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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个月的走访、调研下来,感受最深的就是预期的变化。预期是很难被量化的东西,它是一种“意见空气”,只能被身处信息流中的人感知
巴菲特说,中国在过去三十年创造了不可思议的经济奇迹,这其实代表着一种“意见空气”——在2020年之前,国内外多数人对中国经济保持长期乐观。
进入三年疫情,中国的经济进入“短期悲观”。由于国际供应链所遭受的冲击,中国在疫情三年反而年年创造进出口新高,这时主流“意见空气”是短期悲观的,因为疫情终会过去。
然而在2023年开始时,预期没有像之前预想的一样,回到长期乐观。这预示着一个危险的信号——经济有转向长期悲观的可能。我说的是可能,意味着我们依然有力量去扭转。
悲观预期指人们趋向于减少当期的投资和消费,而长期则意味着一旦成型便无法扭转。预期不同于其他直观的影响因素,它是消费和投资群体对未来的预判,并投射于当下的行为反应。
换言之,即使影响经济的其他因素转好,如果预期依然悲观,既然会极大拖累经济增长。悲观或乐观总是滞后于市场真实情况,乐观时会更乐观,悲观时会更悲观。
从数据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些端倪:央行发布2023年5月金融统计数据报告,5月份人民币存款增加1.46万亿元,存款增长意味着消费和投资遇冷。
所以,5月末,广义货币(M2)余额虽然同比增长11.6%,但物价反而下跌。5月全部工业品PPI同比下降4.4%,其中生产资料价格同比下降6.0%,生活资料价格同比下降0.1%。
这说明增长的货币,并没有流入消费和投资端,而被“存在了银行”,这符合凯恩斯流动性偏好理论——悲观预期时,人们更倾向于拥有“流动性”,也就是货币存款。
悲观的因素是复杂的,国际经济和政治周期同时爆发是主要原因,外需在年初走弱,加之中美关系进一步恶化,外资和进出口企业首先感受到寒意。
春节后,三四月份的出口订单有所回暖,而5月则突然降至-7.5%。这说明外需依然不稳定,经济复苏的速度因各大经济体维持高利率而大幅减缓。
外贸是疫情结束后最早开始出现悲观预期的地方,但却不是我最担心的部分,因为只要不打仗,中国制造业的体量和成本优势依然盖过东南亚。
我认为造成悲观预期,甚至可能走向长期悲观预期的主要原因是这些:
是什么在过去几十年里拉动了中国的消费?答案是房产,更确切地说,是房产不断增值所产生的财富效应,让中产获得了消费信心。我国城镇居民家庭的实物资产中,74.2%为住房资产,户均住房资产187.8万元。房贷在房产增值阶段不是问题,但如果行情下行,中产的钱袋会立刻缩紧。2023年5月一线城市销售面积为291.32万平方米,环比下降9.1%。这意味着当前的房地产政策,依然有改进的空间。我的建议是:逐渐放开限购,一线城市外,房价下行的城市全部放开,一线城市部分放开,房价上涨的城市保持不变。同时,适当调低一房的首付比例要求,并持续降息。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2年我国全年出生人口956万人,比2021年减少106万人;人口出生率为6.77‰,比2021年下降0.75‰,2023年出生人口可能会低于八百万。人口减少过快会造成一系列悲观预期,直接影响的是和人口相关的产业:汽车、地产、母婴、教育等。间接影响的是整个社会投资和消费的信心。我的建议是:没必要像梁建章等人说的那样靠高额补贴刺激生育,但可以暂缓高生育率地区的城市化,比如西南诸省,同时能降低当地的负债率。2020年,因疫情爆发,全球债务规模达到创纪录的226万亿美元。中国在其中也无法幸免,个人、企业、政府的债务规模在三年均有增长。即使是经济恢复好于预期的美国,也调高了债务上限。高额债务抑制了需求,加之各大经济体为抑制通胀,利率依然在高位,债务在未来还有类似于瑞信和硅谷银行暴雷的可能。对于中国而言,严控债务扩张、债务重组已经成为各地方和经济部门工作的关键。过去靠债务扩张拉动增长的省份,如贵州、云南、青海等,债务黑洞,证明靠大搞基建刺激经济是行不通的。我的建议是:严控没有条件的地方胡乱负债搞GDP,大幅削减不发达地区的基建预算。把预算用于人口净流入地区的福利和教育建设,提升劳动人口素质。国际关系对出口型企业是悲观预期最大的来源,我在广东调研时个人的亲身体验——连最政治冷感的岭南地区的企业家,也开始讨论起国际政治。在之前的文章中我提过,由于对未来东南冲突的担忧,一些海外企业开始要求中国的供应商将产业链转往东南亚国家。这种现象我和体制内的朋友也探讨过,但具体数据难以估测。一家生产保护设备的广州企业告诉我,即使公司在过去两年盈利翻倍,今年也没有扩产和增招计划,这种情况在出口型企业中并不少见。我的建议是:企业和政府要大力开拓美国、日本等国之外的市场。并在无法抑制的中美关系恶化中,寻求更多的国际支持。今年前5月,中国对美国的进出口同比下降5.5%,对日本下降3.5%,对欧盟增长3.6%,国对东南亚联盟国家的进出口则增加9.9%。青年人群在失业率创下新高后,即将迎来下一波大学生毕业潮。AI工具和经济周期的双重作用下,青年人就业在短期内难以提振。更重要的是,青年群体是网络舆论的主力,舆论又是社会情绪的风向标。青年群体的啃老行为,也会使消费欲、结婚率和出生率进一步下降。民政局数据显示,去年结婚人数创造了37年以来的新低,近九年结婚人数下降49.3%。结婚带动的消费极其多元,包括餐饮、母婴、地产、汽车等行业。我的建议是:把能用来解决青年群体就业的渠道都用上,甚至国家可以牵头搞劳务派遣,去国外赚了钱也会回流国内消费。今天,必须有一揽子足量的刺激计划,才有可能让经济预期不要朝向长期悲观的方向发展,直到能熬过外需回暖。仝麟阁,前财经记者、投资公司董秘,发表文章累计超过100万字。千万级报道作者,网易年度影响力创作者。研究领域为政治、历史、经济和社会问题,为500强公司、地方政府做舆情咨询和社会分析,在多家教育机构任兼职讲师,现居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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