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战争悄然开打，中国水果如何“接招”？

2023-06-25 11:06

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基辛格说过句很著名的话：“谁控制了石油，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谁控制了粮食，就控制了人类。”不少营销号借此大肆渲染中国瓜果种子被人卡脖子断供，这多多少少就有点耸人听闻了。

中国的水土气候之多样足以培育并养活绝大多数人类已知的瓜果，中国瓜果种子的真实问题在于：我们种子，乃至于我们的瓜果工业，没有市场竞争力。

“水果自由”似乎已成为当代人生活的标配

你吃的中国水果，目前还严重依赖国外种子吗？相关统计显示，国内果树的国外引进品种占比超过了40%。其中苹果、葡萄等外来树种的国外引进品种市场占有率达50%至90%。尤其是家喻户晓苹果“红富士”自从80年代从日本引进后国内种植面积高达80%，还有秋月梨、丑橘等耳熟能详额水果种苗也都来自日本。

日本当然不会白白让我们吃上水果。2021年起，日本施行新《种苗法》明确规定，将日本的优良品种流向海外规定非法将种子及苗木带至国外的个人将面临最高10年监禁或最高1000万日元的罚款。此外，猕猴桃种苗也遭到了新西兰佳沛公司的限制，2020年由于私自带回两款新西兰猕猴桃的藤条，两位中国果农被新西兰奥克兰法院判处赔偿佳沛公司1500万新西兰元。

水果的种子犹如“芯片”，对中国的农业发展至关重要，面对国外对中国发起的种子战争，中国农业又是怎么做到攻守兼备的？

产量第一却要依赖进口的猕猴桃

作为一个农业大国，中国每年的水果产量非常惊人。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水果产量已经高达3亿吨。同时中国还是一个水果消费大国。数据显示，中国鲜果零售市场规模已从2017年的9390亿元增至2021年的1.34万亿元。看起来国人的水果完全够吃了，但现实并非如此。比如中国产量第一的猕猴桃，目前国内市场就完全被进口水果所占据。

中国猕猴桃的种植面积和产量方面，长期稳居世界第一。2019年的数据显示，中国种植猕猴桃的果园面积有182566公顷，仅陕西就有42万亩以上，比新西兰全国的种植面积还要大。

作为一种原产在中国的水果，一个尴尬的现实是，自从2003年新西兰佳沛公司的猕猴桃进入中国以后，它的市场占有率一直三分之二以上，近几年更是超过了90%。

为什么中国的猕猴桃会不如新西兰的呢？两组数据或许能说明一下问题。首先是猕猴桃的亩产量，新西兰的亩产是2.49吨。而中国猕猴桃的亩产只有0.8吨/亩。

新西兰的猕猴桃每亩收益高达1.9万元，金果的平均收益每亩更是涨到了4万元。而同样的种植面积中国猕猴桃的每亩的毛利仅有3000～4000元。新西兰猕猴桃标准化的果体大小和口感更是国产猕猴桃所不能比拟的。

另一个重要的差距在于科研，新西兰种植猕猴桃，是把它当做一个产品来看待，无论研发还是产权保护都非常细致。从资源采集、检测和育种等各个环节，都实行流水化作业。新西兰佳沛的研究院有200多人专门研究猕猴桃，每年有上百万的科研经费。

反观中国的猕猴桃产业其实早在20多年前，中科院武汉植物园就培育出优质的猕猴桃新品种，但国内最终没有一家公司出价买下专利权。在2000年，这个中国人自己培育的优质猕猴桃，被转让给了意大利的一家猕猴桃公司。如今，国内种植这种猕猴桃，反而需要意大利公司授权，才能使用这个品牌。

