识和行为上有能力策划实施谋杀。

审判罗莉

上述几名证人对罗莉的指控及专业心理报告令警方非常有信心，他们认为间接证据充分，可以证明罗莉处心积虑谋杀罗西奥。案件顺利送检，并于2001年夏季开庭审理。

（罗莉出庭）

2001年9月25日，马拉加地方法院裁定罗莉谋杀罪名成立，判处罗莉有期徒刑15年，并向艾丽西亚支付罗西奥的死亡赔偿金1800万比赛塔（约11万欧元）。

罗莉对于判决结果提出异议，以证据不足为由坚持上诉。

2002年2月，安达卢西亚高等法院（马拉加属于安达卢西亚大区）受理了罗莉上诉。高院受理意见指出罗莉谋杀动机存疑，缺乏印证犯罪的直接物证，将案件发回马拉加法院重审，并允许罗莉保释出狱。

（罗莉出狱时召开的记者会）

疑案重现

2003年8月14日，17岁的索尼娅（Sonia Carabsntes）和罗西奥一样，失踪在回家路上。

两年前（2001年）索尼娅一家从父母的工作地瑞士返回西班牙，定居在临近米哈市的科茵市（Coín，同为马拉加的卫星城，距米哈25公里）。

（索尼娅）

14日下午，索尼娅和几个朋友一同去了市中心的庙会庆典。次日，父母发觉女儿一夜未归，电话也无人接听，打给索尼娅的朋友，大家却说昨晚送她到家门口了。

父母担心之余，便外出寻找索尼娅。

他们在离家约三栋房子远的一处路面发现了大片的新鲜血迹，以及索尼娅外出时携带的手拿包、手机、牛仔裤和鞋子，还有几块橘色塑料碎片。

父母直觉索尼娅出事了，立即报警。

警方对于未成年人失踪非常重视，密集的搜索迅速展开。虽然路面绵延的血迹很可能预示着索尼娅已经遭遇不测，但警方和家属都怀有受害人生还的希望。

（索尼娅父母）

无奈事与愿违，8月21日（一说8月19日），在临近科茵的蒙达镇（Monda，与科茵市相距10公里）郊区一处偏僻的小溪里，警方发现了索尼娅被石块半掩的尸体。

法医报告显示索尼娅的直接死因为扼颈窒息，她当天穿着的上衣缠在颈部（即凶手把这件上衣用作凶器），生前遭受过暴力性侵。

索尼娅的四肢有自卫搏斗留下的多处淤伤，躯干曾遭受猛力殴打，肋骨多处骨折，法医形容“她像是被击碎了”。所幸索尼娅左手有三根手指的指甲中有抓挠凶手留下的对方皮肤组织，可以用于比对前科人员信息库中的DNA样本记录。

结果，警方惊奇地发现，索尼娅指甲中的疑凶DNA，竟然同罗西奥案事发现场物证之一的烟蒂中提取的唾液DNA完全吻合。

这表明两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而他并不是罗西奥案中被判决有罪的罗莉。

托尼

几乎在警方得到DNA结果的同一时间，一位名叫塞西莉娅（Cecilia Pantoja，37岁）的英国籍女性联系科茵警察，她怀疑自己分居中的丈夫托尼（Tony Alexander King，37岁）就是谋杀索尼娅的凶手。

（托尼）

塞西莉娅非常肯定地说，她亲眼看到索尼娅遇害当晚，托尼回家时两只手臂都有明显的抓痕，右手手掌缠着绷带，衣服上沾有零星血迹。他开的马自达汽车，前车灯中的一个撞碎了，车灯是橘色。

警方判断塞西莉娅的证词很有价值，由于托尼为英国籍侨民，他们开始筛查英国警方呈送西班牙内政部的跨国潜逃犯罪人员备忘录。

经查询，备忘录中的确有托尼的既往犯罪和审判明细。他在英国有一个更知名的身份：“霍洛威扼颈者 The Holloway Strangler”。

托尼是性侵、抢劫累犯，英国警方在托尼案卷的附带说明里特地标注：“该名逃犯对于西班牙女性的人身安全具有极大的威胁性”。不过，英国方面将这份追逃备忘录划归为普通事务级，未要求西班牙警方逮捕并引渡托尼。

而接收方西班牙同行则依据等级（事务级），把托尼评定为低风险逃犯，没有对他采取过任何监控随访措施。

（查证过备忘录内容后西班牙警方向媒体解释说，整个南部地区的警察系统都经常收到各类别国发来的协查通报或者备忘录。涉及的重罪犯不计其数，那些人比托尼更需要格外关注。）

西班牙警方随即将托尼列为重要嫌疑人。他们设法从托尼喝过饮料的杯子上获取了托尼的DNA。经过比对，托尼的DNA果然与索尼娅指甲和罗西奥案事发现场烟蒂的样本完全一致。

