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银行，怎么了？
转载自 |经济学博士
作者| 金石道人
“罚单之王”名不虚传
2023年已经过去一半，这半年对于民生银行来说是痛苦难熬的。
6月21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官网开出了64张罚单，不出意外地民生银行吃了两张罚单。
而这64张中总共也就2张千万级，其中一张就是民生银行贡献的——
罚款数额最高的一张罚单是对民生银行重庆分行开出的5967.8万元罚单，涉及违规展开票据代理回购业务；违规开立同业账户用于票据交易；违规买断假贴现的商业承兑汇票等“十宗罪”。
另一张375万元的罚单则来自民生银行昆明分行，具体违规事实有小微企业个人贷款管理不审慎；违规为房地产开发项目垫资等11项。
谁知总计6000多万的处罚决定刚刚落地，民生银行又“栽跟头”。
6月26日，民生银行宁波分行又被官方通报，因信贷资金被挪用、违规办理商票贴现业务等违规事实，又收到105万元罚单。
短短一周，这家银行连吃“三罚”，也算是监管常客了。
其实这还只是民生银行今年贡献罚金的一部分，
在今年2月17日，银保监会就对民生银行14项违规开出了近9000万元的罚单，其中对总行的罚款是6670万元，对支行的罚款2300万元。
粗略算算半年来，民生已经被罚1.5亿元以上。
这家中国银行界TOP10规模都排不进的银行，反而在罚款这方面一马当先。
当然这也不是一日练就的，我们对比一下同期的表现，在2022年上半年，民生银行就收到了至少有12份“罚单”。
比如，2022年3月19日民生银行曾因违规经营被山西银保监局予以1710万元行政处罚，并责令整改。
其后不久的5月20日，民生再度“犯事”，贵州银保监局一连向民生银行下发4份行政处罚公告，并以“虚增存款规模”和“项目贷款三查不尽职”等为违规依据，对民生银行贵阳分行予以90万元的行政处罚。
这就叫专业户，只是专不在业务，而在“被罚”上。
问题出在哪？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次两次的处罚可能有偶然因素所导致，可十次百次就得去认真反思是不是自身哪里出现了问题。
民生银行问题的症结在于自身的经营出了问题，我们从财务数据出发，就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2020年以来，这家总市值将近1500亿的银行却频频“受伤”，连续8个季度的业绩同比下滑，累计罚单金额超过3亿元，股价连跌三年，这些都使得民生银行的品牌价值持续不断缩水。
到了2023年，根据《2023年全球银行品牌价值500强》榜单显示，民生银行排名下滑至46名，品牌价值也从98.34亿美元降至75.23亿美元，缩水23.11亿美元。
虽然前段时间，借着“中特估”的行情、银行板块的集体上攻，民生银行的股价个把月的时间涨了20多个点。
但这并不能掩盖民生银行在业绩上的颓势。
民生银行2022年营收1424.76亿，同比下降15.6%。
其中，净利息收入1074.63亿，同比下降14.56%，手续费收入202.74亿，同比下降26.45%。
光从营收规模来看，民生银行这两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2020年的时候营收还有1800多亿，2年掉了400亿，现在只剩1400多亿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营收数据，人家居然还把报表净利润做成正增长了：
2022年归属于本行股东净利润352.69亿元，同比增长2.58%。
民生银行的计财部立功了，绝对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完成了这个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细细拆解他们的财报，可以发现其核心造血功能正在大幅度下降。
银行到底靠什么赚钱？简单来说就是息差，低利息吸储，高利息放贷，赚个中间价。其他什么手续费、理财产品，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2022年，民生银行实现发放贷款和垫款利息收入1863.86亿元，同比减少5.51%，利息收入同比减少173.62亿元，抵消了日均规模增长的贡献。
与此同时，受存款规模增长以及平均成本率上升的共同影响，民生银行吸收存款利息支出为932.54亿元，同比增加97.97亿元，增幅11.74%。
再加上受人民币存款定期化趋势及美联储加息影响，存款成本率同比上升11个基点，使得利息净收入又同比下降了47.63亿元。
说到底银行还是在做“钱的生意”，资金使用成本在上升，但是钱带来的收入再下降，怎么可能赚钱呢？
由此，民生银行为啥吃这么多罚单，就不难理解——
