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个鬼?你甚至根本就不认识安倍晋三
刺杀者与狂欢者,为何会如此恨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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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哲学家鲍德里亚,因为被《黑客帝国》的导演沃卓斯基兄弟推崇出圈,而广为人知。其实他写的大部分书,比如被《黑客帝国》所引用的那本《拟像与仿真》都写的过于佶屈聱牙,非常冷僻。
但鲍德里亚也蹭过一次热点,那就是1991年海湾战争时,他曾在法国报纸上写过一篇文章,叫《海湾战争从未发生过》。
这番论述自然在西方引来轩然大波,诸多学者对他展开了火力密集的“攻击”,英国哲学家诺里斯写了整整一本书来对他进行反驳。
当然,鲍德里亚想说的本意并不是“海湾战争”在事实上并未发生。而是他以哲学家的视角观察到了一种现象:作为一场现代战争,虽然海湾战争自开打起就引发了全球的热议。但这场战争对大多数人其实是“不真实”的。人们并没有在科威特和伊拉克体验战火,而仅仅是通过媒体的报道,获知了关于这场战争的诸多抽象化的符号。
公众对这场遥远战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其实都是基于这些抽象、甚至被扭曲的若干符号所建立的。真正的暴力和惨烈完全被“仿真”所覆盖了。
所以,对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海湾战争从未发生过”,他们脑中所具有的,仅仅是关于那场战争的一个拟像。
鲍德里亚的这种哲学观,在电影《黑客帝国》里确实得到了很好的艺术化表现——
当尼奥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醒来,他问“为什么我眼睛好疼?”
墨菲斯回答他:“因为你从未真正使用过它。”
是的,尼奥没用过他的眼睛,就像很多受众在接受拟像时,没用过自己的脑子。
我们每天翻开手机,接受大量的信息轰炸,自认为自己对这个“小小寰球”的所有大事都很熟悉,并热情的进行讨论。但我们很少会真的提醒自己,这些“海湾战争”对我们来说,其实“从未发生”,我们所接触到的这些信息,其实不过是被媒体加工、传达后的一些信号而已。就像尼奥在矩阵世界所“看到”的事物一样。它们只是对真实事件与人物的“拟像”,而并非这些事件与人物本身。
而一个事件或人物与我们真实距离越远,受制于信息衰减和有意的屏蔽,你所接收到的有关它的“拟像”就越接近高度单一化的符号。
这方面的典型,也就比如刚刚遇刺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
观察一下,你会发现,绝大多数这两天说要“吃席”“加菜”甚至“普天同庆”的中国人,在聊起安倍时,你感觉他们真的对这个人很熟,但绕来绕去一直在说的一个点,就是这小子参拜靖国神社、为军国主义招魂,所以是个死硬右翼分子,所以死了大大滴好。
那么这种观点对不对呢?你也不能说它不对,毕竟安倍任首相期间参拜靖国神社是个事实,而这种行为作为中国人的我们,确实非常反感。
可是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所有认知,都只基于“他参拜过靖国神社”这一个知识点展开,他对此人的认知一定是标签化的。
事实上我们也知道,安倍在任日本首相期间,尤其是执政后期,是做了很多促进中日交流的工作的:2006年首次任职首相期间,他就曾破冰访华。再次登上相位以后,他曾经力推过中日之间的自由行,在2019年新冠疫情到来以前,很多中国人能那么方便的去日本留学、旅游、工作,都离不开这位首相任内的工作。
请看一下我们国家领导人对这位日本前首相的评价。
这些,与“安倍拜鬼”一样,也是事实。却被多数媒体和受众有意无意的屏蔽了。
由此我们也就能理解为什么今天中文互联网上网民对安倍之死的态度差距为什么这么大了——
一些人是把安倍当做一个人来尽量全面的认知。
而另一些人,他们所讨论的仅仅是自己心中那个高度单一符号化的“拟像体”。他们其实并不认识、也不打算认识那个作为真实的人存在的那个安倍晋三。他们像孩子一样,在自己手造一个魔王,再将其打碎,并为此狂欢。
我举个例子。
凤凰卫视记者李淼 ,昨天在报道安倍遇刺的消息是,语气上可能带了一点哭腔,并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与安倍合影,并表达了一下怀念。
但她随后就因此遭到了网暴,很多人质问她“这么喜欢采访安倍,那你去地下找他啊!”“还是不是中国人?”“你忘了安倍参拜靖国神厕的事儿了?”
你看,李淼和喷她的网友之间的分歧,就是到底讨论一个真实人物还是讨论一个“拟像体”之间的分歧。
作为凤凰卫视驻东京的首席记者,李淼是真正采访过安倍、握过手、有过对话的。她所接触的、此时有所怀念的。显然是一个真实、与其有过交集的活生生的人。
那么她和网上喷她的那些网友之间,到底谁对安倍这人的认知更加全面,对此事更有发言权呢?