至此，警方终于确认，托尼就是两起案件的凶手，并于2004年9月18日签发逮捕令。

霍洛威扼颈者

托尼原本的姓氏为布罗姆维奇（原名Tony Alexander Bromwich），在1985-1996年期间有多次犯罪记录和入狱服刑经历。

大约从1985年开始，18岁的托尼曾连续五周在伦敦北部的霍洛威区犯案，猥亵和性侵年轻女性或未成年少女。因接连作案的手法和袭击对象都高度相似，被媒体称为“霍洛威扼颈者”。

托尼通常选择星期一或者星期三晚间犯案（其他时间和女友约会）。他会在学校门口蹲守，寻找受害目标。

他通常尾随落单的受害人，待她行至僻静场所，再从后方突然出现，用暴力制服对方，对其实施猥亵或性侵。最后，以金属电线为凶器扼颈，使受害女性晕厥后逃脱。

由于托尼患有勃起障碍（一说性无能），所以并不是每一位受害者身上都能明确采到精液。当时，这也增加了警方锁定嫌疑人的难度。

1986年，托尼终于落网，并因四项性侵和一项猥亵未成年人的罪名被判处10年监禁。托尼由于需要接受矫正攻击性行为的心理治疗（不清楚是监狱安排还是托尼自行申请的），获得提早假释。他实际被收监的时间只有5年，于1991年出狱。

（1986年托尼在英国被捕）

出狱后不到三个月，托尼故态复萌，继续伺机实施抢劫和性侵。不过，他的作案工具变为手枪，而不再是金属电线。大约在1991年年底，托尼再次被捕入狱，五年后的1996年再次假释出狱。

这次出狱，托尼意识到有必要隐藏前科，尽量低调，不惹人注意，生活面貌也大为改观。

首先，他改换姓名（把姓氏Bromwich改成King），并找到一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他业余积极运动健身，定期服用类固醇类增肌药剂，追求阳刚的外貌和体型。托尼平时也非常注意衣着和个人形象，总是打理的干净整洁时髦。

周围同事评价托尼是一个幽默、温柔、教养好的人，笑起来很有魅力。表面看来，托尼的人生似乎在回归正轨。

也是这一时期，托尼结识了在一家酒店做接待员的塞西莉娅。在他热情地追求之下，两人认识几个月便相恋结婚，婚后半年，两人的女儿出生。

（恋爱期间的托尼和塞西莉亚）

托尼婚前选择性地坦白了一部分犯罪前科，比如抢劫。他向塞西莉娅解释，那只是他因为极端贫困，实在没有其它谋生办法时做的蠢事。塞西莉娅被他的温柔打动了，没有起疑心。

1997年8月，托尼在临近伦敦西南郊的Leather Head地铁站被监控录像拍到持刀袭击并性侵未遂一位21岁的匈牙利女留学生，他在事后逃脱。

1997年8月底，托尼为躲避警察抓捕，向塞西莉娅提出希望能一起搬家到西班牙，投奔塞西莉娅的亲属。那里气候温暖，居住环境舒适，他们过去可以争取更好的生活。

塞西莉娅出生在智利并在那里度过童年，她对西班牙的生活氛围也并不排斥。于是，夫妻二人在1997年9月正式定居太阳海岸沿线的奥林市（Alhaurín el Grande，马拉加的地级市）。

来到太阳海岸之后，托尼先后从事过租房经纪人和酒吧服务生等工作。无论与外人接触还是对待妻子，托尼表现得都比较正常。但有一次，他虐打了塞西莉娅的宠物狗。

塞西莉娅后来告诉警察，婚姻期间，托尼对她没有过暴力行为，两人也从不争吵。但是，她还是感到丈夫越来越陌生，性情变化很大，夫妻关系逐渐淡漠。

托尼在家的时候经常沉默不语，摆弄他的刀具（匕首，砍刀，武士刀）、电线、铁丝之类的危险物品，偶尔吸食可卡因和其它软性毒品。

塞西莉娅并不完全清楚托尼工作之余在做什么事或者和怎样的人来往。

1997年9月2日，英国警方在BBC电视台播出的“犯罪观察Crimewatch”节目中公开了托尼在Leather Head地铁站的犯罪画面，呼吁观众提供线索。

节目尚未结束，警方就收到大量举报电话，很快顺利追查到嫌疑人托尼，并在9月3日部署抓捕行动。不过，那时托尼已经离开英国，将他逮捕归案变得困难起来。

1998年3月，英国警方追查到托尼已经在西班牙定居并与他取得联系，但是托尼拒绝回国配合调查。

此后托尼为隐藏行踪，又要求塞西莉娅一起搬家到里维拉市（Riviera del Sol 临近芬吉罗拉，马拉加的地级市）。

2000年初，塞西莉娅以两人对未来的目标不一致为由向托尼提出分居。不过，为了节省房租和共同照顾女儿，两人达成分居协议后仍然住在共同的住所。

（塞西莉娅和托尼决定分居时都分别结交了新的异性伴侣，有时会搬到各自伴侣的住处。但他们共同租住的房子一直保留着，确保不住伴侣家时，两人都有住处又可以分担房租，他们也会一起照顾女儿。）

