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南鱼茶面前(嚼嚼嚼),鲱鱼罐头也不过如此(yue)。”
要说这届网友有什么超能力,“什么奇怪东西都敢往嘴里送”绝对算一个。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一边高喊“我们年轻人,除了苦什么都吃”,一边把一些小众食物送上热搜。以青梅精为例,相关话题播放量已达到6.6亿/图源:飞瓜数据
事实也证明,人的想象力或许有限,发掘新食物的能力却无穷无尽。每当你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时,又一美食(?)顶流横空出世:起初,看着它熟饭配生鱼,然后充分发酵的朴素配方,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直到某个不明就里的吃货路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把它送进嘴里,人类关于食物多样性的认知,便又达到了新高度。“脚踢鲱鱼罐头,拳打蓝纹奶酪”成了谦虚说法,网上关于它味道的最新形容刚刚更新:在话题不断的互联网,海南鱼茶凭实力从2023年火到2024年。尤其擅长猝不及防给那些“味觉阈值没有天赋(指不能get到它的美味)”的人沉痛一击。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批新受害者,让人欲罢不能的海南鱼茶,到底是何方神圣?一张没有尝过海南鱼茶的嘴,是幸运的,但也是乏味的。尽管你依然拥有正常的原始味觉,却无法理解别人被食物瞬间击穿灵魂的疯狂体验。在抖音上关于“海南鱼茶”的视频有3.3亿次播放量。关于海南鱼茶的味道,没人能给出精准的描述,拿“臭”形容太粗暴,用“腥”概括又太单薄。折耳根到它面前算个弟弟,北京豆汁儿也只是小清新美食;西湖醋鱼和它相比也不过是旧英雄,早已被淘汰于上一个赛季。光是打开盖,味道能飘得整栋楼都是,比臭豆腐Pro Max还要更冲、更穿透。“第一口海南鱼茶,感觉好像十斤鱼当场倒在我嘴里了。”据说上一次可以与之一较高下的可能还是顶流臭豆腐蛋
不夸张地说,每个吃过鱼茶的人,生命密码都会经历一次彻底的改写。从强忍着异味咀嚼吞下那一刻,属于海南鱼茶的味觉代码,就刻在味觉记忆的最深处。在线上海南特产店里,已售数量5000+,每单背后都有一个“受害者”。无数海南鱼茶被封印在玻璃罐中,从温润湿热的南方一路北上,给普罗大众一点味觉震撼。故事从开盖瞬间开始/图源:小红书@盆紫向前冲 已授权有人尝了一口,最终好奇心抵不过一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买来尝了一滴然后扔了,我都等不到它过期,放在冰箱里我都觉得它很危险。”最终评语夸张中又有一点中肯:不说像窖藏十年的泔水,也得是舔了一百只狗狗的脚丫子才能有的感觉。当普通食物还在好吃与难吃之间被评判时,海南鱼茶,显然已经来到了崭新的境界。有人吃完海南鱼茶,甚至获得了灵魂深处的大彻大悟:鱼茶是能推进人类发展历程的一种产物。“一旦吃过鱼茶,你的底线就降低了,承受能力上限就会上升到无限高。别人抱怨你一事无成的时候,你说你吃过鱼茶,就等于站在了人类制高点上,除了法律就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你了,“尝试鱼茶后悔十年,尝试后不给身边人也试试,后悔一辈子。”如果有一种食物,能最大程度唤醒人性中的“恶”,非鱼茶莫属。图源:小红书@盆紫向前冲 已授权
打开海南旅游攻略,凡是在美食打卡项目里加上“海南鱼茶”的,那么多半是个整蛊帖。那些怀着“虽然只是一小口,心中却从此无憾”的想法慕名打卡鱼茶的人,旅游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鱼茶安利者列入黑名单。海南鱼茶的整蛊效果一传十,十传百,尝试过的人几乎没有例外。岳云鹏在节目中尝试鱼茶后点评“真好吃”,殊不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背后,只是为铺垫着忽悠下一个受害者。旁边一脸单纯的王彦霖毫无防备地吃了一口,像当场被鱼茶抽了个嘴巴,起身匆匆离场。图源《新游记》
一些乐观的朋友在尝试后,给网友指了条明路:“买回来想吃饭就闻下,十天瘦十斤。”
吃过海南鱼茶的人,往往会当场患上“心口不一”的毛病。
脑子:“我吃的时候是因为盛情难却,然后我基本吞下去的,压根不能慢慢品尝。”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会土崩瓦解/图源:小红书@下雨火火,已获授权
在海南鱼茶爆火的起点——短视频平台上,“挑战吃海南鱼茶”是经久不衰的热门项目。对尝遍奇怪美食,面不改色的吃播网红们来说,“吃鱼茶会不会吐”成了考验基本素养的生死题。每个人都吃得面如土色/图源:抖音话题
以异食癖闻名的博主,没能顶住鱼茶的恶臭面露难色,被粉丝截图群嘲。
“能吃鱼茶超越99.99%中国人”/图源小红书@小米儿 已授权评论区有好奇的外地人喊话海南本地朋友,海南鱼茶到底好不好吃?得到本地人的回复是“这很难说”,自己小时候吃海南鱼茶都是被逼的。“一开始吃都是吐的,后面吃习惯了才喜欢上这个味道。”
当然也不乏一些实诚人表示,有些东西你没听说过是有道理的:如今放眼互联网,海南鱼茶重新定义了勇敢者的游戏规则。敢尝试一点的只能是新手玩家,吃一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才算摸到一些门路,能挑战光盘,并且一饮而尽的,才是天赋级选手。
要知道吃鱼茶只是一方面,鱼茶亦可做代茶饮,相关资料中有一些小众描述:“冲泡时,鱼干会死而复生地齐整排列,头朝上尾朝下,如在戏水,颇具观赏性。”有了海南鱼茶,北京豆汁、川渝折耳根、西湖醋鱼此身分明了。有人说,它对食物界也不是完全没有贡献,另辟蹊径的色香味,也是色香味。作为一种擅长为人提供独特味蕾体验的食物,海南鱼茶是孤独的。只有那些真正的有缘人,食物链上的顶级玩家,才能体会鱼茶的滋味。“爱吃的人吃出一种入口即化的感觉,不能吃的人有种入口升天的效果。”随着入口分量的增加,一种一样的感觉往往会席卷全身:怎么,是好吃的?
