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分上本科，“高考洼地”黑龙江会吸引举家北上吗？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各地高考录取分数线公布了，有人欢喜有人忧。第一批次录取，通常也称一本，文史 430 分，理工408 分，分别比去年降33分和21分，除了青海、宁夏和新疆等民族自治区，全国最低分数线，黑龙江高考招生又引来全国范围的羡慕嫉妒恨。

两年前我就注意到黑龙江高考的实惠，那时候一本文史是472分，理工415分。如此看来，今年报考文科太容易了，理工科相对难一些，但也比过去好考。一年年全国垫底的分数线，无不宣告一个事实，黑龙江的高考洼地地位已经坐实。这里是莘莘学子的梦想乐园，竞争小，选择多，不用很卷也能上大学，上的还是比较好的大学。至于二本，黑龙江的分数也在下沉，理工类去年308分，今年287分，也是少了21分。但在低水平上，这21分的含金量恐怕更高，也意味着上二本大大容易了。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剧照

全国绝大多数省市，高考满分都是750分，以仅仅答对一半多一点题目的水平上一本，答对四成题目的成绩上二本，不知这是不是高考命题的失败之处。但似乎又不是，同样和黑龙江考一套卷子，河南、山西、江西、安徽等省，一二本的分数线则要高得多，理科一本514分，二本409分，都比黑龙江多出100多分。全中国高考河南最卷，自不待言，江西本科二本分数线比黑龙江一本分数线高37分，安徽二本分数线比黑龙江一本分数线高19分，山西二本比黑龙江一本高11分。以当地的二本成绩，在黑龙江就能够轻松上一本，还不是仅仅卡着调档线，选择还很多，这是多么诱人的成绩啊。当然进了大学，同学全是学霸，黑龙江考生可能有点不适应，但所谓事在人为，基础差些奋起直追的空间是有的，享受同样的高等教育资源，毕业后证书的含金量也是一样的。

经常听人说，一个人的成功，在这个阶层固化、财富固化、上升机会日渐稀薄的情况下，选择大于努力。黑龙江高考分数线，给这句金句又一个佐证。你在河南和130万考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萤窗雪案头悬梁锥刺股一起卷，人家则在黑龙江18万人实现了共赢。在不同的地方参加高考，结果就可能大有不同。

《青春派》剧照

高考移民是顽疾，对于被抢占了教育资源，本地人是深恶痛绝的。今年海南高考，因为新移民的子女成绩好，本地人颇为失望。海南自贸港的建设引进了大批外地人才，外地的基础教育水平高，对本地考生构成了不公平，当地政府也在严查。但合理的移居，在移居地接受完整的高中教育，而非高考年突然异地空降，却是再正常不过的。这就使人浮想联翩，在这个选择大于努力的时代，为了子女教育，是否应该到教育资源不那么卷的地方去工作生活呢？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平均主义，教育资源本来就不平衡。东三省，尤其是黑龙江的教育资源是计划经济的产物。作为国营经济的主要力量，东三省曾贡献了国家最主要的重工资源，也因此配套了诸如哈工大等优质的教育科研实体。至今，黑龙江有39所大学，全国范围内虽然没有排在前列，但人均却是颇高的，每一万名考生，黑龙江拥有2.13所本科，这一比例虽然远不及北京、上海和天津等直辖市，但在各省中却排在前列。相对而言，江西每万名考生，拥有0.78所本科；安徽每万名考生，拥有0.77所本科；河南每万名考生，则仅仅拥有0.46所本科。并且，黑龙江的院校中，多数是以省内招生为主的省属院校，这就使得本地考生上线容易，选择也多。作为对比的是，高考大省的河南985大学数目为零，211大学也没有太多。双一流大学只有郑州大学和河南大学。

《少年的你》剧照

既然如此，既然在某些省份考大学的独木桥过于狭窄拥挤，人们为什么不换一个赛道呢？每个高考大省，无论家长还是地方政府，都在苦寻答案。高考还没考，人们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河南人口9700万，江苏人口8500万，河南有近130万人参加高考，江苏只有40万人参加高考，江苏考生还不足河南考生的1/3。甚至人口只有5000万的浙江，都有36万考生。答案公布的时候，全国人民都惊讶了，江苏实行了严格的中考分流，一半的孩子们被分流到了职业教育。可为什么河南或山东等高考大省不分流呢，原因或许就在于根深蒂固的教育改变命运的观念吧。

在北京生活，小孩成长过程中，你会发现经常有同学或好朋友去天津上学了，北京落户和高考无望，家长们干脆通过海河人才项目买房落户天津。天津有着北京和上海之外全国最丰富的高教资源，北方的家长们为教育去天津是最好的选择了。也因为此，天津曾在高考前严查，对那些只买房却没有到天津工作、缴纳社保的家长予以清退。在教育资源和城市整体发展的博弈中，城市与家长们也是耗费心力，都在追求着利益最大化。

可惜，以笔者的观察，很多家长都没有成为赢家——他们在天津买了房，孩子入了学，两地分居了好几年以后，有的攒够了积分能够落户北京了，看似皆大欢喜，实则浪费了几年的精力，天津的房子也被套住。即便参加了高考，天津是一个直辖市，人口本来不多，被河北、山东、河南等高考大省包围着，高考移民涌入后考分水涨船高，这里的独木桥也狭窄了。

《青春派》剧照

而黑龙江似乎代表着另一种选择，那里因为资源枯竭、老工业基地缺乏竞争力，人口纷纷南下，出生率也日渐走低。房价降下来了，鹤岗两万元一套的房子已经吸引了部分躺平者前往，但躺平的往往都是单身族。当然也有自媒体从业者，思想相对前卫，用低房价摊低生活成本，获得职业自由。

面对如此大片的高考洼地，有着强烈望子成龙情结的国人们，为什么止步不前？或许因为养儿育女，除了孟母三迁的豪情，执行力才是关键。黑龙江高考分数低，可就业并不容易，拖家带口在冰冷雪国里举目无亲，就更艰难吧。

但似乎也不尽然，我认识的很多去天津的家长，只是单亲陪读，还是要留一位在北京挣钱的。或许，黑龙江高考洼地的名声传播得还比较晚，那些家长们，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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