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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张九七

5年前，因为天价片酬和范冰冰事件，“过气”的崔永元重新回到舆论中心。

手撕黄毅清，炮轰冯小刚，让他成为内地娱乐圈黑幕揭秘第一人。

在一系列引发公众热议的社会议题中，他总是保持着“战斗”姿态，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处境，他说“我就是中国的堂吉诃德”。

然而，从万人追捧到观众唾弃，只需要短短一年时间。因“凯奇莱案”而被迫道歉的崔永元，在整个疫情期间噤若寒蝉。

经历成功、低谷和纷争之后，曾经的“话事人”显得更成熟练达了。

如今，怼遍影视圈和一票好友的崔永元，“躲”起来了。

01

崭露头角

1963年，崔永元出生于天津近郊，他生长于部队大院，父亲是军人，家中常常有干部和士兵家属来往。

他学大人说话待客有模有样，与外人打起交道来也毫不怯场。很受邻居和当兵的喜欢。

18岁那年，小崔考入北京广播学院（中国传媒大学），梦想是做一名新闻记者，靠笔杆子和嘴皮子吃饭。

大学毕业后，崔永元顺利进入中央广播电台工作，从打杂做起，他一路做到了电台节目总策划。

早年崔永元

30岁那年，崔永元“加盟”《东方时空》，两年后正式调入中央电视台，开启了他“黄金名嘴”主持人的生涯。

1996年，在《东方时空》栏目的基础上，崔永元策划了广受观众喜爱的《实话实说》，他以一贯的幽默和犀利，让这档原本亮点贫乏的对话节目焕发了生机。

四年间，邻家“小崔”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实话实说”也一度成为央视频道的收视密码。

与以往年代克制保守的主持风格不同，他接地气、敢讲真话、不端着、敢得罪人……这些特点改变了大众对央视主持人一贯的刻板印象。

有人说，“实话实说”成就了崔永元，崔永元也成就了“实话实说”。

趁着名气，崔永元被邀请主持春晚，还在多档节目中客串了赵本山等人的小品。

春晚舞台上的崔永元

原光明日报社长李树喜形容他：

“高个儿却不显赫，严肃却又随和，正经而多幽默，那洁净而总显松垮的服装和关键时候狡黠而可爱的‘坏笑’，一下子就拉近了同大众的距离。”

幽默、随和、喜欢“怼人”、妙语连珠……成了观众识别崔永元最初的标签。

02

“38年长成一个萝卜”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年运。

随着地方电视台纷纷崛起，综艺节目逐渐成为市场新宠。

2000年后，《实话实说》的收视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当新鲜感过去，节目颓势已不可避免，这让身处“山巅”的崔永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与恐慌。

崔永元

2002年，崔永元宣布离开央视，未公开说明缘由。

这让习惯了小崔“压轴”的节目观众大失所望，反对声、嘲笑声、嬉骂声不绝于耳，但当事人已经无暇顾及。

两年后，崔永元做客《艺术人生》，才首次袒露原因：

由于精神压力过大导致他患上了重度抑郁症，“那段时间很崩溃，天天想着自杀。”

不过，离开央视的小崔也没有闲着。这一年，崔永元出版了新书《不过如此》，跨行当起了作家。

崔永元《不过如此》

在这本书里，崔永元讲述了他从少年时代到做节目期间的点点滴滴。“38年长成一个萝卜，一片一片切给人看。” 

这位“邻居大妈的儿子”，以细腻的笔触娓娓道来，向人们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崔永元。

书籍出版后，昔日朋友刘震云一本正经地评价：“是文化的力量，让这本书显得与众不同。”

作家阿城则实话实说：“确实不过如此”。

一年后，崔永元病情好转，与央视合作制作了节目《小崔说事》，重新回到了观众视野。

崔永元 《小崔说事》

新节目不温不火，但凭借着以往积攒的口碑和主持人出色的现场能力，节目依然存续了好几年。

也是从2003年起，崔永元开始筹划做些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

从小喜欢电影历史的他，还在CCTV-6频道做了五年的电影人物采访。

他让一批又一批老艺术家们“撒开了讲”，并在节目的基础上搜集整理了大量“口述历史”。

“本来五块钱能干的事，一下变成5000块了”，不过他觉得很过瘾。他在这件事情上找到了长久的价值。

在筹划《电影传奇》之外，崔永元和他的团队陆续出了《我的长征》《我的抗战》等纪实系列，采访对象超过3500人，赢得了业界和圈内的一致好评。

《我的抗战》截影

面对记者提问，崔永元信誓旦旦地说，“我没有花国家一分钱！”

所有的款项都是他“厚着脸皮”筹来的，十年花了两亿两千万。

03

偏执狂与堂吉诃德

从央视离职后，崔永元回到母校中国传媒大学任教，还筹备了一座“口述历史”博物馆。

工作安稳的崔永元，耐不住“嘴上”寂寞，思想仍旧和年轻人一样热闹。

没了央视的束缚，崔永元彻底收不住了。

他和方舟子、司马3忌公开对骂，在婚礼上奚落周立波，骂黄毅清“疯狗”，炮轰刘震云和冯小刚。

“不管人家爱听不爱听，看不惯的事儿我一定要讲出来！”台上台下，崔永元得罪了无数人。

崔永元

老朋友敬一丹的评价很到位：“崔永元是一个认真也较真的人，他是一个知识分子。”

