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到她/Ta：一个华裔跨性别活动家的心声
本文系作者原创，授权“美国华人杂谈”独家发布。转载需征求许可，规范署名(公号名/ID/作者)，违者必究
请使用网站Justicepatch.org查看更多内容，为防失联，请通过邮件订阅网站，或关注我们的电报频道：https://t.me/piyaoba
王源 (Yuan Wang) 是一位跨性别的华裔活动家，出生于加州弗里蒙特，在新泽西长大。曾经在纽约工作，2018年，王源在紫凤凰 (Lavender Phoenix，前亚太裔平等联盟APIENC) 加入暑期项目后，正式加入了紫凤凰的团队，并在2021年12月成为该组织的执行主任。
出生在一个华人家庭，王源从小对两性的认知是非常遵循传统的。整个童年，他都被教育要有”男子气概”。
小时候，自己舅舅是全家最擅长包饺子的人，但在家人一起包饺子的时候，他还是会半开玩笑地和王源说：“以后结婚了，你一个男人不能干包饺子、做饭这样的家务事。”
但性别的认知转化并不发生一瞬间，而是一步步自我摸索的过程。17岁左右的时候，王源搬去了纽约，在一个全新的，充满不同思想的环境中，她才觉得自己理解了使用“Ta们” (They/Them) 这个性别代词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随着更多的自我思考和探索，王源最终把这个代词换成了“她/Ta们”。
在接受的过程中，王源和自己亲密的朋友感觉拉近了距离，“因为这可以帮助朋友们更深入地了解我，”但这也使她和家人的关系发生了改变。哪怕自己已经在运营一个非常成功的帮助性少数的非盈利组织，她自己也仍在寻找如何帮助家人了解自己身份改变的办法。
对跨性别者充满恶意的社会
跨性别群体，甚至包括性少数整个群体都是长期被污名化和被攻击的目标。除了每日要面对的歧视，美国有超过1000条反对性少数的法案，而其中针对跨性别群体的有超过500条。
2023年，全美共有超过376条生效的反对跨性别法案，遍布49个州，来源：translegislation.com
王源说，针对跨性别社区的攻击历史悠久，而且体现在各方各面。紫凤凰许多年长的社区成员都分享过，在20世纪60到80年代，Ta们因为自己的性别身份而失去了住所。
相关视频：亚裔LGBTQ两代人的伤痛与疗愈
但无家可归的阴影在当下仍然笼罩着跨性别社区。根据全国跨性别人平等中心2015年的一项调查，估计30%的跨性别者在Ta们生命中的某个时刻经历了流落街头，远远高出了平均水平。
2016年至2019年期间，根据住房和城市发展部 (HUD Point-in-Time Count) 每年1月对全国有住所和无住所的无家可归人口进行测量，美国无家可归的跨性别的数量增加了88%。而新冠的爆发再度加剧了这个问题。
很多跨性别和性少数者因为公开或被发现自己的身份而被赶出家门，全国跨性别平等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Transgender Equality) 发现，在美国，每五个跨性别者中就有一个在寻求住房时遭受歧视，每十个跨性别者中就有超过一个人因为性别认同而被赶出家门。此外，被故意隐瞒租房福利，比如公寓楼提供的公共设施的人数更是数不胜数。
领导“紫凤凰”，为亚裔跨性别群体发声
紫凤凰是位于旧金山的草根组织，网站的首页上写到 “我们激励和培训基层领导者，将我们的价值观变得更加丰富，以建立一个充满活力的生态系统”。
王源（左4）和紫凤凰的成员们
紫凤凰为非二元性别的年轻人提供如何组织活动和发起倡议的培训。其中最受欢迎的暑期带薪培训项目（fellowship) 培养了近100名倡导者，将在今年夏天迈入第14个年头。
现在担任紫凤凰执行主任的王源说，自己第一次接触到紫凤凰，就是在2018年夏天参与了这个项目。
“人生中第一次，一走进那个房间，我就觉得自己完全被一个环境所接纳。要知道，之前不论在哪里，我总是会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可能是因为成员和我打招呼的方式？”
“但之后的几天里，我不仅学到了怎么组织活动、怎么筹款和推动运动等基层活动家们需要掌握的技能，还学到了一些很特别的知识，比如我们花了半天的时间去学习如何获得帮助，如何欢迎别人加入我们的空间，还有特别关于亚太裔跨性别群体的历史。”
这样的培训给予了参与者很大的自由，Ta们可以选择用这些技能参与到任何形式的组织工作中，往期的参与者们不仅专注于为跨性别群体争取利益，有人加入了帮助低收入华人的非盈利组织，也有人创立了自己想做的新项目。
照片由本人提供
紫凤凰提供的帮助或许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针对非二元性别的物质帮助，Ta们提供的资源可以使一些跨性别亚裔年轻人具备帮助更多人的能力，此前，这个群体往往被剥夺了这样的机会。
保守派政客正通过污名化跨性别群体操控选民
针对LGBTQ+ 群体的假新闻在英文和中文自媒体上都很常见，而常见的说法全都在激发公众和父母内心的恐惧。
