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W2H：律所国际化，为什么首选新加坡？

新加坡坐落于东南亚马来半岛的最南端，作为一个城市岛国，新加坡展现出了独属于自身的定位与竞争力，受到律所在内的专业服务机构的广泛关注，越来越多的律师看准了这里作为发展的新土地，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在本文中，我们将通过5W2H七何分析法，深入研究新加坡及其法律服务市场现状，并探讨当前市场发展机遇。

新加坡国土面积仅有734.3平方公里（截至2022年底），相当于中国上海市区（781.04平方公里）；人口564万（截至2022年6月），仅和广西玉林市相当。

但在经济方面，2022年新加坡的GDP总量为4667.89亿美元（约为3.14万亿元人民币），与我国广州、深圳的GDP总量相当，且人均GDP高居全球5名，2022年为8.28万美元，2023年达到了9.11万美元[1]，位列亚洲第一，是东南亚地区唯一的发达国家。

新加坡在国际上的重要地位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地理位置的优越。不仅是全球重要的航运和港口中心之一，新加坡还是一个连通周围国家资源的枢纽、东西方文明的桥梁：处于东西之间，沟通便利、文化有连通性。对中国企业来说，新加坡华人占比数超过一半，语言沟通成本小，还有清晰明确的法律要求和相对优惠的税收政策，企业出海选择新加坡一定程度上利于进入更大市场。对于欧美企业来说，新加坡与西方国家文化接近，各方面设施齐全成熟，进入亚洲市场新加坡是第一选择。

在2019年世界经济论坛（WEF）发布的《全球竞争力报告》中，新加坡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具竞争力经济体。在今年6月瑞士洛桑国际发展管理学院（IMD）发布的2022年度世界竞争力排名（IMD World Competitiveness Rankings）里，新加坡在参评的63个经济体中排名第4位，在丹麦、爱尔兰和瑞士之后。中国大陆则位列第17位。[3]

新加坡发展的核心关键词，就是“全球化”。一直以来，新加坡营商环境都是典范，世界银行（World Bank）发布的《全球营商环境报告2020》显示，新加坡在全球190个国家与地区中排名第二，与上一年相同，仅次于第一名的新西兰。

在吸引外资方面，新加坡企业发展局（Enterprise Singapore）于1961年成立，在投资促进领域有丰富经验，并致力于不断改善营商环境，为外资企业提供初创企业特殊情况基金（Special Situation Fund for Startup）、先锋企业优惠（The Pioneer Certificate Incentive）等优惠政策支持，尤其注重对于科技型企业的扶持。此外，新加坡在元宇宙、Web3.0、区块链、虚拟货币等新兴领域开放的态度，与相对宽松的政策限制，也使得新加坡成为了发展此类业务的首选地之一。

在欧洲工商管理学院（INSEAD）和美国研究机构波图兰研究所（Portulans Institute）联合发布的“2022全球人才竞争力指数”中，通过对国内环境、人才吸引、人才培养、人才保留等指标进行评估，新加坡在134个国家中位列第二，也是唯一跻身该榜单前十名的亚洲国家。对比之下，中国位列36名。

新加坡的人才培养优势也非常明显。新加坡有两所顶级高校，新加坡国立大学和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根据最新的QS世界大学排名（QS World University Rankings 2024）分别位于8位和26位。

新加坡选取了西方的经济制度作为自己的发展基础，但又不完全拘泥于西方原本的制度。作为华人占多半的发达国家，保留了东方文化的同时，从其中抽取再提炼出适合自己的独特“新加坡模式”。

产业方面，新加坡属外贸驱动型经济，以电子、石油化工、金融、航运、服务业为主，高度依赖中、美、日、欧和周边市场，外贸总额是GDP的四倍。

新加坡的前身是英国的一个贸易站，从1965年新加坡正式脱离马来西亚独立后，优良的港口条件和廉价的劳动力成为了新加坡利用工业振兴国家经济的关键。新加坡的产业发展从建国至今大致经历了3-4次更替。基本是10年一次产业升级转型，逐渐从劳动密集型、技术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发展到今天的知识型经济为主。

新加坡的产业发展历程可以分为几个阶段。在1965年独立后的初期，新加坡重点发展劳动密集型加工产业，并以电子工业为支柱产业。随后，新加坡转向发展能创造更多经济利益的石油产业，利用其良好的港口条件和地理位置成为重要的石油贸易和炼油中心。填海造地将七个小岛合并为裕廊岛，进一步推动了原油加工产业的发展。这一产业转型使新加坡成为全球石油行业的重要参与者。

随着时代的变迁，新加坡意识到知识经济的重要性，从而开始推动产业升级转型。在2016年成立未来经济署（Future Economy Council）后，新加坡制定并推行了产业转型蓝图计划，涵盖了制造业和服务业中的23个具体行业。这些行业包括能源化工、精密工程、海事工程、航空业、贸易、交通运输、房地产、医疗保健、金融、教育、食品制造与服务等。新加坡通过实施针对性的援助计划，如减免税和能力提升培训等，促进企业发展和行业转型。2018年又推出“服务与数字经济蓝图”，重点提升国内服务业领域的数字创新能力。

