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8月28日，朝鲜海军节。今年是朝鲜海军建立74周年，在海军节前一天，金正恩带“心爱的女儿”金主爱访问海军司令部，在那里逗留一整天，并设晚宴庆祝海军节。这是金正恩执政以来，首次在海军节之际视察海军。
虽然已经建军74年，但在朝鲜这个“大陆军”国家，海军仍然是弱小的，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即便金正恩本人，也并不回避这个现实。在此次海军司令部的祝贺讲话中，金正恩概括地描述了朝鲜海军的现状——“尚未具备最新武器装备和战斗技术器材”，从战斗人员和武器装备上都与“海盗”（指敌方海军）无法相比。金正恩指出，“从近期敌人的侵略意图和军事行动的性质来看，争取海军武装力量的快速发展成就，是极为迫切的问题”。由此，金正恩提出了未来朝鲜海军的发展方向——- 发展成为“强有力的、主体的军种集团”，以能够出色完成领海防卫和战争准备这一历史使命。
- 依靠大力推进武器装备现代化和“实战环境中的实用性实兵训练”两个具体途径，在最短时间内大大提升海军现代化水平和战斗能力。
- 根据国家核武力建设路线提出的战术核运用扩大政策，各军种部队将接到“破坏力和精密度极强的惊人的新武器装备”；海军也将成为“执行战略任务的国家核遏制力的组成部分”。
- 遵循“人民军的革命哲学、固有的战争教理”，保持并进一步发扬“压倒性思想精神威力”传统。
在日前视察朝鲜海军东海舰队近卫第二水上舰艇战队时，金正恩即已阐述过上述海军发展方向。我当时曾经评论说，在八大制定的国防发展五年计划五大核心任务的其他部分已经基本完成的前提下，朝鲜已经有余力将未来两年多的国防发展重点向海军倾斜，以适应当前形势的需要。在此次金正恩集中阐述海军发展方向之后，海军成为发展重点这一点已经越来越清晰，金正恩甚至在讲话中引用“有人说”的观点，称“今后要将陆海空三军称为海陆空三军”；我此前曾经说过的未来朝鲜海军可能出现“下饺子”的情形，大概已经近乎必然了。在水面舰艇之外，潜艇及核潜艇、潜射导弹等新型武器装备也是未来关注重点，毕竟它们是国防发展五年计划五大核心任务之一。
合影时，金正恩与海军司令官金明食海军大将牵手前行。图左为海军政委金昌国海军中将。顺便提一句，金明食曾被朝媒译为“金明植”，但后来改为“金明食”并一直使用，我们以朝鲜官方译法为准，免杠。
简单讲，在“我们民族之间”这一前提下，尽管朝韩两国均为联合国成员国，在国际层面上彼此承认，但在两国关系实务上，仍以“北南关系”为首要定位。朝韩事务并未被朝鲜列为“外交关系”，不归外务省管，而是以“统一战线部”为朝韩事务的主要负责机构；在韩国方面，也是以“统一部”对应之。具体到彼此称呼上，韩国以“北”称之，而朝鲜则用大家都熟悉的“南朝鲜”、“南傀”指代韩国。这种情况，在近期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起点大致在金与正的7·10谈话，将以往的“南朝鲜”称之为“大韩民国”，在公开文本上则加上了引号。金与正7·10谈话是“南傀”与“大韩民国”并用的，但这是一个转折点，因为从那时开始，金与正7·11、7·17谈话，国防相强纯男7·20、8·24谈话及7·27阅兵式讲话均以“大韩民国”为韩国或韩军方的主要指代。而这一变化，在外务省领事条约法规局局长金成日7·1谈话中已经初现端倪——当时，金成日指出朝鲜不允许任何南朝鲜人士入境，宣布朝鲜亚太和平委员会在南朝鲜人士入境问题上“不能行使任何权力”。我当时对此变化已有评论，不赘言，但现在看来，金成日那时的表态实际上已经为后来金与正、强纯男的表态做了铺垫。那么，朝鲜这种做法是重新定位了朝韩关系吗？韩国统一部认为，近期金与正和强纯男的这种用法更多是调侃韩国，不具实际意义。韩国统一部的这种看法显然是在淡化朝鲜对南称谓上的变化。个人认为，尽管朝鲜在尹锡悦上台之后多次表态不与他打交道，尽管今年以来朝鲜绝口不提“我们民族之间”，但未必真的对两国关系进行重新定位，更多可能是以这种方式表达对“南”不满。