罗西奥遇袭那晚，塞西莉娅记得很清楚，从来不做家务的托尼，深夜回家淋浴后竟然还打扫了浴室，并整理丢弃了他当晚穿的衣服和部分日用品。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还有，托尼从她的一个朋友那里借来开的福特Fiesta汽车，归还时车身尾部沾有很多泥印，应该是去过泥泞不平的荒野地段。以及，托尼对于自己当晚的去向始终含糊其辞。

之后几天，塞西莉娅从电视新闻里看到罗西奥失踪。新闻里提到，有目击者称凶手也开着一辆福特Fiesta汽车。

塞西莉娅直觉托尼是凶手，可是她担心，单凭轮胎印，证据薄弱难以令警方采信。所以，西莉娅没有报警，只和相熟的朋友说起过她对托尼的怀疑。但大家都说，她不应该把自己的丈夫假想为罪犯，托尼很绅士，他是个好人。

四年后，索尼娅以和罗西奥一样的方式遇害。这次，塞西莉娅真切地看到，托尼身上留有疑似作案后留下的搏斗痕迹，右手手掌和上臂都包了绷带。

2004年8月25日，塞西莉娅在朋友建议下联系英国警方，并说托尼可能与索尼娅案有直接关联。

对方表示，目前托尼涉及案件的所在地是西班牙，因此调查和执法权都属于西班牙，她应该向当地的警方报案或举证。

得到答复后，塞西莉娅马上联系科茵警察局，举报托尼。

真凶归案

托尼被捕后，警察从他和新女友同住的家里找到了部分索尼娅带血的衣物。讽刺的是，这位新女友的家，就在奥林警察局对面。

（托尼因索尼娅案被捕）

托尼的西班牙同事和朋友看到他被捕都大感意外，他们知道托尼酗酒吸毒，但觉得这只是个人癖好，并不影响其他人。托尼总是很有礼貌，情绪稳定，随和，容易相处。托尼在西班牙期间唯一一次有记录的违法行为是盗猎野兔。

面对警方审讯，托尼初期比较配合，他承认强奸并谋杀了罗西奥和索尼娅，并分别供述了两起谋杀的作案经过。

（两起案件涉及的地理位置）

①罗西奥

当时是晚上22:00，他开车路过米哈市，偶然看到罗西奥一人走在路上。周围很暗，也几乎没有住宅。他头脑一热，激情之下动手行凶。

他停好车，拿着尖匕首走到罗西奥身后，出其不意地把利刃架在罗西奥颈部。罗西奥反抗激烈，一直在找机会逃跑。托尼凭借体型和力量优势制服罗西奥，然后泄欲灭口。

托尼说他本来只想把尸体拖到离路边远一点的沙石地里，后来觉得不妥，又折返回来，把尸体装进汽车后备箱，运到以前去过的一个网球俱乐部丢弃。

托尼想过焚尸灭迹，他脱掉罗西奥的所有衣物，往她身上倒汽油，然后引火。但燃烧过程比预想困难，当地夜里下起了小雨，久久不停，他只得放弃。最后，托尼抛尸于废弃的网球场。

另据调查，1999年左右，托尼在米哈市一家劳务中介公司工作，罗西奥的母亲艾丽西亚也是从这家公司雇佣清洁工（一说托尼1999-2001年期间在罗莉入股的一间酒吧工作，与罗莉认识）。所以，警方推测，不排除托尼作案前已经认识罗西奥，并把她当做猎物，实际预谋的时间更长。

②索尼娅

托尼袭击索尼娅很像有备而来，警方分析他极可能提前摸底过路线，精心挑选受害人。因为索尼娅的家，距离托尼当服务生的酒吧，只有10分钟车程。

那晚，他躲在距索尼娅家不远处的路边灌木丛里，当他看到索尼娅和朋友告别落单之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托尼猛力攻击索尼娅头部，使她失去意识，再把毫无知觉的索尼娅抬进后备箱，粗暴地一边性侵她，一边殴打她。最后，托尼用索尼娅的上衣把她勒死。

