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听到邢台小店主的怒吼
文/魏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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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2023年12月,韩先生在河北省邢台市襄都区西门里街开了一家裁缝店。开业没几天,就有城管上门,要求撤除贴在店内玻璃上的广告。
可不贴广告,刚开业的新店谁知道是干啥的,所以,韩先生只能在店内玻璃上挂了一张白纸,写着修改衣服,改拉链,绞裤边。
可万万没想到,2024新年第一天,几位城管就又上门,再次要求韩先生把店内玻璃上的白纸广告也要撤掉。
韩先生不明白,上次不允许贴在玻璃上,他就没贴在玻璃上,为啥就不能贴了?
但城管则表示,“这也不行,最起码得离玻璃半米到一米”,并让韩先生先收了,近期有检查。
已经无语的韩先生终于怒了,发出了一句灵魂拷问:
哪个牲口又检查了?哪个牲口检查的?你说,说他的名。
城管说,我们领导。
当韩先生问“你们领导是谁”时,城管沉默了。
韩先生虽然愤怒,但一直思路清晰,表达准确。无论城管是好言相劝,还是疾言厉色,韩先生始终不妥协。城管可以撕掉广告,可以封门,但他这次就是要较这个真了,就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牲口”搞的这个规定。
我本来以为,韩先生是因为开店打广告天经地义这样的常识,才这么较真的。可没想到,当城管说这是有法规的,韩先生竟然脱口而出,说:
“这个没有法规,我查了。我问律师了,在屋里的,不归你们管。”
一个老老实实做点小买卖的店主,为了能正常吸引点客人,竟然需要为一个理所当然的常识查法规,问律师。什么时候做个小买卖,竟然这么难了?
韩先生的不明白还有很多: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是吧?没有买卖了,你们干啥?”
“你们把门封了我也不摘,影响谁了?影响路人行走了?”
“我就想知道哪个领导定的,这么干?”
“整顿市容市貌有啥用,整得小店没生意,有啥用?”
“连广告都不能有,还怎么吸引人?”
但无论韩先生怎么质问,那些城管都只是说“也是干活的,秉公办事”,并要求对方配合。他们没有动粗,甚至偶尔还带着点恳求的味道,但要说城管有多客气,那就太自作多情了。他们在整个过程中还是让人害怕的,权力还是三番五次举起了它那可怕的爪牙。
当韩先生让城管把自己的白纸广告撕掉时,那个城管突然变色道:
“不是,你在这儿跟我较劲是吧?”
当韩先生说你想封门封门时,一个城管轻描淡写地说:
“这样对你没好处。”
当韩先生说:“你们要是当自己是个人了,就干一些人干的事”时,一个城管向他走来,恶狠狠地说:
“不是,你说话能不能说得好听点?啥意思?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吵到激烈时,一名城管竟然说:
“你别在邢台待,你走呗。”
除了话里话外的威胁外,城管还举起了道德绑架的大旗:整条街都是这样,不是针对你一个;都让一下,谁都别为难谁。
这是容易让人犯迷糊的陷阱,似乎针对整条街,这个所谓的“规定”就合理了,你就不能表示反对了;而一句“谁都别为难谁”,更是混淆了施害者和受害者的位置。
还好,韩先生没有被他们带歪,他一直坚持两个点:
1、店门上贴广告不违法,章程和规定不允许没用,它大不过法律。
2、他就想把背后那个这么搞的“牲口”揪出来。
前者是因为他查过规定,咨询过律师;而后者,正如作者张丰所说,因为店主韩先生意识到了,【完全没有合法性的“权力”,就是没有“人性”】。
“牲口”这个词,是解气,但在我看来,还是不够准确。如此吹毛求疵,如此蛮横无理,如此目无法纪,牲口是干不出来的,牲口虽然不能说法,但也不能把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家脑袋上扣。
更重要的是,牲口虽然任性,尥蹶子的时候还能给他几鞭子,但那个小店主一直要揪出来的大领导,你却毫无办法,那超脱于法律之上的权力,没有砸在小店主头上,都要谢天谢地了。
从这个角度看,这件事最后的处理结果,也就可以理解了。新闻报道是这样写的:
韩先生告诉记者,目前此事已经得妥善解决,城管部门得知自己是残疾人的情况后也是人性化执法,允许自己继续将广告牌挂在门内玻璃上,待生意好转后再自行摘去。
也就是说,小店主韩先生搞出了这么大动静,只争得了维持现状的结果,而且以后生意好转之后,还得再把门内广告摘去。
更为重要的是,城管之所以允许他这样做,不是改变了这个规定,而只是因为店主韩先生是个残疾人,“人性化执法”。
真是好笑,店主一直试图在法律的框架内争取自己的权利,最后却仰仗“人性”,才得到一个打了折的结果。
即使如此,店主韩先生都反思自己,觉得当时自己骂人不对,对方当时也都挺客气的,现在想想也不太好意思。
要我说,店主韩先生大可不必这样,这个社会应该听到的,是你的怒吼,而不是你的反思。
应该反思的不是你,是他们。
文/魏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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