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案牵出俄罗斯国师,中国人尤其应该了解他的大棋
◎海外掘金(ID:gold1849) | 杨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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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有大消息传来。
8月20日晚,莫斯科以西约20公里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一起汽车爆炸事件,一名女记者在爆炸中丧生。初步调查结果显示,确定位于汽车驾驶座一侧的底部被安装了爆炸装置。
坊间有猜测,有可能是俄罗斯国内亲西方势力所为,也有人猜测是乌克兰派来的“特殊行动”人员的杰作,还有人大开脑洞是俄高层授意。
迄今为止,调查仍在进行之中,凶手的身份仍然不得而知。截至发稿之时,俄国反对派组织“国家共和军”声称对此事负责。
而我们今天的要关注的,不是要针对这起爆炸案本身,去脑补背后波诡云谲的种种。
事实上,这起事件之所以能够引起人们的关注,在于这名女记者的特殊身份——
达莉娅·杜金娜,是被称为“普京大脑”的俄罗斯“国师”亚历山大·杜金的女儿。
达莉娅·杜金娜
看到杜金这个名字,一些中国人也许会感到很陌生:
普京我知道,杜金是何许人也?
如果你没听过这位俄罗斯国师的名头,那么你一定要了解这位俄罗斯大棋党代表人物的经典观点。
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很震惊。
杜金是当代俄罗斯重要的地缘政治学说代表人物。
杜金
虽然有一种声音认为,杜金从来就没拿过什么“国师”称号,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安在他身上的。他个人从未进入过国家权力核心,只不过是一个极端的边缘人物罢了。
果真如此吗?
首先,普京的“大脑”这个称谓大有来头,它出自全球最有影响力的顶级外交期刊——《外交事务》。
2014年,在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事件发生后,美国学者Anton Barbashin和Hannah Thoburn在《外交事务》(ForeignAffairs)发文,将杜金称为普京的“大脑”。
杜金曾提出过一个野心勃勃、充满臆想,但绝对大胆的战略构想,并公开著书立说。有意思的是,俄罗斯后来的军事和外交方针部署与早年杜金提出的构想高度相似。
所以,坊间给杜金个“国师”的雅号,不算太过。
要了解今天的俄罗斯,就必须了解被美国人称为“普京的大脑”的亚历山大·杜金。
杜金的狂想,大概包含以下几点:
1.从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安全考虑,乌克兰就不应该作为一个国家存在;
2.在欧洲,俄罗斯构建莫斯科-柏林轴心来对欧洲特别是东欧势力范围进行重新划分。俄罗斯将把德国的“龙兴之地”——加里宁格勒(原德国柯尼斯堡)归还给德国,促使其重新登上国际政治大国舞台;
3.在东亚,俄罗斯将与日本构建类似的轴心关系,理由是日本虽然是一个岛国,但是历史上却数次发动对大陆国家的战争,是一个有大陆情结的国家。作为拉拢日本的筹码,俄罗斯将把千岛群岛还给日本;
4.而中国被杜金视为俄罗斯地缘政治的一大威胁。
“无论政治细节如何,都使中国成为俄罗斯在南方和东方的潜在地缘政治对手。这应该被认为是一个地缘政治公理。因此,俄罗斯对其“内部”南部地带最东端地区的地缘政治任务是最大限度地扩大其对南部地区的影响区域,创造尽可能广泛的‘边界地带’”。
从中国西南-西北-东北广大领土被杜金视为俄罗斯的安全缓冲带,要从中国领土中被拆分出来。失去这些地方后,中国将无法向中亚和西伯利亚再进行渗透。作为对中国的补偿,可以让中国往印度支那(越南除外)、菲律宾、印度尼西亚、澳大利亚发展势力范围作为补偿;
5.在南边,与历史上一样,俄罗斯视土耳其为俄罗斯的一大威胁,而伊朗则成为其在中东拉拢的对象;
……
你看看,杜金的这些构想,是不是有点“苏联PLUS”的味道?