事后，托尼驾着载有尸体的汽车往蒙达方向开，一路上不时向路边张望，留心寻找隐蔽的地点，以便抛尸。索尼娅最终被他丢弃在一条流经野地的小溪里，压满石块作为遮掩。但几天后的一场雨，冲掉了很多碎石，令尸体显露出来。

托尼的供述事实清楚，关键信息完整确凿，警方相信这就是两起案件的真相。

波折

2003年9月下旬，警方告知艾丽西亚，托尼是谋杀罗西奥的真凶，罗莉与案件无关，罗西奥案中涉及罗莉的所有司法裁决将依照相关程序全部撤销。

艾丽西亚对此有些不解，在她看来，罗莉对她的仇恨是唯一造成罗西奥遇害的理由。其他人无法因罗西奥的死亡，获得任何形式的利益。况且她认为托尼和罗西奥没有交集，她不明白为何一个英国人要杀死一个陌生的西班牙少女。

（艾丽西亚）

艾丽西亚的态度，或多或少也影响了案件的走向。

托尼从艾丽西亚的公开评论中受到了脱罪启发。（托尼可以接触律师，监狱内部一般也有供在押犯人阅览的报刊杂志等读物，能够了解外界消息。）

（托尼出庭前）

2004年4月，托尼翻供改口，声称是罗莉雇佣他和一个英国同乡（一说二人曾是狱友）谋杀两名少女。

罗莉才是主谋，他们不过是代为执行。此后又说只有罗莉动手杀人，他和同乡仅负责转移尸体。

虽然罗莉雇佣他们杀害两名少女，但罗莉真正的目标只有罗西奥一个人。她要报复罗西奥阻止她与艾丽西亚复合。谋杀索尼娅目的在于掩护罗莉，让她脱罪。

警方和检察官认为托尼对罗莉的指控仅仅是为了脱罪或争取轻判的策略，已有证据不支持罗莉雇凶的说法。

警方此后也逮捕了托尼口中的同乡，经调查，这位同乡也只涉及几起普通案件，没有与托尼共同谋杀少女。

起诉和审判

索尼娅案于2004年9月开庭。

开庭前，警方为托尼做过精神状态评估（当时无法排除他是否因精神疾病的影响而犯罪）。

报告指出托尼具有反社会人格，自恋、自我中心、缺乏共情能力，有病态的控制欲。

托尼不具备悔罪感，但能够有意识地通过模仿和学习他人经验，维持自身日常社会活动和人际关系的正常、稳定。

报告结论认为，托尼心理变态、性变态，一旦恢复自由，重复犯罪的风险极高。

2005年11月15日，托尼一审被判处36年监禁，其中谋杀罪获刑23年、性侵罪8年、非法拘禁5年。

托尼须支付30万欧元的死亡赔偿金给索尼娅的家属。

（托尼进入法庭）

托尼不服判决，提起上诉。2006年12月上诉法庭维持原判。

罗西奥案于2006年开庭，2007年12月安达卢西亚高等法院终审判决，托尼谋杀罗西奥罪名成立，判处19年监禁；性侵罗西奥罪名不成立（遗体白骨化，缺乏物证，托尼又当庭翻供否认性侵）。

托尼应赔偿21万欧元给艾丽西亚，4.2万欧元给罗西奥的哥哥姐姐。

托尼因两起案件合计共需服刑55年，2033年之前不得减刑。出狱后15年内不能居住在两位受害人家属定居的城市。

（罗西奥案排期靠后是因为司法系统对关于罗莉的原有起诉审判等流程的撤销手续需要办理时间。）

余波

罗西奥和索尼娅的谋杀案随托尼被捕、审判罪名成立而暂告段落。

被错误逮捕和起诉的罗莉，也开始积极寻求恢复个人声誉，在法律范围内维护个人权利。

（维权记者会上的罗莉）

2006年1月，罗莉向法院提起国家赔偿诉讼，要求政府支付她在押期间的误工损失，精神损害赔偿等共计400万欧元。

案件几经周折，法庭最终判决给罗莉的赔偿金额只有51.6万欧元。主审法官的意见是，罗莉不能通过服刑（即便是行政或司法错误造成的）来获得金钱收益。裁定判决金额是通过罗莉名下产业正常经营盈利计算得出的，非常合理。

罗莉不服判决并在2012年上诉，但二审维持原判结果不变。

（人们在罗西奥遇袭地献花悼念）

结尾再回想两起案件的案情，如果英国英方没有将协查备忘录错误划分为事务级；如果西班牙警方能够及时关注托尼的一举一动。那么罗西奥、罗莉和索尼娅的遭遇完全可以避免。

就像索尼娅的母亲在某次采访中所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失去女儿才能让他们（警察）抓住罪犯。”

即便最后托尼入狱，罗莉重获自由，但罗西奥和索尼娅却永远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