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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参与迫害自己,是每个女人都该学的事”

“不参与迫害自己,是每个女人都该学的事”

教育


Sayings:

先说说最近发生的两件事吧:

前几天,我看了个脱口秀节目。

婚姻律师易轶说,她前后接过两位女生的离婚代理。都是跟同一个男人离婚,第二任妻子说,之所以来找她,是前妻推荐的,“girls help girls”。

还有件事,我发了条女性话题的朋友圈,评论里有人骂我是“女拳”,那是我一个很亲的朋友。

同样都是女性关系,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我们该怎么看待女性关系?该怎么对待别的女性,对待自己?

新世相系列直播《莫慌,问题不大》第六期,我们和北大中文系教授戴锦华、雕塑艺术家向京,带着作家阿特伍德《猫眼》这本书做了一场直播。

女孩成长过程中会碰到的所有问题——诸如来自同性的伤害、男性凝视、女性自身的厌女症以及消费主义对女性的约束——都在这本书里,阅读阿特伍德,就是阅读所有女性的共同命运。

本次直播的主题叫“女性是彼此的镜子,我们需要怎样的女性成长?”当晚整个直播间都特别热闹,她们聊得很猛很直接:

“我看到的绝大多数女性的仗义之举,都是为了男性。”

“女性之间没有那么大的间隔,没有那么大的距离。”

“我不会在这种媒介上发表关于性别的讨论。因为 0.05 秒之后,它就把你扭曲、断章取义了。”


如果你错过这场直播,可以点击下边的视频看看,怎么处理女性冲突,怎么在自我与传统要求的矛盾中自处,你都能在本期直播看到讨论,让你大开眼界。


很多时候,连我们自己都很难意识到,隐形的社会规训正在把我们带入深渊,要从深渊里爬出来,我们就得先察觉后破除那些无意识偏见。



 主持人:
我们今天的主题,说“女性是彼此的镜子”,我们想讨论成长历程当中,对个体来说,比较重要的女性。

所以想问两位老师,在你们的成长过程当中,对你们影响很深的女性,或者你们观察到的,印象很深刻的女性有吗?

 向京:
对我来说偶像级的——这里面没有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所谓的偶像,都是出于大脑中的想象。

我大脑中想象的具体人物是皮娜·鲍什,一个舞蹈家,她没有什么故事流出来,只能看到她的作品。她的作品里诉诸了很多,也许是她的经历,她的情感,而且非常有力量。

我也特别有幸,她有一年到中国来演出《春之祭》和《穆勒咖啡馆》,我正好在北京,也正好去看了,真的看到皮娜·鲍什本人,她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我特别喜欢俗话叫狠角,她身上有一种张力,一般人做不到那个强度。她严格控制自己的隐私,不被别人知道,有这样一个意志持续做那样的表达。

而且在德国的小城市里,做着一个舞团,把作品散布到全世界,甚至她的结局对我来说都绝对理想。

她平时基本上除了抽烟也不怎么吃喝,个性是很极端的人,很沉默。

她最后得了癌症,因为工作一直不看病,好像查出来她癌症五天后就死了。这是怎样意志力的胜利,能够达到这样的结局。

她能够保持这样的内在张力,尤其作为创作者,是挺厉害的。

 戴锦华:
在我生命当中具有特别意义的女性形象,很土很土,是居里夫人。七八十年代之交,以科学家为文化英雄、为未来中国的希望和救赎的时候,她是诺贝尔化学奖的女得主,她跟你离得很远,她的话语层面对你来说是另一个层面上的。

我最早读到《居里夫人传》特别浪漫和美化,她和居里的爱情,她的勤奋,她的天才。读到在居里身后,她一次不轨的感情,我当时非常惊讶,也非常有内在振动:一旦她陷入了某种丑闻的时候,世界就再度把它还原为一个女人。

就像所有平凡的女人一样,他们就要把她钉上耻辱柱,要否定她所有的成就,她曾经有的东西。

她引起我对一种和自己生命完全不相干的事件的理解,你作为一个女性,不论你是否自觉,不论你是否认同,这个世界都在寻找机会,把你钉回去,钉死成一个他们所认为的女人可能或者应该上面去。

