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在8月22日向国际海事组织区域协调员日本通报了卫星发射窗口之后,朝鲜随即于24日凌晨在西海卫星发射场再次以“千里马-1”运载火箭发射军事侦察卫星“万里镜-1”。此时,距离通报的发射窗口期起点还不到四个小时。发射两个多小时后,朝中社发布消息——发射失败。
据朝中社报道,火箭的一、二级飞行正常,但第三级飞行中应急爆炸系统发生意外导致发射失败。朝鲜国家宇宙开发局(NADA)表示,事故原因“不是各级发动机可靠性和系统上的大问题”,将在“短期内查明应急爆炸系统不正常运行的原因”。NADA同时表示,彻底查明原因且采取相应措施后,将于今年10月进行第三次侦察卫星发射。“万里镜-1”再次发射失败,虽然令人意外,但也是太空科技发展历程中的正常现象;朝鲜在两次发射失败后,都及时对外公开坦承,其中大致也包含着这层意思。只是此次的再次发射失败,在很大程度上再度打乱了金元帅的计划。但这个计划虽然一再被打乱节奏,但对外公布10月进行第三次发射的时间表,表明这个计划在今年内是一定要完成的。此前,我曾多次讲过,军事侦察卫星是朝鲜“核反击体系”建成的标志物,也是核武大业完善的里程碑,“行不行”在其次,“有没有”是关键;关键之处在于,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后,金元帅可以在此基础上推进某些事情——比如,对内调整并举路线重点、向经济一翼倾斜,对外调整外交政策尤其是对美政策、改善发展的外部环境,等等。但是,从5·31开始的连续失败,一再打乱金元帅的既定节奏,使之不得不接连做出调整。5·31首次发射失败之后,随后八届八中全会上金元帅满脸严肃、一言不发的样子,犹在眼前。那是极为罕见的现象,算是一种“活久见”。再来看8·24再次发射失败——首先,这个时间点显然是经过精心选择的。8·25先军节前日、9·9国庆75周年庆典之前、美日韩戴维营峰会之后、美韩“乙支自由护盾”联演期间,对内提振民心士气、对外武力示威施压,这一箭若成功,何止数雕?但这些雕其实都是表象、是小雕,核心实质是要为金元帅提供一个讲话的机会、提供一个转折点,“我的国家”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大雕。也就是说,侦察卫星是手段,“我的国家”才是目的;这也是八届八中全会把5·31首次发射失败定义为“最严重错误”的真正含义所在。其次,“万里镜-1”年内一定要成功。两次失败的事实大致表明,新型运载火箭“千里马-1”本身存在问题;美韩方对首颗卫星的检测,也表明“万里镜-1”也没有什么实际军事价值。不管5·31之后出现了什么样的进展,“有没有”仍然是朝鲜的主要目的,而且表现出一定要在年内解决这个问题的强烈意愿。5·31首次发射失败后,NADA说“短期内尽快”进行再次发射,因为那时时间还够,还有弹性空间;8·24再次发射失败后,NADA说“10月进行第三次发射”,固定了时间窗口,把自己逼上梁山。这大致不是NADA所愿,而是金元帅的意志——“最严重错误”不仅没有被再次发射的成功改正,而且因8·24再次发射失败而扩大,这个“最严重错误”于是就成了尽快且必须解决的问题,哪怕冒10月第三次发射的风险。因为不在年内解决这个问题,金元帅需要的转折点就无法出现,哪怕怒斥金德训、痛骂那帮坏蛋懒汉也解决不了当前面临的种种困难。对金元帅来说,2023年虽是庆典之年(史上首次年内三阅兵),但也是困难之年。从目前情况看,雄心勃勃的“12经济座高地”未必拿得下来,可以基本肯定的是,即便拿不下来,也不会像2020年那样坦承五年计划未完成,也不会在阅兵式上流泪讲话求原谅,因为时世、时势皆异也,只能宣布攻下了“12座经济高地”,否则,事情难办,就算撤了金德训也没辙。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这个道理金元帅自然明白,所以,侦察卫星这个标志物、里程碑必须在10月出现,转折点必须在年内出现。这一点,如果金元帅依先例在9月发表年度施政演说或者近期发表其他重要讲话,可以看看其中的变化。8·24再次发射失败后,外界有评论说,朝鲜可能很尴尬,NADA的迅速表态是为避免尴尬。个人认为,其实不然,这种看法无疑把金元帅看小了,在“我的国家”这个大目标之下,侦察卫星连续发射失败虽然是“最严重错误”,但也只是前进路上的一点曲折,只要年内成功,5·31、8·24都是小事,无非是重新调整节奏、再咬一个多月的牙,三年多都挺过来了,这一个多月还是在接受范围内的。一般而言,朝鲜的重大政策调整需要通过党代会、中央全会或者金元帅本人(含施政演说、新年致辞等)对外宣布。如果说8·24再次发射失败让金元帅失去了以施政演说宣布的机会,那么,下一个机会窗口依然存在,亦即接下来的八届九中全会。好事多磨,从目前的情况看,金元帅需要重新调整他的节奏,而我们恐怕也要重新调整看待9·9国庆阅兵式的角度,如同上一次调整7·27阅兵式的观察角度一样。值得注意的是,美方对8·24再次发射的定性与5·31时基本没有什么改变,还是“朝鲜使用弹道导弹技术进行的任何发射(包括卫星)都违反安理会多项涉朝决议”;表态也依然是美国寻求与朝鲜“无条件对话”,但强调美方敦促朝鲜“避免进一步的威胁和非法活动,并进行真诚和持续的外交努力”。此前,在美日韩戴维营峰会之际,美方多位国安会(NSC)高官曾表示,拜登愿意无条件与金正恩会面;近期美方正在为恢复朝美谈判进行“特别努力”。而从此番美方敦促朝鲜的内容看,与此前美方国安会高官的表态是一致的。从这个角度看,朝鲜定义卫星发射失败是“最严重错误”,就有了另外一层含义,亦即它迟延了朝美走近和接触的时间,拖住了金元帅向“我的国家”目标迈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