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对加沙民众的集体惩罚”背后是什么含义？

文 | 林一五

今天外交部发了这样一条通报，说关于巴以冲突，我们和沙特通电话了。通报里有一句话“停止对加沙民众的集体惩罚”，这句话背后藏着许多魔鬼的细节，值得细说一下。

什么是“集体惩罚（collective punishment）”？这个词这几十年一直反复出现在新闻媒体关于巴以冲突的报道中，最近随着冲突加剧又被许多人翻出来。

其实我们对这个词并不陌生，这是一个中国两千多年前原始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时期出现的法律术语，说出来几乎没有人没听说过，就是“连坐”。

是的，你没看错。全世界各国现在呼吁的，就是以色列别搞连坐，对着加沙民众持续性轰炸。

以色列可能是21世纪地球上仅剩的实施连坐法的国家。不只是这次宣战后对着巴勒斯坦平民狂轰滥炸，开战前连坐法也一直有条不紊地实施着，主要用来拆巴勒斯坦平民的房子。

2003年，以军还曾经威武地用武装推土机碾压死了在巴勒斯坦做志愿者、阻止强拆的24岁美国女大学生Rachel Corrie（《共和党在巴以冲突中的疯魔表演》），可谓战绩辉煌。

强拆这个事很容易触动中国人的神经，以色列这方面很先进，所有行动都属于依法强拆。相关法律是Regulation 119 of the British Mandate Emergency Defense Regulations of 1945，看名字就知道跟前殖民者大英的大缺大德有关。不过更离奇一点的是大英1945年把这个连坐法给废止了，然后1948年以色列又把它从垃圾堆里拾荒拾了回来。

根据以色列的这条法律，如果哪个巴勒斯坦人被怀疑对以色列人不利，那么他自己家的房子、他亲戚家的房子、他邻居家的房子，都有可能根据以军指挥官的一句话，就给平推咯。

不过有一说一，虽然是强拆，但是是白纸黑字立了法的，你不得不佩服中东唯一民主国家其文明的尺度。

巴勒斯坦方面和以色列方面曾经都有人质疑过这条法律，不过2014年以色列高等法院（High Court of Justice）澄清了大家的疑惑，说不要怀疑，我们不会停止使用连坐法的。

那连坐法有用吗？早在2005年，以色列军事委员会的主席、少将Udi Shani就质疑过连坐法的效果，认为连坐法只会激发仇恨，当时他的建议也被国防部采纳了。但是在一度有所收敛后，以色列发现还是决定要继续实施连坐法——连坐法带来的恐怖效应，有利于震慑巴勒斯坦抵抗势力，以及普通巴勒斯坦人对抵抗组织的支持。

在上面截图的以色列人权组织的报告中，作者指出连坐法不仅违反了国际法《日内瓦公约》，而且直接违背《圣经》的指导。《圣经·旧约·申命记》24:16：“不可为儿子的罪处死父亲，亦不可为父亲的罪处死儿子：每人应为自己的罪被处死刑。”至少在某些时刻，上帝是反对搞连坐和株连九族的。

所以，对于以色列这样一条战时拿来轰平民、非战时拿来拆房子的连坐法，不管是从法理的角度、还是从伦理的角度、又或者是从教理的角度，都很难说清它存在的正当性理由是什么。

我们外交部通报里这句“停止对加沙民众的集体惩罚”，你要是不知道“集体惩罚”是什么，可能平平淡淡一眼也就瞟过去了，但你要是知道这个词背后的历史和法律，就会发现这话底下藏着文明的惊涛骇浪。

我们之前说“中方站在和平与人类良知一边”，其实有句话我们没有说得很直，是给某些人留着面子呢，巴以问题上我们完全可以说我们也站在人类文明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