幸好那时候没网络,否则不可想象,会是一个怎样的网暴浪潮,大家会怎样狂欢,一个似乎超越了的女性,如何摔回到一个女人的命运上去。

当时整个科学界所有的男性大佬都出来摆平这件事,以至于有一种说法:居里夫人获第二次诺贝尔奖是声援性的,为了应对世界的喧嚣和肮脏的回应性东西。

这个我不能判断是不是真的,但那时候反而是居里夫人走到了我内心里的一个形象,让我开始能够想象和理解:

在今天据说是性别平等的世界上,一个女人可能遭遇到什么。



 主持人:
现在很多接受过女性教育、在城市生活的女性,害怕回家去面对可能没那么有女性意识的农村女性朋友和亲戚。

或者说这两部分女性,现在成为争论的两端,想问一下在女性群体内部,有差异的女性两边应该怎么相处?

 向京:
首先我觉得,女性不是一个建立共同体的必然前提。因为我们的工作常常被胡乱地合并同类项,比方说经常碰到女性主题,或者是女性展览之类的。

好像只要是女性,包括经常在提问的时候,也需要在前面冠以“女性”这样的,好像对女性问题全部必然会共情。但像你刚才讲的,今天这个社会,很多时候所谓的阶级差异,确实是更尖锐的问题。

我想举另外一个例子,也是被翻炒出来的。张越做的《半边天》里,她采访一个农村妇女——《我叫刘小样》,我看了那个节目,从头到尾深深被打动了。

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没有工作,自己在家呆着,但她有点别样,或者说她的自觉,以及她坚持的那些东西,可能在所谓的城市女青年身上,是自然的和必然的。“ 我就想读书、看电视,它可以让我了解世界 ”。

可能在网上被流传比较多的是“我宁肯痛苦,也不愿意麻木”,这样的话出自于一个农村家庭妇女的口中,好像是个带刺的生命,听了会有点难受。

她给我造成的这种触动,是因为她的那个样子,以及她说的那些话,让你觉得很意外,就是每个生命都有的挣扎。

 戴锦华:
刘小样的那些信,超过了 90% 文青,甚至超过 90% 作家,那个细腻、准确,把自己的情绪状态表达出来,她的那种情绪状态是难以言说的,但她传递出来了,让你感觉到了。

 向京:
确实是这样,像戴老师说的,她的言语表达可以超越处境的不同,能够去被更多人共情、理解。

 戴锦华:
着你说,我想张越《半边天》刘小样后来被翻出来,是因为《人物》那篇文章。我读的时候,再一次被女记者的文章和她故事中的刘小样打动。

但是有一种不满足,那个不满足,就是在于,我看这个文章,作者的写作、包括文字都很好,但我觉得它潜在有一个参数,或者是系统在那。

她好像觉得刘小样的不满足,刘小样生命的惶惑感,就是因为她生活在乡村,生活在一个传统的社会结构当中,她为人之妻,为人之媳,为人之母。

我当时在想,我们是不是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我们把刘小样作为一个极端独特个体、一个天才来理解,那么她的不安有了另外一种逻辑,而不是我们在通常的社会解放启蒙、个性个体意义上。

读刘小样,你深深感觉到心有戚戚焉的感觉,不光因为她是女性,你对刘小样的心有戚戚焉,也不说明你和农村妇女达成了一个共识。

我特别记得,之前参加农村妇女小组和妇女互助组,妇女主持的老年协会,那些女性在一起,我感觉是:没有那么大的间隔,没有那么大的距离。

现在城市最流行的东西,因为各种各样的传播手段,因为阶级、地域,没有到达她们那儿,但她们顿悟于中的东西,也是你顿悟于中的东西。

大概你说的经验是那种,回家别人问你:“你为什么不结婚,你为什么没有孩子?”就是那种压力,你就把它理解成小镇、小城市、小乡村的愚昧,我觉得未必是这样。

我觉得这种东西能够伤害到我们,是因为我们内化了这种东西。

如果你足够相信我的生命是我选择的,我的生活是有道理的和令我快乐的,那么别人的这些追问也罢,窃窃私语也罢,就伤不到你了。

所以说不参与迫害自己,是每个女人和每个人都应该学的一件事儿。



 主持人:
顺着刚才说的个体差异来问,还有必要去建设一个女性共同体吗?