用常识想想就知道肯定是李淼,
可,邪门的是,网上就是有那么多人执着的认为,他们比李淼更有资格评价安倍。
现代社会的信息轰炸,会促使人们反将自己接受到的“拟像与仿真”误认为现实。——这是鲍德里亚对未来世界的担忧。《黑客帝国》只是将这种担忧用艺术的手法表现出来了而已。
而我们看到,至少在“安倍遇刺”这个个案当中,这种预判已经实现了。那些了解这位日本前首相更多、更全面的人,都被网上的喷子们勒令闭嘴,不要干扰到他们对着一个单一符号化的拟像体的死亡进行发泄式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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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写到这里我知道肯定有人会说:你这样说太苛求了吧?大家都是平日忙着搬砖干活的,谁有闲工夫深入多了解一个外国领导人的方方面面呢?不全面了解,就不能对他有恶感、批评他了么?那希特勒、墨索里尼、东条英机、本拉登被处死,我们不了解他们的人生,就也不能拍手称快了么?
我的回答是,当然,你可以通过单一的信息对一个人作出好恶评判。但这个评判请一定要适当。请你在内心中为自己设立一位公正的法官,给你所听到每一个信息作出尽量公正、适当的“量刑”。
比如说,对希特勒这种纳粹魔头,很多人可能也没空去读他的传记,甚至如果你真读了他的传记、或《我的奋斗》,拎不清的话,反而容易被他洗了脑,影响你的正常判断。
可是人们对希特勒“罪有应得”的正确判断从何而来呢?来源于他所犯下的那些被确证的罪行——对内以盖世太保执行恐怖统治,钳制民众。对外侵略扩张,将战火燃遍整个世界。还真正施行了对另一个种族的屠杀灭绝。
对于这种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我们确实不需要在过多了解他这个人,就可以直接在内心中作出评判。因为他确实罪孽深重。这就像一个杀人犯接受法庭审判时,法庭并不会因他把自己的悲惨人生和犯罪情由讲一遍而从轻发落一样。
可是,我这里要问一句,安倍确实曾参拜过靖国神社,或像某些人给他的标签,说他是个日本右翼政客。但这样的罪名,就足够我们在心中对这个人判处极刑么?
我这里要炸着胆子说一句,我觉得是不够的。
日本右翼政客参拜靖国神社,确实是一件伤害中国人民民族感情的事情。可是根据同态复仇的原则,“伤感情”的事情,以“伤感情”的方式报复回去就可以了。那些对安倍拜鬼义愤填膺的人,你们谁真的有种,愿意自费去日本,在公开场合朝着安倍拉个横幅、扔个鞋、泼个粪、甚至揍他一顿。代表中国人表达一下我们对他曾参拜靖国神社的不满,没准我们都会敬你是条汉子。或者有别人干了类似的事情,你为其叫好,也情有可原。
可是,现在,是有人当街刺杀了这位日本首相,这就太过了,你若为这种行为欢呼、叫好,那就说明你心目中对安倍的“量刑”也接近这样的极刑。
而我觉得,这样的量刑是极不适当的。
这里我想说深一些,我觉得很多国人,不管观点、政见如何,在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极刑癖”。
我国古代的一些暴君,往往一语不合就喜欢对他人抄家灭族、千刀万剐。可能是受了这种传统的影响,很多平民老百姓的内心深处,也住上了一个暴君,无论是出于公仇还是私怨,他们对不和自己心意的人,心中那个法官的量刑标准就是“死刑起步”,向上则有“千刀万剐”、“抄家灭族”、“点天灯”、“踏上一万只脚,让其永世不得翻身”等等刑罚。
大多数人,只是没机会实现这种狂想而已,一旦真成了黄巢、李闯,张献忠、洪秀全,或者赶上某些可以无法无天的特殊年代,那没说的——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善以报天,敢秋毫犯我者,杀杀杀杀杀杀杀。这种“极刑癖”顷刻间就会被释放,制造出一个人间地狱。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很多网民在听到安倍遇刺消息后会立刻陷入狂欢——其实他们在得知安倍参拜靖国神社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心中的暴君”就已经量刑过当的判定这个人“死不足惜”了。
只不过他们自己没有能力实践而已,如今听闻居然实现了,那不狂欢,等着干什么呢?