中国“橙”功背后的困境

中国水果种苗研发落后于欧美，一定程度上和国人的种植意识落伍有关。在80年代之前，专注粮种的研发是国家级的重点项目，但对水果这种副产品研发更是鲜有人关注。

1970年的11月，赣南一座国营农场的技术员袁守根前往湖南邵阳采购柑橘种苗，他在当地发现一种多年前从美国引进的柑橘品种“华盛顿”脐橙。当地农民告诉他，这种脐橙虽然在国外的种植情况不错，但在湖南的产量很低、口感也不好。

袁守根想到，脐橙也属于柑橘的一种，比蜜柑价格高。赣南气候土质和湖南有区别，如果能引进几种实验一下，说不定能有大成效，江西赣州地区河流纵横，森林覆盖率高，红黄紫土富含多种微量元素，非常适宜脐橙生长发育和改善品质。

于是袁守根在农场试种了一批脐橙。三年过去了，第一批赣南脐橙终于诞生了。这批橙子的产量虽然不高，但很快经过广交会被送到香港销售。很快打着美国橙牌子的国产橙开始获得了大批海外订单。

此后的几年里靠着大规模种植和堆积廉价劳动力，赣南脐橙成为了一种畅销的外贸产品。2001年，临近退休的袁守根默默感慨，自己一手引进并栽种的赣南脐橙始终还有美国血统。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忧虑很快就成为了现实。2004年的赣南脐橙为了完成外贸指标，开始从全国各地调种苗，由于种苗的单一，赣南脐橙的病虫害集中爆发，产量一度出现大幅下跌。

就在此时，第一批美国新奇士脐橙正式报关进入中国市场。据统计90年代末，新奇士脐橙通过各种非正规渠道流入中国市场的数量每年就已经超过6万吨，而此时赣南的脐橙一年的产量还仅为4.8万吨。

美国橙的产量不仅大，种植技术也远超中国。袁守根回忆，1979年他和几位专家组团远赴美国考察农业种植，发现当时美国的农业的现代化程度已非常惊人。种植精细化程度很高，比如通过检测一片叶子，就能知道一棵树的土壤情况，然后立刻调整肥料和阳光。

在种植业的经营模式上，美国柑橘种植者采用的是大型合作社。其中新奇士就是一家有上百年历史的企业，它们种出的脐橙采取统一生产标准、统一采购的模式，产品稳定在全世界100个国家销售，还延伸出了果汁等诸多副产品。不仅如此新奇士还有统一的品牌营销渠道，和面对零售超市的统一渠道。

而当时国内水果种植业还处于中小农户分散种植，不仅缺乏统一的种植技术，也没有品牌和标准。中国橙由于农业技术和经营模式的落后，几十年后反过来又被进口橙抢夺了市场，实在令人惋惜。

刺客来袭，中国水果“攻守兼备”

作为农业的芯片，日本和欧美种苗被禁止出口后，中国人吃水果会遭到“卡脖子”的威胁吗？

农业专家的回答是：有，虽然短期来看影响不会特别大，但仍会有不少隐忧。最直接的是价格问题。目前中国进口水果的消费量巨大，由于种苗掌握在国外公司手里，就完全失去了水果的议价权，像5月初的泰国榴莲的涨价潮就直接影响了国内市场的供应。中国的消费者未来可能难免因为种苗问题，遇到各种各样的进口水果“刺客”。

面对国外的种苗的反制措施，近年来中国已经从两个方面入手加强种苗建设工作。

首先是加强国内种苗自主知识产权的发展，随着国力的不断增强，和消费市场的扩大，近年来各级政府对新品种的培育高度重视，通过法律、知识产权等多种手段对国产种苗加强保护。

第二是大力扶持自主种苗的研发力度。2017年，四川自主培育了“蒲江香橙”，这种全新品种的橙子抗病性、环境适应性都远超美国橙。由中国工程院院士、新疆农科院育种专家吴明珠培育的8424西瓜，生长周期快，也让国人在夏天能有了“吃瓜自由”。近年来国内的农业科学家也在不断创新研发，各种全程属于中国的水果品种也在陆续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