 向京:
我不太具备上帝视角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从我自己特别有限的经验去回答。就像你刚才讲的,首先要做到的,是一个自我成长、自我发现,甚至某种角度讲也是自我塑造,当然也有被塑造的整个过程。

要揭开很多所谓性别或者是文化的扣——如果有可能的话,站在所谓个体视角去面对这些问题,解决不解决不知道,先面对这些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第一能够完成所谓个体认知这样一个工作,我觉得这是建立共情的前提。其次,带着所谓的观察以及感受去认知,才可能拥有一种对他者的宽容。

 戴锦华:
女性共同体是对一个社会实际存在状态的期待,除非你把这个世界真的能够区隔为男性世界和女性世界,我们才去讨论,女性世界自身的共同体才能成立。

或者说我们在两性共有的世界中,我们在什么意义上去放置女性共同体?我明白她说的是性别的共同经验,性别的经验在我们每一个女性身上到底占多大比例?

 向京:
像戴老师讲的,没有所谓假设,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世界上,我们只是在社会结构里面,习以为常的权力结构里生存着,如果真有一个女性乌托邦,那就是一个乌托邦而已。

 戴锦华:
我必须说在经验层面上,我一生都受益于实践的姐妹情谊,我同样也受益于来自男性的、长者的,或是执掌权力者的善意。

但让我非常感动或者让我得到注意的,是在我生命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女性的朋友,去给你最具体、最直接、最有效的帮助,既没有表演性,也不要付诸于任何诉求。

你会感到,在这个世界上,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敌意,女人针对女人的恶意甚至是暴力,一点都不少。但我一生当中,经常体验到,而且特别感动的是——

来自于女性由衷的欣赏和肯定,无保留的肯定和希望更成就你,更助推你的目光、情感和时间。我想这大概是我们构想女性共同体的一种情感的投射。

我反反复复说过一句话,也是我生命中特别强的体验。至少在我们传统文化当中,仗义这两个字是非常男性文化的,但我看到所有仗义之举都出自于女性,女性她才有仗义的品格。

我很心平气和地明白,很多男性无法做出仗义之举,因为他们被锁死在社会利益结构当中,不仅仅是他的利益诉求,也是他们的利益链条,以至于在社会当中,占据位置的男性难以仗义出手。

相反借助向京的说法,女性相对边缘化,无法进入到那样一个权力的利益链条当中,她们仗义执言,挺身而出,她们代人受过的时候非常多。

但每次这句话说完之后,我要补充一句:我看到的绝大多数女性的仗义之举,都是为了男性。

我没有很多地看到,女性对自己姐妹之间的仗义之举,这是女性独有的高尚品格,也是女性文化和社会生活当中非常悲哀的东西。

当然我不去举最近大家都看到的例子,当暴力降临的时候,想挺身而出的是谁,那个时刻狠狠戳了我一下。

 向京:
那是所有女性都共情的时刻。

 戴锦华:
在这样的时刻和基础上,它作为我们的一种自觉,对于价值的向往,绝对是有意义的。

但它作为现实的实践,因为女性不光是女性,你还是社会阶层中的人,你还是不同年龄段、各种不同微观结构中的人,所以她不是单一的独立。但毕竟我们身体性的存在,是一个重要和基本的事实。

我 30 岁出版了第一本书,一个女同事拿过来翻了一下说:“你真让我失望,你为什么不能站在人类的高度看问题呢?你为什么写一本女性的著作呢?”