很多保守派的政客都公开指责学校通过意识形态诱导 (grooming) 学生，使Ta们更可能选择跨性别。但这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王源说，跨性别群体一直都存在，只是我们当下有了更多的渠道可以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年轻人选择更勇敢地说出对自我的认知，因为当下的环境鼓励大家对自己的探索和思考，这应该被视为一种进步。
此外，许多中文社交平台上说，跨性别的孩子在体育竞技、甚至是学校申请中能获得“优待”，这也是十分错误的。
“真可怜！我们社区和这个国家对待儿童的方式，就是充满了竞争和攀比。一定要关于孩子能否‘胜出’，能否领先一步。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跨性别的孩子根本无法在使用洗手间、在学校、在路上等等各个环境中感到安全，” 王源说。
不仅是在中文社区，不论是在纳什维尔还是此前德州乌瓦德 (Uvalde) 发生的枪击案中，哪怕在警方公布了嫌疑人身份之后，还是有假新闻都将矛头引向了跨性别者，描绘了Ta们是“精神病”是“充满暴力”的形象。王源说，事实上，跨性别者是更容易受伤的一群人。
试想一下，我们当下生活的环境会给跨性别者带来多少不便？你无法进入属于自己性别的洗手间，如果你是女性身份，为何要被迫使用一个挤满男性的洗手间？也无法参与自己想参与的体育运动，尤其于对抗性运动来说，唯一参与的办法就是被迫加入一个挤满异性的队伍里，这样公平吗？
2023年3月的调查显示，43%的美国人现在说自己支持将向未成年人提供性别转换相关医疗服务的行为定为犯罪的法律，比2年前高了5个百分点，来源：pbs.org
但围绕父母的恐慌大做文章已经是保守派针对任何弱势群体最常打的一张牌。因为需要赢得一小部分的选民，保守派推进的许多立法越来越极端。
2021年的一项调查中发现，绝大多数反跨性别法案根本就没有使用“跨性别” (transgender) 一词。相反，立法者把这些法案说成是对确保女性在体育界，以及在其他问题上获得的“权利”至关重要。
“看似在讲跨性别群体，其实话里话外的目标是都是‘你’——选民。他们只想去改变你的想法，操纵你的行为，” 王源说。
走出中文网络中仇恨跨性别群体的“回音壁”
另一方面，在类似微信等社交媒体上形成的回音壁效应使很多仇恨的言论被无限放大了。王源曾经在纽约市唐人街的健康中心工作，见到了很多需要帮助的跨性别年轻人，也见到了Ta们的父母，一些在努力学习如何能最大程度支持并保护自己孩子的一群人。
王源在三藩市市政厅门口带领活动，照片由本人提供
很多年轻人觉得和父母沟通跨性别问题会很困难，但王源认为，父母需要做的，只是给孩子们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和支持，以延续这种沟通。
“或许我们需要想象，在微信群外，谈及性别的转变意味着什么。”
在现实中，人们会更清楚的看到个人的权利，而不是在网上对Ta们进行非人化的讨论。
结语
对于性少数群体，“代际传承”曾经是一个很尴尬的话题，因为Ta们中很多人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而自己推进的运动似乎很难看到长期的效果。但随着环境的改变，我们看到了在几代LGBTQ+活动家的领导下，美国社会正在慢慢使性少数群体拿回Ta们本就应得的权利。
王源也在自己的展望中说，自己的期望就是在七代人之后，跨性社区的每一个人都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安全，每个人都能为自己做决定，能够获得健康的保障，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自由探索什么才是真正的性别。
“跨性别群体的存在就是要教会我们，这个世界的任何事都不仅有两个选择。”
如果有兴趣加入紫凤凰的工作，也可以前往网站lavenderphoenix.org/get-involved/ 填写表格成为志愿者，或关注社交媒体了解更多活动，包括暑期的带薪培训项目。
如果是希望支跨性别者的家人和朋友，请关注紫凤凰的社交媒体账号lavphoenix，收听播客节目Dragon Fruit Podcast，并帮助更多人了解当下的运动。
参考资料：
https://lavenderphoenix.org/theory-of-change/
https://www.pbs.org/newshour/economy/for-transgender-people-finding-housing-has-become-even-harder-during-the-pandemic
https://www.pbs.org/newshour/politics/why-is-the-gop-escalating-attacks-on-trans-rights-experts-say-the-goal-is-to-make-sure-evangelicals-vote
https://19thnews.org/2021/11/state-legislation-transgender/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