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地面杀入加沙箭在弦上，双方会怎么打？

以色列何时地面进攻加沙？接下来的仗会怎么打？会不会出现一场现代“屠城”？ 

内塔尼亚胡11日强硬表示所有哈马斯成员“都得死”，以军一边轮番轰炸，一边加紧地面战准备，30多万新征召的以色列预备役军队已在加沙边境上集结。哈马斯军事人员数量不详，外界2021年时估计大约有3万人。 

▲加沙地区的地理位置（图源：BBC）

加沙地势狭长，南北约40公里，宽度在6-10公里之间，两边分别是以色列控制区和地中海，只有南部与埃及接壤。加沙人口相当密集，共约230万人。如果以色列几十万大军同时杀入，必将造成大量平民伤亡。 

以军的能力过去被传为“神话”级别，哈马斯军队则被视为乌合之众。但是这次对以色列突袭，哈马斯意外展示了自己非常强的组织力和战术运用能力，而且他们奇迹般做到了严守秘密，导致以色列和美国情报机构对哈马斯将发动这么大规模的突袭行动毫无察觉。 

现在以军已经把地面部队集结了起来，但尚未发起进攻，应该有这么几个原因：一是以军想多轰炸一段时间，降低地面进攻的难度；二是他们可能在秘密与哈马斯谈判释放人质的事情，据信哈马斯手里至少有150名7日当天从以色列抓来的人质；三是以军在加紧制定具体进攻路线，设计巷战的战术；四是开展战前对新征召预备人员的巷战培训。 

除了这些，我认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以色列已对加沙断电，加沙的夜晚已经陷入一片漆黑，以军想等加沙的备用供电能力全都耗尽，让加沙的所有智能手机都因无法充电而瘫痪、变哑。那样的话，之后以军再动手，能够流传出来的血腥视频将大幅减少。 

▲当地时间10月7日晚，以色列能源部长卡茨要求以色列电力公司切断对加沙地带的电力供应。加沙地带约三分之二的电力依赖以色列供应，电力被切断加剧能源紧缺的现状。

以军拥有绝对优势，但是它要达到彻底肃清哈马斯的目的绝非易事。因为虽然以军人多，武器先进，但加沙类似中国前些年超大城市建筑混乱的城乡结合部，哈马斯对每一个地方都很熟悉，以军则相对陌生。1982年以色列攻打黎巴嫩驱逐巴解组织的战斗中，以军的目标是包围阿拉法特领导的巴解组织战士，最后整个巴解被压缩到狭小区域后，被迫同意撤离黎巴嫩，所以双方军队并未真正死拼。但这一次不同，以军明确要灭掉哈马斯，整个战斗将你死我活。 

但如何才能灭掉哈马斯呢？哈马斯战斗成员的阵地与民居错综交织，如果以军打细致的巷战，对准哈马斯军人打，那么势必短兵相接，哈马斯战斗成员能够近距离有效杀伤以色列军人，使“一命换一命”成为可能，以军将付出巨大人员伤亡。如果换一种打法，只要一个街区存在哈马斯战斗人员，就将整个街区轰平，以军损失会减少，但那将无异于“屠城”。以色列现在处于狂怒之中，但如果“屠城”成为国际舆论的定性和指控，以色列面临的舆论压力与今天将出现质的不同。 

在受到道德约束的现代条件下，城市战同时是非常复杂的政治问题。在乌克兰，俄军攻打马里乌波尔等城市时，开辟了人道主义通道，让当地居民撤离，最后只剩下军人与军人在街巷中打。但是加沙的居民无处可去，那些被炸了房屋的人目前涌入了联合国在当地开办的学校和难民机构，但是大多数人只能待在自己家中。如果真像一些政客高呼的那样将加沙“夷为平地”，很可能将招来国际舆论声讨的海啸。尽管加沙居民的手机将很快瘫痪，但那里的人道主义灾难不太可能真正隐瞒得住。 

▲以色列军队持续空袭加沙地带。加沙地带多地升起浓烟，并伴有巨大声响。

哈马斯的战术就将系于以色列的“两难”之中。表面看，哈马斯对以色列发动这次袭击，不惜将自己逼入背水一战的绝境，已经做好最坏准备，其实他们对绝境中能够打出一条生路抱有希望。那就是，如果以色列“屠城”，他们期待国际舆论的爆发，形成对他们的保护力，他们并不真的认为自己会在加沙这块土地上遭到干静彻底的消灭。 

如果城市战全面爆发，加沙民众死上万人是完全可以预期的。我看到一位非常熟悉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事务的中国学者在微信群里说，如果这次加沙的巴勒斯坦人死亡人数达到10万，他不会感到惊奇。 

地面战具体何时和怎样开启，让我们拭目以待。但从根本上说，以色列想打一场残酷的军事围歼战，哈马斯要打的是政治战争，他们想用自己和加沙地区巴勒斯坦人的牺牲唤起国际社会对以色列的施压。以色列在军事上向前推进，杀更多哈马斯人员和普通巴勒斯坦人，并不一定通向胜利，而有可能在走到某个临界点时引爆舆论和政治形势的重大逆变。以色列要抵制这种逆变，哈马斯要坚持到那个时刻，这将是加沙地面战的真正较量主线。 

▲多名共和党人士批评布林肯支持停火的倡议“简直是疯了”，甚至有人称，“无论以色列现在对加沙200万平民做什么，都应该得到拜登的支持”。目前布林肯该文章已经删除。

另外我想说，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美国人口结构的变化，对以色列的支持已经不像过去那样铁板一块。美国唯一一名巴勒斯坦裔众议员拉希达·特莱布已经公开发声明呼吁美国停止对以色列的支持，并称她对“昨天、今天和每一天失去生命的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表示哀悼。拜登虽然公开支持以色列的自卫权利，但有报道说他曾提醒内塔尼亚胡，民主国家“按照法治”行事时会更加安全。另外布林肯8日发了一条推特，表示他“支持土耳其的停火倡议”，后受到共和党的抨击而悄悄删除。在他之前，美国巴勒斯坦事务办公室在冲突爆发几个小时后也曾发推文，写出“敦促各方不要采取暴力和报复性袭击，恐怖和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随着战事趋于更加激烈，国际舆论的新动向值得关注。这种新动向形成的速度和强度将决定以色列真能把加沙“夷为平地”，还是它对哈马斯的清缴成为新的“烂尾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