我有点负气回答:“我无法超越我的皮囊,所以没办法站在人类的高度看问题。”

我们的身体经验、生命经验是重要的,但确实不是唯一的。可我们仍然可以在更多的自觉和理解当中,去尝试一种相互携手,至少是一种相互体认,会是挺美好的事情。

只有女性对女性之间的欣赏会那么由衷和无保留。

 主持人:
对我来说,在这个共同体里面,女性榜样是很重要的。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抗拒成为女性榜样?因为您刚说由衷地欣赏,尤其是来自很多年轻的女性,是因为我们把你们想象成女性共同体里的某种女性榜样,而这个对于人的塑造还挺重要的。

 戴锦华:
我作为老师一辈子,警惕好为人师,我作为老师都不要去引导他人,更不要说对于人类的一半,无数多的我的姐妹们,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我知道,有时候你好好做你自己,做好你自己的事儿,也许不期然之间会对有同样向往的人有一个鼓舞。

曾经有段时间,很多女性机构自愿提供一些法律帮助,当时我听到她们的说法,创造一些先例,打赢一些具体的官司,因为修法是很困难的、很巨大艰难的事情,打赢官司就给法律上提供一些案例。

女性如果有这种自觉的话,你就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你至少就是一个案例吧。因为有这样的案例存在,提供了一些可能性。



 主持人:
女性常面临这样的时刻,希望自己成为一名独立自主的女性,但有着传统的情感习惯,接触到女性主义的理论和期许,同时困在家务和传统家庭生活当中。

有一些自我革新的努力和决心,但也困在日复一日的琐事牵绊当中,在自我矛盾当中,女性应该怎么跟自己相处?

 戴锦华:
我觉得要讨论中国现在所谓的年轻女性,两代左右或刚刚步入中年的女性,必须要考虑独生子女政策。这个造成文明史上罕见的历史,一半家庭只有女性。

我观察到一个非常奇怪的情形:望女成龙,不是望女成凤,但不意味着没有成凤教育,它也存在,望女成龙是鼓励和男性竞争,和所有人竞争,然后胜出。

这造成了中国一半以上的人当中,相对来说性别教育是含糊矛盾的。原本也有这个分裂,而这个分裂特别强烈,然后才有你刚说的,等我们面对婚恋的时候,我们就会有困惑,但同时在职场上,这个分裂也存在。

所以我觉得这样一个非常独特的历史,非常独特的文化,造就了这一代女性。当然比别的时代女性有更多的困惑。

我的生命经验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儿就是接受自己,因为我长久地不能把自己很多的基本特质合法化,这个社会不认可我的基本特质。

我也会二乎乎地觉得,是不是我可以不这样,我是不是可以更好,或者叫做男性化。像不像女人?如何做女人?这种来自于女性、男性、长辈、同辈的善意提醒、善意劝告。

直到有一天意识到,这是我,我是一个女人,这是一件太简单和清晰的事情,所以什么叫女人,什么叫男性化,当我自己放下的时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对我来说,接受你自己,了解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男人女人都是千差万别的,每一个个体也许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不存在典型男性、典型女性、男性的命运、女性的命运,其实不存在这样一个东西。

 向京:
同时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某一个群体,任何一个群体所谓的代言,替他们说话,只能代表自己。

我特别认同戴老师说的,所谓向内,很多时候就是自我觉悟,自我发现的过程。接受自己,慢慢地如何在这个漫长过程中接受自己,就是一个功课。

 主持人:
它大概什么时候会完成?

 戴锦华:
每个人都不一样,我觉得随着年龄、经验而变化。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翻回来,回来侵扰你,简单来说就是自信不自信,我相信遭受这个困扰的男性也不少,只不过女性要面临更为具体的文化、社会的影响。

中国女性是现代的构造。作为一个性别群体,作为一个社会角色,其实很新,而在世界范围之内,女权运动也就 100 多年历史,女性整体要打破西方现代的分工,进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我觉得这个是大概相对比较特别的地方。

女性要面对传统的要求,又要面对全新的社会角色,自己怎么胜任这个角色,是每个人用自己的不同方式在回答的。


我们在发起话题时,也向读者征集了一些来信,以下是两位读者的来信,我觉得很有讨论价值,希望它也能解答你同样的困惑。


 读者来信 ① :
一聊女性话题网上就吵架,
为什么就这么难?

