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气味、法律与警察

公众号新闻

2023-09-30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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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法务】

—— 有意有思的法律故事 ——

法律和气味一样，是一道无形屏障，能把其他人关在门外，尽管你汗腺已经退化。好的法律就是法治，还能把权力关在门外，“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撰文丨高西白

家有两只小猫。

老大咪咪是在野外偶遇。那时她大概三四个月大，基本上一张二维纸片猫。小时候营养不良，长大后还是很孱弱，才6斤。

老二贝贝是从动物收容所接回来的，也是几个月大就到家了，初心是解除咪咪孤单。贝贝从小没有挨过饿，长成了大个子，虎实实9斤。

贝贝年纪比咪咪小两个月，到家也比咪咪晚，咪咪一见贝贝就嗅来嗅去，发现贝贝来自孤儿院。咪咪从此勤勤恳恳做老大，贝贝开开心心做福利多工作少的老二。

咪咪在巡逻 | 摄影：高西白

除了咪咪贝贝，家附近时不时还有其他人家的猫或自由猫游逛。

咪咪老大责任多，家里要领导贝贝，后院还要负责治安。

咪咪在后院巡逻，把脸颊在墙角或树跟上蹭来蹭去。猫脸颊有腺体，分泌其他猫能闻到的味道，蹭在树根墙角相当于山大王赋诗一首：此山是我开，此鼠是我菜，要打此偷猎，留下性命来。

咪咪蹭脸之前，还要细嗅半天。动物学家说，这是在查验走线猫科动物身份证。

后来咪咪健康退化，体力不支，不再户外巡逻，虽然还是家中老大，到后院标注地盘和查验路条的任务就落在贝贝身上。

贝贝升了封疆大吏，但身上味道没变，对咪咪还是毕恭毕敬。

贝贝在巡逻 | 摄影：高西白

对猫来讲，气味就是法律。野外气味标示着气味主人在这一气味辖区内猎鼠主权。地主猫发现野猫涉嫌侵犯自己领地，会覆盖对方气味，警告对方。野猫如果认为对方强大，就此江湖别过。遵守气味规矩，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流血。不讲规矩，就得打架了。

对人来讲，法律就是进化后的气味，界定人之间关系和财产关系，低成本维持和平，减少或避免武力解决纠纷。

有法律之前，你得靠自己气味告诉别人这是你的山洞。

有法律之后，大家就不用“臭味相投”，自动止步于别人家门口。

……时间从靠气味的山顶洞人快进到靠法律的1947年的美丽国：

在得到一个线人举报后，西雅图四名缉毒老警察来到一个旅馆，果然在过道闻到大烟味道。嗅来嗅去，最终确认味道来自一号房间。

西雅图 | 摄影：高西白

敲了门，一位姓Johnson的女士打开了门。警察告诉Johnson在她房间闻到了大烟味道，要求搜查。Johnson否认有味道。警察立刻逮捕了Johnson，并从房间搜出了大烟和烟具。

美国宪法第四修正案规定：“不得侵犯人民的人身、房屋、文件和财物不受不合理搜查和扣押的权利；除非有合理理由，并有宣誓或确认书的支持，并具体描述了要搜查的地点或被扣押的人或财产，否则不得签发任何搜查令”。

警察在逮捕Johnson之前，唯一证据就是八个鼻孔鉴定的气味，问题是这是否可以构成搜查的“合理理由”。

案件到了美国最高法院：Johnson v. United States （1948）。美国最高法院裁定：气味不能构成现场搜查居所的“合理理由”，非法搜查发现的大烟和烟具属无效证据。据此，Johnson被判无罪。

美国最高法院在裁定书中写道：“犯罪，即使在个人住处的私密空间，当然也是社会的严重关切，此类犯罪如有适当显现，法律当予以追究。但警察进入家庭的权力也是一个重大问题，不仅关系到个人，还关系到选择了合理安全和免受监视的自由中居住的社会。作为一个规则，个人隐私权何时必须合理地让位于搜查权的问题须由司法而不是警察或代表政府执法的人决定”。

但法律到这里还没有停止进化。

在随后两个美国联邦中级法院案例中（United States v. Sifuentes及 United States v. Haley），法院认定独特明显气味可以成为搜查车辆的“合理理由”。看来美国法律对居住地隐私权保护要比汽车强得多。

法律和气味一样，是一道无形屏障，能把其他人关在门外，尽管你汗腺已经退化。

好的法律就是法治，还能把权力关在门外，“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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