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都在“咽喉炎”，第二波疫情来了吗？

2023-05-17 14:05

记者——周世玲

编辑——卢伊

最近，不少网友称自己开始咽喉痛，怀疑可能是“二阳”了。也有人晒出新冠抗原两道杠，分享再次感染后的症状感受。有关“全国人们都在得咽喉炎吗”“新冠二阳”等话题也多次冲上热搜，引发关注。

〓 “咽喉炎”“二阳”等话题冲上热搜，引发讨论（网络截图）

医院里也同样发现了感染数据抬头的迹象。5月15日，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也公开称，根据目前广州市发热门诊的数据，接受检测的发热病人中，有20%-25%是新冠病毒感染者。同日有报道称，北上广多家三甲医院发热门诊就诊需排队半小时以上，有的要排队3个小时。

〓 5月15日，钟南山介绍广州发热门诊，20%-25%接受检测的病人为新冠病毒感染者（网络截图）

尽管全球已经解除有关新冠的最高警报，但病毒并未就此远去或消失。公开信息显示，进入5月，部分地区疫情出现小幅上升，且随着对外交流不断增加，我国新冠病毒主要流行株也已变为XBB系列变异株。总体来看，国内疫情目前仍处于局部零星散发状态，各地医疗服务秩序正常，全国未出现规模性疫情。

不过，随着不断有人分享感染症状，仍有人表达了困惑与担忧：新一波感染潮会卷土重来吗？二次感染后病情会不会加重？新冠病毒还会继续变异吗？如何提前防护、还要不要打疫苗？针对这些问题，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生物医学学院霍广文伉俪精准医学教授、病毒学专家金冬雁作出解析。

以下是他的口述：

第二波疫情或随时发生

有一些国家和地区，包括中国台湾、日本和新加坡等，它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奥密克戎疫情大海啸，第一波疫情感染的人很少。

日本到现在可能就一半多人受过感染，还是有漏网之鱼，至今一直有一定的流行传播。

但它们是例外。大多数的国家和地区，包括美国、欧洲大多数国家、中国香港、俄罗斯、越南等，它们曾经出现过疫情大海啸，有一些国家经历疫情海啸至今已经一年多，像香港基本上也一年了。

但所有发生过大海啸的国家中，我们没有看到过哪个国家，在发生第一次大海啸以后又来一次大海啸，即超过一半以上或超过30%以上的人受感染。

所以，如果中国内地的上一波大海啸，受感染的人数达到了70％、80%以上，可以说，在未来的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内，再出现大海啸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但是，这并不等于就不会再有新冠疫情，我们仍可能经历第二波第三波疫情。这是因为新冠病毒在大海啸以后，进入地方性流行。香港去年4月结束大海啸，9月出现一波流行，今年1月又出现一波流行，我们可以把它们叫做第二波、第三波疫情，但是这两个小波疫情的感染数量只是大海啸时期的1/3~1/5，重症跟死亡也非常少。

类似这种一小波一小波的流行是会经常发生的。新冠病毒并没有离我们远去，更没有销声匿迹。

〓世卫组织发言人受访时指出，新冠疫情不再构成PHEIC并不代表疫情已经结束，威胁仍然存在（网络截图）

很多地方的第二波疫情，主要冲击的还是首次感染的人，二次感染的是少数。它很大一个因素取决于社区里首次感染的人有多少。

中国内地因为疫情大海啸来得忽然，阳性检测量不足，到底有多少人未阳其实是一个未知数（注：4月28日，中疾控发表报告称，截至2023年2月7日全国超八成人口感染过新冠）。现在一些人的“再感染”，可能因为当时没有做足够的抗原检测或者核酸检测，主要靠个人自述判断感染与否，有些人觉得不舒服就以为自己感染了，但实际上当时可能并没有阳过。

中国内地现在的检测量也相对低，基本上靠中疾控的网点监测，比对数据曲线，检测灵敏度如果不足，即使第二波疫情来了，可能大家也不知道。我们也很难清楚地判断现在中国内地感染数据是处于一个上升期，还是已经到达了顶峰在下降期。

在未来的日子里会有一小波的疫情流行，这个在中国内地是完全可能发生的，任何时间发生都不意外。但是这一小波流行整体幅度会很小，传播率不高，超级传播的机会很少，这种情况之下，它的整体杀伤力其实跟季节性流感差不多。

如香港的监测数据显示，4月时处于第三波疫情的上升期，同时还受到季节性流感的双重夹击。但数据上，第一，新冠有效传播率有所提高，但也没有提到多高。第二，总体的感染人数，如果1%的人口是阳性，推测整个社区里有7万多人是阳性，平均每天1万多新增，如果1%或者2%是阳性，社区里感染者规模则在7万-14万人。有阳性的人，但是总体的比例很低。