虽然表面上来看,杜金“伟大构想”的最终目标是构建一个大号苏联。但如果熟悉俄罗斯地缘政治思潮演变就会发现,作为“新欧亚主义”的代表人物,杜金要建立的是一个超级俄罗斯帝国,而绝对不是什么苏联。
从沙皇俄国时期开始,俄罗斯就一直在两种立场之间摇摆。
一种是以彼得大帝为代表的亲西方派,另一种则是以斯拉夫民族为中心的大俄罗斯主义。
亲西方派别的观点认为俄罗斯与西方都是基督教文化国家,双方本就是一体。但是,以日耳曼人为代表的西方主流却不这么看。
在他们看来,俄罗斯不过是一个窃取了罗马名号的异类。
俄罗斯和西方在历史上和文化上都有较大差异,既没经历过宗教改革,也未经历过文艺复兴,双方的相同相似之处实在寥寥。未经历过文艺复兴的俄罗斯文化,似乎无法脱离宗教理想主义的内核,俄罗斯文豪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似乎都带有一种传教士般的理想主义狂热。
而大俄罗斯主义长期以来在俄罗斯国内的主导思潮中更占主流,但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是,俄罗斯本身的文化其实乏善可呈。至少在俄罗斯人自身看来,他们的上流社会更加推崇西方的文化和生活方式。沙俄时期,俄罗斯贵族都以说法语为荣。
俄罗斯就在这两种立场之间摇摆,直到列宁的出现。
列宁为俄罗斯指了第三条路。但是,这第三条路没有从根本上上解决俄罗斯的问题,也为苏联解体埋下了伏笔。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仔细来看俄罗斯的这两种立场,就会发现,无论是哪一种立场,其实都离不开构建“谁是俄罗斯人”这个主题。
千万别小看了这一点,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这都是事关国家特性和身份认同的大问题。
在500年的历史时长中,俄罗斯让国家的领土面积扩张了一万倍以上。而这也意味着,构成这个庞大国家的民族存在多样性。如果我们仔细审视俄罗斯先前摇摆的两种立场,就会发现,俄罗斯构建的身份认同中,都是去少数民族化的。
苏联解体,固然有自身的因素,但同样也跳脱不出俄罗斯过去的沉疴。
苏联解体后,有关苏联解体原因分析的书籍有如汗牛充栋。
这些书籍中,有反映苏联后期政治腐败的,有反映苏联社会人心思变的,也有反映戈尔巴乔夫改革秘闻的。但是,无论以上哪一类事实,都只反映了苏联的一个面。
事实上,苏联解体并不是一个必然事件,而是一个偶发事件。
因为,直到1989年,苏联的人均GDP几乎仍然是美国的一半,远远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衰落。作一个对比,苏联的各项人均工业指标和农业指标都完爆今天的俄罗斯。而苏联1991年3月的公投结果显示,76%的苏联老百姓并不希望苏联解体,各中亚加盟共和国尤甚。
那么,苏联究竟为何解体?
其实,道理很简单。
俄罗斯高层认为,其他加盟共和国借苏联的壳躺在俄罗斯身上吸血。俄罗斯总统叶利钦是苏联解体最大的推手,他认为,如果可以摆脱这些负担改善与欧洲的关系,俄罗斯完全可以过得更好。
虽然想法天真,这毫无疑问是一次亲西方思潮的“复辟”。
而亲西方碰壁后,普京就把大俄罗斯主义重新作为今天俄罗斯的主要路线。
可以说,这两种与俄罗斯国家建构和身份认同息息相关的立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俄罗斯的一种“历史周期律”。
虽然叶利钦和普京的路线不同,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两者对待苏联的态度其实是一致的。
中文互联网上,很多人认为普京至今仍然怀念苏联。
但这显然是一种一厢情愿。
在俄乌战争爆发前,普京的讲话中已经非常明确地阐明了自己对苏联的态度:
“从后来俄罗斯国家和人民的命运角度来说,列宁主义的国家建构原则不仅仅是个错误,它比错误还要糟糕得多。在苏联解体后的1991年,这一切的后果都暴露无遗。
过去发生的当然无法改变,但是我们至少要坦诚地不带任何保留、不带任何政治色彩地说出这件事。我只能以我自己的名义说,在特定时期的政治形势下的考量,无论在某个时刻它看起来多么成功和有利,绝不能把它当作国家构建的根基。”
所以,苏联解体后,叶利钦治下的俄罗斯经历了西化的失败。杜金的“新欧亚主义”就成为了今天俄罗斯最重要的思潮。
话说回来,什么是新欧亚主义?
中文互联网上有各种对这种思想的解释。有解释称,这是一种认为俄罗斯更接近亚洲而非欧洲的政治思潮,也有人认为,这种思想实际上是把俄罗斯认为是连结欧亚的纽带。
然而,以上两种说法无疑都是避重就轻的说辞。
新欧亚主义,是一种以俄罗斯为主视角的地缘政治观。其认为地理上相连的欧亚大陆在历史上一直是文明的中心,俄罗斯作为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国,理应在当今的国际地缘政治中扮演最重要的角色。这种思潮,当然是与西方中心主义针锋相对的,但更多是一种俄罗斯中心主义的思想。
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俄罗斯虽然看不起他们眼中的“鞑靼人”,但对西伯利亚和中亚却志在必得,因为这里产出巨量的资源。其也被俄罗斯理所应当地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在地缘上,为了防止中国向这些地区施加影响力,抄了自己老家,俄罗斯一直试图在中俄之间建立缓冲带。
当然了,在欧亚主义的大棋里,建立缓冲带不可能让俄罗斯割肉,肯定是以牺牲他国国土利益为前提的。
而在杜金的大棋里,俄罗斯上述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吞并乌克兰的基础上。没有乌克兰,一切都无从谈起。
可以说,我们如果要了解今天俄罗斯的所作所为,就必须对这位给普京出谋划策的俄罗斯国师杜金的大棋观要有所了解。
只不过,由于俄罗斯今日的国力所限,杜金的大棋只能停留在他棋盘上,而注定无法成为现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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