@ 阿贝
戴锦华老师好,向京老师好,对我影响最大的女性,其实是我身边那些女性意识很强的人。这些很有知识、很先进的女性,让我看到更复杂更真实的世界。

但我会很害怕发女性相关的朋友圈微博,一方面是我会害怕自己的观点不够准确,不客观。另一方面,一旦发表观点,评论区就开始吵架。

这种讨论氛围会让我不由自主地闭嘴,我想问问老师,我们到底应该怎么讨论女性话题?我们对他人的包容,对他人观点的包容边界在哪里?

 戴锦华:
我大概会觉得,还是两方面。一方面是网络文化的特征。这一点让我有多重悲哀,开始有网络的时候,我们觉得真正拥有了一个平等民主的硬件系统。可惜它在实践当中,完全没有达成文化民主、平等言说的效果。

互联网从 97 年落地中国,就立刻陷入网络的火焰战争。它构成了在一秒钟之内要站队,要表态,要把你的问题和你的立场激化和简单化的状态。

这个状态就使得我们所渴望的对问题的讨论和分享变得完全不可能。它就成为某一种“狂欢”,很多真实问题、有趣问题瞬间被淹没了。

另一方面就是性别。我不会在这种场合,在这种媒介上发表关于性别的讨论。因为 0.05 秒之后,它就把你扭曲、断章取义了。

它把你派定在一个位置,如果你不想占据在它的位置上去反击的话,你就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

但我们还是可以去争取和创造一些不是抱团取暖、不是同气相求,至少有一个共识是我们想讨论的问题,我觉得这样的平台和空间应该是可能的,也是我们需要的,我觉得在那些地方去分享去讨论,而不只是陷于战火。

 向京:
我觉得民主更重要的是,可以讨论可以聊,有的聊。如果没得聊,就是站边,这个挺可怕的,恰恰站在了共处的对立面了。

 戴锦华:
至于怎么看待网络上的女性话题讨论?其实我会觉得,在性别问题上的突出表现,它所反映出来的问题,绝不仅仅是性别。

我们甚至陷入了一个认识论误区,在今天的网络上,从抱团取暖、圈层化,到信息茧房,在共同构造非常病态的文化心理,相互呼应相互认证,党同伐异。

每个人都感到自己站在真理一边,自己站在强势一边,而使得任何和你不同的声音,发出一个音响效果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在性别层面上去讨论,但它其实是一个比性别的议题和网络上的性别发言要大得多的一个问题。

最后在经验上跟这个朋友做一点分享。

你要知道在网络上会第一分钟写下评论,发出刺耳声音的就是那样一些人、是一类人,是一种人,所以也不必以为他们代表谁,还是有很多同性和异性的人有交流的愿望和对话可能的。

那些以男性名义发言的人,他没有什么资格代表男性,同样我们也不能代表女性,我们可以在生命经验当中,去尝试和女性共通,如果真的可能的话,是两性之间真正的对话能够出现。


 读者来信 ② :
我期待妈妈的支持却话不投机
该怎么改变母女关系的冲突?

@六月
戴锦华老师好,向京老师好,对我有重大影响的女性是我妈妈,她一辈子照顾老人,关爱丈夫和孩子,我很认可她,但个体层面的一些东西,比如说思维和表达方式,我又无法接受。

我一方面期待我们愉快交流,期待母亲的支持,一方面现实却是话不投机,很是纠结难受,我想知道怎么办?

对于像我这样的 25 到 30 岁的女性,这种跟母亲的关系,两位老师有没有什么建议?

