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造成了犯罪后果，该如何判责？

来源：学术那些事儿

作者：郑渝川hiecy

2017年，沙特阿拉伯赋予了一个名为“索菲亚”的仿人机器人“公民身份”。尽管此事被讥讽为只有炒作噱头。但在法律层面上仍然很有意义。因为这是首次有国家宣称赋予机器人或人工智能体以某种形式的法律人格。

人工智能如果具有法律人格，就意味着享有法定权利，也因此必须履行必要的法律义务。英国著名学者、律师雅各布·特纳在其所著的《机器人现代法则：如何掌控人工智能》一书中就此进行了深入探讨。

人工智能可以履行法律责任吗？

大多数法律体系都会区分刑法和私法（民法）。私法调整人与人之间的法律关系，侵权方有责任赔偿被侵权方，涉及过失责任、产品责任、替代责任。而刑法则致力于通过国家力量来惩戒、威慑犯罪行为。

如果人工智能具有了法律人格，乃至公民身份，如何衡量其过失责任呢？如果机器人侵入了其他人的家园，在这一过程中，其他人自卫破坏了机器人，如何界定责任？要是机器人是因为失控导致侵入，并引发了相关责任，谁来承担赔偿责任？是机器人的所有人吗？还是设计者、培训者（如果有的话）？这方面问题非常重要，机器人、其他人工智能体的设计者（科学家、厂商）都宣称它们比人更安全，比如无人驾驶汽车、无人操作的自动运行设备，但过失责任发生后，又如何根据设计者的安全性宣誓来界定责任呢？

如果机器人、人工智能体被要求履行产品责任，也就是相当意义上的严格责任，也就是说无论有无过错都需对结果负责。这恰恰是诸如无人驾驶汽车在内的厂商希望避免的。

能否确定为替代责任——父母对未成年子女的行为通常被要求承担替代责任。如果一家物业公司引入巡逻机器人，而后者在巡逻中无故袭击无辜业主，那物业公司就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但这种责任关系则意味着，机器人处于类似于未成年子女，甚至是奴隶的境遇，就不能视为具有完全的法律人格。

人工智能有权自己签订合同吗？事实上，现在很多在线服务都体现为使用者（人）授权，而人工智能系统以代理人的身份代表委托人订立合同。这就是自动化程序。区块链技术也是一种自动记录系统，称为分布式分类账本。书作者指出，如果相互连接的区块链系统特定部分产生的责任也面临无人承担的窘境。

再来看刑法，人工智能如果依照人类的指示实施了某种行为，且构成犯罪，行为后果显然归于人类。这种情况下，人工智能会被界定为工具，但如果它具备了法律人格，情况可能就会发生变化了。该如何追究人工智能，及其设计者的这方面责任呢？

涉及到人工智能的法律问题其实并不少。比如横空出世的ChatGPT，所展现出的创作能力让人惊叹，但这款产品很多情况下的解答，其实不算是创作，只是汇集搜索数据、信息的整合结果。ChatGPT会涉及侵犯著作权吗？以欧盟法律为例，“句子短语通过选择、排序和组合构成作者智力创作的表达，则可以受到保护”，依照此标准，ChatGPT的很多问题解答，其实都拉取、汇集了他人的智力成果。当它具备了法律人格，会被指控为侵权吗？类似的还有人工智能与专利权问题，一方面，ChatGPT们可能涉及对他人专利成果的侵权；另一方面，ChatGPT的作品能否申请专利权，这一权利属于ChatGPT自身还是其所有公司，抑或是使用者，目前也不确定。

再有，就是言论自由和仇恨言论问题。人工智能的言论是否应当获得同样的保护？人工智能发表了仇恨言论，责任归属于谁？使用者还是设计者，还是人工智能自己？

人工智能可以享受哪些权利？

《机器人现代法则：如何掌控人工智能》书中指出，人类对于动物的态度，为我们看待人工智能提供了很好的类比。动物权利在文化上是相对的，且随时间推移发生了很大变化。

现代意义上的动物权利保护，在刚被提出时，曾被认为是奇谈怪论。英国19世纪20年代在这种文化背景下出台了防止虐待动物的组织。20世纪，世界很多国家和地区都出台了类似法律。当然，到了21世纪，由于动物权利保护的拥护者过度扩展其主张的权利，因而也引发了很多人的反对。

人工智能会觉得痛苦吗？这是衡量和界定其权利的一个基础。按照人的神经网络来设计发展的人工智能，能够得出怎样的自我意识，能够如何真正理解自己的处境，理解各种数据，如何基于自己的感觉而不是人的指令要求来形成判断，目前还不确定。但依照现有的设计开发思路，这在不久的未来均将就上述问题带来重大的改观。

那么，这就会产生一个问题，人工智能能否为了避免自身痛苦（比如无人驾驶汽车的过度使用）而（暂时）关闭自身，能否拒绝人的指令要求？这种情况下，人的持续行为又能否算得上是侵权？

电影《罗素姆的万能机器人》就曾提出质疑，高级的机器人奴仆是否应该享有某种形式的公民权利？它们是不是可以随意被伤害或摧毁而不会产生任何道德后果的机器。

正如其他一些电影所反映出的，如果机器人届时具备了一定意识，能够为人提供生活服务，甚至被作为某种意义上的伴侣，其他人将之作为性侵对象是错的吗？机器人的主人能否以机器人权利为由，要求追究侵犯者的法律责任？

这些问题并不属于杞人忧天。纯粹意义上的机器人以外，合成人、半机械人、电子大脑等其他形式的人和人工智能的结合体，在未来也将步入社会视野。这些人和人工智能的结合体，究竟属于人还是机器人，能享有人的权利吗？必须依附于某个纯粹的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