香港经验值得借鉴

关于香港去年初暴发疫情后至今的防控经验，首先是加强监测。

香港做很多常规监测，包括每天找1万名市民测抗原，了解人群里大概有多少人阳性；让政府人员做检测；医护人员、养老院人员也需要做恒常检测。同时保证抗原试剂充分供应，让高危人群包括养老院人员或就诊的人都可以很快做抗原检测。到底有多少阳性的人，这点基本能做到心中有数。

信息公开透明也值得内地借鉴参考。

香港从今年开始，并轨发布流感和新冠的周报，周报有很多公开的信息数据，包括检测的阳性率、变种的分析、阳性人群的数据等。

重症和死亡数据也得到非常清晰的发布。主要是一老一少的重症和死亡数据，这也是香港现在的重点，即着重关注年老和脆弱的群体。

如在4月9日-15日当周，香港报告新冠重症39人，死亡七八人，而成年的流感重症是47个，20人死亡。这次的流感还是比较弱的毒株，但再弱的流感也会杀人，因流感而死的人大部分是由于年老多病，基础病恶化所致，这一点应该引起注意。新冠也有类似情况。

〓香港最新新冠感染数据与疫苗接种情况（图源：港府官网）

如何挽救这一部分人的生命？第一是打疫苗。香港现在实行新冠和流感疫苗并轨，李家超特首等都率先垂范，左手打流感，右手打新冠，给大家做榜样，推动老人同时打两种疫苗。

香港从4月20日开始实行新的疫苗接种策略，而且提供针对奥密克戎毒株的复必泰二价疫苗，老人、少年儿童和长期病患者，这三类人打第四针疫苗免费，其他年龄组别的健康人则需要付费，希望通过这样的措施推动高危群组的疫苗接种。

香港也储备了大量抗病毒药奈玛特韦片/利托那韦片组合包装（Paxlovid），老人如果有症状，马上做抗原检测，抗原呈阳性则马上用药，进而能够挽救很多生命。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流感病毒。香港鼓励老人打疫苗，过去老年群组的疫苗接种率达到60%，今年会继续推动疫苗接种。如果疫苗接种率更高，安全度就会增加，老人会更安全，社区也会更安全。

如果行有余力，除了关注老年群组的疫苗接种，少年儿童的疫苗接种也可以加强。这是世界各地行之有效的经验，也是香港这些年已经在实行的策略。香港的少年儿童新冠疫苗接种也是免费提供的，流感疫苗接种则由政府补助。

给少年儿童接种不是因为他们重症或死亡率高。第一是因为少年儿童的生命宝贵，死亡造成非常巨大的社会家庭伤害，不能掉以轻心。第二是少年儿童在学校里有集体活动，比较容易出现聚集性感染。现在社区流行的特点往往是小朋友在学校里面感染了，把病毒带回家传给父母，而中国的家庭里头，往往是祖父母或外祖父母看小孩，和小孩接触多。这种情况下如果病毒由小孩传给老人，老人重症死亡的几率就会增加。

疫苗的接种，老年等高危群组的早诊断、早用药，社区医疗系统布置及一定程度的检测，香港这三招做下去，自2022年4月的大海啸以后，整体的重症死亡率很低，和一次季节性流感的高峰差不多，应该说是香港社会可以承受的。

两个关口应对高危人群感染

我们现在建议和鼓励大家打的，第一个是mRNA疫苗，第二个是针对现在流行毒株奥密克戎的疫苗。

有明确证据表明，序贯接种的免疫效果更好，而且感染了以后再打疫苗，短期内对身体抗体的刺激程度也比较高，会有比较好的混合型免疫力。

但这不代表疫苗能够一劳永逸，就算打了很多针，打最好的疫苗，也不能完全杜绝感染。如香港政府防疫顾问许树昌教授就打了5针，应该都是mRNA疫苗，他还是感染了。但症状非常轻，感染了以后还出来接受采访。

我们主张高危的人群在三个月打疫苗，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也是这样推荐的。如老人天然免疫力比较弱，三个月以后抗体就下降了，有可能出现再次感染。

一般人群再次感染的比例较低。香港长期在10%以下，而在出现过好多波疫情的新加坡，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再次感染比例最近也才升至30%。老人的比例高一些，香港有关数据可能到30%。

但总体来说，二次感染症状更轻。香港数据显示，无论是健康人，还是年老多病的患者，他们二次感染的严重程度都比首次感染要更轻，而不是更重。

〓有网友在社交平台上分享新冠首阳和二阳情况（网络截图）

就像流感，我们在一生当中肯定会经历多次流感。一般的规律是，如果有一年的流感特别重，接下来几年里，要么是中了流感自己没发现，要么是中了流感但症状很轻。也有例外，有些人二次感染时因为特殊原因症状变重，但这种情况很少见。

