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后的地狱开局

公众号新闻

2023-06-29 13:06

作者：风口上的Jason

转载：社科联帮

ID：gh_b000bf003340

【写在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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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新一年毕业季到了，满校园是即将各奔东西的零零后毕业生们。相比早些年毕业的师哥师姐，近几年的学弟学妹更加彷徨焦虑，他们仿佛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地狱模式。

“99年以后出生的一代人，在自己上中学的时候看到了最好的社会经济情景，看到了父辈们努力获得的回报，看到了比他们大很多届的师哥师姐毕业后拿股权期权，早早买房子，早早结婚生子。

等到了自己毕业时，机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工作、房子以及想象中的幸福都变得遥不可及。”

这里用两句诗概括零零后的困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Optional: 点开BGM，可以将焦虑*2

历史命运与个人命运的碰撞

当我们把问题追溯到宏观层次，能看到有两件事情正在发生：

一是高等教育的贬值，终于迎来了它的拐点

在2022年，中国的高等教育毕业生数量突破1000万。次年，北京的硕士毕业生数量超过了本科生。这两个标志性事件已经预示着内卷从量变步入质变，以至于我们不提“人口红利”，而是提“人才红利”。

在这种背景下，“985废物引进计划”、“博士生送外卖”这些新闻也从此屡见不怪。

在生于大城市的95后和00后看来，一个成功的名校毕业生，至少应该匹配中产阶级的生活：工作体面，感情稳定，有自己的住宅和汽车。更深一层的目标，有真正热爱的事业并为之努力。

现实却给他们一记重锤。情况好的，通常做着不甚喜欢、收入也不达预期的工作，忧虑碌碌无为的未来；情况差的，还不知道哪天才能上岸。

这并非是他们不曾努力，只是尚未意识到高等教育的光环行将褪去，“读书好”与“市场稀缺性”在逐步切割。

有人想着再多读几年书或者延迟毕业，等一等就业市场的回暖。很可惜，2022年只是毕业生突破1000万的第一年，往后的短则6年，长则15年的时间里，毕业生数量都将持续保持在这个水位。

与此同时，能够消化庞大毕业生的行业，不论是互联网、新能源还是其它软硬科技公司，业务的增速都在慢慢趋缓乃至陷入停滞、萎缩。而AI技术催生的新风口，其本质上却是替代大量基础性质工作而非增加就业岗位。

2023年的秋招将是十八层地狱，而十八层地狱也只是起点罢了。

二是宏观环境的风云突变

前几代人是经历风雨，后见彩虹。零零后是先见彩虹，后经风雨。

他们经历了一段幸福的童年时光，在中学时见证了国力蒸蒸日上，在本科行将开始时享受过全球化红利的余晖。而在他们大学的中半程，却不幸遇到了空前的变局：

2020届，那年的毕业生，新冠疫情带来巨大变动永远地改换了其中许多人的人生轨迹。

2021届，他们相对幸运，也有不走运的赶上了互联网监管以及教培行业的覆灭。

2022届，在历时几乎半年之久的国内封城防疫以及国际经济萧条，到目前为止还有不下半数在继续求职。

最惨的当属2023届，2019年9月入学，2023年的6月毕业，四年本科，前后相加只有一年时间没有封校。

零零后毕业的第一年“大概率”是下行周期的元年。过往数十年狂飙突进的经济发展中存在太多泡沫和隐忧。一个繁盛周期终有竟时，经济仍将着陆，泡沫必须出清。而此时此刻，又恰好叠加了太多历史性事件：疫情、萧条、战争等等纷至沓来。

如果乐观，或许这个下行周期能够很快结束。如果理性和悲观一点，那也许这一轮周期要持续十年甚至更久，待到冰川消融、春暖花开时，零零后们也将先后步入中年。

人生的很多悲剧在出生时就已写下。不能含着金钥匙出生也就罢了，连选择一个合适的时点（Timing）降生到这个世界也做不到。总会有人在天宝十四年去洛阳安家，崇祯十五年中举，在一九三七年大学毕业。