当然,客观的说,这种“心中的暴君”滥用极刑的现象,是一种人类的普遍野蛮,你看二战时期,侵华日军之所以犯下那样的滔天罪行,原因就是日本文化中也有(甚至更严重的)极刑癖(或曰“加倍奉还”)。一旦有机会,他们对外展现的是无度杀戮,对内则会直接刺杀自己所仇恨的某个人物。
毋宁说,这种对自己所厌恶的他人无限度的恶意与愤怒,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一种生存本能。因为在荒蛮时代,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面对生存威胁,如果不爆发出最大限度的恶意与愤怒,置对手与死地,人就没办法生存。
可问题是,人类已经不再荒蛮了,我们手中有枪、有刀,很多大国都拥有核弹,如果我们不能克制自己本能中的这种“极刑癖”,不能对他人、他国对你的伤害执行“有理、有利、有节”的同等级报复,别人骂你一句、挑衅你一下,你就恨不得操刀子把对方杀掉……这种没办法克制自己原始野性的人,不太适合在现代社会里生存。因为如果你一直如此行事。你将无法再社会中与他人构建协作关系,而全人类都这样想、这样干,等待我们的则是彼此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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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知道,肯定有人又会说,你啰嗦这些就没用!我就不听!我就是恨安倍,我就是巴不得他死,看见他死,我就能爽一下,发泄一下还不行么?
可以,但这里面也有些风险——你的人生怕是过不好。
日本有部动漫叫《地狱少女》,里面每一集都会讲一个人与人之间互相仇恨的故事。记得其中有一集特有意思——地狱少女有一天接到一个请求,某人祈愿,要求把首相大泉太一郎(捏他小泉纯一郎)送下地狱。
但这就很奇怪,因为发出请求的人来自日本的一个普通家庭,跟首相大泉之间似乎毫无交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原来,这一家的父亲原本是一个正经生意人,但后来事业上遭遇了不顺,深受打击的父亲于是就投入了某个在野小党派的门下,成为其积极分子,并在其宣传下形成了“我的日子过的不好,都是因为大泉无能的缘故”的想法。
而天长日久,这个想法也就成为了他思维中的一个“箭垛”,他可可以把所有生活中遭遇不顺的仇恨之箭都射到这箭垛上去。对一个远在天边的人物没由来的恨,也就这样形成了。
可能是民族性格使然,这种“仇恨箭垛”的故事在日本文学中特别多。
比如推理小说《绝叫》中,某失业牛郎憋在家里上网,化身极端民族主义者,每天啥事不干,只知道在上网发帖骂中国人和韩国人,后来发展到只要一说起自己生活的不顺,就说“都怪韩国人……”。
他的女友(本书的女主)就特别奇怪,难道他混到这个地步“难道是那些外国人的过错”吗?后来这位女主想明白了,原来他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这样生活提供一个借口罢了。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会发现很多人真的就是这样依靠“仇恨箭垛”过活。
在咱们的社会里,你仔细观察一下,那些痛骂美帝、日本,为安倍这个远在天边的人物跳脚欢呼,嗓门最高的。一定是那些生活在社会很底层的不得意者,他们倍尝生活的困恼与命运的压迫,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于是就把这些“拟像体”当做了自己射出仇恨之箭的箭垛。以便维持自己那卑微的心理平衡。
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恨,当然也就有同样莫名其妙的爱。
若干年前曾有这么一则新闻,说影星刘德华有个狂热的女粉丝,追星追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她的父亲后来也跟着她魔怔了,先是割肾后来又跳海,死前留下一份遗书,痛斥刘德华对他女儿的无情。
我估计刘德华看到这份遗书时的感觉一定是哭笑不得。因为作为明星,他跟这家人之间完全没有交集——或者套用鲍德里亚的视角,这个女粉其实压根就不认识真正的刘德华,她认识的仅仅是那个片面的、并被她自己不断强化“拟像体”而已。
可是世间就是有这么多人,就有这么足的“内心戏”,能够为一个拟像体付出那么充足的爱,而对另一个施以那么无穷的恨。丝毫无法觉察到这其中的荒唐。
在上古时代,人类曾借助神话创造了神明与魔鬼这两个拟像体,他们将无限的赞颂、敬畏与热爱献给了前者,而将无穷的惧怕、仇恨与诋毁都投向了后者。
启蒙时代的理性精神主张对此进行去昧,告诉人们这样非黑即白的拟像体并不存在,人们应该更关注现实中那些真实的人。
于是我们知道,“天不造人上之人,亦不造人下之人”
可是我们却看到,时至今日,依然有人在用类似神话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甚至用这种方式去理解国际新闻,他们把某些人物奉为“大帝”“猛男”对其施以无限的崇拜,而把另一些人视为“小丑”“魔鬼”,对其嘲笑、诅咒。
这种人,其实是生活在21世纪的山顶洞人,国际新闻不过是他们画在电子岩壁上、用以寄托自己心灵投影的神话而已。
而他们忘了这些人,其实跟他们一样,都不过是普通的凡人而已,他们依照自己的处境作出自己的选择,从来并不存在你想象中那么大的区别。
那些描绘的越不似人形的神明和魔鬼,其实就越错的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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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8年9月10日,在瑞士日内瓦湖畔的码头,发生过一场匪夷所思的刺杀事件——曾经芳名传扬整个欧洲的茜茜公主,被从她身旁走过的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突然刺了一锥子,锥尖直接刺破了她的心脏,被刺倒的茜茜公主开始并没有深么痛感,自己很快从地上站起来,用德文、法文、英文向四周的人道谢,而后自己上了船。但刚一上船,她就倒了下去。
“上帝啊,这是刺杀!为什么?”她的侍女第一时间这样惊呼。
是啊,为什么?刺杀首脑政要也就算了,但怎么会有人想去刺杀茜茜公主呢?
