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钱实验与地产救市,最后通牒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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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广深首先推行,京沪火速跟上的“认房不认贷”的政策,在一线城市全部落地。随即大量二线城市也蜂拥跟上。9月2日,苏州市发布通知官宣执行“认房不认贷”。安徽省也于9月3日发布通知,执行“认房不认贷”政策。全国二十几个二线城市中,只剩七个城市还在执行“认房又认贷”的老政策,其他已经全部改换。给地产松绑,大概是各地有司最有动力干的事情,不信你看这个响应速度政策一出,楼市马上回春。上海一些中介公司,一夜之间挂牌量就增加了1000多套。甚至以前做租赁的中介,也全部回归卖房业务中来。鸡贼的地产商更是反应机敏,虽然不敢明着涨价,但越秀天玥等项目连夜取消了部分户型的购房优惠;周六一天的热卖,让不少地产商底气足了起来,不少项目传出涨价的谣言。涨价不敢明着说,但是没说不能调整优惠力度万科董事会主席郁亮在中期业绩会上就明说:房地产市场跌过头了。
现在看,郁总说的可能真没错,今年房地产新房开工只有6.6亿平米,相当于16年之前2006年的水平,政策放水叠加开工低供应少,那可不得掉头向上嘛。
古典经济学中,有一个假设,叫做理性人假设。是指作为经济决策的主体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 不会感情用事, 精于判断和计算, 其行为是理性的。这个假设是很多经济学论断的基础。
有一个著名的“分钱实验”,让不认识的A和B来分100块钱,A负责确定两个人分别拿多少,然后B来确定是否接受这个分钱方案。如果B接受,则两人拿钱回家,如果B不接受,则两个人都拿不到钱。
如果人是“理性人”,那么A应该分99块给自己,1块钱给B。B肯定会接受,因为不接受的话,一块钱也得不到。
经过实验发现,实际上只有当B能分到30块钱以上的时候,大多数人才会选择接受分钱的结果,否则宁愿两个人都空手而归,也要“掀桌”。逻辑上讲,救地产的确是好政策。不管承认不承认,地产的确是经济支柱。2019年之后,地产在新增银行贷款中的比例,从最高峰的44.8%下降到1.3%,直接拉垮了三驾马车当中“投资”。买一套房子,相当于买多少电脑手机?买几辆汽车?稍微算一下就知道,这个窟窿不是拉动消费能填补的了的。昨天《削藩策、分税制与316万个千万富翁》当中提到,能够比肩“推恩令”的“分税制”,剪除了地方“大藩”。但是,税是收归上级了,需要花钱的支出留在了地方。原来中央占总税收的22%,却负担总支出的28%,导致库府枯竭,无钱养兵(军队要忍耐),而地方占78%的收入负担72%的支出;分税制之后,地方在总收入中下降到了50%,但那些支出还留在地方。拿一半的收入来应付八成的支出,如果没有额外的进项,如何能行?在分税制大成的1998年,中国开始了房地产改革,这不是时间上的巧合。
我们现在引用来证明国内优于国外的一些关键“优点”,二线城市都能比肩伦敦纽约的优质的基础设施、半夜可以上街撸串的低犯罪率,很大的部分来自于高房价带来的“第二财政”。显然,如同分钱实验,如果坐视地产继续糜烂下去,大家都会损失。但救地产,显然收益不均。
2022年,可投资资产在1000万人民币以上的中国高净值人群数量达316万人,人均持有可投资资产约3183万人民币,广东、上海、北京、江苏和浙江五个省市的高净值人群人数占全国总数比例约为44%;其持有的可投资资产占全国高净值人群财富比重约为60%。你猜政策的红利多少落在这些人手中,多少落在其他人手中?最近进行了个税减免,相当于把个税的起征点变相上调了两三千元。这么大动作,却只能覆盖到不足10%的城镇居民。你猜能负担起一二线城市房子的,能有多少?
分钱实验证明了,人类这种生物,对公平的忍耐程度,大概也就是20%,五五开变成三七开就是极限了,再少了,宁愿大家一起空手而归。“时日曷丧,吾及汝偕亡”,三千年前就记在竹简上的话,早已经刻入了DNA。2015/16年又一波房价起飞,2017年生育率开始跳水,结婚率和离婚率也应声而动,这会是巧合吗?北师大在分金币实验之前,加了个前置。实验者先向要分金币的A展示一张图,要求A画一条线平分图上的红点。然后将被实验者分为两组,一组不管A划的对不对,实验者都向A和B宣布,A分的是准确的。另一组则反过来,向对照组的A’和B’宣布分钱的A'划错了。
然后再进行之前的分钱实验。结果大打出乎意料。在宣布A划对了的组,A更倾向于突破七三开的上限,获得更多的钱,B也容易接受。而宣布A划错了的对照组,则需要分超过七三开,B才会接受。这里再讲一个故事。布隆伯格是权威的财经新闻终端,按理说应该立场相对中立,却能一天之内180度大转弯。
“中产阶级70%的资产是房子,房价稳定就是稳定全民的财富”“房价带来财富幻觉,财富幻觉拉动消费”。“地产危机就会引发金融危机,到时候没人能隔岸观火”……救地产就是救自己,是不是听起来有点耳熟?有个大经济学皮凯蒂写了一本书,叫《21世纪资本论》探讨了分钱这件事。他提出,如果资本的收益率(r)大于经济增长率(g),财富就会集中。当增长率低时,那么财富倾向于通过“r”而不是劳动来积累,并且会更多向最富的10%或1%的人群集中,加剧贫富不均。因此,两极分化和贫富差距的原理可以用不等式r > g来概括。两边相差越大,贫富分化越剧烈。两次世界大战,大萧条及债务所带来的经济衰退摧毁了大部分财富,特别是精英的财富,导致世界没有寡头化,但二战后承平八十年,世界趋势逐渐回归到“世袭资本主义”,此时经济很大程度上由继承财产所主导,并且继承财产的力量在增加,形成寡头。世界都是如此,我们呢?房产收益是r,劳动收益是g,现在的救市政策,是什么情况,一目了然。昨天《削藩策、分税制与316万个千万富翁》里说过,削藩是长治久安的关键。这藩可以是一片地,也可以是一群人。中国五千年的削藩政斗,以往只有战和降两条路。如今全球化,又多了一条润,难度直接高了一个数量级。本来这群人就越来越膨胀,为了短期过关,别说削减,这是又给他们添一把火。回到开头的分钱实验,A现在努力说服B:“你这样摆烂不结婚生娃,虽然这样我得不到99块钱了,但你也失去了本可以得到的那1块钱呀!”。也许没有七三开更加有效。这个分钱实验的英文名字叫做 ultimatum game,也就是最后通牒博弈。希望我们还远没有走到最后通牒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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