在法律服务方面，新加坡法律服务市场也随着其产业的发展逐步提升。2008年，新加坡实施自由化，开放法律服务市场，引入了QFLP（Qualifying Foreign Law Practices）计划，允许国际律所进入市场。六家国际律所获得了合格外国法律执业许可证，成为新加坡法律市场的先行者。

这六家国际所分别是安理国际（Allen & Overy）、高伟绅（Clifford Chance）、史密夫斐尔（Herbert Smith）、瑞生（Latham & Watkins）、诺顿罗氏（Norton Rose）和伟凯（White & Case）[5]。

此后，新加坡继续加强JLV（Joint Law Ventures）和FLA（Formal Law Alliances）计划，并允许FLP（Foreign Law Practices）在国际商业仲裁中提供新加坡法律相关服务。为了进一步推动法律服务的发展，新加坡成立了新加坡国际商业法庭（SICC）和法律服务监管机构（LSRA），并允许非律师担任律所的合伙人。

最近，新加坡还与中国上海在2023年4月签署了《上海-新加坡律师交流项目备忘录》[6]，进一步加强了两地的法律合作关系。这是新加坡律政部在全球范围内第一次与城市签署双方律师定期交流项目合作备忘录，这一合作备忘录的签署，为两地法律人才沟通提供有效的途径。

除了本土律师事务所外，许多国际律师事务所也在新加坡设有分支机构，例如当前安理国际（Allen & Overy）、高伟绅（Clifford Chance）、吉布森（Gibson, Dunn & Crutcher）、众达（Jones Day）、瑞生（Latham & Watkins）、年利达（Linklaters）、诺顿罗氏（Norton Rose）、盛德（Sidley Austin）和伟凯（White & Case）9家律所拥有新加坡律政部（MinLaw）颁发的QFLP证书。[10]

此外，包括但不限于欧华（DLA Piper）、世达（Skadden, Arps, Slate, Meagher & Flom）、Ropes & Gray、霍金路伟（Hogan Lovells）、摩根路易斯（Morgan, Lewis & Bockius）、Simmons & Simmons JWS和史密夫•斐尔（Herbert Smith Freehills）等国际律所也在新加坡设有实体分支机构，这些律所侧重于特定的业务领域，例如公司业务、金融市场和国际仲裁等。

从时间维度来看，国际律所进入新加坡法律服务市场已超过40年。早在1980年，富而德（Freshfields Bruckhaus Deringer）就在新加坡设立了办事处，成为最早在新加坡设立分支机构的国际律所，随后高伟绅、伟凯、瑞生也分别于1981年、1983年、1997年在新加坡设立了办事处。

除直接设立分所、办事处外，国际律所还通过结盟、合并等方式入局新加坡法律市场。例如在2012年, 高伟绅与Cavenagh Law LLP 成立正式法律联盟（Formal Law Alliance），命名为 Clifford Chance Asia。2016年2月，凯德律所与国际律所卫达仕（Withers Worldwide）结成正式法律联盟，成立了“卫达仕-凯德（Withers KhattarWong LLP）”。随后，腾福律师事务所（Stamford Law）与美国摩根路易斯（Morgan Lewis & Bockius LLP）签订合并协议，成为新加坡第一家完全与国际所整合的律所，整合之后的机构名为“摩根路易斯-腾福（Morgan Lewis Stamford LLC）”，作为该国际所的亚太业务中心。霍金路伟与新加坡律所Lee & Lee联营，贝克·麦坚时在新加坡成立Baker McKenzie Wong & Leow等等。

截至2023年6月，全球前15（Global 200 2022）律所中，除凯易（Kirkland & Ellis）外，均在新加坡设有分支机构。

回到我国律所在新加坡的布局，当前包括但不限于盈科、大成、京师、锦天城、德和衡、金杜、汉盛、协力、汉坤等在新加坡设有分支机构。

国内律所的布局，也进一步丰富了新加坡法律服务市场的多样性。从时间维度来看，早在2009年大成的第一家海外分所就成立在新加坡，这也是国内第一家中新合资的律所[11]。随后，2016年4月，大成Dentons与新加坡老牌律所瑞德（Rodyk）结盟，目前Dentons瑞德已有超过200名律师。国内部分律所在新加坡设立分所的时间如下：

对于国际企业而言，通过新加坡进入东南亚市场，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 投资方面：

新加坡对于外资投资限制较少，除金融、保险、证券等特殊领域需向主管部门报备外，绝大多数产业领域对外资持股比例均无限制性规定。

· 贸易方面：

新加坡与其他国家广泛建立了贸易关系，缔结了76项避免双重征税协定，41项投资保护协定。并于与中国、欧盟、美国等15个国家签署了双边自由贸易协定，使得在新加坡注册成立的企业能够享受更多的贸易利好和出口优惠。[12]