后来的调查结果让人吃惊,蓄谋刺杀她的人,是个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此人确实跟茜茜公主无冤无仇,素昧平生。可是此人有无比坚定的无政府主义理想。觉得应该杀个欧洲皇族以扩大影响力——甭管是谁都行,既然茜茜公主这么有名,又正好到了瑞士,那就杀她好了。
人们起初对这样无厘头的刺杀理由感到震惊,但很快也就习以为常了。再也不问为什么。因为那个年代,世界各地开始频繁发生各种各样的刺杀案,沙俄尼古拉皇太子在日本遇刺、美国总统麦金莱在演讲中遇刺,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在哈尔滨火车站遇刺……直到1914年, 那引爆一战的萨拉热窝枪声。
当时频发的种种刺杀事件中,有些可以被说出理由,有些则完全无厘头,人们刚开始非常奇怪,这个世界上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必欲置那些与他们素昧平生的名人死地而后快呢?
很久以后有学者才反思说,最大的原因,也许是报纸的普及与传播——报纸的传播、与大众识字率的提升,让世界进入了“信息时代1.0”。
那些原本远在天边的王公贵族、大臣宰相,一下子以“拟像体”方式走入了每个读报者的生活。
读报者们认识这些人,但却又不完全认识——他们只是把这些人当做了一个“符号”。比如茜茜公主,在那位意大利乌政府主义者眼中,就是欧洲皇权统治的符号;麦金莱在乔尔戈斯眼中,就是政府强力的符号;费迪南大公,在塞尔维亚青年普林西普眼中,就是奥匈帝国统治的符号。
于是一个危险出现了:一个人,在仇恨、杀戮一个活生生的人时,也许会唤起自己的怜悯之心,悬崖勒马。但当他去仇恨、杀戮一个并不真实的拟像体和符号时,他可以轻易扣动扳机。
于是将他人拟像化、符号化,成为了整个二十世纪挥之不去的一个噩梦,人们刚开始拟像化,符号化的,是某个名人,而后拟像化、符号化了某个阶层、某个民族、某个国家。于是在貌似正义的口号下,人们开始批量的杀戮那些符号与拟像。
世界的凛冬、空前的乱世,就这样上演了。
是的,在信息时代,每个人都可以称为他人眼中符号化的拟像体。而在现代社会,搞一把枪或者刀,将谋杀这个拟像体的狂想付诸实践,其实没那么难。
我们刚刚从中这样的乱世当中蹒跚爬出。然后迎头撞上了一个更加汹涌的信息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我们生活中那些貌似熟悉的陌生人,不是更少了,而是更多了。在互联网上,我们可以为某个人的一句失语,去以最难听的话语去网暴一个人。也可以因一个外国前首相的某个冒犯我们的行为,巴不得他“赶紧去死”,这都可以。
但我们要想明白,代价是什么,等待我们的未来,又会是什么。
我们都得承认,我们其实并不认识素未谋面的那个安倍晋三,我们所了解到的,不过是他的拟像体而已——或片面一些,或全面一些。
在这两种选择之中,愿你选择后者。
如果你执意或不得不选择前者,也希望你心中的法官,对他的罪责,有一个适当的量刑。
如果这样的量刑你也做不到,那请你做好准备,因为有一天,这样不公正的量刑,这样莫名的仇恨与暴力,也可能会被施加在你的身上。
毕竟,在互联网时代,我们每个人在他人眼中,都可以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是那个片面化、扭曲化的拟像体。我们距离安倍晋三,只差一颗已经上膛、只是还没有机会射出的仇恨的子弹。
而当你转头看向它的时候,恐怕为时已晚。
全文完
本文7000字,写的有点长了,感谢读完,喜欢请三连,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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