在此次海军节祝贺讲话中，金正恩阐述当前形势时，称美日韩戴维营会议为“美、日、‘大韩民国’的暴徒头子最近聚在一起”；首次在他本人的讲话中使用了“大韩民国”的称谓。顺便提一句“暴徒头子”为朝中社官方中文版的译法，韩联社中文版则译为“流氓头目”，各有千秋。那么，金正恩本人使用“大韩民国”的称谓意味着什么？个人认为，目前金正恩的这种说法，仍然是对韩方勾结美日、罔顾“我们民族之间”的做法表达强烈不满，大致属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做法；只要“大韩民国”的这个引号不去掉、统一战线部这个机构不撤销、朝鲜宪法不做相关修改，尽管外务省接管了统一战线部系统原先负责的韩方人士入朝事务，也不能完全代表朝鲜对朝韩关系进行了重新定位。这一点，我们还是要放到年底的八届九中全会去看，看那时朝鲜如何表述朝韩关系。
自5·16视察侦察卫星发射筹备委员会工作之后，“心爱的女儿”金主爱已经有100天没公开露面了。此次金正恩访问海军司令部，金主爱再次出现在父亲的身边，这又是一个涉军场合，没有脱离金主爱公开露面的基本模式。而在当晚的海军节庆祝宴会上，久未露面的李雪主夫人也出现在了女儿身边。
【宴会上的金正恩一家，金主爱处于C位】
这大致显示，海军节庆祝宴会的规格与今年建军75周年纪念宴会的规格相同，凸显了对海军的重视，也符合海军是下一步国防发展重点的基本方针。看来以后朝鲜的陆海空三军恐怕真的要变成“海陆空三军”了。
此前我已经根据朴正天最近的公开露面情况，分析其已复归原位。此次海军节活动，朴正天再次公开露面，且身着人民军元帅制服，但未有具体职务，朝媒仅以“人民军元帅朴正天”称之。纵观整场活动中，朴正天的站位及庆祝宴会致辞人的身份，并结合到场的其他朝鲜高层情况看，有理由认为，朴正天复归原位的可能性大幅度提升，只待程序确认。下面结合朝媒图像简单看一下——
金正恩到场后，与列队欢迎的海军各级指挥官握手致意。上图黄箭头所指为朴正天。朝媒报道称，“人民军元帅李炳哲、朴正天和国防相强纯男陪同前往”；但此图像显示，陪同者只有朴正天和强纯男，这大致表明，李帅已先期到场迎候，而朴帅和强相才是随金正恩及金主爱同时到场的。这一动态似乎显示，目前位列“军方一号”的李帅正在淡出，而朴帅正在走向一号位。
上图1-5依次为李炳哲、朴正天、金明食、强纯男、金昌国。从站位关系看，虽然在文字报道中李帅在朴帅之上，但实际站位则相反。从着装看，李帅着上白下蓝常礼服，但朴帅与强相则着军绿色常礼服，这似乎是在强调朴帅和强相的现役身份，有意与李帅做区分。
在上图中，金正恩据C位，但仅显示朴正天、金明食、强纯男、金昌国四位主要将领，李帅只剩图左侧的一只胳膊。上图疑似进行了人为对称裁剪。
上图1-4依次为强纯男、朴正天、金明食、李炳哲。主席台中间的席位共四人，图左起依次为：朴正天、金正恩、金主爱、金明食。这个席位安排显示，除金正恩父女和主方金明食之外，朴正天是第一位，高于文字报道中排名其上的李炳哲，这大致才是朴帅目前的实际地位。
上图为宴会主桌席位安排局部，1-7依次为金光赫（空军司令官）、金明食、朴正天、强纯男、李炳哲、赵甬元、金与正。
上图为宴会主桌全景，0-9依次为金与正、李日焕（中央书记，其身后女子为玄松月）、金光赫、金明食、朴正天、强纯男、李炳哲、赵甬元、吴秀容（中央书记兼经济部部长）、崔善姬（外务相）。朝媒文字报道显示，宴会的主人是金正恩一家，因此，位于末席的金与正为宴会的实际操办人。以山东酒文化中的座席安排为例，金正恩一家的位置叫做“主陪”，金与正的位置叫做“副陪”，这大致可以说明他们在这张桌上的作用。通俗点儿说，大哥一家请客，小妹张罗。宴会的客方是以金明食、金昌国为首的海军各级将领，包括海军司令部其他军政指挥官、海军东西舰队队长以及所属水上水下舰艇战队队长、海军特战部队指挥官等。朝媒报道称，常委赵甬元、李炳哲以及党和政府领导干部出席；他们的身份基本算是“陪客”。值得注意的是，朴帅在这张主桌上位于强相之下，但却是宴会的致辞人，于是，朴帅与强相的关系就相对比较清晰了——强相在这场宴会中实际具有双重身份，他既是与海军密切相关的国防相，同时代表大陆军，这从总参谋部无人出席、空军司令金光赫出席可以看出，也就是说，强相与金光赫都属于来自其他军种的“贺客”；而朴帅作为宴会的致辞人，实际是在代宴会主人说话，也就是说，朴帅在这场宴会中也具有双重身份，即他既是主人家特邀的特殊“陪客”，也是为主人家代言的次级“主人”。特别需要注意的是，朴帅的致辞人身份显示，他是拥有实权的现役，而非礼仪角色。综上，朴正天复归原位，重新担任中央书记、军委副委员长的可能性大幅上升，接下来可能只需要在某个重要会议上完成程序确认。但个人认为，这一程序有可能在未公开的某个会议上已经完成，只是未到对外宣布的时机，9·9国庆75周年阅兵式极有可能成为那个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