在他身上，你始终能够看到一股少年意气甚至孩子气——不在乎输赢，但必须要个说法。

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知识分子”，但他又带有知识分子身上常常隐现的“道德洁癖”，骄傲又执拗。

他有他自己的行为逻辑：

“我只要觉得我在维护公众利益，觉得我是正确的，我永远会坚持。就是剩我一个人我也会坚持。”

不同于蔡康永的温和，马东的圆熟，李诞的“厚脸皮”，崔永元一直保持着他的倔强和“轴”劲儿。

然而，善心未必结善果，用道德的名义揭露不良现象，介入私人利益之后，结果往往是两边都不讨好。

几年后的一天，则直接把崔永元推上了风口浪尖。

崔永元赴美考察转基因

借助“实话实说”“揭黑斗士”这些设定，2013年，崔永元踏上了转基因食品调查之路。

他认为，老百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多年的转基因，“非常损害健康”。

尽管他赴美拍摄的纪录片存在诸多疑点，且缺乏科学证伪，但依然赢得了不少老百姓的支持。

转基因食品将崔永元重新推到台前，并迅速引发全民讨论，他掀起了与方舟的网络“骂战”，但结果似乎并不光彩。

互联网时代，舆论风向不再向公众人物或公共群体一边倒，而是相互攻伐，各自拉踩，尤其是涉及公众利益的敏感话题，一定会受到各路人士的质疑与讨伐。

崔永元在这次事件中也不例外。

事后，前同事评价小崔说：

“他对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有自己的一套识别方法和表达方式，相信眼见为实。这是他内在的东西。”

然而，在互联网场景下，任何“个性表达”都可能被解构甚至推翻，这使得公众人物在发表议论时言辞更温和、更谨慎，尽量隐藏真实的“自我”。

显然，习惯了快言快语的崔永元还不能适应这一点。

崔永元

“崔老师似乎陷入了一种狂热之中，变本加厉，不能自已。”

对反对者来讲，崔永元更像是个郁郁不得志、发泄个人愤懑的“偏执狂”，而非“救世主”。

随后两年，一则“一只鸡卖300元”的新闻冲上热搜，让众多网友脱粉回踩。这使当事人的声誉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04

崔永元赢了

风水轮流转。

仅仅过了一年，舆论的风口再次倒向崔永元一边。

这一次，他牢牢握紧手中的舵，将所有憋屈的话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2018年5月，冯小刚官宣要拍《手机2》，原班人马齐上阵。

这无疑戳到了崔永元的痛处。

严守一 剧照

早在2004年，冯小刚执导《手机1》期间，就曾因主角设定与崔永元高度神似，遭到当事人强烈反对。

原因无他，“油腻猥琐”的影视形象与屏幕外的崔永元截然不同，而主角严守一最后还出轨了，这些“不正经”的剧情设定难免让观众想入非非，最终让小崔陷入了舆论争议。

旧账未算，又添新仇，这次崔永元怒了。

不到一个月时间，崔永元接连向刘震云、冯小刚、徐帆、范冰冰等主创人员“开炮”，揭开了娱乐圈华盖底下的肮脏世相。

月底，范冰冰在这场骂战中被意外“开盒”，6000万天价合同明面上只签了1000万，片场4天到手几千万，赚麻。

“阴阳合同”首次浮出水面。

范冰冰

有关部门光速行动，一时间流量影星人人自危，影视公司股价集体下挫，逃税漏税成为全民议题。

最终，以《手机2》被下架、范冰冰团队被罚8亿人民币收场。

处在事业巅峰期的范冯二人，最终没能抵挡住“过气”小崔的“嘴炮轰炸”。

这场战斗中，崔永元赢了，但似乎又输了。

说赢，赢的是公道人心，百姓喜爱，“过气”主持又重新回到了舆论中心。

说输，他的精神焦虑反而因此事愈加严重，昔日好友反目成仇，资本圈、京圈大佬基本得罪个遍。

崔永元和冯小刚

因为范冰冰事件，他曾多次收到死亡威胁。

也有网友表示不理解，认为崔永元“小肚鸡肠”，喜欢“钻牛角尖”，一杆子打死一票人，非常不体面。

不过，与稀稀落落的批评声相比，更多的人则选择支持当事人。毕竟天底下敢站出来“讲真话”的人不多了。

少年依旧是少年，崔永元还是20年前那个“实话实说”的崔永元。

05

遗憾出局

当年，借助《手机2》事件引发的热潮，崔永元出了新书，名字就叫《有话说》。

崔永元把对自己、对朋友、对敌人、对公众的话，都写进了书里。

“这么多年，实话没有放过我，我也没有放过实话。”

话中的话，其实是他对自己的评价和内心真实写照。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崔永元，已经进入人生的后半程。

他强由他强，他横由他横，嬉笑怒骂皆成过往。旧的时代过去了，崔永元决定收口留心。

“凯奇莱案”发生后，崔永元发布道歉声明，随后彻底退出微博舞台。

崔永元

在现实世界无比割裂、底层群体逐渐失语的今天，仍有部分网友翘首以盼，期待着那个实话实说的“堂吉诃德”回来继续充当话事人。

但更多人，似乎正从喧嚣、愤懑的余音中清醒过来，重新审视崔永元的过往的言行。

泥沙俱下的网络舆论战场，我们永远需要有人站出来讲两句实话。

只是，当一个人的“实话”跨越到他无法把握和检验的领域，并且喋喋不休时，愚昧便成了他甩不掉的影子。

最后一句，感谢崔永元，警惕崔永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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