说到新加坡，人们往往倾向将中国香港特区和新加坡放在一起比较，这是因为香港和新加坡都因其全球开放市场而闻名。两个地区在发展水平，土地面积地理位置和经济发展都有非常高的相似性[13]。

经济方面来看：1990s年代，随着全球产业链的转移，两个城市的人均GDP都达到两万美元；但金融危机以来，新加坡的人均GDP却加速超过香港，到2015年，香港人均 GDP 赶上美国，而新加坡早已超越。截至2022年，新加坡GDP为4667亿美元，高于中国香港的3598亿美元。人均GDP新加坡为8.28万美元，而香港则为4.9万美元。

结构方面来看：使新加坡人均GDP高于香港的主要因素是经济多元化，即在技术研发、制造和服务业之间相对均衡，其前四大产业分别为制造业占比36.62%，批发业占比9.86%，金融和保险服务占比15.49%。而香港的经济以国际贸易和金融为重点。香港特区政府奉行不干涉主义或自由主义，制造业已于上世纪基本转移至内地，目前金融业占据主导地位。2021年金融和保险业占香港GDP的22.22%，公共行政、社会及个人服务占比19.38%，进出口贸易、批发和零售占比18.82%。

因此相较于新加坡，香港经济则更加依赖国际贸易和金融业，并且连续受到国际金融危机、中美贸易摩擦、地缘政治冲突等多方面的冲击。近年来中国和美国两大国家之间在外交、经济等层面的竞争，美国将中国视为“头号战略竞争对手”，在经贸领域不断加码对华制裁，无论是此前在高科技等产业链上大搞“脱钩(De-coupling）”政策，还是美方近期频频提出的聚焦“去风险（De-risking）”的论调。而正因为随着中美两边的关系紧张，地缘政治风险增高，新加坡这种中立和连接的优势被放大了，也逐渐成为了国际企业、东西方资本投资的最佳通道选择。

新加坡与中国的经贸联系也十分紧密。早在2019年，在新加坡注册登记的中资企业就已超过7000家[14]。新加坡还是东盟国家中第一个完成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官方核准程序的成员国，仅2021年，新加坡与中国就达成了14项合作协定，涵盖了城市治理、低碳发展、挂牌基金市场联通等多个领域。[15]

对于国内企业而言，为了开辟东南亚以及更大的海外市场，避开中国市场激烈的竞争，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将目光转向东南亚，投资新加坡也将成为中国企业出海的新趋势。包括字节跳动、腾讯、阿里巴巴、华为在内的多家中国科技公司，都开始在新加坡设立新的分公司或是扩张规模。

近期涌入的中国企业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由于美股退市风险走高，寻求其他平台避险、资金多样化的中概股；第二种是有意进军东南亚市场，看重新交所在东南亚地区和国际资金间的连接角色。

除了投资机构，个人财富也在向新加坡汇集。根据新加坡家办最新数据显示，2018年至今在新加坡本地成立的家办数量达2050家，新加坡家族办公室过去两年强劲增长，单是今年新设立的家办数量已较2018年疫情前高出约三倍。[18]

此外，新加坡统计局（Department of Statistics Singapore）数据显示，新加坡的人口结构以华人为主导，华人比例高达74%[19]。距离近、无语言障碍、无时差、中英双语教育，这种同根同源的亲切感吸引着大量华人选择新加坡来移民。

注：截至目前新加坡统计局官网尚未发布最新数据，2022年规模根据新加坡GDP贡献约0.5%估算

据新加坡统计局商业统计处与法律部法律产业司公布的《Profile of Singapore’s Legal Industry》，新加坡法律行业的名义增加值（Nominal Value Added）从2008年的15亿美元增长到2017年的21亿美元，十年间增长了40%以上，对新加坡国内生产总值（GDP）的贡献约0.5%[20]。

其中，新加坡出口的法律服务总价值（Legal Services amounting exported from Singapore）增加了一倍多，从4亿美元增加到9亿美元。法律服务的价值占比从2008年的19%增加到2017年的29%。

具体来看，在2017年的数据中，新加坡律所（Singapore Law Practices，SLPs）约贡献了新加坡法律服务业增加值三分之二。外国律所（Foreign Law Practices，FLPs）和合格外国律所（Qualifying Foreign Law Practices，QFLPs）分别贡献了16%和14%，而国际联营所（Joint Law Ventures，JLVs）贡献了3%。

当前东西方资本开始逐步从大陆、香港乃至欧洲迁往新加坡；未来，许多国内的客户，想进入国际市场，会把新加坡作为国际化的一个跳板；企业家也会把新加坡作为财富管理、传承的核心节点，甚至把家庭子女搬到新加坡。随着资本的流向和聚集，大水浸漫，新加坡成为了全世界资本的宠儿，银行、私行、家族办公室、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投行等专业服务机构布局的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