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咸鱼乞丐”：卖一次东西要生几顿气？

2023-07-31 09:07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陈婉婉

“线上买家有几个靠谱。你觉得这个靠谱，是因为这个是中介。”货拉拉师傅一边娴熟地拆卸着我的双人床，一边对我的控诉解答道。因为搬家大批量甩卖二手家具和闲置物品，我总算深入体验了把当闲鱼卖家的经历。

不得不说，尽管闲鱼确实带给了我一些小本经营的快乐，但线上各路奇葩买家，也令我大开眼界。单论这张床，早在一个月前挂出后不久便很快被人拍下付款，然而等到临近约定好的取货日期，买家却陷入失联状态，无奈之下，我只好关闭交易，主动退款，降价紧急出售。

《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剧照

当然，这还算好的。虽然早就在各种奇葩新闻里听说过闲鱼“到手刀”，可直到此次我才真实体验到原来还有人会到手仅退款。当我将两个已经使用多年的五斗橱，以每个70元的价格挂上了闲鱼。便宜的价格，很快便吸引来了一位买家的问询。

她非常仔细地询问了购买年份、使用状况等情况，还让我拍摄了抽屉使用是否顺滑的视频，以及柜子表面细节的图片，又补充问道，“所以五斗柜的主要瑕疵是什么？”本就不贵的价格，一番操作折腾下来，我内心对于对方可能是位挑剔的买家是有些预感的，便告诉她，“当然是因为柜子已经很旧了，如果要求太高，为避免失望，请慎重下拍。”

“70元确实不贵！”买家做出豪爽的模样拍下并付款，提出希望能在当天晚上10点前清理好两个柜子。这时已是晚上8点半，我觉得有些来不及，但她说附近还有两单并已经叫了货拉拉夜里取货，能沿途接上我这单最好。考虑到货拉拉也不便宜，我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迅速将五斗柜整理出来，擦拭干净，还用透明胶带将柜门固定住，并帮助货拉拉师傅将五斗柜运上车子。

《三十而已》剧照

不料次日，买家在闲鱼上发起不退货仅退款，说我售卖虚假货品，声称五斗柜的甲醛重，引得家里的猫夜里呕吐。自然，我拒绝了这个无理的退款要求，告诉她只有当她退还我的柜子后，才会同意退款。她却无赖表示，“我没说不退货呀，你叫个货拉拉上门取货。”这当然又被我再次拒绝。还好，当她要求客服介入后，闲鱼法庭最终根据双方出示的证据判我胜诉。但我也因此收获了唯一一个闲鱼差评。

离谱，是绝大部分卖家在二手市场上的真实感受。砍价是其中最常见的一项。就算你认为自己挂出的闲置价格已经很合理，但买家高高举起的屠龙之刀，总能刷新你对于砍价这项行为的新认知。对半砍已算仁慈，闲鱼买家还重新定义了“抹零”，这并非想象中的小刀，而是标价直接除以10，更离谱的是掐头去尾，一个标价1780元的物品上来就问78块钱卖不卖？

而真正令闲鱼卖家闻风丧胆的莫过于“学生党”。“我学生，送我行不行”，已经是句从二手交易平台扩散到全互联网的经典句式。网友们对此现象极尽嘲讽并制作了一系列“梗”，包括“你好，我是学生，麻烦你把东西免费送我吧，顺便包个邮再顺便再包裹里放二百块钱邮过来给我吧，毕竟我是个学生。”

然而回到闲鱼上，这可能就不仅只是个好笑的梗而已。记得我刚挂出闲置时，有个女孩立刻拍下了一个标价250元的书架，小刀到200元后，又表示自己来一趟取货不容易，想一并拿走我发布的另外两个置物架。我回答说，两个置物架一个70元一个40元，她可以直接拍下，她却问我能不能送她这两件。遭到拒绝后，女孩又说“其实我也不一定需要”，我不禁回复，“那你要我送干嘛？”她回答，“女人购物有天性的”，随即发起了退款申请。

对于“咸鱼乞丐”，我也算早有耳闻。然而，只有当你亲身经历时，才能体会到这部分买家到底多令人心烦，怪不得那么多朋友宁愿直接丢掉闲置，也不愿意多费口舌在闲鱼上出售物品。一位高举屠龙刀给我砍价的朋友，他的话语或许概括了这部分群体的内心状态，“我喜欢买东西讨价还价那种感觉，不然总感觉吃亏。”

针对交易中出现的种种情况，闲鱼实际也曾发布过一份《闲鱼礼仪（必修）》，企图能够对买卖双方做出些行为规范。其中第一课就是“请在人类能接受的范围内砍价”。其他还包括“请依据常识商讨邮费”“请认真阅读文案”“请如实撰写描述”“请及时查看消息”“请在评论区保持优雅”“请勿口吐芬芳”“请勿做梦”。

如若经历过几次闲鱼交易，就能感受到在撰写这份礼仪必修课时，平台还是做了不少调研工作，精准地定位了二手交易里会遇到的种种不适行为。只可惜这份礼仪手册的收效甚微，各种违背指导规范的行为仍然屡有发生。就好比，大概由于今年夏天实在炎热，我的每一条闲置出售的帖子下面都有人问，“空调怎么卖？”又或者是，虽然我标注了自提地点，仍然会频繁收到哪里取货的消息。这时，我真的很想提示他们“请认真阅读文案”。

不过尽管你友情提示物品详情页里都有写得很清楚，也很容易遭到嘴碎买家的回怼。我这短短的闲鱼经历里便也遇到了这样位买家，回怼我“卖东西就要让人问，怎么在北京混不下去得滚蛋了吧”。想来自己原本只是想从二手市场里换取些成本收益，顺便促进物品循环利用，却也要遭遇人生的质问和攻击。

《虽然只是弄丢了手机》剧照

然而在种种奇葩经历里，最令我厌烦的是，还有批买家似乎将卖家当作了现实里生活的情绪宣泄口。一位大姐曾私信我，说因为马上要入住空房，想要买下我的大部分家具，希望能够加个微信方便沟通。

加上微信后，她先是佯装痛快说，“大件我都收了，小件就都送了吧“，然后开始问些有的没的，大倒生活的苦水，告诉我她和老公都是河北人，孩子六岁，今年才北漂上岸，在顺义购置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接着又问我是否是准备离京，不待我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但这就是北漂的宿命了，趁年轻回家相亲更好。”然而这么一顿忍耐，换来的结果却是最终她什么也没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