不过美国有一些数据，在退伍军人里统计新冠二次感染的不良事件发现，二次感染的不良事件会比首次感染多，因为是累积计算的。

但它还是提示一个重要的信息：大多数年老多病者的重症和死亡，并不是因为新冠病毒本身而引起，而是他们的基础疾病恶化造成，二次感染也可能造成他们的基础疾病恶化，然后造成重症和死亡。这种情况是年老多病者需要注意的。

对此，主要可从疫苗、口服抗病毒药两个关口争取挽救他们的生命：一是老人在感染3个月后可以打疫苗，打疫苗能形成混合型的免疫力，比只自然感染或只打疫苗会更好。二是未雨绸缪，在香港，如果老人二次感染，一检测阳性，就及时服用Paxlovid，把重症风险降到更低，老人就更安全了。

而对于一般的年轻健康人群，如果经过有症状的自然感染，6个月以内抗体下降，重复感染的几率比较小，即使再次感染，症状也会很轻。且在感染后6个月到一年以内，免疫保护应该还是比较强的，通常在一年内都能产生很好的保护，这一点有强科学证据支持，年轻健康人群并不需要每6个月就去打一次疫苗。

但保护效果会不会延长到两年或更长，受限于新冠研究的时间还不够长，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我认为有可能在一两年或者更长时间内还有一定保护效果，特别是细胞免疫。

香港采取的措施是，对于一般的年轻健康人群，接种第四针疫苗收费。如果害怕感染，可以打疫苗，做更严谨的防控，如果不介意二次感染，也不用太紧张，可以自行做防疫选择。比方香港解除口罩令后，还有约四五成人在地铁、公交或其他密闭场所里戴口罩。

香港目前社区群体免疫力靠两招补充，即疫苗的加强针和低度的自然感染。其中，低度的自然感染对社区的群体免疫力有正面作用，如果一直有低度感染，就不会再出现大海啸。

从香港的数据还有身边亲朋好友的经历来看，确实社区里面有比较多感染。但自去年4月香港疫情大海啸结束以后，这一波已经是第三波了，香港市民已经习以为常，能用平常心来看待，大家认为它过几个月可能会有小幅上升，但不会对社会经济和正常生活秩序造成冲击，进入了科学防控、精准防控和常态防控的阶段。

全球大流行概率虽低，仍需防备

从历史上看，流感病毒在过去100年里有三次比较大的全球大流行，一次是1918年，一次是1957年，一次是1968年。

这三次大流行基本上经过两年以后，都会发生同样的结局：一个是毒株的毒力下降，另一个是人群免疫力提高，有了群体免疫。在这两个条件作用下，大流行经过一两年以后，就进入了季节性跟地方性流行，这是流感病毒在过去100年的规律。

冠状病毒的历史更遥远，能追溯到的流行情况是在1890年，有个冠状病毒从牛传到人身上，当时也引起了世界大流行，大概死了100万人。虽然当时的100万人跟现在没法比，但也是比较严重的，但该病毒后来也钝化了。

毒株的钝化是一个普遍规律。新冠病毒作为一种冠状病毒，也不会脱离这个规律。

现在，全球可见的新冠病毒变异率、突变率比流感病毒、HIV病毒更低，也确实走向比较稳定的趋势。目前所看到的变异都是比较小，用流感的术语来讲叫漂变，即同一个变种下的一些小小变异，它只是在一个基线水平上下浮动，可能会导致致病性高一点，或免疫逃逸能力高一点，但没有完全脱离基线。

漂变不可能造成全球大流行，这一道理不但适用于流感病毒，也适用于人类常见的4种冠状病毒，也适用于新冠病毒，它们都朝着更适应人体环境等的方向来发展。

有人担心新冠病毒会不会变异出一个更凶恶的毒株，我认为不是不可能，但这是一个低概率的事件，跟担心流感病毒或者人类的4种冠状病毒哪天会不会变异出一个魔鬼怪物来一样，这种担心不能说完全是杞人忧天，但它基本上是极低概率事件。

历史上流感病毒出现世界大流行，都是其他机制造成的，如基因重配，即某个物种不同个体的遗传材料重新洗牌重组，或由动物直接向人跨种传播，才有可能造成抗原的转变，即比较大的变化，进而有可能造成全球大流行。

从新冠病毒的角度来说，相隔很远的冠状病毒毒株之间重组，或者是来自动物的毒株再次传播给人类，两种都有可能，需要防备。但这些情况仍是小概率事件，有可能10年、20年或更长的时间才会发生。对此，我们要加强研究，做长期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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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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