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买后付”的困境

"先买后付"（Buy Now Pay Later，BNPL）服务在全球范围内曾一度受到追捧，但最新的消费者支付数据显示，对这种争议性信贷支付方式的需求正在下降。

新冠疫情期间，这种新兴的支付方式受到了消费者和风险投资家的青睐，行业迎来快速发展。BNPL服务允许消费者立即购买商品或服务，并在随后支付费用，这为消费者提供了便利性和灵活性。BNPL的主要吸引力在于对消费者不收取任何利息，其运营商本质上通过向商户收取交易处理费以及偶尔向未能按时付款的客户收取滞纳金或利息的模式来获利。这种模式使他们能够向消费者提供多种支付解决方案，同时仍能获得收入。

这一颇具吸引力的商业模式推动全球BNPL公司数量激增，在信用卡使用率高、寻求替代融资的发达经济体和难以获得传统信贷的新兴国家都出现了BNPL公司的身影。尽管如此，随着市场饱和及监管压力的增加，BNPL行业开始调整，许多BNPL服务商正在缩减或停止业务。

图：美国BNPL用户数自2021年以来逐年下降

（数据来源：Statista）

作为全球知名BNPL服务商之一Afterpay的所在地，澳大利亚自2023年以来开始经历BNPL行业修整。2023年3月，继澳大利亚BNPL运营商Openpay破产后，另一家BNPL运营商ZIP也开始决定加强财务控制，并宣布退出印度、菲律宾、土耳其、捷克共和国、南非、波兰、新加坡、英国、墨西哥和中东地区。事实上，ZIP从所服务的14个国际市场中退出了10个，这个决定是在其2022年亏损2.4亿澳元消息传出后做出的，而自2021年2月以来该公司的股价已暴跌了95%。

亚洲地区的情况同样黯淡。在亚洲，BNPL的采用和新BNPL服务的出现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例如，马来西亚BNPL服务商 IOUpay在澳大利亚证券交易所（ASX）上市，在业务开始运营之前就宣布了其市场支配地位。然而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对重大欺诈的指控导致了IOUpay的财务危机，并严重损害了公司声誉。当IOUpay发现其前首席财务官Kenneth Kuan涉嫌挪用公司资金时，这场闹剧愈演愈烈。2022至2023年间，该公司涉嫌滥用资金1900万美元，公司被迫进入破产程序。

2008年，购物及奖励平台ShopBack宣布收购BNPL公司hoolah。并进军这一新兴信贷市场。然而不久前，ShopBack宣布将终止其BNPL业务，并于2024年3月率先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执行这一战略决策。当被问及剩余分期付款时，ShopBack强调了客户及时付款以避免滞纳金的必要性。这一反应说明了BNPL收入模式的脆弱性，以及当投资者高预期消散时该模式利润率的微薄。

同样，2022年4月在越南上线的BNPL公司Atome曾一度广受好评，然而一年之内Atome便停止了在越南的业务。当地同业竞争者Ree-pay也无法填补Atome留下的空白，因为其产品在许多越南电子商务平台上都无法访问。2023年5月，Atome区域总经理Trasy Lou Walsh离职，成为了B2B支付公司Fluid的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2024年2月，Atome首席执行官David Chen（陈亦飞）离职加入印度公司GoTo Financial担任消费信贷主管。两位高管都选择离开了BNPL行业，可见运营商和投资者对BNPL模式的信心下降至了谷底。

新加坡BNPL公司Pace在2023年8月宣布解散公司，其原因归集为不断升级的债务危机。与有母公司Advanced Intelligence Group支持的Atome以及有淡马锡支持的ShopBack类似，Pace此前也获得了8位数的投资，然而这不足以维持其日益衰退的BNPL业务。

尽管预计到2027年，印度BNPL市场的使用量将激增450%，但此前估值达4.45亿美元的BNPL服务商ZestMoney还是在未寻找到合适买家后宣布关闭。在与印度金融科技公司PhonePe的收购谈判破裂后，ZestMoney创始人离开了公司，并在2024年1月以最低价将ZestMoney卖给了金融服务公司DMI集团。所有投资者都亏损了，DMI则是利用这笔收购来获得ZestMoney的人才团队。

向新兴数字金融客户提供小额贷款是BNPL业务在发展中地区运营的基础，这使许多新兴用户加入了数字经济，也吸引了许多知名投资者。但随着利率上升，BNPL业务受到挑战，无法在不太乐观的经济前景下持续发展。不仅在发展中地区，像Klarna、Affirm和Afterpay 等知名BNPL初创企业，当投资者从他们先前数百万甚至数十亿美元的估值中撤出时，这些行业巨头们也面临着巨额亏损和流动性损失。

来自传统银行以及财力雄厚的科技巨头（如东南亚的Grab和Shopee，或美国的Apple和PayPal）的竞争，也威胁到BNPL服务商们的偿付能力。前者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庞大的资本储备、知名的品牌以及庞大的客户基础，当他们整合自身资源推出"可延后支付"的分期付款业务时，BNPL初创企业们便会受到极大的冲击。

此外，新兴领域的监管压力，用户对紧缩预算的需求下降，以及基于冲动消费的商业模式的回报日益减少，市场趋势似乎不利于专注BNPL业务的初创公司，而更有利于整合平台运营商，后者可能是"先买后付"真正的未来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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