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涿州,洪水还远未退去
如果不是一个月前的那场暴雨,可能很多人都不会在意涿州,于我个人而言,也不会想到要专程来涿州走一趟。
昨天跟朋友开车从北京出发来到涿州,从京港澳高速“健康城”出口下来之后,便等于进入了涿州的范围。一个明显的感受是,空气开始变得糟糕,肉眼可见的灰尘在空中弥漫,沿路很多地方都在施工,街道两边还有少量积水和淤泥……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座紧邻北京的县级市,所以不知道所见的种种,究竟是涿州的日常还是暴雨之后的非常态?
根据河北保定公布的数据,截止8月5日12时,全市110.69万人受灾,累计报告10人因灾死亡、18人失踪。此后,官方再未公布相关数据。8月17日,高层召开会议,研究部署防汛抗洪救灾和灾后恢复重建工作。
虽然距离暴雨发生只有一个月左右时间,但公共场域已经很少有人继续讨论相关话题,人们忙着声讨日本、忙着抢盐、忙着吃瓦格纳高层被“团灭”的瓜,却急于将近在眼前的灾难翻篇。这也不奇怪,想想看,我们共同经历的三年疫情,又最终留下了多少集体记忆?
身处涿州,不管是走马观花还是深入一些受灾严重的村子,记忆很容易就会被调动起来,似乎在通过某种方式对抗着本能的“去记忆”。紧挨着永济公园的大石桥村,多数平房的一层已经搬空,街道上散落着一些被洪水浸泡过的家具,村内的小道依然一片泥泞,在村尾一部挖土机在处理堆积成山的垃圾,很多垃圾也散落在永济桥的两侧,永济桥下的拒马河里东倒西歪着很多被冲倒的树木,在村头施工队已经给一条连通大马路的小道上灌上了沥青,周围站了一排警察,这场景,让人不禁想到齐齐哈尔那位家长的控诉,各地的安全神经紧绷,正在以安全之名造成更大的不稳定和不安全。
距离大石桥村不到两公里的大住驾村,是当时受灾最严重的村子之一,洪灾发生后,整个存在处于“失联”状态。而今,村子的内部道路依然不通,村头两边的树木丛里,还有大量积水,农田被冲刷成一片片泥滩。
而位于涿州开发区阳光大街28号的中图网仓储中心,在暴雨发生后曾多次冲上热搜,而今400多万册被洪水浸泡过的书籍,已经基本被清空,在仓库里的书架上,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上层依然堆满了完好的书籍,地面的一些角落则堆放着还未来得及清理的残破的各类书,仓库外围,推土机在将成堆的已经没有了书的形状的“垃圾”转移。据悉,在400多万册书籍中,还有很多是不可复制的、不可加印的稀缺、绝版、老版书。
作为一个自诩的爱书人,没有什么比看到成堆的书被当做“垃圾”处理更心痛的了。尤其是看到梁晓声的《人世间》和陈忠实的《白鹿原》静静地躺在一堆面目全非的浸泡过的书堆上,分明对谌洪果那句“我发现自己和文明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有了共鸣。
历史学家威尔·杜兰特在《文明的故事》中这样写道,“文明是基于食物的供应。教堂与神殿,博物馆与歌剧院,图书馆与学校,这些都是文明这栋建筑物辉煌的正面,而在其背面都是屠宰场。”“每个国家,一开始都是强制的。但服从的习惯竟变成了良知,不久每个人都会为忠于国家而深受感动。从某些方面来看,原始人与现代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短暂与微小,文明的历史是多么短促。”
不管是文明的正面还是背面,也不论是原始人还是现代人,我想记忆本身是弥足珍贵的。我们如何书写与记忆,才是决定文明与否的关键尺度。至少于不起眼的涿州而言,洪水还远未退去,记忆还在各个角落里潜滋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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