个体在时代巨浪前实在太过卑微。

美国研究者做出过统计，在2008年金融危机前后参加工作的毕业生，其终生收入将比正常时期参加工作的毕业生要低10%~16%，寿命、身心健康等等也要差一些。

https://www.americanprogress.org/article/the-high-cost-of-youth-unemployment/

很多在校学生长期一个封闭的小环境里，埋在书本和试卷中，这容易让高估了他们个体微观的力量，而大幅低估了宏观环境对人生造成的影响。

很多人将用数年乃至一生去缅怀2010 - 2018年这段时光—— 一个走出次贷危机阴霾、没有重大地缘战争、没有大流行病、遍地互联网红利、全球化到达巅峰的黄金年代。

失落的一代人

复利增长的破灭

人类有能力在脑海中模拟自身的未来，以预测体验它们会是什么样子。我们憧憬“明天会比今天更好”、相信“一步一个台阶”。

特别是我身边的好学生普遍有一种复利增长的执念。他们常常把自己视作一种稳健型投资产品，时刻恐惧自己从某个时点开始不再有平台和光环加持，变得不优秀，不成功。

他们在校园时焚膏继晷，认为世间一切都是慢慢打怪升级的模式，想当然地将它嵌套在职业以及往后的生活中。

高中是重点中学，高考一定要努力冲到顶流院校；本科是985学校，那么硕士必须清北复交、G5藤校；毕业后，理应依靠自己能力从秋招中脱颖而出，成为人生赢家；再往后将结婚生子、安家定居，驾驭人生。

其实搁在以前，人生没有太大意外的前提下，不少人按照这个路子努力，不落下时代风口，过上富足生活是没问题的。但如今的残酷情况可能直接击穿应届生的防线。这种读书奋斗争取到的未来和他们想象之间的落差非常大。

当一些人走向社会，发现自己的收入、社会地位不达预期，甚至在绝对值上还比不过没有上大学的同龄人，这种破灭感会上升到对自身二十年努力的否定。

因而失业对受教育青年的社会心理打击尤为严重，教育是青年走进社会前对社会最主要的认知。一旦教育投资失败，教育所承载的社会信念也会被质疑。

“人是悬挂在自我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 —— 马克斯·韦伯

习得性无助

1967年，行为心理学家塞里格曼发现，狗在受到多次无法摆脱的电击后，在即使能够轻松逃脱电击的新环境中也放弃挣扎。就像是“学会”了放弃对命运的控制，听任摆布。

而后续研究发现人类也存在这种心理，正是我们熟知的习得性无助（Learned Helplessness）

经历挫折，有可能会让我们形成一种诡异、失控的心态。哪怕在我们能摆脱噩运、控制局面时，仍甘心自我放弃。

如果是我们在意的事情，比如找工作、找对象，我们一再努力，却一再碰壁。一旦这种情形出现的太过频繁，人就很容易把这种控制缺失的知觉泛化到所有情境中，甚至包括自己实际能把控的领域。

如果应届生遭遇长期失业，他们在读书时构建起的信条，根本无力承受持续的社会压力，很快便会坍塌，这更容易促使他们的身心滑入恶性循环。

我们更可以通过一些近年传播广泛的推送，来窥探社会心理的微妙变化：

2016到2017年，微信公众号开始炒作“寒门难再出贵子”，营造一种全社会的阶层焦虑。

随后呼应这种焦虑的是2018年到2019年各类互联网造富的神话故事。

2020到2021年，人们意识到这种暴富的大门逐步关上，“内卷”开始成为一种普遍的抱怨与自嘲。

2022年到现在，“躺平”的观点逐步取代内卷。

所以对于新一年的毕业生，你最好先自己把预期彻底压到最低，先有一个“空杯”的心态，知道自己本就一无所有，这要比被社会毒打之后再自怨自艾、怀才不遇好得多。

虚空粉碎，自我救赎

“脱下孔乙己的长衫”的说法在几个月前遭到激烈吐槽。

尽管物质生活不再匮乏，可细想90后和00后的青春也是个悲剧：他们成功用二十年寒窗苦读，用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四十年继续吃苦的资格。

