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清晨,起来做核酸。阳光打在脸上,突然就想起上世纪末一篇感动中国的经典刊文:总有一种力量让人泪流满面!不禁哑然。这轮北京疫情,已经搞不清是第几次核酸了。每天业主群都有几百条消息,尤其小区门口的超市成为风险点后,更是空前活跃:最近的感染点位在哪里,如何规避?还要不要做核酸,什么情况,去哪里做,是否免费?弹窗怎么办,什么情况下弹窗,几次核酸可以解决?有人抱怨居家办公,老板不肯开薪水;有人便翻出最新的报道:居家办公期间员工工资水平,不得低于本市最低工资标准!马上便有人接话,老板也难啊,企业不开工,员工工资照付,他们向谁诉苦去?......每天类似的讨论都要上演好几轮。有时觉得非常奇妙:一群陌生人,平时从身边走过都未必相识,但是却在一个群里聊得热火朝天;能和那么多人数年或十数年居住在一个小区,互不相识却相互照应,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有时潜意识里甚至盼着去核酸,看着那些孩子,那些老人,那些朝气勃发的年轻人,他们在队伍里各自的姿态表情,你会忘记瘟疫就在身边。我们小区一角,有个用堆土设计出的双螺旋形景观,业主形象地称之为“屎坨山”。核酸这段时间,屎坨山发挥了其意想不到的戏剧作用,绝对称得上专为核检的超前设计;有邻居把它上传网络,还获得不少的点赞。 北京的春天美得惊心动魄。要是没有这该死的瘟疫,多好!02关于“清零”与“共享”,我们已经讨论得太久。有时甚至演变成如同两个傻子讨论鸡蛋是圆的还是方的。摇摆和不确定,酝含着巨大的风险。2020年的武汉之后,中国防疫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甚至可以说是决定14亿中国人命运的时刻。5月5日,中央高层开了一个非常重要、也非常紧急的会议。以往的惯例,都是新华社先发通篇,但是一次,因为太过重要,会议一结束,新闻联播就播了——我们可以看到,主持人拿着的是纸质文稿。 这次会议一锤定音:坚持“动态清零”毫不动摇!提出了三个坚决:坚决克服认识不足、准备不足、工作不足等问题;坚决克服轻视、无所谓、自以为是等思想;坚决同一切歪曲、怀疑、否定我国防疫方针政策的言行作斗争。会议强调:我国是人口大国,老龄人口多,地区发展不平衡,医疗资源总量不足,放松防控势必造成大规模人群感染、出现大量重症和病亡,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生命安全、身体健康将受到严重影响。对于这段话的理解,从武汉和上海的惨烈,就可窥见其严峻性。一二线重点城市,在疫情高发期尚且医疗资源严重不足,尚且需要全国倾力倾物支持,如果在三四线或县镇大面积爆发,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的确,作为个体,每个人的站位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是国家,必须站在全国人民的高度。一位做公司的朋友跟我诉说,北京居家办公,员工效率极低,但是工资还得照发。朋友话语中难免透出抱怨。我就问他,如果放开来,疫情大面积爆发,你觉得员工能来上班吗?效率能更高吗?情况会比现在更好吗?你确定感染了一定能得到救治吗?当然,我的话不带任何倾向,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怎样,只是想提供一种思考的方式。很多人会拿香港或国外模式来做参照,我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每个国家和地区情况不同,疫情还在发展,并且变化莫测,很多事情的确太难预判。但是有一点,摇摆肯定是最可怕的。03明确了方针和原则,接下来就是咬定青松,决不放松。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管是哪一种苦,都是苦,作为个体,除了配合,别无他法。 人对苦难的适应和耐受力,其实是非常强大,甚至难以想象的。数年之前,我曾经做过一次手术。当时因为床位紧张,我前后住过走廊,与男病号同房;手术车推进巨大的白得晃眼的术前准备室,你明明知道屋子里躺着很多同样准备手术的病号,麻醉师们不同的小花帽不时从头顶飘过,屋子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而这时候,你只是一个对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完全无法支配的“某某号病人”。卑微、痛苦、恐惧,这些感受一旦达到极致,大脑就会呈现空白。后来我无数次回想起那段心灵和身体都遭受极度摧残的日子,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在当时,当我被悠悠唤醒,当我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活着,眼角竟然划过一滴眼泪;恢复期间,社恐、孤僻且有洁癖的我,已经完全融入噪杂的病房环境,全身插满管子,还不断去安抚后来的病友;到要出院的时候,鬼使神差竟然有些不舍。说这些,是想说苦难如果真的实在拦不住了,不如主动去接受它。不记得在哪看过一个上海作者的文章,其中有段话的意思是:疫情也是一种千载难逢的经历,既然它已经来了,那我们不妨去好好感受它,观察它,研究它,不要浪费掉。这话听起来非常残忍,尤其对于很多生活没有着落的人,甚至都有些“天打雷霹”。但事实就是这样,如果我们始终不肯授受事情的本来面目,我们将深陷痛苦无法自拔;授受它,面对它,才能最终战胜它,超越它。要么在脸上留下痕迹,要么就在心里开出玫瑰。豆瓣上看到一个故事:一位老人在自己姐姐的墓前说:It’s such a beautiful word just pity we have to leave.(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遗憾的是我们都将离开它。)这位老人经历过二战,在奥斯威辛集中营里目睹过上千具尸体,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一个个被杀或者在自己眼前死去。最后她终于获救,结婚生子,生了4个孩子,其中3个是死婴,只有一个女婴活了下来。经历过那么多悲惨痛苦的事情,这位老人仍然撑了下来,仍然没有忽略生活中美好,并且坚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去年在邢台开元寺大雄宝殿的外墙上,看到一组佛画。玻璃镜框封着,高悬在头顶上方,看不清落款,也看不出水彩还是油画。那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佛画:构思宏大精巧,意象深远绵长,用色高级灵动。空旷静谧的门廊下,树叶落下的声音里,人便像魔怔似的,钉在原地。那一刻,我第一次相信:也许冥冥之中,“佛”真的是存在的。这是一个倔强的五月。错过的春天,会不会都在前方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