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第一财经 樊志菁

近日，瑞士信贷(Credit Suisse AG，下称“瑞信”)突然成为了全球市场的焦点。

这家瑞士第二大银行开始为生存而战，股价周一再创新低，有关未来破产的猜测愈演愈烈。市场甚至担心瑞信可能重蹈2008年9月美国雷曼兄弟银行破产的覆辙，而后者是引发了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和经济危机导火索。在各国央行加息潮的背景下，全球经济正面临考验，利空传闻再次重创了市场信心，欧股盘初震荡走低。

发生了什么？

事件缘起于上周六，社交媒体上传出一家大型投资银行濒临破产的消息。市场直接将目标转向了瑞信，该行首席执行官科尔纳（Ulrich Koerner）此前提交了一份备忘录。该备忘录写道：“从现在到10月底，市场和媒体将有更多的噪音，希望大家保持纪律，与客户和同事保持联系。外界许多消息存在不准确的陈述。也就是说，不要把我们的日常股价表现与银行强大的资本基础和流动性状况混淆起来。”

受各种消息和业绩亏损影响，今年以来瑞信的股价累计重挫近60%，并刷新历史新低，市值蒸发近120亿美元，市净率已经降至0.22。

前述消息随后迅速发酵，因为有关股价和资本的表述与2008年9月雷曼兄弟前公司CFO说过的话如出一辙。瑞信的信用违约互换（CDS）上周五攀升至近250个基点，相比之下年初CDS仅为57基点。瑞信迅速成为了热搜，Reddit等社交媒体上恐慌情绪有所升温，类似于“瑞士信贷可能破产，市场担心瑞信无力还债，系统性风险将至，2008年的历史重现”之类的言论迅速传播。

据报道，瑞信高管上周末就其流动性和资本状况向大客户、交易对手和投资者进行了交流，以安抚他们对该行财务健康状况的担忧。一位参与谈判的高管透露，该行的团队在周末积极沟通后收到了顶级投资者的“支持信息”。

报道称，瑞信高管否认了有关银行已就可能筹集更多资金的问题正式与其投资者接洽的报道，并坚称瑞信“正试图避免此类举措，因为其股价处于历史最低水平，且由于评级下调，借贷成本更高。”

形势不容乐观

瑞信是一家全球性综合金融机构，因投行和财富管理业务而闻名全球，如今其投行业务的麻烦令该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仅在2021年，投行涉及的两笔交易导致了高达数十亿美元的巨额损失。首先是当年3月供应链金融公司 Greensill的破产，导致瑞信最终关闭了其持有的100亿美元供应链金融基金，并对其资产管理部门进行了整顿。瑞信此前表示，截至2021年底，已向 Greensill提交了5份保险索赔，对应资产管理风险敞口约为12亿美元。

其次是家族理财办公室Archegos Capital Management的“爆仓门”，前Tiger Asia基金主管Bill Hwang对包括维亚康姆CBS在内的多只股票的高杠杆押注最终崩盘，震惊了华尔街并引发监管机构的调查。该行高层甚至是在Archegos被强制平仓前的几天才了解到瑞信对该基金的敞口，最终造成损失超50亿美元。

今年6月，瑞信发布业绩预警，称由于俄乌冲突和紧缩的货币政策，导致市场波动加剧、客户减少以及客户持续去杠杆化，该银行可能会在第二季度出现亏损。此后，市场曾经传出道富银行考虑以每股9瑞士法郎向瑞士信贷发出收购要约，交易价值达到230亿法郎（约合236亿美元），最后却不了了之。

RBC Markets 预计瑞信资本金存在巨量缺口（来源：RBC网站）

有分析认为，如今瑞士信贷与过去几年德意志银行的境遇类似，需要筹集资金，但没有更好的渠道和伙伴。瑞信首席执行官科尔纳称，该行拥有接近1000亿美元的资本缓冲，并预计在今年剩余时间里，其最高质量的普通股权一级资本比率（CET1）将继续保持在13%-14%。然而根据加拿大皇家银行资本市场RBC Market的预测，现实情况可能要糟糕得多，这也是为何瑞信CDS遭遇抛售的原因。

转型成为了自救的选择。有媒体称，瑞信初步拟定计划，将其投行业务分拆，重新成为一家专注于财富管理和银行业务的“轻资本”投资银行。

在7月公布的战略审查计划概述中，瑞信提出希望出售证券化产品业务等盈利部门，希望避免融资能力受损。证券化产品业务将抵押贷款等债务打包，然后作为证券出售以减少资本负债，但也会使其失去最赚钱的业务之一。按照计划，瑞信将在10月27日公布第三季度业绩时，更新全面战略审查的进展。有知情人士称，瑞士信贷并未与投资者谈判，以考虑各种情况下筹集资金，并可能“基本上”退出美国市场。

KBW分析师估计，即使在出售一些资产以资助任何重组、增长方案和任何未知情况后，瑞信可能需要筹集40亿瑞士法郎的资本。瑞信的市值跌至约100亿瑞士法郎，其在2021年3月超过300亿法郎，这意味着任何股份出售都将对长期持有者造成高度稀释。

市场情绪持续波动

周一欧洲股市跳空低开，其中身陷漩涡的瑞士信贷盘初跳水近7%，续创历史新低。

为了应对通胀压力，全球央行加息潮下各国经济正面临严峻考验。世界银行上月发布的一项研究显示，世界经济面临陷入衰退的风险，并可能给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带来金融危机，造成持久伤害。

近期市场的波动已经反映了投资者担忧情绪的不断升级。摩根大通欧洲股票量化策略师乔杜里（Khuram Chaudhry）表示：“以往当经济周期放缓，美联储继续大举提高利率时，发生了诸如安然（Enron）、贝尔斯登（Bear Stearns）、雷曼（Lehman）这样的标志性事件。现在发生‘事故’的可能性非常高，比过去任何时候都高。”

不过市场并非只有悲观的声音，花旗集团在一份关于“一家大型欧洲银行”可能对美国银行产生“传染影响”的报告中表示，“我们很难看到系统性的东西”。报告提到2007年爆发的金融危机时说：“我们理解担忧的性质，但目前的形势与2007年相比不同，因为资产负债表在资本和流动性方面存在根本性差异。”

Nikko Asset Management首席全球策略师维尔（John Vail）表示，瑞信的最新消息预示着未来将是一个“不稳定时期”，但这可能导致美联储的方向发生变化。“有一线希望是，随着通货膨胀率下降和金融状况急剧恶化，各国央行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开始放松，我认为这不是世界末日。”维尔说。