这真是人性的扭曲和大脑的沦丧。

到了现在，媒体说这点机会也没有了，请你脱下长衫拧螺丝。那大家一定很生气。

然而，静下心仔细想想，“脱下长衫”的观点不无道理，只是把初出校园，四处碰壁的学生比作孔乙己，然后高高在上地用鼻孔俯视他们，又不给出哪怕一点解决思路，才是被喷的原因。

孔乙己的问题在于拥有过剩的知识却不能准确识别时代趋势，也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结局注定是一场悲剧。

Keep Calm And Be a Shaper

我在过去两年有幸遇到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以卓绝的技术能力和学术见解，参与到影响人类进程的同龄人。同样也有很多值得敬佩的90后老狗，初出茅庐，就积累到了很多人毕生难以企及的资源和财富。

我们说些有趣的故事，他们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当然也是正常人有机会触达的例子*：

A：某藤校社科硕士，美国的疫情爆发时困在家里，不务正业，不复习期末考试，拿着爹妈给的学费和生活费豪赌了美国科技股。

B：某985化学专业博士，天坑方向。2020年初嗅到新能源爆发的信号，遂开始针对性地帮助多家公司来改进负极材料，放弃博士学位，然后在一年后实现大百万级的财富收入。

C：某西海岸CS本科生，在日常生活中发现了美国公司在交易结算过程中耗费时间的问题，副业兼职开发了一个SaaS软件并注册了公司，一年后以数千万美元估值卖掉。

D：某英国商科硕士，咨询工作中深度研究了中国的冷链物流的行业情况，果断离职，自己从零到一搭建起团队，快速替掉当地的零散商贩，成为某巨头的关键供应商。

E：某211新媒体类专业本科，把课本知识学完后第一时间用到了剪辑视频做自媒体，三年时间成为B站大up之一。

上述案例都围绕金钱，非常俗套，不过我们觉得对大多数读者而言足够务实。

对于绝大多数人，世俗成功才能确证知识的有效性。

总的来看，几个人的共性不是在商业路径上的，而是在思维模式上的：他们不会在别人设计好的游戏规则中内卷，而是能够随时切换维度来比赛。别人卷绩点，卷期刊，卷升职加薪，他也卷。但是机会降临的时候，他会果断掀桌子切到另一个层面PK。

他们普遍有敏锐的市场洞察、执行力、成事之魄力以及审慎的财务规划，这些也仅是表象。深层次上，他们有“塑造者”的心态，不会在意任何人的评判。

在我刚开始写这篇的文章时候，我邀请了前文案例中的一个人喝咖啡，顺便探讨如果他面对这个形势会怎么应对，他大意是这样的：

“如果你把800万、1000万毕业生当作你的对手，你很快会在内卷中灰飞烟灭。换个思路，这是1000多万需要服务的客户，这是极具潜力的市场，你可以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来解决他们的需求。”

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寻找，寻找那些需要你的人和地方，寻找自己合适的生态位。因此，细化到毕业后的出路问题，一是不必在领域进行假定，大部分学生的信息都是极端滞后的。当所有人都涌向某个产业时，其实已经是它潮水退去，走向平稳甚至是衰退之际。二是从地理上不再设置边界，无论留学与否，只要英语水平达标，都可以在全球范围通过各类短期、长期工签来寻找机会。

不论从事任何工作，毕业后很长的一段时期（甚至可以说贯穿一生），最关键的资源都是人。而人的优秀也绝非学生的视角以单薄几个维度来衡量来，很多貌似杰出、资深职级的人，其实也仅仅是高级打工人状态。你要尽全力去接触那些塑造和改变行业的人，弄明白在他们的人生关键时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如何应对、决策、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