这种顿悟有时来得不真实,甚至会让刚刚解锁海南鱼茶的吃货开始自我怀疑:但玩笑归玩笑,回到它的发源地,海南黎乡,鱼茶,又称酸鱼,是当地流传已久的传统美食。很久前的一次黎族丰收宴上,人们为了不浪费食物,无意间将剩余米饭与生鱼混合在坛子里储存。数日后开坛,奇特的异香俘虏了黎族人的味蕾,鱼茶的制作工艺便流传下来。后来经过演变,用高山熟稻米加上鲜鱼肉,鱼腩,猪肉,牛皮或鸡蛋等做配料,加盖密封发酵即成。而关于“鱼茶”的叫法,则更多是一种讹变——东汉许慎编著的《说文解字》载:“鲊,藏鱼也。”海南黎族人以“鱼鲊”称呼这种发酵腌制而成的食物,传至外地逐渐变成了“鱼茶”。当地人喜欢鱼茶,和环境原因不无相关,海南省地处我国最南方,四周环海,气候炎热潮湿。鱼茶作为酸酵鱼类食品,味酸、甘、咸,性平,当地人长期实践发现它开胃消食、化积除滞。现代生物实验发现,鱼茶中已被分离获得的菌种多达144株,核心菌群是对人体有益成分,可提高人体免疫力,同时抑制肠道腐败菌生长。
像折耳根之于云贵川,土笋冻之所于福建人,海南人懂鱼茶的美味。肉身溶解于汁水,挟裹米粒之后的米香、鱼香游离于唇齿间。
北宋诗人梅尧臣曾在饱食“鱼茶”后作诗点赞:“大鱼人骑上天去,留得小鱼来按觞。吾物吾乡不须念,大官常馔有差别。”
图源小红书@阿紫 已授权
当地也有这样的说法流传:“初尝怯之,二次适之,三次瘾之。”图源:小红书
第一次来到海南黎乡的朋友 ,会得到一次诚挚的邀请。对当地人来说,家中有贵客临门,招待的重头菜,肯定是“鱼茶”。“大块鱼腩被米粒覆盖充分发酵,鱼肉柔软,鱼骨鲜咸;初尝酸臭但稍后舌尖处便有浓厚绵香泛起,让人味蕾大开神清气爽。”对于当地人而言,鱼茶意味着“珍贵”。
在一档美食节目里,海南黎族女子带着恋人回乡,第一关考验就是吃鱼茶。“对我来说,鱼茶不仅仅是味觉上的享受,更是一个牵挂,一种乡愁。”千百年来,作为海南岛最早的居民,黎族人在这片土地上刀耕火种。以自然食材为原料,是人们生长在椰树林的成长记忆;以简单工序酿美味,构成了独属于他们的味觉密码。“一听到鱼茶,就会自动分泌唾液,没有任何一种食物可以替代这种特殊的味道。”海南鱼茶的鱼香、米香,是黎族人从这片大地收获的珍贵物产。关于如何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将大自然的恩赐想办法留存下来的经验,黎族人还能说出更多。用淡水鱼仔、高山稻米、姜等食材制成的“鱼仔茶”,保持了活鱼的韧劲,口感极佳。由鱼腩、高山稻米、姜等制成的“鱼腩茶”,肉感滑嫩,味道鲜美。鱼茶赛道上,黎族人在传承百年民间技艺的同时,不断推陈出新。被大众熟知的竹筒饭、山兰酒、糯米饼、木薯粑,更是提供了无数外人了解当地风土的渠道。“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诗句写的正是黎寨里的惬意时光:欣赏着树影婆娑的椰林,沐浴着凉爽惬意的海风,品尝着独此一份的“鱼茶”。或许只有来到当地,才会发现在奇食的外表之下,真正吸引人的是那不磨灭的生存的智慧,和火热的生活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