上面的人看到业绩不行了，开始打鸡血，在内部要狠抓业绩、狠抓指标。这些指标，领导不可能去完成，只能一级一级地往下面压。
本来市场环境就不太好，各个银行的放款压力都很大，基层要完成指标，也只好用上一些“非常规”手段。
所以，监管部门查他们，一查一个准，开出的罚单也越来越多。
这可以说是管理上的问题，不过更多的是被业绩给逼的。
民生银行成立于1996年2月，距今已经27年。
诞生之初，民生银行头顶“中国第一家民营银行”光环，打破了“银行均为国有”的概念。
作为国内第一家主要由民营企业发起设立的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起码在2020年之前，多个指标在银行业内排名靠前，一直被视为股份制银行当中的优等生。
如此成绩要归功于一个人，民生的前董事长——董文标。他任上大刀阔斧干了两件事，奠定了民生银行的“黄金十年”。
一个是2007年的事业部改革。在国外其实有很多银行的例子已经证明事业部制是一种有效控制风险的管理体制。它是一种对既有利益的重新分配，所以想做的银行很多，但真正落地下来需要很大的勇气。民生做下来了，把地产 交通 能源等等几块的业务都收拢起来做，让业务的快速发展有了制度基础。
另一个是2009年的小微金融战略。民营性质的银行打出的支持小微企业的口号：
相信每一个小微的力量。
民生锚定金融下沉市场的战略确实成功了，也的确靠这个战略分到了不小的市场蛋糕。以至于很多股份制银行，乃至工建农中四大行都看到了这块市场，拿出了很多同质的贷款出来。完全可以说，民生在这方面的业务是中国银行界的老师。
由于民生银行是由民间资本组建，且有着为民营企业服务的初衷，相比于国有行没有雄厚的背景的支持，所以“民营”的色彩特别浓厚。
股权分散，民营众多→业务发展激进→盈利迅猛。
业务激进，最为代表的是商贷通小微业务，可以几个小商户互相担保，风险还是有的。民生拨备覆盖率300%左右，属中等水平。小微业务每年也是3000亿以上贷款，盈利占民生25%左右。
但也就是民营的色彩浓厚给民生留下的风险。
股权分散，民营众多→关联交易众多→风险较大。
民生银行作为一个全国性的股份制商业银行，其股权结构在设计之初就效仿了国外银行的股权结构——没有一个实际控股的股东，各大股东都在银行中有股东席位，却无法实质上控制银行。
这就导致十分容易发生大量关联交易，给股东发放天量贷款，或以股东为担保为其他企业贷款，这也是许多民营企业入股民生的一个原因。
在民生银行股吧中有这样一个帖子：
因为股权分散，导致一个致命缺陷，部分小股东使用10亿资金，通过高杠杆借贷60亿，合计70亿买入4-5％的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掌控贷款规模4万亿的民生银行，随便给自己批贷300-500亿，而且是低息贷款。
从500亿中，拿出60亿偿还高杠杆贷款，实际掌控在自己手里就有440亿元现金和70亿股票，用440亿注入自己的公司去赌博。
帖子里虽未明指是谁，但也暗示得很明显——所谓的“小股东”指的就是泛海集团。
泛海控股原本是民生银行的创始股东之一。1993年，泰山会首次座谈会上，卢志强做东提议成立一家服务民营企业的民营银行，于是联合新希望的刘永好，东方集团的张宏伟、脑白金的史玉柱等民营巨头成立了民生银行。
在过去较长一段时间里，泛海系、希望系和东方系成为主导民生银行的三股力量。然而，近年来随着泛海系陷入流动性危机，其所持民生银行股权频繁被拍卖，泛海控股由此从第二大股东降为第六大股东。
但是民生和泛海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疏远。自泛海控股出险以来，民生银行一直在给其“输血”，几次融资的金额分别为17.8亿元、27亿元、11.6亿元、11.6亿元，合计68亿元。
然而泛海控股不仅没能够扭转乾坤，反而一再拖延欠款，结果也拖累了民生银行。
到了今年民生银行终于是坐不住了，向泛海控股和卢志强发起诉讼，要求其归还两笔借款本金39.72亿元和30.46亿元及相应的利息、罚息。
原本亲密的双方，最终对簿公堂。
当然，民生的问题绝不仅在输血股东的路上踩雷。在对外贷款业务中，民生银行也仿佛在“雷区”行走：
2017年，保千里债务违约事件和辉山乳业百亿债务事件中，与民生银行相关的逾期贷款金额分别为2亿元和7亿元；
2019年中信国安破产重组，民生银行涉及资金4亿元；
2022年爆雷的恒大集团，民生银行更是银行债主，涉及债务高达293亿元。
如此之多的事件暴露出民生银行的核心问题：
一是股权分散，存在太多关联交易。
二是业务集中，过于依赖小微贷款。
三是风控太差，频繁踩雷躺着中枪。
“罚单之王”这个名头对于民生银行而言更应该是一个“鞭策”，该反思一下内部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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