 向京:
虽然没有这个经验,但身边 80 后朋友讲到自己和母亲紧张关系的例子会比较多。我看到比较乐观的是在于,这至少意味着年轻一代他们的觉醒或者觉悟。

他们的自觉就是来自自己的经验,也来自于对她的上一代的反思。至少对她来说,在她以后成为母亲的经历里,她会避免自己母亲所扮演的问题。

这里面还有一个情景前提,今天中国的人口流动特别厉害,当你离开了家乡,自己当下的人生处境,可能你的父母还在原来的社会情境里面。

你在新的环境里面生活工作,建立自己的价值体系,我觉得这种价值体系冲突,就会显得非常的刺目,以至于带给年轻人痛苦。

 戴锦华:
中国 20 世纪的历史,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所有样式的革命。在这样一个国度,这样一个历史当中,可能那个代沟特别有意味,中间的落差会变得非常强烈。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如果为人父母的话,我们对孩子是一个权力关系,我对你拥有权力,我养大你。

根据个人主义的逻辑,这其实是一种个人选择,母亲和父亲你们的选择,你们的生命经验,与孩子没有关系。

但在我们这里,容易把恩、债和权力做一个转换。因爱之名的侵犯,因爱之名的占有,这个是有一点中国特色的。

 向京:
这个东西真的挺强烈挺顽固的,在中国社会广大地区里面——因父母之名。

 戴锦华:
我觉得中国的每一代女性,她们都不自觉地经历着女性这个性别被创造,被女性主体自觉的这样一个过程。

比如我的母辈,她们的生命当中挫败感是非常历史性的,她们几乎是第一代在职场上和男性同处于一个空间。

当时那个社会真正的问题,女性是所有传统女性的责任和职能你都必须履行,所谓相夫教子扶老携幼,再加上跟男人一样的东西,类似于full-time job。

那一代在巨大的压力下,又不断在和男性竞争中感觉自己失败,不够优秀。

那种生命的阻塞感,包括最优秀的女性,她们始终带着某种负疚感,是不是我没有照顾好孩子,你会看到她们内在的痛。

现在突然女儿可以这么自由、自在、自主,男女分担家务变成自然合逻辑的东西等等,这个时候母亲可能会有未必自觉的种种不甘。

在我的观察当中,这是很多同代人在这个意义上,构成了母亲和女儿冲突,母亲那一代的内在原因。

反过来我觉得也一样,当你跟母亲有问题的时候,是不是有可能你去体认一下,她用最冠冕堂皇的套话说出来的背后,她个人的动力是什么?她干嘛就站到了丑陋的状态当中?因为很多身边的朋友,最后和她们的母亲成了姐妹。

 向京:
这种和解总会发生的。

 戴锦华:
我觉得非常从容,非常平和地去倾听,尤其类似于母女、父女这样的意义上。

当你开始长大的时候,别忘记你的父母开始衰老,这一条就使你处在一个强势和主动的态度上,你能不能多懂一点,指望别人改变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情。任何时候都要求自己,很难要求别人。



写在最后

我记不清多少次讨论女性话题时,后台总会出现两种极端的声音。

有人说“你在制造男女对立”、“我要打女拳”,或是说“你这不够独立女性”。

这让我一度很迷茫,难道我们只能做“yes or no”的回答吗?

看完直播你会发现,女性关系乃至女性话题,是一个庞大且复杂的问题。

比起轻易给人贴标签,甚至党同伐异的行为,我更想跟你一起花点时间——

向外看“我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让你又爱又恨的女人,是什么造就了她?”;

向内观“我为什么就成为现在的我?”、“我怎样才能接受自己?”。

戴锦华老师说过:“通常人们只会看见那些‘想看’/可以接受理解的,对于其他的存在视而不见。”

别让自己丧失“看”的能力和欲望,从看见客体到发现他者,与别人建立起情感链接后,你会对自我对他人有更清楚更深层的认知,这恰是我们最缺的东西。



编辑:袁三点
实习生整理:芯茹

   晚祷时刻:

你曾有过哪些

女性关系、女性成长的困惑
可能关于独立、观念差异、婚恋里的冲突……
评论区里聊聊吧。



 不是成为 
 男性和社会眼中的“好女人” 
 而是要坚持成为 
 “一个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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